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我想上茅厕。”
她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好在李邈早就习惯了她的行事风格,一般来说有什么不方便出口的话,她都会扯东扯西,看上去就像没个正形儿。对视一眼,李邈看向等在边上的安子。
“小公公,麻烦问问,还要多久能见到太子爷?”
安子的态度很友好,“得等黄公公来传唤。”
轻“哦”了一声,李邈又问,“那请问,茅房在哪?”
太子府里的气候似乎比外面温暖,没有那么冷,地面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白雪的残影。在小安子的带领下,两个人绕过一处回廊,钻入了茅厕。夏初七四周看了看,鼓励地拥抱了一下李邈。
“表姐,接下来,看你的了。”
李邈表情淡定,只冲她点下头,“你且放心去。”
夏初七冲他竖了竖大拇指,顺便撒了一泡“高级尿”,出了茅厕,笑眯眯地走向正拎着她医箱的小安子,接了过来。
“小公公,多谢了。”
“楚医官,您这医箱好沉的。”
“那是,放的东西多。”夏初七笑着,“我们走吧。”
轻“咦”了一声,小安子往她身后瞧去,“楚医官,您那位侍从呢?怎不见人了?”
夏初七神神秘秘地冲他勾了勾手,等小安子凑过耳朵,她才低低地笑。
“大号。”
“啊?”小安子不懂。
“拉大的……大便……”
小安子一愣,明白地点了点头,夏初七又笑着拍他肩,“他啊,每次上大号得花半个时辰,拉出来的粑粑,一次能浇半亩地呢……咱两个先走,不用管他了,免得一会儿太子爷召见,不见我的人,还得怪罪你呢。”
一次粑粑浇半亩地?
小安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夏初七没有想到,太子爷还没有召见,她就在入门处看见了一张熟悉的、浅笑靥靥的、无比娇美的面孔,一袭高挑柔美的大红身姿,像镀上了一层火红色的光晕,散开的发丝轻搭在他质地精良的衣裳上,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冶之美。
“楚小郎,咱们又见面了。”
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夏初七眼睛眯得像一只狐。
“大都督,您也在这儿?今儿的公务不忙,得闲儿了?”
东方青玄笑容极淡,声线极柔,“忙!可本座日日念叨着楚小郎,等着你来纳我入府做小呢,却始终不见音讯。今日得知楚小郎来为太子爷诊病,便前来追问一番,请问楚小郎,可是要对本座始乱终弃?”
干咳一下,夏初七差点儿以为见了鬼。
先人板板的,狗屁的始乱终弃呀?!
这人的脑袋一定被门夹了,而且不止夹了一次,那是一次又一次。
“大都督玩笑了,楚某这等粗鄙之姿,哪敢觊觎大都督您?”
勾了勾那粉嫩得让姑娘们都羡慕的唇,东方青玄眉头松开了,“楚小郎恐怕还不晓得,本座看人,从来不看长相。因为天底下,再不会有人比本座生得更美了!”
“自恋狂!”
她低低冷讽一句,突觉眼前大红袖袍一挥,人就被东方青给勒了过去,一直拽了好几丈,他才状似亲热地按着她旋转一圈,然后紧紧抵在墙上,高挑的大半个身子遮住她的,低下头,放低了声音,“马上离开东宫,你还有活路。”
夏初七当然晓得赵绵泽请他来东宫治病没安什么好心。
可赵樽阻止她,她可以理解为关心,这个东方青玄又算哪个意思?
她笑得邪乎,问得更干脆,“大都督的话,小子怎么听不明白?”
“不明白?!”微微直起身来,东方青玄依旧低着头,一只手撑在墙壁上,遮拦住夏初七的脸和自己的表情,又恢复了慵懒妖冶的模样儿,“难道晋王殿下没有提醒你?不要出这个头?”
当然提醒过。但是她用不着告诉他。
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觉得他火红的衣服颜色,快把她眼睛给看瞎了。
“你先闪边儿去说话,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不回答她,东方青玄妖娆的轻笑一声。
“本座现在便派人送你回去,就说你突然发疾……”
“你才发疾,你全家都发疾……”夏初七的脸被他的大红袍服给映得红扑扑的,想想忍不住乐了一下,翘起唇角来,笑问:“大都督如此关心小子,真是让小子有些不适应。老实说吧,你又在耍什么花招?这太子爷生病,天下臣民都满心系之,小子作为医者,自当以仁尽仁,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东宫是龙潭虎穴?”
