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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碧霄2466
金燕潮一宿没有合眼,慢慢地靠在床的内侧,眼角余光里看着窗户外乌黑浓重的颜色渐渐地露出青光来,一丝一缕的,耀眼而夺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天色大亮,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
金燕潮眼皮上有些沉重,不由得抬起手搓了搓眉骨,却听到侍女小莲在屋外轻声道:“少爷,阿东请的大夫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金燕潮定了定神,缓缓站起身来,只身走了出去,却看见阿东陪着一个背着小箱的布衣长者站在客厅里,便招呼他们进来,与大夫寒喧了几句,示意小莲陪大夫进内室去诊病。
两人走到了院外,阿东低声道:“少爷,本来按照您的吩咐,今天一大早就去码头抓罗春华了,没想到陶局长竟然也派了人过来,罗春华那厮被局长给截去了……我刚刚去探了探风声,陶局长貌似对您有些不满,您要不要去解释一下……”
金燕潮皱皱眉,轻哼了一声,冷定的目光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深意。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没事,我正打算去陶府走一趟呢!”
——
约莫一根烟的功夫。
金燕潮开着车到了陶局长的府上。
陶府的门房一看到他气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急忙把人请到了书房,另有人去通知了陶局长。
陶局长此时正在餐厅里吃早饭,他那个不争气的娘家表弟罗春华此刻正战战兢兢地坐在他的对面,一边漫不经心的喝粥啃包子,一遍惊惶不安的四下张望着。
偏不偏的,这时一个警卫跑进来禀报,说:“局长,金探长来了,人在书房里。”
罗春华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站起身来撒腿就往外跑。
“站住——!”陶局长蓦地喝斥一句。
他又乖乖地刹住步子,转过身来。
“有我在,金燕潮不会拿你怎样的。”很低沉的声音,陶局长从餐桌前站起身来,拿起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唇角,很是慢条斯理的样子。
罗春华半信半疑,唯唯诺诺的看着他。
陶局长却不动声色地迈开步子,快步往餐厅外走去。
日光熏熏的书房内。
金燕潮背着双手正在观摩墙上的一副《双艳图》。
陶局长走了进来,看到这幅光景,他心里一疼,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名画,还没热乎两天,难道就要拱手送人?随即陪着笑脸,高声道:“哟,燕潮啊,今天怎么突然想到到我这里来?”
金燕潮转过身来,看了陶局长一会儿,这短短的逼视竟让平日里盛气凌人的陶局长有些如寒芒在背,不由得尴尬地笑着,抬起手一请,吆喝:“坐吧,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谈?”
金燕潮淡淡地一笑,目光一斜,却瞄到门外有一个闪避的人影,随即眼睛一瞪,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揪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拽进书房来。
用力往前一掷,罗春华唉哟一声,便狼狈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金燕潮咬牙切齿,“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际的配枪,长臂一挥,凛凛的对准了他。
罗春华啊一声,吓得浑身发抖,抱住脑袋一个劲的往后缩去,嘴里却开始慌乱地求饶:“金燕潮,你不能杀我,我没有动那个姑娘,我真的没有!”
金燕潮勾了勾下巴,冷着脸,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眼看着要扣下扳机。
陶局长在一旁道:“行了。”简短的两个字,他走过来,在金燕潮持枪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
金燕潮回眸望住他,他却冲他摇摇头,用商量的口气笑道:“人,我已经教训过了,他也知错了,你就看在局长我这张老脸上,别跟他计较了!”
金燕潮紧抿着嘴,不说话。
陶局长又道:“罗春华他虽有过,却罪不至死,那姑娘性子烈,不是也刺伤了他吗?依我看,这件事就此打住,我不再追问那姑娘是谁?你也别再为她打抱不平了,行么?”
