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鞘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萧条
鞘圣
作者:风萧条

鞘圣





鞘圣 第一章 失魂落魄
暗红色的天空弥漫着腥色,细雨携带着点星红光直坠,淅淅沥沥地点在地面,路的两边是高山峻岭,彼此泾渭分明,其切割面之光滑恰似一柄巨剑横空,悍然下劈,将一座山斩成两半。那声声由雨滴奏起的诡异宛若幽怨厉鬼,在朦胧的雾气中撕心裂肺。
向前走去,其中豁口彼此徐徐靠拢,道路不再宽阔如初,仅存不多的通道亦然是被数不尽的残肢断臂给塞个水泄不通,除了地上流动的血液与天边降下的雨滴尚可带来几分活力外,整个世界沉寂得宛若地狱般惊悚而骇人听闻。
地上已然凝固的鲜血随着每一步的抬起落下而响起噼啪的粘稠声,磨耳之余,亦是掀起几阵令人反胃的腥臭,让人无比恶心,巴不得尽快从这儿消失无踪。
从一众尸体出现的那一点极目远眺,借着转瞬即逝的电光,勉强可以看清最远方,那里双山并拢,拱起一个顶角,上头黑影窜动,讲不清是树随风婆娑,还是人从中浪迹。不过,单凭眼前的一幕幕残忍,完全能推断出后者的可能极大。
再踱步,来到山脚,眺望着那近乎垂直的山面,一声色厉内荏悍然暴起。
“一起上!!!不把他弄死在这里,大家都得死!!”
这不知从何处暴起的咆哮尽管有些外强中干,却依旧起了作用,只见那些本是裹足不前的黑影从腰身抽出一把银光熠熠,脚底生风而跃起,在垂至的山面如履平地,转眼已登上百米高空。
一道道黑影跃空而起,在电闪雷鸣中尽显凶悍之意,电光转瞬,显露出他们脸上的面具,皆是白面笑靥,无比普通却覆盖全脸,完美遮蔽了所有黑衣人的容颜。
腾空而起的他们,尽管动作不一,但敌对之人却是出奇的一致,在他们杀念尽显的刀刃剑气下,映照的都是那手握长剑,傲然而立的男子。
后者黑发披散,在风中舞动,蔚蓝带紫的眼眸寒光涌动,左手持着剑鞘,鞘首缠着三圈绷带,时有冷冽从中流转,其中剑刃未出,剑格则与一般的剑器不同,一面长二寸,一面仅是微微隆起一小格,其左手拇指正是抵着这一小格隆起。
“单凭你们...”男子嘴角露出一抹莞尔,拇指稍一用力,荡出剑身片面银光,仅一瞬间,仿佛雨止雷停,所有人定格在这一瞬间,除了那名男子。他的右手搭上剑柄,迅雷之际,恰有一道银光闪烁。
只听见一声入鞘的清脆,一切景象再归正常,雷霆依旧,雨滴再降,那针细般的雨点此时仿佛拥有了宛若成年人般的力气,竟是将那一个个腾空而起的黑影不由分说地拍向地面。而没有人能够看见,那一众黑影的咽喉处,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豁口。
“啊!!!!”一声刺耳的尖锐从刚刚入鞘的男子背后直入云霄,叫人不寒而栗的惨叫让男子双瞳紧缩,他赶忙回过头去,瞥见的却是一副终身不可忘却的景象....
“啊!”这已经是第三次敦煌从梦中惊醒了,这一场同样的噩梦从十三年前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每逢躺下,当初的一切总会下意识地涌入梦境,叫其寒毛耸立,冷汗不止。
“又来了...”敦煌喘着粗气,蔚蓝泛紫的眼眸中闪烁着沧桑与忧愁,他猛一躬身从嘎吱作响的木床上坐起,脑袋里因睡眠不足而转起眩晕,抬起的右脚刚一踩在地面上,就是一阵刺痛。
沉下头去,敦煌看见了满地的尖锐瓦片,还有阵阵熏人的酒气从中弥漫而出。对他而言,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大风大浪都已经飘摇过,这片小小的瓦片又能怎么样呢?敦煌右手下摆,摸黑拉住了那瓦片露出的唯一一点尖锐,随后猛一拔,带起一行鲜血,全程倒是行云流水。
“天天都是这样的梦...十三年了,都已经十三年了...”敦煌晃晃脑袋,随手从床边搀起一盅酒壶,昂首间却不见点滴酒香下滑,眼底泛着几瞥失望,顺势一推,将酒盅推出三米,掷地有声,碎成片片烂瓦。“还是忘不掉嘛,还是放不下嘛...”
