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那……也好。”
很显然,洪泰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从既日起,金卫军三大营的调遣之权就归还兵部吧。另外,谢长晋还请旨说,魏国公夏廷德神勇无双,可担此重任,朕也深以为然。所以,把金卫军交到魏国公之手,老十九你尽管放心。不过你仍然是朕的神武大将军王,一旦国家有难,外敌兴兵,还得你亲自披甲上阵才是。”
洪泰帝面带微笑,声音和暖,说了一大通抚恤的话,赵樽始终淡然,无可,无不可。但是,在场的人却都知道,在这立储的关键时候,洪泰帝这样做的目的,不一定完全因为忌惮赵樽,却一定是在为赵绵泽增加砝码。谁不知道魏国公夏廷德是赵绵泽的老丈人,把天下兵马之权交给他,那不是明摆着为了给赵绵泽立储助力吗?
人人心中都有一盏灯,照得雪亮。
自然有人会唏嘘,替赵樽不值。自古飞鸟一尽,良弓必藏,享福之人都不是打天下之人。当初,在大晏满目疮痍,四方烽烟的时候,赵樽他是领天下兵马的神武大将军。如今大晏处处沃土,歌舞升华,他成了神武大将军王,多了一个“王”字,却失去了调兵之权,空有一个头衔。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这本是世上最纠结的一种关系。
然而,失去了兵权,赵樽仍是清风般高华,就像根本就不在意。
正说话间,有小太监来报,说秦王殿下来了。
秦王赵构是老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张皇后所出嫡子。
如果从兄死弟继的祖制来说,太子赵柘是长子,他死了按顺利便该是秦王赵构继储位。可赵构虽然是宗人府的宗人令,朝廷一品大员,掌管着皇族属籍的事务,可宗人府实际并不是要害部门。加之赵构此人从小体弱多病,更是常常抱病不上朝,似乎有意无意一直在避开朝中风云,也并不见他与哪个兄弟太过交好,所以虽然有人提议立他为储,但他本人似乎没有半点意愿。
人很快宣了进来。
赵构约摸三十六七岁的年纪,瘦得仿若一根风中竹竿,面色苍白,阴凉憔悴,一看就是久不出门的样子,从殿门口走进来都是颤颤歪歪,让人瞧着生怕他被谨身殿的风吹跑了。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安。”
洪泰帝看他一眼,为他免礼,因他身子不好,还特地给他赐了座。先问了他身子如何,为何没有入宫看望母后云云,最后终是问到了赵析在宗人府里的情况。提及逼宫篡位的赵析,赵构言辞之间颇为迟钝,每一个问题似乎都要考虑良久才回答,看上去就不像一个睿智的主儿。
“回父皇,老三他很乖顺,在宗人府里每日就,就写写诗,写写字……不,写写经书,说要忏悔,为大晏江山祈福,嗯,还有,还有要为父皇和母后祈福。”
他唯唯诺诺,停停顿顿,一板一眼的说着。
洪泰帝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他,“果真如此?”
赵构点头,“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老三他确实诚心悔过,还有,还有那个,儿臣看他被褫夺了封号,怕宗人府里的人欺他,特地给他安排了人,侍候着……”
众人原以为洪泰帝找赵构来探探风,是为了随便找一个机会给赵析台阶,放他出来。可谁知道听完了,洪泰帝却面色一沉,冷声道:“你倒是会做烂好人,朕让他去宗人府,不是去享福的,是让他去受罪的。回去赶紧给朕把宫人撤了。敢逼宫篡位,朕怎能轻饶了他?”
“是,是父皇。”
赵构面色吓得苍白,赶紧从椅子上滑下来,跪伏在地上。
“儿臣知错,儿臣有罪。”
他这头刚刚说完,洪泰帝还没有吭声,传令的小太监又急匆匆进来了,一脸的苍白,“陛下,皇后娘娘她……不好了……”
“何谓不好了?”
