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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汉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反听
举汉
作者:反听




第一章 重生
    浏水出于浏阳之东,穿林涉涧,九曲潆洄,延袤数百里,横贯长沙东部汇入湘水。《诗经》有云:“浏其清矣。”水深而清曰浏,由此可知浏水的清澈碧透。

    浏水上游水势湍急,下游河道则平阔舒缓,波光潋滟的河面上,渔舟徜徉,白鹭翔集,与远山近野构成一幅绝美山水画卷。

    渔人戴斗笠、披蓑衣,劳作之余,引吭高歌,悠扬而婉转的曲调伴随着清风拂过水面,传向远方……一直传入刘景耳中。

    从梦中悠悠醒来,刘景望着头顶湛蓝如洗的天空,当即弹坐而起。

    野外打盹,对旁人来说或许是很平常的小事,可他不一样,不久前他刚刚生了一场大病,一度垂危,近来才堪堪痊愈,今天是他首次踏出家门,倘若受风导致旧病复发……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一番查看,身体并无不适,一颗心随之安定下来。

    时下正值末春之尾,江南地方,多雨少晴,今日难得骄阳当空,沐浴在春光下,长久积存于体内的潮湿、病毒、晦气似一扫而空。

    刘景疏懒而惬意地打了一个哈欠,他身下是一座矮丘,四周芳草萋萋、野花绚烂,坡下竹木扶疏、拥簇成林,林外则田畴沙洲、陂池畜牧,一派恬淡静谧的田园风光,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醉人的气息,身处于如此宁和的环境,睡着也就不足为奇了。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的大汉王朝早已变得满目疮痍,中平黄巾之乱深深动摇了社稷之本,一时间华夏大地烽火四起,海内鼎沸,其后权臣董卓又倒行逆施,废立天子,关东州郡纷纷起兵讨之,使本就动荡不安的国家彻底走向群雄割据的乱世。

    现如今,中原到处充斥着战乱、瘟疫、饥荒……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绝非夸张之言,惟有偏远的南方才稍稍得以清净。

    荆州北至汉水,南及五岭,数千里地方被长江一分为二,荆南置有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四郡。

    由于长沙地处偏僻,远离中原,兼有长江天险,阻隔纷扰,时局一直较为平稳,中原不断有人举家,乃至举族到此避难。

    但刘景心中却非常清楚,长沙绝非世外桃源、安乐之土,几年后荆州便会爆发南北大战,长沙正是双方的主战场,届时眼前的一切美好都将化作乌有。

    他之所以能够未卜先知,洞彻未来,是因为他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距离穿越而来已经过去了十余日,对此他既不惊恐也不抗拒,欣欣然接受了这个荒谬的事实。

    上一世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农村家庭,自幼父母双亡,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在乡亲的资助下,他不负众望,成功考入一所知名院校。

    毕业之后,他毅然决然回到家乡城市,投身宦海,少时坎坷生活磨砺出的高情商让他在官场如鱼得水,加上有贵人相助,短短几年间便成为村里人羡慕的成功典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正当他意气风发,准备大展拳脚之际,一纸例行体检报告将他推入深渊,他被医生告知身患绝症,理论上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没有奇迹!

    仅仅十一个月后,他的人生就不可避免走到了尽头……

    作为一名无神论者,他一直信奉人死如灯灭,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死而复生!

    对于一个已死之人,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活着——哪怕是在另一个时代,以另一个身份。

    他如今姓刘名景,出生于汉光和二年(公元179年),今年十七岁,虽然不满弱冠,不过他十五岁外出游学,已提前取字仲达。荆州、长沙郡、临湘县、平乡人,是长沙定王刘发的后代。

    刘发为前汉景帝第六子,由于生母身份低微,自幼不得天子宠爱,因此被打发到了当时差不多等同于“蛮荒之地”的长沙。

    刘发在史册上留下的事迹非常少,以京都之土铸望母台算一件、以舞蹈讨得荆南三郡算一件,然后就再没有什么值得记述的事情了,其平凡若此。

    刘发本是一介凡人,却在大汉王朝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原因其实很简单,百年之后戡定祸乱、中兴汉室的光武帝