一边自叹,他昂起头,望向了那一柄高高挂在墙垣一处的剑刃,剑身依旧稳稳待在鞘间,鞘首仍然缠绕着那一圈白白的绷带。剑鞘上那亘古不变的黝黑透不出半点光泽,却有不尽沧桑从中流露。
“是啊...怎么忘得掉...”敦煌苦笑着自问自答,双眸泛起阵阵泪雾,右手微起,在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被鲜血浸染的曾经,晃晃脑袋,将逐渐蚕食自己脑海的那抹思绪抛飞,伴随着口中嘬出一声悠久的长叹,他飞身而出,轻轻推开已是残破不堪的木门,看着檐外的细雨纷飞发呆。
“你过得还好吗...那边应该,没有什么痛苦吧...不会有背叛,不会有鲜血,也不会有...我...”敦煌那浑浊的双眸中燃起半分希冀的神光,夹杂雨中的晚风为之呼啸,像是在传达着他的轻声呢喃。
“对不起...是我没用...对不起....”他猛地跪倒在地,风雨也是刹那呼啸,拍在他的脸上与双眼中流出的泪滴混作一团,从其面颊上滚滚而下。“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就该听你的...不该去追什么江湖..什么功成名就..”
“剑成就了我...却送走了你...说到底,我还是输家啊...哈哈哈!!!敦煌悲极反笑,一声声苦涩的笑音中所点缀的颓丧与后悔,又能有几个人才读得懂呢?
这一跪,便是一个晚上。随着翌日的太阳翩翩而起,连夜的绵雨也终是停歇,初生的温润照在敦煌的脸上,一如轻柔的手儿抚摸着他内心的伤痛,沉溺其中的敦煌,亦是不愿苏醒。如此一跪,又是两个时辰,不多也不少。
经过两个时辰的调整,敦煌终于是从跪坐中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回身跨过门槛,从破旧木屋中随手掏起一个斟满半壶的酒盅,随后大步朝着外头走去。而在这所破旧木屋的背后,是一道近乎于垂直地面的悬崖。
在树丛中的几番跳跃,敦煌很快便来到了一片隐蔽于森罗万象中的空地,那儿呈圆形,不大,半径约莫三米。圆形正中立着一块长方形石碑,碑上无字,只有长方形向上的两角被削去,显露出极度光滑的斜坡。
敦煌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就地盘膝而坐,右手洒然端起酒盅,大口大口地向口里灌着,不过半壶,顺着他无比潇洒的痛饮,很快便是见了底。了却了心痒痒的酒瘾,他的双眸便是重新锁在那石碑上,脸上时而笑,时而哭,却一直没能说出一句话。
直到...
“剑圣敦煌...你果然在这里...”这一声低沉的嗓音其实并不算大,只是在这方沉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下一瞬,在敦煌的背后,出现了四道人影,他们两前两后,护着正中。




鞘圣 第二章 姐姐与过往
“剑圣敦煌,那是谁?”稳坐碑前的男子语气平淡,背对着四人的脸颊上转瞬闪过一抹肃杀之色,“根本就没听过这个人,诸位请回吧,别打扰了我和我老伴的清净。”
“呵....”四人为首者冷哼一声,前跨一步,从清一色的黑袍长衫中走了出来,左手捋开瞳前的垂挂刘海,用着低沉的嗓门寒声道:“二十年前,有一人以瞬息剑斩水中千年修为的蛟龙而横空出世,因而被当地百姓冠以剑圣的美誉。”
“随后三年,其游历大陆,以一柄敦情剑打遍天下,将其剑圣之名传扬至整个世界,四片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名敦煌,甚至在大陆联名群英榜上霸首四年之久。”
话及此,那男人猛一顿,细小的眼瞳在眶内轻轻一跳,像是在打量着那一位的动作,但是,后者的一瞬举动却让他瞳内略显失望。“哦,讲这么多,可我还是不知道敦煌是谁,剑圣又是谁。不过嘛,年轻人,谢谢你的故事了,如果没什么别的事,就赶紧走吧。”
“这...”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刚要继续开口,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将视线侧向了被四人众包裹的正中。此时,那里头正有一双碧眸,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男子的一回首,刚好撞上了这碧眸的视线。
四目相对,只见后者摆了摆手,从将那人招了回来,与此同时,她一步跨出,伴随着宛若天籁般的轻声嗓音,徐徐道:“只是在十三年前,敦煌剑圣就仿佛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一样,而最近一次显身,也是定格在十年前的腊月了。”
