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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碧霄2466
年羹尧收敛了嘴角的笑意,空荡荡的眼神渐渐变得窒息起来,凝声道:“青鸾怎么了?”
吕四娘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低声喃喃:“她说,她不相信皇上会杀你,如果皇上真的要杀你,她会陪你一起死。”
年羹尧震住,窒息的目光渐渐变得潮湿起来,心里又是开心,又是痛苦,不由得哽咽道:“我原以为她的心里已经没有我,我原以为他只在乎皇上一个人。”说着说着,忽然悔恨地落下泪来,“当年是我对不起她,我若能护她周全,她又怎么会踏进这条不归路。”
吕四娘黯然伤神:“我明白了,我明白你为何执意要回去,你就是想看看你死到临头青鸾会作何反应,想知道她究竟还在不在乎你,你们俩个,总是拿命在试探对方。”
年羹尧恍惚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皇城,静声道:“你看,她就在那里呀,她在那里等我呀,我得尽快赶回去。”
吕四娘一时无语,只得上前一步,再三劝道:“年将军,你快走吧!去哪儿都行,逃得远远的,不要回头,也不要再回来了!”
年羹尧不为所动:“佟大人是让你来接我还是来送我?”
“自然是让你走啊!你难道不明白吗?”吕四娘心里一急,硬声道:“他不想你和他一样,死在雍正手里。”
“你错了。”年羹尧却清醒地摇摇头:“佟大人是让你来接我的,他要为皇上拔掉心里这根刺,他也知道,我是不会逃的,况且天下之大,不会再有我年羹尧的容身之所。”
吕四娘咬了咬嘴唇,有些伤心也有些气恼,忽的侧过身去。
年羹尧看了看她,又道:“吕姑娘,其实真正应该逃的人是你,皇上的暗卫和眼线遍布京城各处,你真以为他会不知道你的存在。”
吕四娘心里一惊,猝然转过身瞪着他。
年羹尧不再说什么,只是冲她点了点头:“走吧,如果你还逃得掉的话。”
吕四娘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胸口一起一伏着,似乎在强自忍耐着。
“我知道你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身边暗卫重重,你身手快,他的火铳比你更快,你还是放下一切,离开这是是非非吧!”
“若真如你所言,他知道我的存在,我又怎么走得了呢?”
“离京城越近,我的心就越发清明,话也说得越来越白,吕姑娘,在此一别,珍重!”年羹尧拱手告辞,转身上马而去。
白衣女子默默驻足在原地,良久良久。
……
绯色的宫灯飘飘摇摇,养心殿门外。
雍正眼神坚硬,双手扶起了年妃,挽着她来到了暖阁内。
屏退了所有的内侍。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许久之后,才低低开口。
“怎么?你还是按耐不住了,来替年羹尧求情了吗?”
“是!”年妃轻声应答。
雍正又笑了一下,眼底的怒意闪烁不定:“那你以为,朕该如何处置他?‘年大将军’的威名举国皆知,如果对其加以刑诛,恐怕天下人心不服,而朕也难免要背上心狠手辣、屠戮功臣之恶名!”
青鸾的心口一阵痉挛,她眨了眨眼睛,用力逼退眼角的泪意。
雍正抿了抿嘴,绕着她走了一圈,明灭不定的眸子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你在为他伤心难过,对不对?”他沉下声,死死地盯着她。
青鸾的喉咙被一股艰涩的气流堵塞着,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在这时强自扬声道:“没有!我是在替皇上难过!”
“你撒谎!”雍正一字一顿,有些神经质的歪着脑袋,动也不动地盯着她:“你的眼睛骗不了朕,你也休想再骗朕!!”
青鸾抬起手扶住心口,定了定神,又徐徐转过身来,一双莹莹含泪的眸子迎上他质疑愤恨的眼神。
“究竟要我怎么做,皇上才肯相信我呢?皇上若不肯相信我,又何必再问我?”
