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乌珑茶
夜十一刚答完汤都指挥使一句闲问,南柳便进了厅堂,见状她心下大安。
南柳同汤都指挥使见过礼,便径自走到夜十一身边,弯下身附耳低声道:“果如大小姐所料。”
南城兵马司名为抓拿贼匪,实则直往后院东南隅放置丝一类的那整排屋子所去,所有只要是蜀锦的屋子门扉尽被打开,布架上被翻得凌乱不堪,像是在寻什么,那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贼匪不过是个借口。
真正的意图,是想在放置满蜀锦的屋子里自蜀锦上搜出什么东西来。
如同,当初那一堆原石中藏了山东密信一般。
汤都挥使并不在意南柳在夜十一耳中说了什么,其实也不必特意去猜想,他都能猜到一二。
夜家都是聪明人,除了后宅妇人,就连素来不管政事以和为贵的夜附马也并非是个笨人。
这两三年来夜大爷专注掌管夜家产业之余,连政事都会较之葭宁长公主在世时关注几分,这是为什么,不必想都知道是为了膝下一双儿女。
夜十一夜旭没了公主娘,附马爹要再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姐弟俩的将来还不一条道走到黑。
至于静国公么,正如他表哥兵部汤左侍郎所言,不提也罢。
吏部夜左侍郎夜二爷么,倒是真心待葭宁长公主留下的这双儿女,也是真敬重夜大爷这位长兄。
不多时,正捋着夜家几位能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湿了鞋
走离南布库有一段路了,心腹瞧着挺远,心下活络,想着他就在厅堂侍候,首尾大部分话他都听到了,然他就没怎么明白夜十一最后那番同他家大人说的意思。
瞅了个安静无人的街道,周边都是自已人,正是说话好时机,他便低声问了问。
汤都指挥使叹了口气,没直接回,只道:“倘你生在猎户,从前也都是上阵父子兵,突然有一日早起,你父亲有意锻练你的猎技,不再与你同去,而是让你独自上山打猎,直至日暮归来,结果你却什么也没猎到。”
他侧过脸,看着听他做的这个假设听得不明他意的心腹,问:“这时候你是一身整洁好,还是浑身脏泥狼狈不堪好”
心腹下意识觉得整洁好,没猎到猎物就挺没用了,还混得那般衣物头脸脏乱,那不是更惨么
可听他家大人之意,却非这个选择,他接下问这是因何。
“努力过,争取过,一身狼狈了,至少证实你并非从一开始便没胆儿对猎物出手,而是出手了,却失败了。倘你那般狼狈归家,你父亲大约会对你失望,却不忍再对你倍加责难,这便是因何。”汤都指挥使知心腹还没完全转过弯来,他继续解释说:“我们南城兵马司得到密报,这密报直指夜家,如今夜家反应及时,处理得当,我们是什么也没搜出来,如若我们再分毫不损地出来,岂非要让那给我们密报之人起疑心,怀疑我们偷偷给夜家报了信儿”
密报之人自然并非南城兵马司的父母,但能把箭头直指夜家的,逃不出谢莫宁三家,这三家无论哪一家,都不是南城兵马司能与之抗衡。
就算他今晚失利了,手下官差却个个这般吃了夜十一的暗亏,那人便形同他所假设的猎人父亲一般,只会如同压错宝般对他失望,却不会再疑,更不会迁怒。
一旦有疑,则后患无穷,夜十一这是在帮他,如她所言不忍暗斗的血唾沫喷在他这无辜池鱼身上。
夜十一知他汤家素来中立,方卖他这个好,他要不想后续被密报之人盯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得承了她这个情,诚然那会儿厅堂之上,摔跤出丑诸事已发生,他就算不想承情也得承情。
这位夜小老虎,真是……
汤都指挥使连连摇头,真是湿了河边鞋,无奈中的无奈。
连夜汤都挥使便见了他的四表哥,汤家四爷汤左侍郎。
汤左侍郎知来胧去脉后,皱起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好几只蚊子,末了同汤都挥使道:“既然谢家用了贼匪的名头,你又未在夜家南布库里搜出异样的蜀锦,只在夜家南布库放置蜀锦的整排屋子后面空地上看到一大灰烬,热气火光仍在,显然是在你刚到之际,方一把火烧了。那么之前夜家确实是不知消息,夜大小姐能及时出现在那儿,并下令烧了一屋子价值不菲的蜀锦,小小年纪便这般果决,又那般给你铺了后路,你不接也得接,那索性便接了,谁问都这么说!”