地上的男子哼哧哼哧地喘着气,突然抡起胳膊,挽起衣袖,冲金燕潮叫嚷:“你看看,看到没,我这胳膊上,肩膀上全被她刺伤了,我没想到她那么厉害,我当时就住手了,没敢再碰她。”
金燕潮的神色冷了一冷,依旧不说话,半响,持枪的手臂却被陶局长强行按了下去。
陶局长拥住他的肩,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感慨地道:“燕潮,我知道你这一腔的怒火也不是发给罗春华一个人看的,你对我也有不满,你肯定觉得我作为上海滩的警察局局长,主动发起了轰轰烈烈的大规模禁烟运动,结果却顶不住上头的压力,下令放走了本应该枪毙的唐少昂,可是你知道吗?他二叔是孙大帅身边的红人,禁烟固然是好事,可是也不能矫枉过正,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金燕潮无法辩驳,只是仰起头,惨淡地微微一笑。
陶局长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啰嗦了一堆得罪权贵的利害,嘱咐他以后处理事情的时候要圆滑通融一些,多与幕僚们商量着来,莫要凭着年少气盛坏了大事。
在金燕潮离开的时候,陶局长送他到门口,又郑重其事地道:“燕潮啊,你是我最看重也是最欣赏的后辈,眼下,上海滩可能真的要变天了,松井石根率领十几万日军,直逼上海而来啊,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不管这一战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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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殇 第96章 战乱 温柔
——
自从‘八一三’淞沪战役打响,日军从金山卫,杭州湾登陆,上海就乱了套了。四周郊区拆了很多民房筑建起碉堡,连市中心的几个主要街道都堆起了沙袋,布起了铁丝网。
大街上人心惶惶,底层的穷苦老百姓拖家带口的迁移,上流社会的有钱人能出国的都走了,走不了了都躲进了上海租界。
在日军登陆上海之前,有记者透露内部消息道,汤司令已确定了以市区各高大建筑物为据点、以国际饭店和百老汇大厦为东西指挥部的“核心阵地”的作战方案。
“警与上海同存亡”。汤恩伯打算与上海同生同死,唐少昂却没有这个雄心壮志,他决定尽早远避他乡。
二叔唐文彬回来后,先是去医院探望了重病在床的大哥唐文德,又拿出了家法,严厉整顿了唐家上下的歪风邪气,二太太沈雪薇很快知道收敛,不敢在家里耀武扬威了,一心只想着孝养父母安度晚年。唐氏公司的经营大权在二叔离开后又落在了唐少昂手上。他一方面将所有的可移动资金通过花旗银行转到香港,一方面以长途电话与港地朋友联系,在那边的轩尼诗公寓订下了两套房间。他准备先在那边落落脚。至于日后到底是定居下来还是作别的打算,则看局势发展而定。
客厅里,叶蕙心听到他在打电话订购船票,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了:
“你真打算走?”
“这事怎么会开玩笑!”唐少昂头也不回地道:“上海的大户都走得差不多了,我看是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星期十来天,这里就要变天了。”
“你还真打算只顾自己逃命?”叶蕙心目光幽幽,不无怨恨地问。
“怎么会呢?”唐少昂抽着烟,平静地回答:“我一共订了五张船票,全家一起走。留下王叔和赵妈他们看房子。一旦局势安定了,还可以再回来。”
“五张船票?”叶蕙心冷笑一声,低声喃喃:“你怎么知道我要走?我没说过要走!”
唐少昂皱眉,忍不住笑起来,反唇相讥:“我又没说要带你走——!”
叶蕙心愣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唐少昂吐出一个白白的烟圈,轻轻点道:“我,我爹,我娘,还有铭恩和婉仪,不刚好是五个人。”
叶蕙心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来,抬起手指住他:“好哇!你早就算计好了!”
“是的。我算计好了。”唐少昂的态度不能更冷淡,“你就守着那个沈湛秋吧!我会给你自由。”
“可是唐少昂,你别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红了眼眶,怔怔地咆哮起来,“铭恩,她凭什么?”