雍正喉结微动,震了震,眼神无辜地闪了闪,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青鸾上前道:“皇上,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对你的感情,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自己。”
雍正低下头,有些慌乱的四下乱瞧着,忽然双手一握拳,痴痴地摇头道:“不,你不可能爱朕的,朕灭了你的师门,让你无处可去,又拆散了你跟年羹尧,还冷落你多年,你怎么会爱朕,你没有理由爱朕!”
青鸾看着他,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心如死灰。仿佛无论她再怎么解释,再怎么表白,眼前的人都不会明白,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认知里的东西,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皇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年妃怅然若失,低声喃喃。
雍正眼睛一亮,猛扑过来,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
“朕要你看着,看着年羹尧是怎么死在朕的手上的。”他注视着她,发狂的眼神仿佛焚烧的火焰一般要吞噬一切。
青鸾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她凛凛地迎上他炽热的眼眸,微微一笑,笑容如同晨间绿叶上的冰露,有一丝清煞的寒意。
“好,我也会看着,看着皇上达成所愿。”
雍正怔了怔,嘴角慢慢垂了下来,猛地伸出手来,将她紧紧抱住,他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青鸾的脸庞蹭在他的肩窝里,渐渐的,也抬起颤抖的双手来,紧紧地抱住他。
……
年羹尧进京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
虽然雍正没有下旨,但是刑部很快将他下了大狱,囚禁在死牢里。
狱卒打开了牢门。
小寇子提着食盒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喊道:“年将军,皇上让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年羹尧双腿盘膝,闭目坐在墙角的茅草上,此时他抬起头望着来人,怔怔的却一言不发。
小寇子将酒食拿出来,一一布在小方桌上,自顾自地道:“皇上说了,年将军是有功之人,决不能亏待了您,一早就让御膳房备下了美酒佳肴,让奴才我按时按点给您送来。”
年羹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小寇子将食盒收拾好,提在手上,又笑着道:“皇上还派了一个人来陪您说话,您瞧瞧是谁来了?”说着,身子一侧,指引道。
年羹尧定睛望去。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青鸾。
青鸾身着青色的长衣,面带微笑,朴朴素素的站在那里。
年羹尧张了张嘴,猛地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却一时间语无伦次,只低低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青鸾挪动双腿,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寇子默默退了出去,冲一旁的狱卒附耳道:“皇上说了,年妃娘娘想呆到几时,就让她呆到几时,不要打扰他们。”
狱卒点头称是,哗啦啦拿起门上的锁链,咔嚓一声将牢门锁上了。
两人转身去了。
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只有一缕熹微的阳光从狭小的铁窗外穿进来。
泊泊的倒酒声。
青鸾道:“哥,你受苦了。”
年羹尧恍若隔世的看着她,看着她苍白虚弱的的脸,游离荒芜的眼睛,许久之后,才嗫嚅道:“你,你不该来这里。”
“你不想见到我吗?”青鸾笑着问。
年羹尧目光闪烁不定,猛地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灌下,又重重地放下,气声道:
“是你说过,你说你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
青鸾垂下了眼睛。
年羹尧又道:“我是戴罪之身,眼下你应该离我远远的,莫要因为我惹怒了皇上。”
青鸾摇摇头,莞尔:“已经不重要了。”
年羹尧低下眼睛笑了笑,慢声道:“听闻,国舅大人也出事了。”
“是,侍卫们在帮他搬家时,在他的府邸里查获了皇室宗谱玉碟手抄本。”
“竟有这种事?”年羹尧皱眉,似是不解。
青鸾有些混乱的摇了摇头。
“大统领私藏宗谱玉碟抄本,意图不明,又加上了结党营私,贪赃舞弊,皇上垂帘他两朝老臣,未加刑决,现圈禁在畅春园外一间囚室之中,让他缅怀圣祖,洗心革面。”
