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皆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碧霄2466
“是。”侍卫颔首领命后,急急去了。
雍正回过身,双目眺望着远方,一动不动地站着。
——
三日后。
郁郁葱葱的后山,凄迷如火的阳光洒在蓝齐儿的墓碑上。
微风徐来,香烛在案前滋滋作响。
青鸾将手里的一杯清酒洒在墓前,跪地磕拜。
不远处有几名暗卫在隐蔽处把守。
年羹尧守候在青鸾身侧,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青鸾在坟前守了三天,才选择了离去。
半山腰上的慈云庵。
推开了那扇朱漆脱落的木门,目之所及只剩下一派颓败荒凉。
院子里落叶成堆,枯草丛生,只有间歇的虫鸣鸟叫声啁啾响起。
“师傅,徒儿回来了。”青鸾环视四下,哀声低语。
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屋檐下蛛丝萦绕,杂陈堆砌。
青鸾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
她很快想到了白衣飘零的大师姐吕四娘,她总是手握宝剑,目光坚定的说着什么,还有那个手握腊梅花,鼻尖清秀的活泼泼蓝色身影,如今她们都已离她远去,她曾经想珍视的东西都在一一失去,不知不觉间,她看淡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蓝齐儿死了,师傅和大师姐下落不明。而她,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连开口质问胤禛的勇气都没有。她一直自我安慰着,胤禛已经放了她们,师傅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是的,只要活着就好。
青鸾的双手在山间的晨风中微微哆嗦起来,有一片落叶从头顶飘落,滑过她迷蒙的视野。
青鸾忽然无比想念胤禛。
这不是她本来的样子,在他疯狂一般掠夺的爱情中,她彻底迷失了自我,失去了一切,心心念念,满脑子都想着这一个男人。
青鸾的神情渐渐恍惚了。
年羹尧从身后走来,伫立在她的身侧,陪她一起站在寂静的岁月光影中。
青鸾默默闭下了眼睛,失去了言语,眼角却慢慢滑下两行泪来。
“你在为谁伤心?”身后的男子拧紧了眉心,痛心地问。
青鸾摇摇头,很快清醒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一时触景伤情而已。”
“你若是不愿意回宫,我们就在这山上多呆两日吧!”年羹尧低着头上前一步,慢慢靠近了她,柔声说:“青鸾,我不希望看到你难过。”
“我要回去。”青鸾深吸口气,泪光闪烁的双眸却变得坚定下来,怔怔地坦白:“哥,皇上还在宫里等我。”
年羹尧斜着眸子,呆呆地瞅着她,片刻后,别开脸,失笑一声,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你想回去,那我们就回去吧。”冷静的话语淡漠地沁出唇角,说完,径直转身向院子外走去。
青鸾回过头,望着年羹尧离去的背影,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怅然。
——
落日时分,青鸾回到了宫里。
福惠在永宁宫的院子里等她。小小的身影站在树下,懵懂地望着头顶的绿叶。
青鸾一看到儿子,心里的烦恼忽然彻底烟消云散,走过去将儿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福惠,你在看什么?”青鸾顺着孩子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好奇的样子。
“皇额娘,我想要一根柱子。”孩子奶声奶气地嘟囔着。
“柱子,什么柱子?”青鸾皱眉,不太明白。
这时,一个宫女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小声道:“娘娘,小阿哥最近两天老是对着这棵树发呆,奴婢劝他他也不听,有时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青鸾诧异地道:“出什么事了吗?”
宫女的头埋得更低:“想来,跟莲香脱不了关系。”
“莲香,莲香怎么了?”青鸾越发的不明白了。
“娘娘有所不知,那日你离宫后,侍卫们就来宫里拿人了,五花大绑着,将莲香带走了,莲香走之前正带着小阿哥在这儿树下玩,她走了就再也没回来,奴婢听说……”小宫女忽然捂住嘴,有些惊惶的样子。
“说啊,到底怎么了?”青鸾厉声问:“莲香去哪儿了?”
“是万岁爷下的旨,将莲香拖到宫中长街上杖毙,还命所有内廷宫女太监前去观刑。”
青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声道:“娘娘,奴婢心里害怕,求娘娘不要再问了。”
青鸾皱眉,似信非信地摇头。
——
入夜,乾清宫养心殿。
青鸾端着一杯参茶走到了御案前。
雍正正在批阅奏折,一看到她,顿时笑了,起身道:“你回来了!”