“不是龙潭虎穴。”东方青玄眸子一眯,“却早晚会让你丢了小命。”
“大都督没有听过?胆小的人,福分也小。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治不了的病,我若治得了,那升官发财走上人生的巅峰也就指日可待了。”
东方青玄冷笑一下,敛住神色,一字一句。
“治好,也是死。治不好,更得死。”
夏初七突然间悟到了赵樽的意思。
可东方青玄么?她微微歪了一下头,斜着眸子,淡定地打量他,“猫哭耗子,你他奶奶的少在这儿假慈悲!你会关心我的生死?得了吧,鬼才信。说吧,为什么?”
东方青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却难掩笑里那一抹极淡的嘲讽。
“本座说过,你身上的价值,非你能想象。所以你死不得。”
“既然我有过人的价值,既然我死不得,自然我就会活得好好的。大都督,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好好管管你自个儿吧,少出来祸害苍生必可功德无良。”
“你为何如此顽固不化?”
“大都督,我只想笑着对你说,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东方青玄挑了挑眉梢,听得莫名其妙,夏初七却好笑地眯了眯眼睛,趁机一把推开他,吸了一口凉爽气,原想再伸一个舒服的懒腰,那头突然传来小安子的咳嗽声儿。
“楚医官!”
夏初七侧眸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了一个身材臃肿矮胖的老太监,像是看不惯他两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作出那等有伤风化的事,不悦地甩了甩拂尘,重重哼一声,尖声尖气地道,“太子殿下有请。”
还未入太子寝殿,夏初七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刺鼻,难闻。她天生嗅觉敏感,察觉到似乎还熏过艾。
他们在消毒?外头守卫森严,难道是隔离?
“传染病”三个字一入脑,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幸而来之前她准备好了,除了服过抗病毒的药物,还给自个儿弄了一个改良版的口罩和一副手套,多少能防住一些。
“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请安?”黄公公轻斥道。
一幅垂帘相隔,她看见了里头那张雕工精美繁复的黄花梨木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好久没有跪过人了,她有些不习惯。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下跪,这个道理她懂。
放下医箱,她先向病秧太子行了一个叩拜礼,这才起身在黄公公老鼠一样的眼睛盯视下,慢吞吞的走了过去。靠床越近,熏过艾草的味道越浓。幔帐拉上来了,锦被里面裹着的人,就是当今太子赵柘。
可只瞧了一眼,夏初七就差点儿跳起来。
一只瘦得脱了形的手垂在床榻边上,指关节凸起,像一只老鹰的爪子。他的脸上,也没有半丝肉气,眼窝深陷,面颊松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枯槁般的苍白。
当然,她是一名医生,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赵柘的样子虽然惨了一些,还不至于吓得她想跳起来。真正让她吃惊的是,那个孤卧于病榻上的人,有一张似曾相识的五官。几乎下意识的就让她想起一个人来——傻子。
宁王抓了傻子,傻子很像太子。会是巧合吗?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间若有所悟。
“还不快请脉,愣着做甚?”见她不动弹,黄公公又呵了一声。
夏初七歉意地一笑,屏弃杂念,坐到榻边为她备好的杌子上,专心地搭上那个也不知是睡是醒的男人手腕。默默地探了一会儿,她蹙紧眉头,侧头望向黄公公。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40章 笑里藏刀,刀刀是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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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下官可否查探一下太子殿下的身子?”
“大胆!”
黄公公不悦地一喝,完了又像怕吵醒太子爷,压低嗓子,满眼都是不屑。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岂是你能随便看的?”
