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商女好嫁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熊猫探长
“现如今可真是世风日下,这等人家竟也好意思跻身跟咱们一块儿。蔡伯母素来宽宏,只是也太给她们脸面了。”尖脸姑娘见嫣然此等表情,自以为踩中痛脚,越发得意,下巴扬得老高。周围一同的几位贵女也颇为捧场,纷纷拿出帕子,捂着朱唇,嘻嘻地讪笑着。
身份差不多的,总是相互亲近,更兼得从小认识,自然成了一个圈子。其他几家侯伯府第姑娘的刚才眼瞧着蔡太太对青妍她们维护,很是不忿。也不知打哪里得知李家皇商身份,就簇拥着一起过来找茬。
当中那位容颜俊秀的姑娘正是之前被驳了面子的信阳候府嫡女阿元。也不知怎的,众女打小就一贯以她为首。只是她为人素有清雅温婉的好名声,这种开口得罪人的事,她自然不会亲自撸袖子上,反正有伶牙俐齿的别的姑娘冲在前面,她乐得看个笑话,也给母亲出口气。
要青妍说起来,这阿元品貌着实不错。鹅蛋脸面配着仙娥髻,桃粉色比甲配月白色裙子,一步步走近前来也是颇有几分风情——要不然曾夫人也不会兴致勃勃,满怀期待的带着女儿来参加这等赏花会,更不会见着蔡太太略看重些李家,就沉不住气当先发话。
“天下四民,士农工商,以士为贵,以商为次。我叔父李四才是丁亥年间先帝钦定的进士,为天子牧民,其考评也是得当今陛下朱笔亲批的上等,是当之无愧的士。我父李四平既为宫中供着彩缎绫罗,又沟通各地,使南地的丝,北地的棉互通有无,做的也是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事,是内务府认可的皇商。”
青妍坐在一旁也没起身,声量不高不低,话音不疾不徐,既义正言辞为自家正名,又全无气败坏急的焦态。她的言语声声入耳,这下不仅是信阳候府那一群,嫣然身边这几个,连园子里的其她姑娘也纷纷将视线投向这边。
青妍说到这儿,又淡淡地扫了一眼尖脸姑娘所在的那群贵女,“圣明不过陛下,晓得我父、叔父虽短于才干,但上忠王事,下抚生民,勉强也堪一用。只不知那些尸位素餐的,是否愧对陛下米粮”
“你……”那尖脸姑娘气得柳眉倒竖。
青妍虽不知道她具体是哪家姑娘,但既然为曾夫人嫡女出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必是哪家不得势的闲散侯伯家的——若是得力,也不至于这么不顾体面的为信阳候府张目。
信阳候府的阿元本不过看戏,见平成伯府的自家表妹将李家那两个姑娘奚落到如此田地,心中也是畅快。没想到那个叫嫣然的还好,这个青妍着实厉害,这一开口,把连带自家在内的数家候伯府第都怼得无语。
阿元平日里虽看不上自家表妹的脑筋,但她是为自己出的头,这会儿若任由李家那姑娘嚣张,传出去一来损了府里颜面,二来姐妹圈子里自己也立不住,为而心内翻腾之后,面上不改,顿了顿笑着对青妍道,“好妹妹,不是姐姐虚长你几岁托大。姑娘家的最宜贞静,你这个样子以后怕是要多口舌的。届时若是搅合的里外不和,可不是修身齐家的气度。还是改了的好。”
青妍并不理会,只淡淡道,“姐姐说的正是。姑娘家的牙尖嘴利,成何体统”说完又看了一眼那尖脸姑娘。
“你……”那尖脸姑娘又被噎了一句,气得眼睛都发红。
“姐姐们快来看这边,小荷才露尖尖角,还有蜻蜓呢!”阿狸不过刚走开一会儿,招呼下其余的小姐妹们,就闻得这边口角。她虽年纪不大,却很晓得轻重,要不然蔡太太也不会专门挑她来待客。
要知道这样的场面,如何招呼好一群平时不见得能玩到一块儿的各家姑娘,也是一场历练。相看人家,何尝不也是被人相看一边是没落的勋贵,一边是新起的微末人家,但两边都是得了自家请柬而来捧场的。把哪边得罪狠了,都是今天赏花宴的败笔。为而阿狸也不理会她们谁是谁非,赶紧撕罗开来才是真的。
“姐姐们且往这边走。”阿狸边说边过来想拉住青妍的手。青妍手臂不着痕迹的轻轻往后一撤,阿狸的手扑了个空,却是拉住了青妍的袖子。她先是微微一愣,转而觉着大概是自己一早上忙昏头了,所以也不以为意,只就着青妍的袖子,欢笑着对大家道,“我近日天天盯着这池子,也没见半个花骨朵,姐姐们这一来,它就赶紧露出脑袋,难不成这荷竟不懂闭月羞花这四个字姐姐们来了,它该钻下去才是!”