青鸾点点头,双手奉上茶盏。
雍正接过茶,仰起头咕咚咕咚全喝了,又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笑道:“醒目提神,好茶。”
青鸾眨了眨眼睛,鼓起勇气道:“听说皇上处置了莲香。”
“是。”雍正回答地很快,理所应当的样子:“朕早该处置了她,否则也不会连累到福惠。”
青鸾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我不明白?”
雍正叹了口气,从案边拿起一沓陈旧的手稿,走了过来,递给了青鸾。
青鸾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
这,这不是自己的笔迹吗?为何会有这些手稿?
“你没看错。”发现了她眼底的困惑,雍正双手负后,淡淡地道:“莲香一直在模仿你的笔迹写字,还记得那一张害你滑胎的药方吗?正是她所为,她就是想要离间你我二人的关系,她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你,加害于你,朕怎么可能轻饶于她?更何况,这一次,她竟然在福惠面前乱嚼舌根,造谣皇额娘是撞柱而亡,如此居心叵测,阴险歹毒之人,朕岂能轻饶。”
青鸾的心口一片轰轰然,耳膜里也是轰隆隆的巨响,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为什么要害我?”她猛然想起来,此番蓝齐儿出事也是莲香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她何以知道自己和蓝齐儿的关系,再回想起往日里,莲香话语里有意无意的暗示和指引,青鸾这才惊觉自己是掉进了一个可怕的被人操控的陷阱里,这么多年了,她竟然毫无察觉。
一想到这些,青鸾的手脚阵阵冰凉。
“青鸾,是朕没有保护好你。”胤禛此时有些自责的样子,快步走过来,拥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朕一直留着她,本是想揪出她幕后的主使之人,可惜了,朕查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朕忍了她许久,但这一次绝不能再放任她加害于福惠!”
青鸾急喘了口气,半转过身,紧张地抱住了胤禛:“皇上,我知错了,是我愚钝,差点错怪了你。”
胤禛笑了笑,用力抱紧了她,脚下颠晃着:“来,朕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青鸾抬起头来,满目依恋地望着他。
胤禛拉过她一只手,带着她来到了殿外。
长廊的尽头,有一个高高的木架子,架子上面还放着一个奇怪的长长的炮筒形的装置。
“这是什么?”青鸾有些好奇。
“番邦的贡品,是洋人的玩意儿,他们说这叫望远镜,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星球。”
青鸾凑上前去,透过装置细细地看了看,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甚至动人。
“你看到了什么?”胤禛站在她的身后,抚着她的双肩,柔声笑问。
“我只看到了星星。”青鸾如实回答。
“你再仔细看看,里面有嫦娥呢?”胤禛在身后笑着说,一本正经的样子。
青鸾扶着筒镜,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瞧了瞧,却依然只能看到繁星闪烁。
“没有啊,我怎么看不到。”
“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仔细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位美娇娥?”胤禛在身后鼓励道。
青鸾抬手捂住一只眼睛,很仔细地瞅了瞅,还是没有看到,正待懊恼间。
胤禛凑在她耳边说:“怎么会没有呢?你看她不是正弯着腰,一只眼开一只眼闭,穿着紫花衣服,在找你呢?”
青鸾恍然大悟,扭过身去,生气地道:“原来皇上在捉弄我。”
胤禛爽朗地笑了起来,双手搂住她的腰肢:“朕没说错,洋人告诉朕,月亮就是地球的影子,地球上有什么,月亮亦有什么,你在找嫦娥,嫦娥必然在找你。”
“那么,你看望远镜亦会看到一个皇帝和你说笑话?”
“让朕试试。”胤禛松开了她,弯下腰去,凑近望远镜瞧了瞧。
青鸾在旁边打趣道:“说不定那人还会折下桂枝送给你。”
“唉哟。”突然间,胤禛猛地后退了一步,用手捂住左眼,很痛苦的样子。
青鸾吓了一跳:“怎么了?”