听着突然变声的音讯,敦煌的身子猛然一颤,古井不波的内心第一次被挑动,双眸中的肃杀之色也再不是转瞬即逝,而是顷刻席卷,捏住酒壶壶沿的手死死攥紧,似乎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十年前的腊月...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来寻仇了么...”敦煌在心头疑惑地念道,这个时间段,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个无解的悬案,许多人对此各执一词,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联想到,那一切,竟是跟早已销声匿迹三年之久的剑圣敦煌息息相关。
“十年前,全世界享誉盛名的组织夜阁的总部,一夜倾覆,当时驻守夜阁总部的,共有三千人,皆是并非等闲之辈,当然还有一些闲杂人等,上至六七十,下至三四,共计里头有约莫七千人。”女声婉转而动听,平平淡淡中,诉说着整个世界最骇人听闻的悬案。
“就是这七千个人,在一夜间全部死亡,且死状极其惨烈,根本不像人为谋杀那么简单,而是像凶兽袭击。同夜,就连夜阁总部也被拦腰斩成两段。后来,夜阁官方经过三个月的调查,也没能道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确认了阁主、副阁主以及长老会多达十五人的丧生。”
女声依旧平淡,不过此时,声音的主人却已经从四人的包围中徐徐走了出来。来者一头金发长垂至腰间,整体身线修长,凹凸有致。高挺的鼻梁与碧色的眼瞳彼此辉映,透着一股淡淡的傲气。在其左脸上点着一道直落下巴的红纹,逼人的戾气从中升腾。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敦煌僵硬地撇过头去,浑浊的单眼烁着冷冽,宛若一柄冰刃直刺那女子的胸膛。后者却是毫不避让,甚至挺了挺腰板,傲骨尽显。“莫非你以为,这是那位剑圣做的?”
“不,当然不是。”女生薄厚适中的红唇微勾,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剑圣敦煌向来优雅而迅捷,办事不拖泥带水,更是不会伤及无辜,他这种性格的人,又怎么会花心思残杀整个夜阁中的人呢?”
“不过...”女生一顿,脸上狡黠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了,“那是以往的剑仙了。十三年前,夜阁组织了一次狙杀剑圣敦煌的行动,当年夜阁四大颠顶倾巢而出,携高手近两千人,围剿敦煌与其妻子。”
“尽管结果不得而知,但是,经那一役后,夜阁四大颠顶暴死三人,两千高手能够活着回来的,只有不足一百人。而如此惨烈的战斗,换来得便是剑圣敦煌的销声匿迹。尽管夜阁对内宣称敦煌已死,但其话语内容的真实性却让人生疑。”
向来被夜阁封为秘辛的存在,如今却在女子平淡的预语气下娓娓而来,其每一次开口,总会让敦煌眼底的杀念浓郁几分。
“因为,当这场围剿过后的第三天,夜阁便已经开始组织内部迁移。其总部更是搬了又搬,从初始的行天大陆,搬至七星洲,然后是亚土大陆,并在十三年前的冬月定在泽西洲。也正是在同年腊月,惨案发生。”
“结合剑圣敦煌生死不明,以及夜阁鲜为人知的围剿计划,两者间的必然关系终将会导致报复的出现,复仇者十有八九是敦煌,而其报复对象,自然是夜阁中最具代表性的总部了。”
“十有八九?”敦煌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颤颤巍巍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一身熏人酒气像是被刻意控制般,朝着那女生奔涌而去,“听你这么说,倒是很肯定那惨案,就是敦煌做得啊?”
“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敦煌的妻子,死在那场围剿。”女生自然地抬起脚,向前跨出一小步,顷刻间,淡蓝的氤氲之气顺其脚尖弥漫而出,在空中回旋一周,将五人包裹其中的同时,也隔绝了那熏人酒气中的道道凌冽。
“丫头...话可不能乱说啊...”敦煌几乎是磨着牙吐出来的这几个字,其中气息尤为不稳,像是被触及逆鳞的巨龙。一息间,双方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那暗地里的内力交锋,似乎随时就可能被搬上台面。“不然,可能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剑圣敦煌!哪怕是到了现在,你仍然选择逃避吗?”女子昂起下巴,一副孤高冷傲的模样,丝毫不惧敦煌语气中的威胁之色,反倒是吐息中尽显对他的鄙色,“仍然不肯直面过去,不肯承认是自己害死她的吗?!”
“住嘴啊!”敦煌一声暴喝,同时手中酒壶瞬息爆裂,碎成漫天瓦砾,霸空而立,每一瓦砾当中均有极为锋锐的一面,宛若缩小般的剑刃,直指女生。“你是真的想死吗?!”