第二章 刘亮
    刘景呆坐良久,直至午后太阳西斜,眼见时候已经不早,他起身下了草坡,步入竹林,穿过曲折幽深的竹林小径,走上乡道,往家行去。

    这一世他有一副好皮囊,即使大病初愈,缟素麻衣,依旧难掩风采,他今年十七岁,身高就长到了七尺四寸,约合一米七左右。

    相貌亦称得上超群拔俗,尤其一张额头生得宽阔饱满,莹润光洁,令整个人神采奕奕,比起前世消瘦眼镜男的形象高出不少。

    时下里正当农忙时节,道路两旁埋首于田间劳作者极多,刘景一路行来,所见土地十有皆属刘氏所有,而刘景自家有田七十石。

    石,乃是荆南地区旧制,即一石种子播撒之地。刘景家中之田平均每亩需用稻种三斗,十斗一石,一石稻种可播田三亩有余,七十石约合二百三十余亩,在刘氏族中属于中产之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那些袒露上身、犊裩裸足,形容卑微之人,多是刘氏各家的奴仆宾客;而头戴斗笠、单衣穷裤,神态平和者则多是刘氏族人。

    一族之中既有官宦豪家,亦有平民小户,富贵之家自然有奴仆宾客服其劳,寻常之家无力蓄奴养客,只能自耕其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贫困户,无田无地,以族中帮佣为生计,和奴仆几乎无异。

    当世耕地效率低下,大家以二牛三人进行耦犁,即用丈余横木驾于两牛颈上,一人在前牵牛、一人持按犁辕、一人负责秉耒。此法可谓时下最快捷之法,只是太过耗费人力畜力,非大家承受不起。

    中家唯有退而求其次,以单牛挽犁,速度同样不慢。至于小家,由于缺少耕牛,仅靠人力翻地,农具材质不一,手段极为落后。

    又行出约一刻钟,便可看见一堵厚重如同城墙的夯土坚壁拔地而起,这是刘氏坞的外墙,原本规模有限,于永寿四年(公元158年)增筑修缮而成,也就是三十七年前,当初扩建坞壁的初衷,是为了抵御日益严重的长沙蛮的袭扰。

    自光武中兴汉室以来,荆州长江以南汉民人口急剧增长,荆南四郡之中,长沙和零陵二郡人口曾先后突破百万之数,要知道南面的交州七郡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二百万出头,北方凉、并二州更是只有区区几十万,不及长沙,零陵一郡之人口。

    汉民开荒拓土之时,不可避免侵犯到本地土著利益,随着时间的推移,汉蛮矛盾逐渐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东汉立国百余年间,汉、蛮可谓三年一小战、十年一大战,荆南四郡每一寸土地都侵染着双方勇士的鲜血。

    这种对峙直到荆蛮主力武陵蛮被大汉朝廷不断讨伐、招抚、分化,日益衰败,形势才发生根本性转变,自此之后,长沙三十多年未再爆发蛮乱。

    虽无虑荆蛮威胁,可坞壁并未失去用武之地,八年前长沙豪杰区星自称将军,率众万余人攻围城邑,剽掠乡里,声势浩大,在时之名将孙坚赴任长沙太守,平息祸乱前,很多地方皆遭到贼人洗劫,而刘氏一族能够保得周全,皆赖坞壁之功。