年羹尧闻言摸了摸鼻子,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是没想到,一朝国舅也会有如此下场。”
“你恨皇上吗?”青鸾低声问,语气晦涩不明。
“你相信皇上吗?”年羹尧反问。
“我信。”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虽多少有些情势所迫,但终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青鸾,你能来看我,我已经死而无憾,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步步皆殇 第172章 沉寂
青鸾没有动,有些哀婉的盯着年羹尧,唇边带笑,百无聊赖。
片刻后,“哥,你这一生可有悔?”声音清浅空洞,几不可闻。
年羹尧喉结微动,深深地埋下了头,他双手哆嗦着紧握成拳,半响,才低低道:“有,我此生只对一人有悔,如有来世,我定护她左右,寸步不离。”
青鸾的心坎划过一抹剧痛,眼眶也渐渐湿润了,她别过头去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了年羹尧:“前些日子,明秀姐姐来找过我,这是她托我捎给你的。”
“明秀?她,她来找过你?”年羹尧瞪了瞪眼睛,嗫嚅了一声,话语间有些许的混乱,迟疑了一下,才动作僵硬地接过了书信。
“嫂嫂她一直记挂着你的安危,担心你会出事,也许,你应该先回家一趟,给她一个交待。”青鸾极轻极轻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怜惜更多的却是伤感和无奈。
年羹尧摇摇头,突地笑了笑,将书信随手塞进了怀里,似乎并没有要看的欲望。
青鸾略微诧异,却听到他说:“我终将一死,见,不如不见。我狠心对她,待我死后她也不必难过。”
青鸾摇摇头,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熹微的阳光,叹道:“你和他,终是不了解女人。”语罢,不再多说什么,只身往门口走去,在狱卒开门的刹那,她背对着年羹尧,幽幽地道:“哥,望你珍重!”
年羹尧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黯了又黯,许久之久,迟缓的将袖口的信件取出来。
纸张展开,里面只有四行诗: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两眼直直地盯着书信的内容,年羹尧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猛地闭下了眼睛,嶙峋的双肩在斑驳的光线中不受控制地簌簌发抖。
——
正午时分,养心殿里,雍正有些坐不住了。
退朝后,他在暖阁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像一个患了多动症的孩子。小寇子歪着脑袋,两只眼睛随着万岁爷晃来晃去,时不时打着哈欠。
虽然是他下的令,命她去见年羹尧一面,可是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还要独处多久,他却无从得知,此刻,他心里生气又烦躁,既是在气自己胡乱下令,也是在怨她,怨她为何不知反抗,只乖乖地听命行事。她,她分明还是想见年羹尧的,真是该死。
这时,九门提督、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李卫突然进来打个千,上报:“川陕总督岳钟琪以用兵失利,夺公爵,削职拘禁,近日腰疾复发,疼痛不堪,奏请假释回乡治理腰疾,万恳皇上御准批行?!”
雍正脚下一定,猝然回过头来,眼光冷冽地道:“这岳钟琪素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决不可放虎归山!”说完,踹了一脚旁边眯眼打盹的奴才:“小寇子,你去把年妃送来的万搥吊膏给岳钟琪送去些!”
“喳——!”小寇子吓得浑身一机灵,抚着太监帽,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雍正微提口气,定了定神,转身大步走至御案前坐下,眼睛也不抬,很随意的翻弄着案上的奏折,半响,有些恍惚的又问道:“扩建军护营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李卫闻言很是兴奋,目光明亮,字字铿锵地禀道:“回皇上,这次选入军护营的各个有武术底子,我们又换了一百五十支德造毛瑟枪,拳脚快,火力强,大内防护,固若金汤!”
雍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弘历最近常往外跑,尤其爱去围场一带人烟罕至的地方,你拨二十个人给他,好好跟住他,别让他出事。”
“臣遵旨!”
“你在朕的身边时日也不短了,做事机敏有条理,朕很是欣慰!切记,日后也要实心做事,别给人落下把柄,让人说朕的闲话。”
李卫心中窃喜,忙拱手道:“万岁爷知遇之恩臣万死难以回报,日后定当恪守慈训,肝脑涂地……!”