“哼!有胆你就杀了我!敦煌!”女生亦是毫不退让,随着玉足踏地,一圈更为夺目的光晕回旋而起,与之前被动的防御有别,此时的夺目则是凭空凝聚,化作万千晶莹剔透的长剑,与那些破破烂烂的残砖碎瓦形成鲜明对比。“这样,也方便我跟我姐姐团聚了!”
“姐...姐姐?”




鞘圣 第三章 命运的羁绊
两者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在女生瞬间暴起的厉喝声中顷刻消了大半,随着瓦片摔地响起的铿铿清脆,敦煌的暴躁也在逐步瓦解。只是,其瞳孔中闪烁的大惑不解,却始终萦绕心头。
“不...这不可能...雪儿她...她是个孤儿,怎么可能会有妹妹,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敦煌那早已寒暑不侵的身体如今却在唐突而来的冲击下显得十分不稳定,尤其是其右手掌心一团暗色的光芒,忽暗忽明中,恰恰映衬着他如今的心境。
“我又何必要骗你?”女生语气中泛着与敦煌同样的神伤,但却少了一抹不肯相信的味道。“白家自古以来,都以天生灵力为名,立足于世。白家的子嗣,不论男女,均会在六至十一岁期间觉醒属于他们个人的独特灵力。正是因为这份独特,才让白姓成为了世间独一,四片大陆仅此一家。”
“我姐姐,白樱雪,我,白兰雨,同姓白,难道这白姓还能造假吗?”白兰雨横着眉头,冷峻模样中流露出对敦煌打心底的不满。
“不...不对...雪儿是个普通人,没有你说的什么灵力,这你怎么解释?”敦煌依旧挂着一张难以置信的面庞,但眼底的悸动却早暴露了他已经不再平静的内心世界。
“姐姐她,是个例外。”提及姐姐,白兰雨的脸色便不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起来,弹指间,她驱开了漫天光剑,思绪瞬息腾飞,飘回了曾经,“姐姐自出生起,便是天生银发。族内巫师称其为不祥,想方设法地劝说时任家主的父亲将她抛弃在荒郊野岭,却被父亲以迷信为由给否决了。”
“姐姐两岁那年,我出生了。与之不同的是,我打出生来,就觉醒了属于我自己的灵力,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些光剑,也正因这一点,我得到了家族的器重,无限的资源倾注朝我铺天盖地地压来。”
“从那时开始,我就生活在家族的安排里,没有自己的人生,他们只会要求我去干特定的事,根本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或是能力。只有姐姐,她关心我,爱护我,一直陪着我。当我刻苦修炼,她陪在我身边;当我意气用事,她为我抗下所有责备。”
白兰雨温馨的语气自此急转直下,如坠深渊般的冰冷开始流露。
“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直到后来,姐姐到了十八岁,却依旧没能觉醒自我灵力,当时族内长老一致决定要父亲给个交代,迫于压力,父亲只能将姐姐从白家氏族剔除,将其流放,终生不得返白家,这才平息了族内长老们的怨气。”
“那帮废物长老...”白兰雨的双眸杀意崩显,双拳自然而然地攥紧,就连指甲嵌入掌心也不自觉。“除了一天到晚的抱怨来抱怨去,根本屁用都没有,如果不是他们,姐姐就不会碰见你,也不会死了!”
看着那指着自己鼻子一顿痛斥的白兰雨,敦煌却根本兴不起一点计较的神色,反倒是一脸颓丧地跌坐在地,浑浊的双眸中又一次涌出泪光。“雪儿...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全力去查姐姐的下落。但却从来没有想过,结局竟会是这样...”白兰雨抿着红唇,双眸中泪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滚下,长久以来的苦寻,当中辛劳,也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晓。
“小姨...你怎么哭了...”突然,一声稚嫩的慰问打破了两人对泪的僵局,又一次,一道身影从那宛若雕塑般的四位黑衣人中走了出来,她的个头小小的,五官也没能长开,倒是一头飘逸的银发配合上蓝里透紫的明亮眼瞳,显得格外精致。
“雪儿...雪儿...”在小女生刚开口的那一瞬间,敦煌的头便已从臂弯中抬了起来,当他看见那一头标志性的银发之时,内心的悸动顿时化作情感井喷而出,再也无法抑制的冲动促使着他从颓丧中站起,直奔向那一脸茫然的小女生。
“砰!”一声巨响如雷,凭空而来的屏障蛮不讲理地止住了敦煌前冲的势头,在两者碰撞间化作反冲力,一下将他的身子送回原处,待其再起身之际,忽然发现先前还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如今却是被一层黝黑的屏障遮得严严实实。在这空间里,只有他自己和白兰雨。
“那个孩子,是姐姐在十四年前的腊月带给我的,也正从那时起,我和她的联系就中断了。”白兰雨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只有双眸仍是红彤彤的,略带臃肿,“从襁褓起,到现在,那孩子应该十四岁了,可她却依旧长得像六岁小孩一样,就连心智也跟孩童无异。”
十四年前...十四年前...敦煌近乎疯狂般念叨着这四个字,思绪在已是一片浆糊的脑海里四处游走,希望能找到,哪怕只有一点,有关十四年前自己与雪儿在一起的记忆,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所呈现的却只有一幅画面:
那是一间草屋,屋内坐着一位银发女子,正对着草屋的门框,她国色天香,毫无瑕疵的脸上流转着柔情与不舍,在她一双淡青的眼眸中,倒映的是一位手持长剑,大步而出的男子...
