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乌珑茶
抬手指了指夜二爷,他一同说进去:
“他便是你二表舅。”
脑际触感余温仍在,杨芸钗惊诧地听着夜大爷的话,顺着夜大爷的手看向夜二爷,夜二爷含笑冲她点头,心中的惊诧刹那间尽化为莹光,自眼眶滑出,自脸颊滑落,滴在她既激动又怕这会是一场梦的惊惧中,而不停绞着手帕的双手上。
夜大爷见状想到杨知府冤死杨夫人殉情的生死相随,再见此方因他一番话便金豆子落个不停的杨芸钗,有个差不多年岁的闺女,闺女又是自小让他疼进眼珠子的,不免生屋乌之情,颇为疼惜沦落为一介孤女的杨芸钗,话中满是怜爱:
“这傻丫头,哭什么呢。”
夜二爷没夜大爷那般感性,对杨芸钗这一孤女虽也心生怜悯之情,终归不深,此刻见玉娃娃般的杨芸钗这般泪落,从前不曾正眼瞧过杨芸钗,这会儿语气却是从所未有的轻柔:
“好了,往后你有姨祖母姨祖父、大表舅二表舅二表婶、大姐姐瑞表哥祥表弟,可热闹了,该高兴才是!”
夜家两房两位爷前后两番话一落,等同静国公府是真的认下杨芸钗表小姐的身份了。
夜十一递眼神儿给杨芸钗赶紧喊人,杨芸钗会意,即时抹干脸上的泪痕,笑着冲榻上的夜大爷夜二爷团团一福身:
“大表舅二表舅说得是!芸钗高兴,高兴得喜极而泣!”
待夜大爷夜二爷言语完踏出东厢,还未完全出清宁院,芝晚与阿苍进屋里侍候,芝晚得知屋中事泪是立刻掉个不停,阿苍说她:
“这是好事儿,你跟着掉什么金豆子!”
芝晚破涕为笑,双手齐招呼上脸,赶紧将泪痕擦个干干净净:
“是,阿苍姐姐教训得是!”
杨芸钗看着芝晚感同身受地掉泪,她知芝晚这是真心为她高兴,不免眼眶又渐渐红起来。
阿苍见杨芸钗芝晚主仆俩这般,心中感慨万千,再看向自家大小姐,见夜十一浅浅淡淡地笑着,正为杨芸钗芝晚主仆一条心而高不人,思及她已年十五,阿茫也已年十四,她再过三年,阿茫再过四年,她们便都得配人,可大小姐这样好的主子,她实在不想嫁人生子离大小姐左右,倘三年后不能配于府中,得外嫁出府,那她宁可不嫁,不止她是这般想,阿茫也早同她明言,亦是这般打算。
夜十一待杨芸钗不再掉泪,便让阿苍去端一沐盆温水上来,拧干了帕子侍候杨芸钗重洗下脸,芝晚不敢偷懒让阿苍侍候表小姐,上前想接过帕子拧干,没想阿苍笑着让芝晚下去,说洗把脸再回来侍候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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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他委屈
既生了除去杨将军之心,自一切得安排起来,然这安排,如同谢宁两家先前暗下通过区家与董大将军接洽交易那般,夜家也不能将其摆于明面上,永安帝正当壮年,众皇子最大的也不过年十二,最是忌讳站营皇子拉党结派之事。
谢宁通过区三爷借董大奶疼之症暗通交易,夜家则在夜十一的提议下,借内学堂之便自董秀之入手。
自因董秀之临时反水坏了董大将军的算盘,董大将军可谓对嫡长女失望至极,怒骂责备再多,已是枉然,宫中女傅之职乃秋太后永安帝看重,失不得,他是半点儿不敢马虎,倘不是,他早将董秀之拘于大将军府半步府门也不得出。
一早天尚未全亮,董大将军起身用完早膳准备上朝,走至府门,见嫡长女已候在府外一侧,他颇为讶异,府中女眷素来自二门上车,嫡长女候到府门来,显然是在等他。
他行至近前,嫡长女低头垂目,半声未出,伴着心中的疑惑走过两步,他终是没忍住,退回两步站于董秀之跟前,未问嫡长女有何事儿特意候于此处,只沉声道:
“这些日子除了让你入宫教学,再不得让你去往他处,连府中你自已院门都不得轻易走出,你可怨为父”
董秀女出身虎门,虽心喜诗文,不同于其他姐妹一般舞刀弄棒,但身为武官世家之女,她流着董家的血,骨子里自也有一股铿锵不屈,这份不屈让她明是非懂黑白,纵是父命不敢违,她也冒险违了一回:
“父亲所为皆是为董氏一族着想,女儿明白,自不曾怨过父亲。”
董大将军闻言舒心了些:“你既知道,那你还……”
“女儿没做错。”董秀之仍旧低眉顺眼,打断父亲的责备打断得毫不犹豫,她慢慢抬眼,直视董大将军双眼:“董家世代为国尽忠,得沐皇恩,至父亲这一辈,父亲更是成为武官之首,得赐大将军府,女儿明白,父亲所作所为,无不是为董氏一族思虑,女儿身为董家女,自感同身受,倘真是为董家好,莫说仅是女儿一桩姻缘……”
她秀美的面容认真而又坚定:“女儿虽自小喜文弃武,双手只拿起针线狼毫,舞不起刀弄不得棒,然真有女儿为董家出力之时,纵是要女儿入虎口,弃了这条性命,女儿亦无惧!”