    刘氏坞及周边合称龙丘,丘,和聚、落一样,意为众人聚集居住之地,是后世“村”的雏形。

    跨入斑驳陈旧的门楼,内里世界尽收眼底,这里就是他的家,及刘氏九族共居之地。

    此九族不同于后世,指的是上至高祖(曾祖、祖、父),下至玄孙(曾孙、孙、子),加上同辈,合称九族。

    因为坞堡规模有限,很大一部分族人平日居住在平乡各地和临湘城内,只有受到蛮夷贼寇致命威胁时,才会躲入坞堡避祸。

    一个族群内,富贵者有之,贫穷者亦有之,宅邸形制天差地别,大家重堂高阁,富丽堂皇;小户茅茨竹庐,简陋寒酸。

    不久,刘景便望见了自家宅邸,他家很好辨认,大门两侧立有两棵大槐树,皆已经历百余载风雨,枝繁叶茂,冠盖如云。

    由于家中之前代代有人出仕,累积不可谓不厚,他家宅邸规模放眼整个族中亦处于前列,建筑群坐北朝南,呈“日”字型,由前后两个院落,横竖六排房屋组成。

    刘景行向家门,突然看到一群童子以竹为马,以布为幡,向他这边飞奔而来。

    仔细一看,刘景顿时失笑,谚云:“小儿五岁曰鸠车之戏,七岁曰竹马之戏。”骑竹竿以做马是小儿间游戏,可这群童子首领却是一个半大少年。

    此少年皮肤黝黑,行动敏捷,奔跑起来犹如一头豹子。他名叫刘亮,小字阿鱼,今年十四岁,和刘景家比邻而居,因为离得近,年龄也相差不远,他小时候总是跟在刘景后面玩耍,不想一别两年,这小子越活越回去,竟当起了“孩子王”。

    “停!”

    刘亮当先冲到刘景面前,扬臂暴喝。

    “拜!”

    众童



第三章 后母
    刘景推开家门,走进地势开阔的前庭,东面一排房屋乃是客舍,平时空置。西面屋舍则住着宾客宋良一家,屋前有片面积不小的菜地,边上有鸡笼、狗舍、牛栏。

    宋良今年四旬出头,妻子周氏,两人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宋谷年二十、幼子宋锦年十二,幼女宋氏年八岁。

    宋良、宋谷、宋锦父子三人皆在地里劳作,此刻尚未归来,庖厨内叮当作响,显然是宋妻周氏正在张罗晚饭。

    似乎是听到了外间响动,宋妻周氏探出半个身子,见是刘景外出归来,急忙擦了擦手,行出厨室,口称“郎君”。

    刘景微一颔首,宋妻周氏并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心事几乎全部写在脸上,不过他无意探问究竟,宋良一家名为客,实则与奴仆无异,生活中哪能处处称心如意。

    刘家前院和后院之间建有一座“硬山式”过厅,过厅两边各置配房,刘家人少,宾客惟有宋氏一家,多年来始终无人入住,后来逐渐变成家中储书之所。经过数代人的努力,两间配室几乎被竹简、帛书堆满,论及藏书之数,在刘氏族中数一数二。

    后院中央立着棚架,栽以瓜豆,郁郁葱葱,亦可乘凉,正北是一栋“庑殿式”厅堂,并以廊庑连接东西两侧厢房,使三面房屋连成一片。

    刘景住在西侧,寡嫂和孤兄子居于东边屋舍,继母则领着一双儿女住在北面正寝。

    刘景父母兄姐俱亡,如今这五人是他仅剩的亲人,日后他将接替亡兄担负起家庭的重担。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子曰……”

    刘景才进入后院,就听到厅堂内传出少年男女琅琅讽诵《论语》之声。

    继母张氏在堂内望见刘景身影,缓缓步出厅堂,她身着宽大素袍,发髻堆集在头顶,如层层叠云一般,因侧观有弯曲线条,故名盘桓髻。

    张氏肌肤白皙,面庞圆润,去眉,以黑笔画之,形如柳叶,无论是衣着、发式、容妆,皆为时下荆州贵妇间流行装扮,可惜双唇略薄,给人以刻薄之感,很难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张氏是京都洛阳人,刘父在世时,虽谈不上慈祥仁爱,待刘远、刘景兄弟倒也还算不错,可自从刘父去世,许是失去了管束,许是怨恨上苍令她年纪轻轻守寡,总之对待刘远、刘景兄弟是一日恶过一日。