“密报有误还被夜大小姐戏弄一番吃了暗亏”汤都挥使懂四表哥的意思了,只是这样有用
汤左侍郎冷笑道:“大家都是明眼人,谢家安的是什么心,夜家又是如何打算,结果不管成败,表面还是得和气一团,咱汤家自来不掺和。你也别担心这有无用,这会儿夜了,大哥早歇下,待明儿一早下朝,我便同大哥说,有何异动我再知会你。夜大小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外家谢
静谥的凤仪内,庆宫令跪地,谢皇后脸若寒霜正坐凤座之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庆宫令不过是传个话,事儿并非她办,这会儿却承受着谢皇后的怒火,她亦是心惊胆颤,伏身埋首半分不敢抬眼:“候爷派人来说……说昨夜南城兵马司无功而返……”
碰!
又一个精致华美的茶碗被摔下凤座,摔得四分五裂,满地碎片。
夜家南布库中的蜀锦,她谢家布了许久的局,让利不说,更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连夜大爷那样精于从商的人也没从中察觉到异状,那批蜀锦明明已尽数进了夜家南布库,南城兵马司以贼匪连夜搜查夜家南布库,难道是南城兵马司放水
复了摇头否了她这个念头,汤家中立,从未想趟夺嫡的浑水,何况以汤家实力而言,就算给汤家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她谢家眼皮底下向夜家靠拢!
谢皇后咬牙窃齿:“到底怎么回事儿汤指挥使带的人怎么会一无所获”
“汤指挥使带人进夜家南布库后院,远远便可见东南隅一片火光,近时火光已灭,仅余如一座小山的黑色灰烬,而夜大小姐早先汤都挥使一步到夜家南布库,昨夜便是夜大小姐亲自接待的汤指挥使。”庆宫令初闻此事儿,也不得不感叹静国公府大小姐行事之果决。
那片火光烧的是什么,又是谁下令烧成灰烬,谢皇后已不必庆宫令多言便想到了,她闭了闭眼,想着夜十一还小过她八妹,那脑袋瓜子却连她都得叹服。
再睁眼,她问:“父亲除了让人进宫传话,可还说了旁的”
同时布局现可收网的,除了夜家蜀锦,可还有莫家景泰蓝,蜀锦已败,她可不希望再听到什么坏消息。
庆宫令道:“候爷还提到景泰蓝,说尚进行中,让娘娘莫急,晚些便会有结果。”
没接连听到坏消息,谢皇后深深吁吁出一口气:“本宫怎能不着急……”
她着急的事儿又何止一件
谢八之事、谢世子之事、蜀锦之事、景泰蓝之事,哪一件都与她切切相关,都是至亲血脉,如今她八妹已被迫远送南下,倘她长兄再因浙江茶贡之事再落下什么下场,她这中宫之主岂还能安稳!