“就凭她是唐家的大小姐。”一字一顿,唐少昂突然聚拢了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
叶蕙心听得心惊肉跳,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一阵失神,半晌才道:“你说什么?”紧绷的声音,似是有些不信。
唐少昂的眼里似有流火飞过,陷入了不知名的所在,淡然一笑,续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爹已经立了字据,要把唐家所有的财产分给她一半,所以我必须带她一起走。”
片刻的静谧,叶蕙心握了握手指,凄厉地笑着,她勉强稳住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了的忿恨和不甘:“可是,铭恩她愿意跟你走吗?以我对她的了解,你未必能得偿所愿。”扬起了头,高傲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屈服与害怕。
“她会跟我走的。”望着窗外萧条衰败的景致,唐少昂眸光清洌,异常坚定地说。
——
铭恩的身体健健恢复了过来,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纹。
可是,金燕潮来看她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铭恩虽然没有出过门,也大抵知道外面的局势并不稳定,她想他可能是太忙了。
吃过了早饭,铭恩看了一会儿书,便想去院子里站一站看看风景。小莲见她的精神不错,也不敢违逆,陪着她在院里的的榕树下站了一会儿。
铭恩似乎有些神思恍惚的样子,小莲便轻轻劝道:“小姐,您身体还弱,不如还是回房里去吧?”
铭恩笑了笑,却有些答非所问:“金先生……不知道他最近好不好?”
小莲揣摩着那意思,想了想,轻轻说:“少爷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护送百姓出城,听说日军马上要打进来了,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场血战……小姐,要不咱们去街上瞧瞧……”
铭恩不置可否地沉默下来,小莲偷偷笑了笑,便回房取了一件毛线衫来披在铭恩身上,两个人刚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金燕潮和阿东一前一后,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金燕潮一把抓住了铭恩的手,急切地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必须把你送到租界里去。”
铭恩看着他一脸焦虑慌张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轻轻道:“怎么了?真的要打起来了吗?”
金燕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目光看向一旁的小莲,吩咐道:“快去收拾东西,我们立刻走。”
小莲哎了一声,急忙转身去了。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风打在树叶上沙沙的一点声响。
金燕潮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只是紧紧地握住了铭恩的手,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有清凉的风迎面刮来,仿佛有些浸入骨髓的寒意。
金燕潮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急忙说:“咱们进去吧,这里风大……”却还是不肯松开手,一直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长长的石梯,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缓慢前进着,一直走进了客厅里。
铭恩停了下来,指了指沙发,柔声道:“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还是坐下歇歇吧……”说着,慢慢地挣脱了那只手的束缚。
金燕潮怔了怔,眼睛里的光芒渐渐地黯淡下去,铭恩却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他的下颌,轻柔地来回流连着,半晌才道:“瞧这青茬都出来了,你也不刮刮胡子……怎么突然变得邋遢起来了……”
她扶着他在沙发前坐了下来,他的头缓缓地靠向她的肩头,喃喃地道:“我好累……铭恩……我真的是太累了……”好一会儿,又轻不可闻地道:“铭恩,我送你去巴黎吧?”