“娘娘她吐了好多血。”
一听小太监这话,洪泰帝当场摔了茶盏,发作了。
“太医院的一群酒囊饭袋,朕要砍了他们,通通砍了!”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30章 心悸的良辰美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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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张皇后的身子一直不爽利,以至于向来勤政的洪泰帝都缩短了上朝时间,有时候还会把政事也搬到坤宁宫去办理。
不得不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话不假。
男人嘛,年轻时候风流,又贵为天子,爱慕年轻女子,后宫有无数宠妃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作为他的结发妻子,张皇后十四岁就跟了洪泰帝,但她几十年如一日,不妒不躁,性格温厚,要是哪个妃嫔有了身孕,还会亲自照料,那贤名确实远播在外。
洪泰帝以前敬她重她,但是在她生病之前,他也如大多数男人一样,除了例行的宫中事务,基本不怎么记得他这位发妻。然而,张皇后身子每况愈下,尤其自太子病逝,三子逼宫篡位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起过床。这一下,洪泰帝却慌神了,几乎日日都往坤宁宫跑。
人的贵重在于即将失去,即便他为帝王,也是如此。
大概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舍不得这跟了他一辈子的老妻。
说砍太医的头,当然不会真就砍了。
坤宁宫里,正忙得不可开交。宫女太监嬷嬷们来来去去,而那个为张皇后主诊的太医院江太医的额头上一直在冒冷汗。见到老皇帝领了几个皇子进来,当场跪了下去。
“陛下,臣无能。”
洪泰帝大发雷霆,踢了他一脚。
“你是无能,就该把你拉下去剥皮抽筋。”
“陛下。”病榻上的张皇后颤颤歪歪喊了他一声,阻止了他动怒,喘了好几口气,才笑道,“江太医已经尽力了,是臣妾这破身子不争气,不要累及了旁人。我这再将养将养,等天回暖了,也就好了。”
洪泰帝坐在她床边上,嘴唇动了好几下,终于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然后握紧了张皇后的手,“皇后你不要说话,少费些力气,朕自有决断。”
张皇后艰难一笑,“陛下饶了江太医吧?”
“好。”洪泰帝无奈地叹一口气,顾不得儿孙们都在跟前,放柔了声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朕都依着你。”
张皇后面上微微一涩,有气无力地笑,“陛下不能这样说,你是君,臣妾是臣,是臣妾听你的才是。”
看着老妻苍白的脸,洪泰帝突然间想起一件往事来。在他第一次广纳后妃的时候,曾经问过张皇后的意见,当时,张皇后也是这样与他说了一句。如今再听来,他眼眶一热,竟感触不已,“皇后,老鼠再大,也怕猫。”
张皇后怔愣一下,苦笑不已,“想不到,陛下还记得。”
“那是自然,朕都记得。”那是他人生的第一次洞房,洞房之夜,他也是如此告诉他的妻子,他是老鼠,她是猫,老鼠再大也怕猫。只不过,四十年前,他的面前是一个娇羞不已的美娇娘。如今,凤榻上躺着的女人,却已经半白了头发,留下一脸的沧桑和暗黄。追忆年少,一时激动,他的手有些颤抖。
“皇后,你就是朕的猫。”
张皇后重重一咳,“陛下,孩子们都在呢,不要失了君仪。”
“何谓君?何谓臣?在这坤宁宫里,你是他们的母亲,是他们的奶奶,是朕的妻子,都是一家人,哪来什么君君臣臣之理?”
这几句话说得很是让人唏嘘,先前才在大殿上耍了一通威风的老皇帝,如今坐在张皇后的床上,似乎又成了寻常人家的丈夫和父亲。可惜,张皇后听了,也只是淡淡的笑着。面上恭敬有很多,却不见半分出自真心的感动。帝王之家的夫妻情分,就是如此,她或许曾经期盼过很多,但几十年下来,那颗心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陛下,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张皇后咳嗽几声,在老皇帝的搀扶之下,颤颤歪歪的请旨。
“皇后你说。”洪泰帝点了点头。
一众人都以为张皇后会趁着这个机会为宁王赵析请命,却不曾想,她吭哧几声,却看向一直默然而立的赵樽,喘着气道,“陛下,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如今他们大多都已娶妻生子,臣妾唯独就放心不下老十九,二十好几的人了,屋里还没个暖心的。”
“是,朕知道,不是指了诚国公家的女儿吗?”