就一个要死的人了,还尊贵什么啊?夏初七心里狠狠骂着,讨厌这些装叉的规矩,却不得不赔着笑,“黄公公且息怒,下官见太子殿下脉象细弦,湿火已入肾,湿毒流入筋骨,恐身上还有别的病灶,喉间糜碎,舌下肿胀,所以想看看他口腔和身上的病灶,以便确诊,好对症下药。”
黄公公虽然跟随太子赵柘多时,可太子爷病了这么久,他已经见了太多有名气的太医,却没有一个人治好病的,早就对这些医官不抱希望了,哪里又能瞧得上夏初七这么一个年纪经经的良医官?
他打着官腔,抱着拂尘,尖着嗓子,“这事儿咱家可做不了主。长孙殿下交代过,不要随便让医官糟践了太子殿下的身子,楚医官还是不要与咱家为难才是……”
矮胖大冬瓜,拿着鸡毛当令箭。
不看身上的病灶,如何确诊得了病因?
她还没有反驳,床上那个人却动了一下,“黄明智……”
他的声音像是许久没有开过口似的,沙沙的、哑哑的,像一条缺水的鱼儿,听上去格外干巴,两片嘴唇蠕动着,眼睛慢慢睁开,定定地看着夏初七,他目光似有怔愣。
“你是……”
“太子殿下。”夏初七权当他是自家的长辈了,扑通一声,跪在了病榻边上,“下官是晋王府良医官楚七,奉了长孙殿下之命,前来为太子殿下诊病。因号脉无法确诊病情,还请太子殿下脱衣一观。”
“老十九家的?”
这个新的称呼,听得夏初七耳朵一烫。
“是的,十九爷家的。”
赵柘喘着气抬了抬手,吩咐道:“黄明智,扶我起来。”
“是,殿下。”黄明智塞了一个软垫在他的背后,让他倚靠在了床头上。这样一瞧,穿着寝衣的他面色更为清瘦,年纪也就四十来岁,一头长发挽在头顶,目光极为柔和,与夏初七说话时,甚至还带了一丝微笑。
“是楚儿么?”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夏初七一大跳,就连黄公公也骇得够呛。
“殿下,他是晋王府的良医官。”
赵柘重重咳嗽了几声,呼吸很紧,声音也不太清晰。
“是本宫眼花了?”
他稍稍顿了一下,又望向黄公公,“替本宫解开衣袍……”
黄明智有些犹豫,“殿下,您身子弱,受不得风……”
“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吗?”
赵柘久病的身子本就虚弱,一生气,一激动,身子就颤抖了起来。黄明智面色一白,赶紧伸手替他顺着气,也再不敢多耽误,轻手轻脚地替他解开衣袍,露出一身瘦得皮包骨头的骨架子来,看得夏初七同情不已,可屋子里的窗帷都拉得紧紧的,她根本就瞧不太清楚。
“麻烦黄公公,掌了灯来,屋子太暗了。”
黄公公瞪她一眼,这一回却是不敢耽搁,很快就掌了灯过来。
有了明亮的灯光,夏初七终于看明白了他身上的病灶。
与她料想的差不多。不,比她料想的更为严重。赵柘的肩胛、背部、胸前以及四肢都有溃疡形丘疹状的脓疱,还有一些萎缩样的瘢痕,身上红红点点、斑斑坑坑,看着上特别刺挠人的眼球。
“殿下,张开嘴,伸一下舌头。”
赵柘配合地张开嘴,伸了舌头。
果然,在他唇和口腔里也有溃疡,应该已经遍及了扁桃体和咽喉。
夏初七咬了咬唇,静默片刻,又问了他一些病情,再结合他身上的症状看,基本可以确诊为——梅毒。
怪不得医案上都只敢写“风寒”,谁又敢说当今太子殿下得的居然是花柳病?为了忌讳太子身份,除了医案不能公布病症实情之外,就连御医开处方也要故意用一些辅药来掩人耳目,这也就是为什么东方青玄会说“治好也是死,治不好更得死”的原因了吧?
但梅毒这种东西是为不洁的性而引起的,作为太子,他接触再多的女人,哪一个会不干净?为什么他会得这种脏病?
“楚医官,只管直说。”
赵柘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有了心理准备,声音很是平静。
“太子殿下,您得的不是风寒,而是杨梅症。”
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名,赵柘愣了一下,扯着风箱似的呼呼一笑,“呵,本宫知道不是风寒……可楚医官,你是第一个敢说实话的医官。”微微一顿,他不等夏初七回答,又问:“杨梅症是何症?可有法子治疗?”