铭恩想也不想就回答:“好……”
金燕潮只顾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我在巴黎城郊有一幢房子,随你自己的意愿,或是进学校里学习或是四出游览,都随你……那里的风景优美,气氛也自由民主,不像这里,到处都是战争…到处都是流血和牺牲……铭恩……你想不想去呢?”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不敢看她,只能对着幽幽的虚空说。
铭恩却仿佛很高兴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其实你以前跟我提起法国的时候,我就好想去,我好羡慕那些能去法国留学的人,好想自己也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你说我是去学艺术好呢…还是学习文学好呢…”其实不过是左顾而言他,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去。
金燕潮闭下了眼睛,不由得泪流满面。
这时,阿东走了进来,禀报说:“唐少昂带着一个小女孩在院外站着,说是想见铭恩小姐一面。”
铭恩心中一动,身体慢慢僵住了。
金燕潮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静静地看向身旁的女子。
她的脸上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奇异表情,一丝震动,一丝讶异,还有一丝微喜。
金燕潮揉了揉脸,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沉声道:“让他进来吧!”说着,径自避了开来。
铭恩看着他拐进了后堂,不禁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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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殇 第97章 拥抱 泪别
——
来的还真是唐少昂,另外一个,竟然是唐婉仪,却是面无表情地牵着哥哥的手,目光径直越过她的身体,投向墙上的一副水墨图,并没有形成焦点,穿墙而过,又飘走了。
此时不同往日了,铭恩再见到婉仪,仔细地端详着那张瘦小可怜的面孔,那双水汪汪深陷下去的大眼睛
她的心无端地沉了下去,有一丝慌张,也有一丝茫然。
唐少昂沉吟了片刻,轻轻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婉仪的妈妈出了事,那时她也在事故的现场,亲眼目睹了一切,自从那一刻开始,她就一言不发,现在……我想也许你能帮助她走出这个阴影……婉仪…”说着回身向妹妹招了招手,可唐婉仪仍然是充耳不闻,目光涣散,他无奈只得走过去,牵了手回到铭恩身边,又拉起她的手,想要把两只手并在一起,想不到却遭到了极大的阻力,都在竭力地抗拒着。
唐少昂不禁有些诧异地望着铭恩。
“你这是做什么?婉仪她生病了,你跟她一个小孩子赌什么气?”
是呀,婉仪还是一个小孩子,她跟一个小孩子赌什么气呀!铭恩僵持的神经渐渐地松缓下来,蹲下身来,将手慢慢地伸向婉仪的头发,迟疑了片刻,才敢轻柔地抚摸起来。
唐婉仪突然“哇”地哭出声来,叫道:“铭恩,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走掉了呢……妈妈她……铭恩,你究竟去了哪里…我好害怕呀……”
铭恩心中痛楚,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也是泪流满面。
唐少昂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良久才伸出手来,将那一大一小也拥进了怀里。
不远处的屏风后,金燕潮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铭恩也看见他了,她仿佛在微微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那究竟代表是什么意思,似乎是无奈,似乎是恳求,似乎是屈服,似乎是认命,也许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他的错觉,他只感到自己是个局外人,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也是个局外人。
——
铭恩分明看到了金燕潮眼中的落寞与伤感,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却也无能为力,只有狠下心来。
当唐少昂目光热切,紧紧抱着她,带着试探性地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照顾婉仪呢?”
铭恩并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唐婉仪虽然不比从前的活泼伶俐,仿佛也很高兴,只牢牢地抓着她的手,不肯再分离半步。唐少昂本来片刻也不想停留,铭恩却不能走得不明不白,便让他带着婉仪先回去,婉仪起初不肯,铭恩只好变着法的好言安慰了一番。
婉仪眨着乌黑深亮的大眼睛,有些委屈地道:“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唐少昂看着她,虽然只是淡淡一笑,可那笑容里仿佛也含着这层意思,铭恩却无法说得更清楚,只能含混了过去。
送走了唐少昂与婉仪,铭恩便折身回来,坐在沙发上出神。
小莲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提着皮箱来到了客厅里。
金燕潮缓缓从后堂踱了进来,神情冷冷的,在一旁的软椅上也坐了下来。
客厅里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小莲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情势不太对劲,也不敢说什么,垂了垂首便退了出去。
铭恩安静了片刻,低着头道:“你都听见了?”
金燕潮点燃了一支烟衔在嘴里,表情依旧是冷冷的复杂难辨,半响,才漫不经心地道:“你一直都是自由的?就算你想走,我也不会拦你……”
铭恩轻轻点头,目光却瞬间湿润了,喃喃道:“是呀,你怎么会拦我呢……可是,燕潮…”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称呼他,倒不由得他心里一动。
金燕潮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铭恩身上。
不期然的,她也正呆呆地看着他,盈盈秋水般的双眸宛若藏着无尽的疼惜与无奈,并不搭界的两种情感,却恰如其分地交织在一起,似乎没想到与他狭路相逢,急匆匆地逃掉了,却又忍不住又转了回来,盈盈的一双妙目,说不尽的楚楚可怜。
金燕潮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挣扎,她的彷徨与无助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使他不禁又涌起了一丝希望,也许他想的…并不完全……
然而,铭恩却很快说出了将他的心彻底撕裂的话:“燕潮,我真的要离开了……”
金燕潮震了震,双肩颤动着,忽然一挥手,将茶几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他站起身来,一反常态地吼道:“你不就是放不下唐少昂么?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那你就走呗!你还跑过来告诉我做什么?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我的意见有那么重要吗?”