“陛下,虽说老大刚刚大丧,不好娶嫁,但臣妾想,天道难,事易变,不如早早择个好日子,替老十九办了吧?臣妾怕,怕再晚了,瞧不到老十九家的孩儿了。”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喉咙里在拉风箱似的,极为艰难凄惶,直把洪泰帝听得眼圈都红了,默默地拍着她的后背,重重一叹,“皇后,这些事朕知道,朕虽然老了,却不糊涂。你好好将息身子,不要操心儿孙们的事。等你把身子养好,朕再带你去看看朕的大好河山……”
张皇后摇了摇头,固执的看着他,“陛下,您先答应臣妾。”
跟了他这些年,张皇后难得如此固执。
洪泰帝皱着眉头,拍拍她的手,“好,朕答应你。”说罢他回头看向赵构,“老二,你回头找钦天监择个日子。老大不在,你是二哥,又是宗人令,该把这些责任担起来,为你弟弟好好筹备大婚。”
赵构诚惶诚恐,赶紧跪下,“是,儿臣遵旨。”
张皇后像是满意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些笑容来,“陛下,臣妾还有一个请求。”
洪泰帝受不住她像交代遗言一样的语气,声音都哑了。
“皇后说。”
“陛下,你先答应臣妾,臣妾才敢说。”
这样的请求有点强人所难,尤其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可洪泰帝沉默一下,心知他的皇后不会有太过分的请求,到底还是点了头,“好,你说什么,朕都依你。”
“臣妾谢过陛下!”张皇后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却被老皇帝阻止了。见拗不过他,张皇后也就罢了,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她喘息着向赵樽招了招手,“老十九,你且上前来。”
赵樽看着她苍白无力的样子,喉结微微一滑,上前蹲在了她的床前,“母后……”
张皇后微微一笑,“老十九,母后当年对不住你,如今想要弥补你。”
赵樽眉头一皱,“母后,何出此言?”
“咳!咳……”张皇后重重地咳嗽着,喘着气低声道,“当年,东方家的女儿原本是母后亲自为你挑选的媳妇儿,论才,论貌,论心性,她都可与你匹配。可天意弄人……如今老大去了,东方家的女儿也是个命苦的孩子,母后听说,这几年,她都不曾为老大侍寝……”
断断续续说到此处,洪泰帝的眉头皱了起来,殿下众人惊觉她要说什么,也都觉得不妥当,目光里露出惊诧来。可张皇后却越说越激动,一双满是褶皱的眸子,饱含泪水。
“老十九,母后不懂国事,但在家事上,母后以为,应当以儿孙们的幸福为紧要,如今陛下答应了,母后就把东方家的女儿,指给你做侧妃可好?”
她一语即出,殿中哗然。
宫中大事连连,夏初七却半点都不知情。
醒过来之后,她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这宅子。也不晓得郑二宝那死太监贪了多少银钱,这宅子虽然不算特别宽敞,却小巧别致,院子里花木扶疏,优雅不张扬,按她的说法,装饰处处都是“小资”情调,极有风情。
她披散着头发,伸了个懒腰,在园子里四处转悠着,享受起这难得的清静来。
可没走多远,就见厨房方向钻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本应在晋王府的梅子,另外一个丫头有些面生。两个丫头捧着托盘,窃窃私语着走了过来。
夏初七打了个响指,笑着唤道:“也,小梅子,你怎会在这儿?”
梅子一抬头,顿时笑逐颜开,小跑过来,“楚七……”
喊了两个字,她拍拍嘴巴,笑嘻嘻改口,“奴婢错了,奴婢参见景宜郡主。”
被梅子提醒,夏初七这才发现自己如今是一个有多重身份的人。夏楚要她报仇,夏初七想要自由,东方青玄要她做锦衣卫秘谍,赵樽要她做景宜郡主,而且她本身还是赵绵泽等着迎娶的嫡妻——好大的压力!
她皮笑肉不笑的摇了摇头,望向梅子边上那位年纪稍长的姑娘,“梅子,这位姐姐是?”
那姑娘微微低头,向她请安,“奴婢是爷差来侍候郡主的丫头。”
“哦?”夏初七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是郡主的丫头,名字应当郡主来取。”
看她的样子极是沉稳大方,想来是赵樽怕她去诚国公府用不惯那里的人,这才先指了来侍候的吧?仔细一盘算,她眼睛陡然一亮,“行,那你就叫晴岚吧!”
“情,情郎?”
“对呀,就是情郎——晴岚,情郎,这个名字好!”