“你!你说什么你这意思是在说为父明为董家着想,实则却非为董家好是么!你这逆女!”董大将军猝然被打断话本就气不顺,再听嫡长女话中之意,他恼极了举起熊掌便要掴下去。
“爷!”顿时吓得每日清晨风雨不改送董大将军上朝的董大奶奶忙挡到董秀之身前去,双手张开,大喊一声,本唯丈夫是从的她此刻身为母亲,平日再是惧于丈夫威严,此刻她也再顾不得:“打不得,打不得啊,爷息怒!还请爷息怒!”
又将嫡长女往后推了又推,直将董秀之推出董大将军大掌落下的范围之内,她苦口婆心劝道:
“秀姐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父亲说你是为你好,纵然那件事儿真成了,冯榜眼相貌佳学问好,又有哪一点儿会委屈了你你怎么就这么倔!非得和你父亲抬杠!”
“母亲
第八十六章 当角色
缓缓笑开,为秀美的面容添上几许明媚,她心平气和道:
“父亲既知冯大少爷为人谦逊孝顺,处事光明磊落,那他真成了我们董家赘婿,自此成为我们董家人,连后代子孙都将与冯家无干,身为冯家子孙,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家中诸叔伯尚在,纵他有孝心,却不得膝下尽孝,他才华横溢,一成赘婿,再风光也不过表面风光,暗下得有多少人私议于他,堂堂七尺男儿,壮志未酬,便落得如此境地,孝心壮志皆葬送于此,他岂能不委屈!”
嫡长女一字字一句句,声声击打在董大将军的心上,同身为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倘换位处之,他感同身受,竟是半晌没能言语,末了转身步下石阶,上董家大车便走。
董大将军在宽敞的车厢里大马金马地正坐着,坐得稳稳当当,一颗心却被董秀之说得略沉,怎么也无法稳当下来。
谢宁两家设局冯大,为的便是想挫一挫夜冯两家锐气,冯大真成他董家赘婿,诛人诛心,诚如他大闺女所言,不管孝心还是壮志,夜冯两家锐气挫不挫不说,冯大年少锐气必被此局挫得半点儿不剩,什么文武任由冯大来选,此话不过是个漂亮话,他深知一旦冯大真被设局不得不入赘他董家,不管他待冯大有多好,大闺女如何以大将军府大小姐以宫学女傅下嫁,世间男儿不到万不得已,谁愿入赘儿女不得冠上已姓,何况冯大乃新科榜眼,又有夜冯两家权财兼备后靠,前程一片锦绣,冯大绝无入赘他董家之理。
倘非用龊龉手段,断没有这样的可能,此手段真成了,满腹经纶满腔抱负的冯大必然毁之,谢宁两家借他之手欲毁冯大,他借谢宁两家之势欲毁左臂杨通,不过是互利,什么委屈不委屈,谁委屈谁不委屈,从不在他的顾虑之内,然却是他嫡长女的忧心之处。
董大将军车马行远,董秀之亦在董大奶奶的叨念下上了另一辆董家大车,同样前往宫中,行至宫门需下车马之处,大丫寰琴风先出车厢,掀帘欲搀扶她出车门踏下车踏板时,便听琴风同她低声禀道:
“大小姐,夜大小姐与杨小姐在前面候着,像是在等人。”
果然,她下车刚站定,便见到了夜十一与杨芸钗站于宫门侧面,两人见她下车,正笑目盈盈地冲她福身,她走近前,说了几句话儿,三人继而结伴而行,阿苍芝晚琴风默默紧随其后。
董秀之听琴风禀道时,便觉得夜十一是在宫门特意等她,如同她特意等在府门候她父亲一般,行将一段路,此感愈浓,尚未到内学堂,两侧亦无外人,见夜十一仍在闲话,并未话至重点,她拔开云月问:
“十一,你有话儿,不妨直说。”
董秀之有着董大将军爽朗的脾性,也有着董大奶奶传统女子的细腻心思,夜十一早知如此,听之并不讶异,从善如流道:
“董女傅可愿当一当区三爷”
这话问得董秀之一脸懵:“什么”
“榜下捉婿一事儿,董女傅可知来胧去脉”夜十一继而换了个问法,见董秀之点头,她方再道:“区三爷于其中的角色,董女傅可愿当一当”
董秀之明白了,区三爷于她父亲在榜下捉婿一事儿中便是个牵路搭桥的角色,夜十一要她当一当,必是要她为夜董两家牵线:
“我乃宫学女傅,只管教好内学堂的女公子,其他事儿,我不管,大约想管也管不了。”
倘她真有管的能力
第八十七章 败者宼
倘董秀之此时还听不出夜十一话中意有所指,她便愧为武官之首的董大将军之女,叹道:
“你们是内学堂女公子,尊称我一声女傅,既是师生,便没什么不可明说的。”
夜十一往前一指:“董女傅,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莫误了上课的时辰。”
三人再往前走着,夜十一没再拐弯,直问道:
“董女傅可知董大将军为何会生出招我冯大表哥为董家赘婿的心思”
董秀之摇头:“我问过家父,然家父未曾明告。”
夜十一想着也是,倘董大将军已将整件事情的来胧去脉据实以告,以董秀之的孝心,于董家阖族荣辱,董秀之不可能明而不作为,噩梦中董秀之如何成为她皇帝舅舅后宫妃嫔之一的经过,她不甚明了,或许便是董秀之在晓得杨将军欲凌驾于董大将军之上后,以终身幸福为赌注而入的宫,赢是赢了,可据她于噩梦中死前所知,董秀之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皇帝舅舅再宠一个妃子也是有时限的,过了最初的隆宠,董秀之也不过是后宫三千中的一个,那时杨将军已败,董大将军武官之首位置重回巩固之态,然董秀之余生也已注定只能于后宫寂寥无望中度过。
看着眼前才德兼备,又可为家族荣辱而毫不犹豫弃已身幸福的董秀之,夜十一在道出杨将军一事儿前,突然道:
“女傅,十一想问一句,女傅……可愿入宫为妃”
董秀之未答,待反应过来夜十一话中之意,面上血色尽失,往前的步伐僵住,双耳微鸣,声音抑制不住轻抖:
“此、此乃皇上之意”
阖京谁不知道夜十一虽非大魏公主,实胜永安帝掌上明珠,连如今的嫡公主朱柯公主都不如夜十一得永安帝宠溺,倘永安帝真有此意,无意间被夜十一得知,也不是不可能!