回避着他的目光,夏初七考虑了一下才回答。
“是一种传播性疾病,下官有八成的治愈把握。”
他的梅毒症状,已经过了第二期,正向晚期发展,在一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仅用中药来治疗晚期梅毒,治愈的可能性很小,而且用药的周期极长,估计不等把病治好,就会有人想要宰了她。然而,她懂得个中厉害,却不敢直接告诉赵柘真相。
每个人都惜命,太子也不例外。
她只有说自家有把握治疗,命才会长。
赵柘一愣,随即干哑的轻笑。
“以前替本宫诊脉的太医都说,说治不好了……”
所以,以前那些太医不都被老皇帝灭口了吗?
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夏初七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并没有预想中那么恶劣?虽然他与赵绵泽都有一个共通点——都显得温和而仁厚。但是,或许是他的笑容太像兰大傻子了,总让夏初七觉得他看上去笑得很是真诚。还有他的眼神儿,虽然他是病人,还病得极重,却丝毫不见沮丧,充斥着一种乐天知命的从容,实在让她唏嘘。
这样的人,若为皇帝,应是一个仁君吧?
只可惜,竟患上了花柳!
没有与赵樽的视线接触,她恭敬地起身作揖。
“太子殿下,下官这便去拟方子。”
“楚医官等下。”赵柘喊住了她。
夏初七看他一眼,回来坐定,“太子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赵柘看着她,向黄公公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黄公公一惊,“太子爷……”
“下去!”赵柘虽然病了,可威严还在,黄冬瓜不敢吭声儿,鞠着身子就后退着出去了。赵柘这才微笑着转过头来,看着她戴了一个“口罩”的怪异样子,好久都没有说话。
夏初七静静等待着,也没有吭声,内室里一片静寂。
“本宫活不了多久了,你却还想来哄本宫开心?”
他突然说了一句开场白。夏初七想了想,只是一笑,“殿下不要气馁,治愈还是很有希望的,只是过程会有一些漫长,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不必说好听的了……”
“下官真没有。”夏初七目光微微一闪,顿了顿才道:“殿下,还有一个事情,下官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作为医者,又不得不提醒,殿下宫中的女眷,都应该彻查一下,有无感染此症。”
她承认,她非常不淡定的想到了继太子妃东方阿木尔。可赵柘无力地摆了摆手,很容易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不必,本宫在发病前,已是许久不碰她们了。”
不碰女眷还得了性病,莫非他去逛窑子了?
心里有疑问,可这种话是不能问出来的。
不料,赵柘盯住她,突然颤了颤唇角,“你长得很像你的母亲。”
夏初七心里一窒,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浅笑。
“殿下恕罪,下官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您认识家母?”
“楚儿,瞧见你,我便知道了。你如何骗得了我?”
没有想到这太子爷会直接与她挑明,还不给她半点辩解的机会。夏初七眉头微微一挑,看着他苍白瘦削而无力的手指,脑子里翻江倒海,正思考怎么搪塞他,却听见他又说:“当年你父亲的事,本宫也试图阻止。只可惜,当时正奉皇命在西安府巡视,未及赶回京,已然事发。”
难不成他与夏楚的爹交情挺好?
夏初七笑笑,随口又笑:“太子殿下说的可是魏国公府的七小姐?此事说来话长,下官的确不是她,先前长孙殿下也曾有过怀疑,差点错认了呢。”
“绵泽?”笑了一下,他说话时喘得很厉害,“你是不是姓夏?名讳单单一个楚字?取自《诗经》,楚楚者茨,言抽其棘。楚者,貌也。”
楚楚者茨,茨以生草?所以,夏楚又改成了夏草?