    张氏祖上以贩布为业,身上流淌着商贾的血液,同时也继承了商贾身上的种种缺点,贪婪、吝啬、狡诈……不胜繁举。

    “母亲大人,我回来了。”刘景肃容揖道,看似毕恭毕敬,实则颇为疏离。

    张氏面容冷峻,重重“哼”了一声,开口训道:“你还知道回来说是出去走走,活络筋骨,不想这一去就是大半日,今天天气晴好,风却不小,你大病初愈,身体虚弱,万一引得旧病复发该如何是好难道你不知家中已经没有余钱为你治病”

    前面的一番话颇有严母之风,可惜最后一句令其原形毕露。

    不等刘景开口,张氏随即又是一通数落:“汝兄丧事,是我亲自操持,自问尽心尽责,伯明下葬之日,口含玉石,被以锦绣,连棺椁都是用世间最上等的豫章木,陪葬器物亦分毫不差。

    为让汝兄走得安心,家中多年积累几乎全部耗尽,偏偏你又大病一场,请医服药,何处不用钱家里便是有再多积蓄也禁不住你兄弟如此糜费。”

    刘景面容波澜不惊,再拜说道:“母亲大人,一切全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向您道歉,请您消消气,莫要气坏身子。”

    张氏不由一愣,一时间颇有些难以为继。过去她训斥刘景,后者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而今言语恭顺,却显得从容不迫,让她隐隐有了面对其兄刘远之感,看来这两年游学襄阳令他长进不少。

    刘景悄然抬起头,视线越过张氏,望向厅内,只见一对面容清秀的总角男女跽于坐榻,手捧竹简遮住面鼻,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此二人便是张氏所出,刘景同父异母弟妹,弟名刘和,小字阿若,今年十一岁,妹名刘饶,小字阿离,今年十岁。

    记忆中刘景对张氏没有多少感情,更多的是敬畏、惧怕,倒是与她所生的弟弟、妹妹感情极为要好。

    仿佛是从刘景的眼神中得到鼓励,小兄妹相视一眼,齐齐下了坐榻,屣履奔出。

    不过张氏显然并不打算给双方亲近的机会,回头呵斥一双儿女道:“放肆!谁准你们擅自出门,回去继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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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赖慈
    刘景手握《左传解诂》,徘徊于书架之间,忖量着避祸之法,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碎的脚步声,将他惊醒。

    暂时按下纷乱的思绪,刘景回身望去,只见一位颀长消瘦的白衣丽人走进来。

    纵然首无玑珥之耀、衣无罗绮之容,被发素颜,形貌憔悴,仍旧有一种令人心悸之美,恍如倩女幽魂中的聂小倩款款而来。

    她就是刘景寡嫂,零陵赖氏之女,名慈,字漓姬。

    赖姓是零陵郡高门望族,放眼整个荆南亦是名声赫赫,其先甚至可以追溯到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赖国开国始祖叔颖,嫂子赖慈正是赖叔颍国君第七十三代子孙。

    望着秀雅绝俗的嫂子,记忆霎时间如潮水般涌上刘景心头。

    刘景十岁那年,嫂子赖慈嫁入刘家,随后不到一年时间,兄长刘远以孝闻名郡县,受到功曹大吏桓阶的赏识,入长沙郡朝为吏。

    汉朝官吏虽有“五日休沐”制度,可执行并不严格,刘远平日里住在郡府吏舍,往往十天半月才回一趟家,实在无暇教育刘景,所以刘景只好跟随嫂子赖慈读书。

    赖慈出身名门,自幼能读经、史,学识即便比不上丈夫刘远,也是相去不远,教导年幼季叔可谓游刃有余,这种亦嫂亦师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刘景束发,外出求学才作罢。

    十岁到十五岁,正是少年情窦初开之时,刘景面对朝夕相处、明艳动人的嫂子,不知何时心里生出一缕情愫。

    这是人伦大忌,明知道不该对嫂子心存非分之想,偏偏难以自已,迷恋愈深,令他饱受心灵的折磨与拷问,当他感到再难面对兄、嫂,便毅然离开家,远走襄阳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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