胤禛嘶嘶地吸口气,痛声说:“他没给我桂枝,反倒刺了我一剑。”
青鸾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拉扯他的手臂,焦急地说:“快让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瞎了。”胤禛俯下身,做哀嚎状。
青鸾慌了神,扶住他的臂膀,一叠声的说:“痛不痛啊,快让我看看,你快让我看看。”
雍正猛地放下手,大声调侃道:“我逗你呢?瞧把你吓的!”
青鸾愣了愣,半天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哼一声扭头就走。
胤禛连忙拽住她一只手,将她拖回来,宠溺地道:“朕跟你道歉,别生气了。”
青鸾咬了咬嘴唇,没好气地捶了捶他的胸口。
胤禛笑得更大声了,一个弯腰,将青鸾打横抱起,往后殿走去。
——
深夜,一轮圆月挂在梧桐的树梢。
年府的花园中,年羹尧坐在石桌前,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
一想到青鸾对自己格外冷淡的样子,他的心就揪在一起,生生地疼。
她何以如此绝情,将往日里的情分全然抛诸脑后,安心的守在宫里当雍正的一只金丝雀。
年羹尧的下巴紧绷着,眼睛里深藏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这么多年了,心爱的女人是他的,守护的疆土也是他的。
而他自己,尽忠职守多年,到底得到了什么?
一想到雍正写给自己的那些亲笔信,他就越发得愤怒,雍正一直在试探他,怀疑他,那一封一封“年羹尧亲启”的信件中,除了表面的极尽歌功颂德,拉拢示好之意外,文字间也处处流露着雍正对青鸾的恩宠,对年家的器重。雍正一直在向他炫耀,向他示威,江山是他的,青鸾也是他的,而他年羹尧只是雍正得心应手的一个奴才罢了。
一想到这些,年羹尧的心又绝望地灼烧起来。
他猛地灌下一杯冷酒,嗓子眼一阵辛辣刺激,忽然止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观察了他许久的明秀这时疾步走来,将褂子披在丈夫的肩膀上。年羹尧按住她的手,回过头来,笑了笑,那苦涩的笑容有着说不尽的凄凉。
“夜深了,回屋吧!”明秀劝他。
年羹尧起身,摆了摆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呆呆地说了两句明秀听不懂的话,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明秀徐徐转过身,怔忪地凝望着丈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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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殇 第165章 权倾天下 诛心
——
雍正元年九月,几场狂风骤雨过后,迎来了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雍正前往遵化东陵将康熙和四位皇后的神牌升附太庙,在端门前更衣时,发现油漆味太大,当即勃然大怒,彼时,廉亲王胤禩、怡亲王胤祥等诸位王公大臣均在端门外等候,只见雍正快步走了出来,直指着胤禩,呵斥道:“朕早就命你将这处宫殿进行修葺重整,何故至今依然气味熏天,你这是全然不把朕的旨意放在眼里?”
允禩吓了一跳,连忙木木地跪下身来,叩首道:“皇上,此处宫殿确实新建不久,油漆味未能尽数散去,惊扰了皇上,是臣弟办事不利。”
“朕再问你。”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你负责监造的列祖神牌为何漆流金驳?乘舆法物,为何以断钉薄板为之;更衣幄次,为何以污油恶漆涂之?告祭先祖本是大事,你这分明是要构陷朕于不孝不敬不恭之罪。”
“臣弟不敢!”允禩肩膀一抖,把头埋得更低。
雍正叹了口气,失望地道:“朕知道你向来处事节俭,连呈上来的奏章都是用破纸写的,可你这节俭的时候也该有所分寸,这一次朕不得不给你个教训!”
雍正当即下令,责罚廉亲王允禩与工部侍郎、郎中等人在太庙前跪了一昼夜。
“皇上,你今日为何大动肝火,处置了允禩呢?这不是你以往的作风?”回宫的途中,怡亲王允祥淡淡地问。
雍正正色道:“先前,皇考的梓宫运往山陵,常例是用夫役二万名。而允禩却说要减省一半,又上奏说上驷院养的马太多,要加以裁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就是为暗讽先帝糜费,标榜自己节约吗?”
“工部想来事务繁琐,收支难以平衡,也许,老八只是想节省支出、讲求实效呢!”胤祥垂了垂眸,又低低地琢磨道:“四哥,依我看,你今天这通发火是因为十四弟吧,臣弟有所耳闻,老八在此之前,数次来过皇陵,叨扰了十四弟许久,想来还是意有所图吧!”