杨芸钗亦震惊地瞧着夜十一,小手掩上嘴,一双杏眼圆睁。
“非也。”夜十一觉得她再不否一否,不单董秀之要被她吓掉魂,连杨芸钗也得将双瞳瞪出个好歹来。
杨芸钗闻言松了松,还好些,尚站得稳,董秀之却是一松,腿儿也跟着软得站不住,琴风赶紧上前扶住,甚是担忧地瞧着自家大小姐,阿苍芝晚琴风候得远,夜十一话又说得低个八度,她们三人并未听到夜十一那假设的言语。
待再缓过神儿来,面上血色回复了些,董秀之任琴风拿着帕子为她擦拭额际被夜十一那一句倘若的话生生吓出来的冷汗。
观董秀之如此反应,欣喜之情尽无,惊吓倒是满满,夜十一已然不必董秀之回答,便知了答案,故将杨将军一事儿简单明了地说了说。
言罢,三人已走到内学堂大门前,无论授课还是上课,三人素来得早,经宫门到内学堂一路缓行交谈,倒也没耽误到时间,进内学堂里,董秀之讲学授课,夜十一杨芸钗听讲上课,皆是刚刚好。
六月授官,马文池一甲状元,授官从六品翰林修撰,冯大一甲榜眼,授官正七品翰林编修,莫九一甲探花,同授官正七品翰林编修,习二少二甲传胪,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二甲三甲中亦选了既年轻且才华出众者同为翰林院庶
第八十八章 董暴怒
当夜琴风到静国公府传达董秀之的决定,没多久阿苍便随着琴风回到大将军府,夜色未浓,阿苍回到静国公府清宁院,阿茫已在铺床,夜十一倚在榻上看书,阿苍近前禀道:
“大小姐,事情已妥。”
自董秀之同董大奶奶明言要自已择婿开始,董大奶奶惊得半天没回神儿来之际,也没忘赶紧告儿刚刚落衙回府便在后院小武场练刀法的董大将军一声去,董大将军听后愣了愣,脸上怒气越聚越浓,浓到能滴出墨水来,吼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逆女说什么自已择婿!莫非她择个穷酸秀才,老子也得应不成!她后面多少弟弟妹妹瞧着,要个个有样学样,岂不反了天了!”
诚然董大奶奶也有此顾虑,不待她反应过来,董大将军话落便出小武场,往董秀之的繁若院直奔,她紧跟后面没多久便被甩个老远,她是追得心惊肉跳,脚下步不停,嘴里也没闲着,喘着气同大丫寰亚言道:
“你腿脚快,赶紧的!速到繁若院去,倘大爷怒极了要动气,你拼死也得给我拦到大小姐跟前去!”
亚言应了声,扶着董大奶奶的手一撤,赶紧拔腿便往繁若院跑,大奶奶这意思她明白,倘大爷真动手了,她得站到大小姐跟前去,打到她,也不能让大爷真打到大小姐!
董大奶奶被亚言撤一边,另一边手臂还有另一大丫寰亚语搀着,她撇开亚语的手:
“亚语,你速速出府,到董府去,赶紧把老爷请来!倘二爷也在,一并请了来!”
亚语也是一应声,拔腿便往府外方向跑,跑到一半脚步一转到马厩去,幸在她与亚言皆学过骑马,打马到几条街外的董府去请老爷来,可是要比跑着去快得多。
自董大将军得永安帝赐下大将军府,便携同妻妾儿女搬进大将军府,他最是孝顺,又是董家嫡长子,自是有意将尚在世的老父一同接进大将军府膝下尽孝,奈何董老爷说什么也不肯,说都住在董府一辈子了,临老临老更不想搬来搬去的折腾,何况董府里还有嫡次子董二爷在,其他庶子女也尽在成家后搬出董府各自立业。
董老爷觉得,董府里有二房子孙绕膝,长房子孙亦经常到董府尽尽孝,再有其他房的庶出子女不管娶进还是嫁出,也是常回董府来看望他,在董府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至寿终正寝,实是他晚年厚福。
董老爷年轻时便是有名儿的武将,虽稍逊于现今嫡长子嫡次子二子的成就,到底出身于武官世家,也实是不差,只是未能与董大将军的正一品大将军,同董二爷的正一品中军都督府右都督相较,每每说起嫡出二子来,他的山羊须都能跷到天上去,得意得不得了。
虎父无犬子,自也当虎父无犬女,可偏偏长房嫡长孙女就生出小绵羊的特性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拿针线执狼毫倒是了不得,同董大将军不同,董老爷自初便认为,能将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读到令永安帝秋太后欣赏,并通过内学堂女傅考核成为宫学女傅的长房嫡长孙女董秀之,实在他董家阖族上下百年来,一群武夫中难得异出的女文豪,因此他疼董秀之素来是疼
第八十九章 嫁不得
权当楚河汉界的众丫寰婆子被此鞭响吓得肩头一缩,嘴皮子愈发抖得没了血色,到底董大奶奶有命在先,她们怕是怕极了,却是半分都不敢躲,更不敢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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