“好了,你退下吧!”雍正挑眉,忽然有些烦躁的样子。
李卫站着没动,似是还有话要说。
雍正抬起眼打量着他,李卫把心一横,如实禀道:“粘杆处有暗卫来报,年妃娘娘并未与年羹尧久谈,已经自行出宫去了。”
“什么?”雍正惊怒地起身。
李卫把头埋得更低,眼睛的余光却看到对方神情慌张,快速向殿外奔去。
——
初冬时节,寒风凛冽,城郊的山坡上,筱蝶的孤坟前。
青鸾一袭素衣,默默地跪在那儿。身后不远处,有一匹黑色的骏马原地踢踏着,哀嘶不止。
青鸾两眼呆滞,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墓碑上斑驳的字迹。
案上的白烛和香火滋滋燃烧,一股淡淡的白烟四下飘散开来,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是姐姐吗?”喃喃低语着,青鸾仰起头望着天,身姿渐渐萎顿下去,瘫坐在落叶凋零的地面上。
四周很安静,没有人回应她。
“姐,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九泉之下,可曾安息?”眼角滑下两行绝望的热泪,青鸾急促地抬起手抓着心口,她哽咽着,呼吸断断续续,心口的剧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混乱地哭泣不止,双手痉挛地捶打着地面,哭声越来越高。
“姐,如果你在天有灵,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埋下身去,将头死死地抵在墓碑上,像个丧家犬一样,无家可归,不知所措。
冷风呼啸而过,白烛滋滋作响。
“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想离开他,我想逃得远远的,可是你告诉我,我能逃去哪里?”青鸾一叠声的哭喊着,冰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泪流满面地哭诉着:“胤禛,他从来不曾相信我,他只是把我当做了你的影子,当成了报复年羹尧的工具,我和他在一起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姐姐,求求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四周白雪皑皑,冷风清啸,眼泪似乎流进了心里,冻住了心脏。
青鸾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心口,嘴里哽咽不止,破碎的眼神一高一低的四下游离着。
她忽然觉得累极了,真的累极了。
“我想去陪你,可是福惠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我要怎么才能舍下他!”
她靠着墓碑,良久地坐着,嘴里呜咽着混乱着一句又一句:“姐,我真的好想你,好怀念我们以前的日子,我们相依为命,日子虽过得贫苦,却甘之如饴,姐姐,你知道吗?我昨晚梦到了爹和娘,他们说想我了,他们很想我,我放下一切去陪你们好不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要一直陪着你们,我再也不离开你们,你说好不好?”
墓碑上的字迹冰冷而生硬,青鸾似乎感觉到了疲惫,她哽咽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
雍正出了宫,打马扬鞭,直奔城郊而来,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位御前侍卫。
马蹄飞扬,雪泥四溅。
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了城郊的树林。
这片树林是他和青鸾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雍正策马狂奔而过,走着走着,不由得勒了勒缰绳,放缓了速度。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起那雪地上刀光剑影的一幕幕。
他替她挡了刀,那边的山崖下,他们曾相依取暖。
宁静却又短暂的时光,却在他心里烙下了很深的印记。
望着眼前的一切,雍正的唇边泛起浅浅的微笑,清俊的脸上也有了一种坚定的神往。
他举目望向前方。
正值暮色四合时分,远处山峦上的白雪被染上了一抹鲜艳的血红。
他眼神一怔,双腿加紧了马肚,纵马疾驰而去,身后的大队人马紧跟而上。
天色向晚,百鸟归巢。
苍白冰冷的大地上,只有一个人影缓慢地移动。
青鸾牵着一匹马走来,马上驮着两个白色的米袋子。
身后不远处,有几名暗卫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的身影快得像阳光下一掠而过的刀锋。
来到了山崖下的小木屋。
仄仄的屋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青鸾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推开了那道破旧的木门。
有些许灰尘的气息扑鼻而来,青鸾将骏马拴在一旁的树桩上,提着米袋子进了屋。
火折子燃起,点亮了屋内长案上的蜡烛,简略的收拾了一番。
青鸾掏出了手帕,掸了掸长椅上的灰尘,静静地坐了下来。
冉冉跳跃的烛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青鸾单手托腮,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静和清宁。
她想,这里才是她的归宿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有呛鼻的浓烟扑入耳鼻,青鸾睁开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环视四下,猛烈地咳嗽着,却惊觉有“夺夺夺”的箭啸声从西面八方携裹了屋子,伴随而来的是汹涌的火光渗入屋内。
有人点燃了小木屋。
青鸾掩住口鼻,往门口冲去,没走两步,却被砸落下来的房梁挡住了去路。
浓烟滚滚而至,肺部似乎要炸裂开来。
青鸾跌跌撞撞着,脑袋越来越沉,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
天色已黑,雍正纵马而来,远远的将众人甩在了身后,忽然,前方不远处的大火攫住了他全部的目光。
那是?那里是!