“允禩并非才力不及或智虑不到之人,他三番四次,存心这样做,就是想试探朕,激怒朕,朕今天就如其所愿。”
“皇上给他个警示也是对的,臣弟也希望,他能明白皇上的一番训斥,不要再心存侥幸,蓄意挑事,让皇上为难。”
雍正闭了闭眼睛,无可奈何地道:“朕自从当了这个皇帝,可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先帝所托,朕时时不敢忘,如今,西有边患,南有民变,倭寇过海,滋事生非,朕每日三更起床,五更朝议,饿不知食,渴不知饮,每日朱批之多,三代至今,无有过者,日落笔不能落,灯熄心不能熄,但是,朕的辛劳,没有人看得到,仅仅几个月,朕在这大若之位,已然是神衰气弱,饱受折磨,可朕的亲弟弟们,他们一个个都想摇朕的擎天柱,动朕的金龙椅,长此以往,痛心何极?”
“皇上?”允祥听得有些心酸,诚恳地出言道:“皇上乃九五至尊,享有世人无法触及的荣耀和权力,自然也会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孤寂和折磨,臣弟只愿有生之年,能多多替皇上分忧。”
“允祥,你自幼与我亲近,如今朕的身边,可以信任的兄弟恐怕只有你了。”
“臣弟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一番信任。”
“好。”雍正伸出手,与允祥交握:“你我兄弟二人,此生不离不弃。”
“是。”允祥笑了,重重地颔首。
——
雍正元年十月,青海发生罗卜藏丹津叛乱。青海局势顿时大乱,西陲再起战火。雍正命年羹尧接任抚远大将军,总督各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
年羹尧初到西宁,大军未集,被罗卜藏丹津得知,遂率军偷袭,直取西宁。年羹尧率左右将领数十人高坐于城楼之上,不慌不乱。罗卜藏丹津以为其中有诈,连忙率军引退。年羹尧当即下令,命清兵攻击贼垒,敌军认为年羹尧兵少,不为防备,驱卓子山土番当前队;清兵炮发,土番死者不计其数。参赞大臣岳钟琪又率兵而至,直攻敌营,罗卜藏丹津败逃,仅率百人遁走。
雍正二年初,战争的最后阶段到来,年羹尧下令诸将“分道深入,捣其巢穴”。各路兵马遂顶风冒雪、昼夜兼进,迅猛地横扫敌军残部,大获全胜。年羹尧“年大将军”的威名也从此震慑西陲,享誉朝野。
平定青海战事的成功,令雍正喜出望外。
“此次青海平叛,年羹尧筹划周详、出奇制胜,又立了大功,待他班师回朝之日,朕定会好好嘉奖于他。”
朝阳初生,长城内外,白雪妖娆。
雍正挽着青鸾的手,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长城的最高处。
明黄色的华盖和九龙幡旗在晨风中猎猎招摇,宫廷侍卫和宫女们远远地跟着。
雍正目之所及是雄伟壮丽的万里河山,熹微的日光中,他的薄唇边弯起一丝欣慰的浅笑。
青鸾也被眼前的壮丽景色吸引了。
她上前一步,迎着朝阳站在城墙跟前,清莹的大眼睛里也泛起了从未有过的光彩。
胤禛跟她并肩而立,感慨道:“雄图筹万里,霸业照千秋,如此美景,朕早该带你上来看看。”
青鸾笑而不语,指了指不远处,高声道:“皇上,你看那边。”
胤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城墙有一处塌陷。
“青鸾,你说,这长城该不该修?!”若有所思地问。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不都把长城当成抵御外侵的铜墙铁壁,岂有不修之理?!”青鸾眉眼波动,真诚地看着他。
雍正笑了笑,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怎么连你都认为,修长城是大事!”
“那是自然,长城要是没了,四面八方的铁骑都能进来,那皇上的江山还能坐稳吗?”年妃歪了歪脑袋,一本正经地瞧着她。
雍正一听这话,爽朗地笑出声来。
“我说错了吗?”青鸾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笑搞迷糊了。
雍正摇摇头:“朕问你,前朝的时候,这长城修得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城墙修得如此结实整齐,那么为何我们这些胡骑还是进来了?只修长城而不修正道有什么用?不知道到时候有多少个吴三桂会开城投降?”