“朱柯呢最近怎少见她,她都在忙些什么”谢皇后半倚靠在凤座上,精神有些萎靡,余光斜到庆宫令还跪着,道:“起吧。”
庆宫令赶紧拜谢起身,答道:“公主最近同今宁公主走得颇近。”
自家闺女自已清楚,谢皇后虽早便同闺女说要和今宁公主走得亲近,不必交心,只做表面给永安帝看便可,闺女自来照做,此番庆宫令特意这般说,其中定然另有缘故。
“怎么说”谢皇后问。
“自皇家狩猎过后,莫家大少爷不知怎地与苏右通政嫡长子苏大少爷走得颇近,且是莫大少爷主动为之。”庆宫令答道。
谢皇后沉吟道:“本宫记得这位苏大少爷对今宁很是有好感……”
庆宫令接下话:“正是如此。”
谢皇后蓦地想到什么,惊得不可置信地直盯庆宫令:“朱柯她……”
“大约是。”庆宫令跟谢皇后想到一处去了,只是她尚无法确定,却也觉得结果定然**不离十。
“胡闹!”谢皇后拍案而起,直将凤座前的案几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最适当
犹记得当初在凌平湖夜家游舫之上,习二少瞧出他对夜十一不同,他亦瞧出习二少对杨芸钗的兴趣,那时……
莫九笑了下,颇为苦涩,执壶倒了杯酒,再次饮空,酒杯嗒一声放下,如同他心上一根已快断的弦。
那时他还提醒习二少,说习首辅不会同意,让其万不可认真。
现如今习二少于新岁便要与时之婉成亲,纵心中仍有杨芸钗,习二少也未再寻过已成户部杨右侍郎之女的杨芸钗,借酒消愁看不开的那一个,反而是他!
刚进忘返茶楼,戴着帏帽的夜十一不必阿苍提醒,便看到了大堂角落里的莫九,见到莫九桌面上放着的是酒坛,而非茶壶时,她也未有何想法,瞥过回眸,直上二楼雅间。
莫九也注意到了夜十一,控制不住目光追随着夜十一上楼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他方默默垂下眼帘。
进了二楼雅间,夜十一坐在客座上,待跟着拿进来香茗茶点的小二出雅间,阿苍边倒茶边道:“听闻近来两月,莫世子妃皆到处在为莫九爷相看贵女,借着戏台子相了几回,楞是没得莫九爷眼缘的。”
没得眼缘,那就是看不上了。
夜十一想着道:“毕竟是莫老阁老的得意门生,又有探花进士加身,莫家也看重,现如今虽只是翰林院编修,往后的仕途却是不可限量。再者,莫九爷都年十八了吧,也该成家了。”
这样的莫九,相较莫家现今适龄并未成亲的莫家嫡庶子弟,简直就是所有站营莫家的豪门官宦眼中的金龟良婿。
“也就这般,莫世子妃方挑花了眼,本来是放话说,要在新岁习二少爷与时小姐大婚之后,将亲事给定下来的。”阿苍将茶杯递到夜十一手里,夜十一接过,她方慢慢再给自已倒杯:“现如今看来,难。”
莫九之事,夜十一并不想说太多:“行了,去看看她们到了没有。”
阿苍知趣停了莫九找媳妇儿的话题,起身便出了雅间,到楼下迎迎杨芸钗冯三。
莫九难得见到夜十一,偶尔远远见到,仅匆匆一瞥,实难解相思之苦,纵近前擦肩,亦无说话之机。
此时见夜十一上二楼,且身边只带了阿苍一人,夜家大车停在忘返茶楼外,车夫守着大车,阿苍一下楼来,一想到现二楼雅间里只剩夜十一独自坐着饮茶,他的心思便难以抑制地活络起来,有如水滴滚入油锅,一发不可收拾。
直冲到雅间门外,品优略担忧地看着他,他方略略回神儿,低声嘱道:“你不必在此守着,让人看见不好,看对面或隔壁可还有空着的雅间,定下一间来,好生等我。”
品优知他家九爷心思,虽知九爷此举不太妥,却也不敢有违,只应声诺便回身往楼下去,到柜台同掌柜订一间邻近夜十一雅间的雅间来。
终归是读书人,莫九做不来推门便进的行径,站在门外敲了两声,传来里面夜十一清亮的“进来”二字,他才推开而入。
坐在客座里的夜十一本以为是茶楼小二,没想抬眼瞧去,竟是莫九,她愣了愣,接着起身福一福,问道:“莫九爷有何事儿”
莫九回礼,继而走近,并未回夜十一的话,只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先行入了客座。
夜十一见莫九已然坐下,她定定瞧着莫九几息,末了跟着落座:“方将见莫九爷是在大堂里独自喝酒,十一还在想着莫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人情命
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夜十一虽没亲眼见到被她下令一把火烧了的蜀锦中有哪匹是制的五爪,但噩梦中宁家因布庄蜀锦吃罪之过,便是其中一匹蜀锦胆大妄为地呈现五爪龙的暗纹,且还是金黄颜色。
不管是五爪龙纹,还是代表皇家的黄,只要那匹蜀锦被搜出来,纵她是她皇帝舅舅唯一且颇受宠爱的外甥女,且不论皇帝舅舅对她的宠爱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冲着金黄五爪暗龙纹,她夜家便得吃罪!