他在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来那是什么地方。
他慌了神,狂奔而去。
熊熊的大火吞噬了小木屋,四周的积雪被烤干,化为蜿蜒的水痕四下流淌开来。有几个暗卫已经现了身,在忙着灭火。
雍正张了张嘴,似乎想呼喊什么,却发现紧滞的嗓子眼连一个字都发不出,他慌乱地四下走动着,表情一变再变,终究归于沉寂。
侍卫们已经赶到,将他前后左右围得严严实实,似乎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冲进火里。
可是,他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眼泪狂涌,嘴里却发出了古怪的笑声。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交织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和狰狞。
火势越烧越旺,劈啪作响,向四周漫延而去。
侍卫们围着他向后不断挪动,他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一切在他眼前焚烧,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他笑得越来越大声,眼角的泪也越流越急。
她骗了他,她终究还是弃他而去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睁着眼睛,四肢僵硬的被抬回了宫里,失了语,仿佛变成了哑巴。
然后,他看到了福惠,那个小小的孩子,躲在帘子后面,窃窃地望着他。
他唇齿干白,几不能语,费了好大劲才缓缓抬起一只手来,冲那孩子招手。
福惠呆了呆,很快跑了过来,伏在他的榻前,好奇地问:“皇阿玛,你怎么了?”
他伸手将孩子揽进怀里,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只有他才是真实的。孩子不解,挣扎了几下,也安静了下来。
皇后伊兰也来了,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不想听,只觉得烦躁不安。
之后的几天,宫里挽起了白绸子,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他不知道她们在忙什么。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养心殿里,谁来了也不见,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活着,他要去审问那个人,好好审问他。
刑部大牢里,年羹尧披头散发,不似往昔的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死到临头,他竟然看着他笑,他真是疯了。
他压抑着怒气,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对方却高昂着头,不吭不卑的讥讽道:“皇上不仅善于操纵权柄,还爱好玩弄人心,你用感情困住了她,你为她寻死觅活,为她肝肠寸断,你让她误以为你对她情深意重,你叫她对你心怀愧疚,一步步沦陷,继而对你死心塌地,可你是真的爱她吗?你爱过人吗?你根本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年羹尧,你住口!”他听见自己的咆哮声,震彻屋顶。
年羹尧冷笑一声,继续在他耳边说着大不敬的言辞,他紧紧闭着眼睛,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嘴里叫喊起来:“杀了他,立刻给朕杀了他。”
他浑浑噩噩的逃到了畅春园,他想,至少,至少还有国舅可以陪他说说话。
畅春园的囚室里,隆科多却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在墙角的草铺上,草铺前只有一对啃烂的鸡骨头。
“国舅,国舅,我是胤禛啊,我来看你了。”他双手扶起隆科多,用力摇了摇,对方却仿佛散架的骨头一般,杏目圆瞪,直直地栽倒在他的脚下。
他这才发现,隆科多早已没了气息。
他受到了惊吓,大叫着小寇子的名字,跌跌撞撞地往外逃去。
身后有人说:佟大人是被活活噎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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