那丫头唇角一颤,赶紧跪下,“奴婢不敢,爷会杀了奴婢的。”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31章 心悸的良辰美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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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莞尔一笑,走过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无所谓的笑。
“放心,要杀人的话,他一定会先杀我。”
晴岚看着她的脸,没有敢反驳。不过,虽才二月入春时节,她却觉得好像入了夏,脊背上汗水连连。想想一个堂堂郡主,整天“情郎情郎”的喊,可怎生得了?
但夏初七我行我素惯了,眼珠子转悠一下,视线就落在了托盘上。嗅了嗅,闻到一股子药香味儿,不由得诧异,“咦,这是什么东西?”
梅子笑眯眯的回答,“爷说郡主受了风寒,特地差我俩过来,给郡主炖的乌鸡汤,说是让郡主补补身子。”
夏初七揭开盖子,闻了闻,不由眯了眯眼睛。
风寒?可这乌鸡汤里面加的全是补血活血的药材呀?
赵十九脑抽了吧?不过想想也好,她刚好来大姨妈了,昨儿泡了冷水,喝这个东西正合适。美美喝完乌鸡汤,她整个人暖了,舒服得紧。
打发两个小丫头自己去玩,她一个人躺在赵樽昨夜躺过的美人榻上,懒洋洋翻看他的书,不知不觉,那本书终于把她看了,盖在她的脸上,就这样睡了过去。直到有人拿了薄毯来盖在她身上,脸上的书被人拿开,她才半睡半醒的打了个哈欠,看见了面前紧锁双眉的男人。
“回来啦?”
赵樽满脸都是不悦,“下次不要把人都打发走,睡着都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你一碰我我就知道了。不像某些人……”想到昨儿晚上才“轻薄”过他,夏初七得意地挑了挑眉,也不说破,自以为很得意的换了话题,“咦,你今日没去营里吗?这么早就回来?”
“闲着也是闲着。”
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赵樽没有解释,淡淡地说:“既然醒了,就走吧。”
“去哪儿?”
“诚国公府。”
夏初七一撇唇,躺下去撒赖,“我还没有考虑好。”
“嗯?那我们慢慢考虑……”赵樽低哑的说着,双手撑着美人榻的边沿,就低下头来,将她重重压在软垫上,不轻不重地吻她的唇。夏初七“唔唔”几下,终是闭上眼睛,享受起这难得的悠然时光。
吻了许久,直到快要喘不过气了,她才伸手推他。
“不要了,都是口水,讨不讨厌。”
“爷还要。”
她身子发热,扣住他的手,羞臊的说,“我说不要。”
“那可由不得你。”赵樽声音低低的,带了浓重的喘息又吻上去,直到那只手不知不觉抚上她领间的盘扣,才突然惊觉的停了下来,伸手把她抱起环在身上,大步往外走。
“外面备好马车了,这一次先饶了你。”
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夏初七嗅到他身上的淡香味儿,不由得满脸通红,只觉得身子被他顶得难受,不由烦躁地拿手去拨,“格着我了,殿下,注意仪容!”
低头看她一眼,赵樽眸色加深,“一百两。”
“做什么?”夏初七挑高眉梢,“又想讹我银子了?”
赵樽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美人榻,语气里带了一抹难熬的叹息,“要么给爷一百两,要么爷就把你丢榻上,好好整治一回。”
“无赖!”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当年夏初七念书时读到此句,面对的是钢筋水泥的城市,只能脑补画面。如今坐在晋王爷的马车上,手指挑了帘子一角,看着大地春回,细雨滋润,感受春草绿芽萌生的绿意透过一层薄薄的雨雾传过来,感觉实在太润心。
“不冷吗?”一只力道十足的大手探过来,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他便拿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还贴心地为她系好袍带,“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还不把骨头护好?”
夏初七今儿心情好,笑着翻了个白眼,受用地拢好披风,倚靠在他的身上,觉得满心满意都是暖和,心里甜丝丝的。实际上,应天府这个时节其实不算太冷,她身上穿了三层衣裳,更是冷不坏,可他如此关心她的冷暖,她心里自然快活。
细雨“嘀嗒嘀嗒”,落在马车的篷顶。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夏初七双手绕过去,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你说为啥我的手,一年四季总是冷的?”