她不能冒险。
代表皇族权威的任何物什,五爪龙也好,金黄颜色也罢,近在天子脚下,即便是权势仅亚于皇族的夺嫡四豪门,也不得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图谋不轨乃灭族大罪,纵仅仅是一小簇尚未燃起,只要有这个苗头,便会引起她皇帝舅舅的忌惮。
想想噩梦中的宁家,终归有宁天官在,宁家虽被压制得放无反抗之力,却也未曾被剥夺出夺嫡四豪门之一,靠着一丝生气苟延残喘,至她难产而亡,宁家依旧在,只是不复往昔繁荣。
在噩梦中她就无法明白这其中的关健,她皇帝舅舅乃一国之君,真疑上宁家有不轨形迹,为何还能任其宁尚书端坐天官之位,而不设法推其下台
她深信她皇帝舅舅有这个能力,而结果不是这样,那只能是她皇帝舅舅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是什么让皇帝舅舅对宁尚书格外宽容,她很想知道,噩梦中无法得知之事,或许现实中,她能摸个清楚。
而这些,或许她需要莫息的帮忙。
莫九离开忘返茶楼不久,阿苍便带着杨芸钗冯三进了雅间。
阿苍带着芝晚采珍到客座一旁的矮桌团团坐歇息用茶点,像这样三位主子聚会的时光,她们皆被允许不必太过拘束,可随意自在畅谈,几个来回,三人的感情也日渐深厚。
夜十一为中,杨芸钗居左,冯三居右。
倘放在未失去清白的以往,冯三大约会就着左右的位置而不愤,最后未得偿所愿,更是暗下忌恨杨芸钗,现下却是不会了。
杨芸钗已成杨右侍郎之女,虽是认的,却是认真祭过宗祠上了族谱,较起她远在湖广扎根的冯家,已在京城延续数代的杨家,根基虽比不得夜家,却要比冯家深厚稳当得多。
再者,她已非从前的冯三,如今的冯三是京城一战成名的冯夜叉,因着此名,她长兄为她辛苦觅得的亲事无不是无疾而终。
杨芸钗是三人中年岁最小的,原来出身也最是卑微,虽今非昔比,于夜十一面前,于现今算是自已人的冯三面前,她仍娇俏得可爱,时不时便会不自觉展露出属于她这个年岁该有的天真活泼。
提茶壶为三人添满茶,她慢慢说道:“听阿苍说,先时莫九爷就在楼下大堂吃着小酒,现下不在,应是回去了。”
杨芸钗这状似无意的话语,让独自沉浸于郁结情绪当中的冯三一下子抬起头,她看着杨芸钗,几息后又看向夜十一:“莫九爷来找你”
夜十一并不讶异阿苍会同杨芸钗提莫九,那是她在阿苍下楼前默许的,至于冯三听到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她现在看到了:“你在意么”
冯三怔了怔,复而低头,垂着眼帘轻声说:“在意,可也不在意了。”
毕竟思慕过,纵然自知已配不上,不,早在还保留清白之前,她就配不上,也不可能,但现在更加清晰明白这个事实,她可以在意,因为忘不掉,这属于她记忆中的一小部分,除非她失忆,否则她不会强迫自已去做到对莫九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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