铭恩也站起身来,慌张地望着他的手背渐渐地红了起来,急忙近身过来用自己的手帕想替他擦掉茶碗里泼出来的热水,他却不假思索地推搡了出去,她未曾防备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幸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倒也不觉得疼,这样反而好一些,她的负疚感还能减轻一点。
金燕潮也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去,想了一想,却狠下心来,将手重重地缩了回来,又想了想,再欲上前去扶她起来,然而她已经自己撑着桌角站起身来。
铭恩终于下定了决心,悠悠地坦白道:“燕潮,在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你待我更好,可是……事实摆在这里,我不可能再继续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我不要自己是个负累,我的心一直不安稳不安全,总时时刻刻觉得自己是个负担,燕潮,其实我……”
他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并不为所动,急剧地喘着气,只冷冷地打断了她:“你无须再找借口……我知道我们之间障碍重重,我知道是自己的粗心大意给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可是当我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错误之后,已经竭尽全力,小心翼翼地想尽可能地弥补……这些日子以来,我还以为已经取得了你的谅解,没想到,你的选择还是他……”
铭恩有点失神,摇了摇头,恍惚地道:“我没有怪你,我真的从来没有怪过你,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根本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平静安稳的生活,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港湾,曾经一度我想一直依靠下去,可是现在不行了,你身上有你的使命和责任,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金燕潮看着她,悲悯地道:“你不明白吗?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拖累!”他上前了两步,疲惫浑浊的眸子深深地锁定了她,半响,又斩钉截铁地道:“铭恩,我喜欢你啊,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铭恩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看着金燕潮那张俊毅的脸上,眼神黯然,下巴上胡子拉碴,整个人仿佛有种再也负荷不起的疲倦与伤感,她心里一痛,再也控制不住,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嘤嘤地低泣着,肩膀在日光中轻轻晃动。
他微蹙着眉头,迟疑了一下,双手很快抬起,辗转反复地抱紧了她。
“燕潮…”她泪如雨下,呢喃着他的名字,伏在他的胸膛上刻骨铭心地说:“我是个不洁不祥之人……我是这样地厌烦自己……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请你务必担待…我的不懂事……”
他悲痛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眼泪也流了下来,忍不住低声自责:“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铭恩使劲摇摇头,声泪俱下地道:“不,这根本就不怪你,是我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想再连累你了!”
金燕潮说不出话来,连连摇头,怔怔地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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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殇 第98章 僵局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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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少昂发现铭恩变了,变得有些摸不着边际,她虽然回来了,却对唐家近期的重大变故莫不关心,他和她说话,她也总是爱答不理的,每天只细心地照顾着婉仪,对其他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唐少昂暗暗觉得,是时候打破这种僵局了。
清晨,吃早饭的时候,他忽然提议,要去医院接父亲唐文德回家。
妹妹婉仪很是高兴,便拉着铭恩的手,央求她一块去。
铭恩纠缠不过,只得和唐家兄妹一起去了圣玛丽教会医院。
医生刚刚查完房出来,唐婉仪一溜烟地从人群中钻了进去,一下子扑向床边,抓住父亲的手,叫道:“爸爸,我们来接你回去了。”
加护病房里,唐老爷依然昏迷不醒,浑身上下插满了仪器。
铭恩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吓了一跳。那样一个文质翩然的男子,如今却苍老而虚弱,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陷在那雪白的被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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