原来是那个时候,雪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如果你这么做了...我也不会走了啊...敦煌的脸上又一次被绝望的痛惜所充斥,悔恨的泪珠不争气地点落在地面的草坪上。是白兰雨的一番话,重新勾起了他的注意。
“尽管我很讨厌你,甚至想亲手杀了你,但是,毕竟你是姐姐的夫君,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我想我应该将她带给你,这应该也是姐姐希望我做的吧...”白兰雨咬着下唇,似乎在做着一个很难割舍的决定。“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自己保护不了她了,就把她完好无损地送回白家,听清楚了吗?”
“我?不行,绝对不行,我连她都保护不了,怎么能够...”白兰雨的话语如雷贯耳,在敦煌听起来,宛若天下最荒谬的事情,正当其一股脑摇头之际,一个冰冷的巴掌横空而至,毫不留情地轰在他的左脸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白兰雨杏眸圆瞪,以无比霸道的模样俯视着敦煌,“你以为我想的吗?现在形势所逼,孩子跟着我,无异于送死,相比之下,跟着那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圣,要靠谱和安全的多吧!”
“剑圣...”敦煌苦笑一声,昂起头,与白兰雨四目相对,痛苦的双眸中转起忧伤,“我早就不出鞘了,哪来什么剑圣的名号,别吹捧了。”
“你这人怎么...”白兰雨几乎要把牙齿给咬碎了,盯着这个颓废的中年男人,自己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姐姐跟他在一起的理由,甚至一度想放弃将孩子暂时托付给他的念头,但思前想后,并结合上目前白家形势之危机,还是选择了妥协。
“五年。”白兰雨缓缓平复了自己内心中波涛汹涌,尽量心平气和地向着敦煌说道,“这个孩子只会跟你五年,五年后,你必须要将他带回白家,在此之前,我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护她周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




鞘圣 第四章 出山
父亲...敦煌宛若触电般猛颤,浑浊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除忧伤外别样的神采,然而,这一抹起色却很快被失落再度盖过,昂起头,睹上白兰雨那一双期盼与幽怨共存的泪眸,不知为何,已然咬在牙尖的拒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默契十足,在这幽闭的空间里,彼此赋予了同等时间的沉寂,而打破这一宁静的,是敦煌的一声长叹。“好吧...我答应你...就五年,短时间内,她跟着我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拖长了,就不好说了。”
“五年后,我会来这里接她。”见敦煌态度软化,已然妥协,白兰雨言语中不作任何拖沓,唯独除了那一双仍红肿的双眸在说着深情的不舍。“在此期间,拜托了。”
说罢,白兰雨轻拉起衣袖,以柔顺的丝绸抹开眼角挂着的泪珠。紧接着,随着她右手一挥,那暗色光罩顷之缩小,刹那间不知所踪。湛蓝的天空伴随着声声孩童的哭闹顿时涌入敦煌的脑海,像是天外甘露般,洗涤着其双眸中的昏暗。
“小姨,你刚才去哪了?你你突然就消失了,田叔又不肯告诉我你去哪了,让我担心死了。”银发飘扬之间,孩子扑进了白兰雨的怀抱,双眸泪珠滚滚而下,湿润了她的胸襟。
感受着怀抱中的依赖与柔弱,若非形势所逼,她真的不想将孩子转交他手,她只想永远抱着她,抱着那一缕属于姐姐的气息,永远沉溺。只是...白兰雨轻咬舌尖,宠溺地揉了揉小女孩的头,淡然说道,“好啦,雪儿不哭,我这不好好的吗?”
“小姨,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雪儿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之意,仅一瞬间就让白兰雨刚坚定下的心念出现了动摇与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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