“皇上此言妙矣!”青鸾不由得赞叹,只听得雍正又道:“长城塌而不修,这表示王道伸张,四海臣服,内无兵马之灾,外无攻坚之战,朕情愿见到万里长城毁之一旦,也不愿看到东北与西南永远隔着一道铜墙铁壁。”
“这么说来,皇上也不赞成以武禁武,以战止战。”青鸾的心中滑过一丝悸动,望着雍正的眼神越发地温柔。
雍正转过身来,帮她拢了拢肩上的红色貂裘披风的滚边,薄唇带笑,又正色道:“你可知?这天下最利的武器,最强的炮弹,就是王道。”
青鸾怔住,呆呆地望进对方的眼睛里,那里有雄心勃勃的火焰,更有吞噬一切的决心。
远处的天际,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霞光四射。
雍正伸出手臂,紧紧拥住年妃的肩膀,两个人不再说话,静默地站在阳光四溢的城墙上。
——
同年二月,抚远大将军年羹尧班师回朝进宫之日,雍正亲设皇室轿队仪仗,出午门,过金水桥相迎。
殿前广场上,允禟和几位大臣远远地走来,看着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阵仗,他挑了挑眉,有些不明觉厉,随即又走上前问轿子前方领头的侍卫:“自什么时候起,大臣的轿子可以进午门过金水桥的?”
“回王爷,皇上召见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大将军足伤未愈,不堪著地,此轿是皇上特赦放行。”侍卫恭声回禀。
允禟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如此说来,抚远大将军倒成了跛脚大将军!”轻屑的话语里不乏奚落之意。
身后诸位大臣轰然大笑。
“怎么,现在是该我们爷几个回避这顶轿子呢?还是这顶轿子应该回避我们?”允禟摊开手,左右横一眼,有些轻狂的样子,不依不饶的挡在皇室轿队的前面。
轿内,年羹尧正襟危坐,双手扶膝,似是在闭目养神。
侍卫见此状况,连忙上前一步,又恭敬地道:“回王爷,大将军战前受伤、行走不便,未能趋前请安,此番觐见,礼部仪注殊荣,还请诸位王爷大臣仰体圣意,曲委成全。”
允禟单手负后,紧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本王听说,皇上有旨,凡王公以下文武官员,凡有见到年羹尧的,都要下跪行礼,这不包括我们爷几个吧!”
身后的允?冷哼一声,悻悻然:“我就不相信,我们几个不下桥,有谁可以过了这座桥?”
领头的侍卫知道眼前这几人难以善罢甘休,一时没有主意,僵持在原地。
这时,轿内的年羹尧出声了,语声不温不恼,似是很随意的样子:“出什么事了?这轿子究竟能不能走了?”
侍卫回身禀道:“回大将军,几位贝勒爷在桥上,轿子尚不能走!”
年羹尧淡淡地道:“既然往前走不了,咱们就掉头走吧!”
侍卫压低了声音,为难地说:“掉头就出午门了。”
年羹尧笑了笑,声音不惊浮沉:“无所谓!既然上不了养心殿,那就回西北吧!”
侍卫领命:“喳——!”随即快步走向一旁,扬起手吩咐:“回轿出门。”
长长的轿队很快掉转了方向,往午门外走去。
此时,不远处,雍正的贴身太监小寇子疾步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大声吆喝道:“请年大将军留步,皇上有旨,务必请年大将军入宫面圣。”
年羹尧掀起轿帘,回道:“麻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有事商量,待我的脚伤痊愈,能著地了,再来请安。”
“年大将军,年大将军!”眼看着轿子要出午门了,小寇子拍了拍大腿,有些生气。
一旁有位大臣不怀好意地笑道:“坡脚将军遇到顶牛将军,大登殿就变成大扯轮了,也该叫礼部见识见识,这外臣的轿子是不可能过金水桥的。”
大臣刚说完,一扭头,却看到雍正的御撵正浩浩荡荡地朝这边飞速而来。
华盖的流苏在头顶恣意摆动,九龙金幡随风飒飒招摇。
一身金黄色龙袍的雍正端坐在御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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