“可是,太子殿下,这真是一个误会,下官……”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41章 笑里藏刀,刀刀是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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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儿……”赵柘苍白的脸像是有了一丝血气,又像是更加糊涂了,根本就不管她的辩解,上气不接下气的继续絮叨:“你与绵泽的婚事,是本宫亲自与你父亲订下的。本宫也不信你父亲会和李成仁一起串通北狄谋逆。可证据确凿,绵泽是本宫的亲儿子,他生性纯厚,本宫相信他。”
听他说到那件往事,夏初七索性闭上嘴。
不承认,也不否认,看他能说出什么过往来。
可没有想到,赵柘说到这里,径直换了话题。
“楚儿,绵泽当年那样对你,你如今可还愿意嫁与他?”
嫁给赵绵泽?夏初七都恨不得捅死他了,还嫁个鬼啊。
身子紧绷着,她仍是带着笑,一副就事论事的医官样子,岔开了话,“太子殿下想是神思过劳了。放心,您的病一定会治好的,下官从不打诳语,不敢说百分之百,但希望极大,请相信我。”
赵柘恍然一笑,“好,我相信你。我终归是相信你的。”
什么意思?莫名其妙!
夏初七估计他的脑子糊涂了。
可接下去,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更糊涂的话,“我这辈子,好像活得太长了,我等那一天,等好久了,一直在等,等得头发都快白了。活着不得,不能到了黄泉,还不得吧?也不晓得来生,还能不能与你遇上?”
听着他毫无神智的叙述,夏初七突然壮了胆子,往身后一望,见寝殿里没有旁人,压低了声音问:“殿下,您可曾丢过儿子?”
赵柘目光一愣,定定看她良久,然后摇了摇头。
夏初七失望地耷拉下眼睛,却听他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
“本宫没有丢过儿子,却是死过儿子。本宫的大儿子……绵恒,不到八岁就夭折了。”
“这么说,皇长孙殿下是不是嫡长子?”她问得急切,隐隐还带了一丝惊喜,可问完才发现不对劲儿,那赵柘正皱眉奇怪地看着她。好在她脸上的“口罩”挡了一些情绪。
“太子殿下请恕罪,下官一时好奇,嘴欠了。”
赵柘沉默一下,没有收回视线,“绵泽是本宫的次子。可楚儿,你又如何知晓这等皇室秘辛?”
知道是秘辛还轻易告诉别人?
夏初七微微一笑,提醒他,“太子殿下,是您告诉我的。”
轻“哦”了一下,赵柘像是反应过来了,转开视线,像是没有力气说了,摆了摆手。
“你去吧,楚医官……”
又换了称呼。
他到底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
在外间开方子的时候,仍然由夏初七口述,李邈来代写。
“甘中黄五分,元参三钱,茯苓三钱,黄柏一钱五分,用盐水炒,细生地四钱,贝母一钱五分,绿豆衣三钱,金银花三钱,知母一钱五分……”
开了三副汤剂和外用药,夏初七等煎好了看着赵柘服下去,又亲自给黄明智示范了一次对疮口感染的处理,才嘱咐他什么情况下用什么样的药,末了还格外交代了一些卫生消毒和防止感染的问题,才带着李邈出了东宫。
没有见到东方青玄。
也没有见到她一直好奇想要目睹芳容的东方阿木尔。
还是那一辆马车,还是原路,还是从东华门驶出来的。车夫是东宫派的人,夏初七没有机会问李邈去办的事情如何了,只能把玩着刚得的一锭金子,心情很是愉快。
居然得了一锭金元宝,太爽了。
瞧一瞧,晃一晃,听听金子的声音,她突然发现还是金子银子这样的东西更容易勾起她的兴趣和占有欲。果然她是贪财无敌小霸王啊!愉快地哼着小曲,在李邈一次次无解的鄙视中,她一直在考虑要怎样把这些钱无声无息地藏起来,不让赵樽打它们的主意。
可不等她想明白,马车已然停在了晋王府门口。
帘子外头,响起了总管田富的声音,“可是楚医官回来了?”
夏初七对这个总管印象还不错,笑眯眯地撩开了帘子。
“田总管找在下有事?”
田富白白胖胖的脸上,是四季不变的恭维笑容。
“楚医官,主子刚才差人回来,说是今儿得晚些时候才能回府。”
他晚回来,为什么要告诉她?
对!晚回来好啊,她有足够充分的时间先消化掉金子。
夏初七乐得翘了翘唇,“我晓得了,谢谢田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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