“你的心,也是冷的。”
“我的肺,也是冷的,我的脾,也是冷的,还有,我的脚丫子还是冷的。爷,来来来,给我暖暖脚丫子呗。”打趣儿的咯咯笑着,她把穿了软底绣鞋的脚丫子高高抬起来,不怀好意地往他身上凑。
这一招儿特别不要脸,以前她就收拾过许多人。
可别人都会对脚丫子避之唯恐不及,但这位爷真不是普通人,淡淡瞄她一眼,脸不红心不跳,愣是把她的玩笑当了真,一把捏住她脚丫,把绣鞋一脱,握了两只小脚就塞入了自家的怀里。
身子僵硬了一下,夏初七有点无语了。
“爷,你不嫌我脚臭啊?”
赵樽低头,淡淡地看着她,“十两。”
“呀,不是吧,你宰人会不会太狠了?”夏初七大惊失色的呻吟一声,想到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就要把脚丫子往回缩,可赵樽却不放,低低说了一句“不动,真是很凉”,就不再吭声。
无奈,她只能由着他了,不过却不肯输口,“好好好,大爷你喜欢抱就抱着吧。不过有个事我得说清楚,我这两只脚是特地从香港运过来的,有强大的治愈功能,闻一次,包治百病。喂,让你付我五十两银子不算很过分吧?”
斜斜看她一眼,赵樽干脆不回应。
夏初七微微错愕,盯住他发呆了。
往常两个人为了银子打打闹闹,赵十九是一定不会输给她的,也不会轻易饶了她。可今天他似乎无心斗嘴?尤其她还冒了一个“香港”这样的新词,他居然也没有反应。
不对!
看着他沉郁的面孔,夏初七吃吃笑着,挪过去,将手肘在他的膝盖上,托着腮帮,仰起头来,冲他眨眼,“喂,你有心事?”
“无事。”赵樽声音清冷。
“这还叫没事?瞧瞧你的脸色,臭得都能揭下来做臭豆腐卖了。怎么今天回来,就像和谁有深仇大恨似的,到底谁惹你了?给我说说,我给你报仇去,只要是十岁以下的,我包管打得过。”
她自觉幽默,可赵樽还是不答。
这一下,夏初七好奇心更重。
一双大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她猜测,“大仙我掐死一算。嗯,今日天不亮你就去上朝了。在这期间,你能见到什么人?肯定是朝堂上的事情对不对?是不是你老爹,或者你哪个老哥,或者你侄儿……哦,该不会是傻子欺负你了吧?”
看着她娇靥如花的笑容,赵樽目光深了深,手臂横过去揽住她的腰,往上一提,索性把她抱坐在怀里,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一本正经端着脸,“阿七,好生在诚国公府待着,不要瞎跑,等爷来娶你。”
夏初七迟疑了片刻,突然喊他,“赵樽。”
她难得严肃地喊他名字,赵樽蹙紧了眉头,“嗯?”
夏初七板着脸,“你可知道什么是娶吗?”
赵樽唇角一勾,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说呢?”
冷冷一哼,夏初七猛地拍开他的手,绷着脸,“我还以为你知道,可显然,你还是不知道。你是大男人,可我却不是小女人。我不喜欢你瞒我,不喜欢你骗我。嫁娶嫁娶,在你看来,只是娶了一个女人回家,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家业,为你繁衍子嗣,对不对?可在我看来,男人与女人的婚姻,不仅仅只是得到彼此,而是生死相依,荣辱与共。你如果真打算娶我,那你就得了解,除了给我晋王妃的头衔,你还应该让我分担你的烦恼……赵樽,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方便说,但是如果你娶我,就该相信我,我不是不懂得分寸的女人。”
马车里的光线不是很明亮,夏初七也难得用这般严肃的语气说话,一字一句,一板一眼,与往常的她截然不同,脸上的情绪像是黯然,像是失望,像是无奈,又像是一种他要是不说,就要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默了一会儿,赵樽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今日是发生了一些事。”
夏初七清澈的眸子微眯,放缓了语调,“发生什么了?”
他冷冷的抿了一下唇,没有马上回答她。可夏初七却能够清晰的感觉,他身子紧绷起来,尤其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更多了一种薄刃般冷厉的光芒。就像暴风雨之前黑压压的天空。压抑、低沉、暗淡,又仿佛有无数摧枯拉朽的力量,将情绪活生生撕扯得极为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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