众姑娘晓得作主人家的难处,和为贵才是至理,今日的戏也就到这了——反正已经够她们回去玩笑半个月了,便都颇给面子的捂着帕子笑了一阵。
礼部郎中家的姑娘与阿狸素来是亲厚的,见她铺好了台阶,也赶紧上来搀阿元等一把下来。“阿元的才气可是出了名的,既然这荷花这么急着出来,想必是等着阿元作诗夸夸它呢,咱们一起去吧。”
青妍今日本不愿惹是生非。只是总有些人,你大人大量轻轻放过,她们却只当你软弱可欺,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这第一次出门倘若传出被人耻笑的名头,以后估摸着也不用再出来了。为而才毫不客气的反斥那些自以为是的高门,不过是群不事生产的蠹虫罢了。
这会儿眼见着阿狸出来打圆场,此行是来做客,又不是来结仇的,便也顺势下来不再多言,跟着阿狸,拉着嫣然一并往荷花池子走去。
信阳候府的阿元本以诗才见长,诗赋之道,在京城贵女圈里也算是薄有名气。见礼部郎中家的提议以荷花为题赋诗,可不就是瞌睡送枕头正不知道如何显才呢,为而也就放下口角,跟着阿狸等一起走去。
第四十章 镯子
要知道信阳候府庶子庶女一堆。曾夫人吵过、闹过,全没半点效用。信阳候不管香的、臭的,只要看中就往府里拉。
既然管不住男人,就只好在自己生养的女儿身上下功夫。阿元是曾夫人嫡女,从小品貌也是拔尖的,女先生没少请,待及笄之后,更是传出才女的名头。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样样均有涉猎。
阿元一路跟着众女往荷花池而去,一边想着母亲来前的反复提点,“蔡府的小公子眼下也就是差个春帷,我早找人打听明白了,状元不状元的尚且好说,进士及第总是跑不掉的。更不要说蔡侍郎当前的势头,有眼睛的都看得到。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儿郎,错过了可不好找。”
话虽如此,这道理自己家知道,这满院子姑娘的府里既不聋也不瞎,要不然大暑热天的,难不成真有这么多爱出来看花的怎样显出自个儿的好来,才是今天的头等要事。
阿元自忖,之前在花厅见来的那几家,品貌皆不如自己。唯有这突然冒出来的个什么李主事家的,那模样之出挑真真让人说不出话来。刚才母亲使丫头来报信,打听明白了这姑娘底细,为而这才设计羞辱于她。不管她是抱愧无言,还是情急乱语,总之让她出乖弄丑才是,也好把她先剔除出去。蔡太太再是有心维护,总不好娶个京城闺秀圈里里笑话的主角进门。
只是与人争执终究不是个好名头,为而轻轻挑拨,就让表妹冲在了前头。谁成想,一介静静不吱声,以为是怯场,没想到竟这般泼辣!这下虽把她底子揭了开来,却也被她堵的自家老底翻了出来。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亏大了。此次作诗必得一展才华,凌然高于众女才行。
且不提信阳府姑娘的踌躇满志,一众姑娘嘻嘻笑笑的来到荷花池边。这边早有机灵的丫头仆妇在一旁亭子里准备好纸笔。
阿狸道,“各位姐姐们都是大才,今天可不要藏着掖着哦!”又道,“咱们这虽只是取乐,刚才母亲和几家夫人太太知道了,却也起了兴头呢。”
她正说着,众女就远远看见蔡太太她们也扶着各自丫头往这边而来。
“刚才听二奶奶说,姑娘们要作诗,我们虽不懂,也要来凑个热闹看看。”蔡太太笑着坐定就对一旁的礼部郎中夫人道,“按说科场考试的是,你家老爷最是拿手。我们这儿也数你最懂风雅,今日就由你来评个一二,可好”
蔡嘉义与礼部郎中郑泽云系同年,两家向来最是亲密,且礼部郎中姑娘前两个月已经许与工部侍郎家的三子。今日过来纯是凑热闹相帮,所以也最是洒脱。
礼部郎中家的郑夫人闻言抿嘴笑道,“那都是老爷们操心的事,我哪有这学问蔡太太明知我不会,还非要逼我来评,说到底不过是想让我掏个彩头罢了”说着也不待蔡太太答言,便褪下手上一枚琥珀镶金戒指道,“喏,小玩意儿虽不值钱,也好哄姑娘们一乐。”
其他太太见她这般做派,也都七嘴八舌捧场道,蔡太太更是乐的了不得,笑道“好你个郑太太,我家办赏花宴,你却拿出这么个来,这是非让我拿更好呀!”说着径自褪下手上一只水头十足的碧玉翡翠镯子来,“今日不拘哪家姑娘,谁写的最好,这个就给谁。”
众位太太见此,不禁暗暗各自思量——女儿会写诗的,心下一喜;素来不擅长此的,心下顿时一紧。说起来,除了几个破落侯伯府家的无甚大出息,今日来的哪家姑娘还缺镯子戴不成
但郑太太抛砖引玉,用一枚戒子引出蔡太太的镯子,意思很是让人遐想——京城的规矩,镯子既是长辈太太赠小姑娘家,也是婆婆赠儿媳的常用礼,这彩头出的,可不让各位夫人太太眼热吗
蔡太太心下自然是有谱的,心肝儿子的的终身大事,如何能仅凭一首诗就能定下来不过是让姑娘们显出才学来罢了。要知道她虽按着老爷意思,着急给儿子找媳妇,可也盼着儿子满意,小夫妻二人能琴瑟和鸣。儿子风华满京城,总要找个有几分才学的,两个人也好说的上话。
“看来我们今日还要找个懂诗的,才好评出个高下来。”旁边一位太太自认为女儿此道上不错,可不能让人给糊弄了。
“要说懂诗,眼下这府里除了蔡大人和令轩,再没有旁人了。”礼部郎中家的郑夫人接口道,“只是蔡大人公务繁忙,难得休沐一日,咱们这点小事,就不要去折腾他了。令轩的才名,说是名动京城也不为过,我看就让令轩来评好了。”转而又笑着出主意道,“待姑娘们写好,也不落名款,让一起拿去给令轩看,由他选出一二来,可好”
写诗什么的其实都是其次,这次赏花会本就是给令轩相看,自然要他看着投缘才是。蔡太太颔首道,笑着对郑夫人使眼色道,“就你精明!”
郑夫人回望她一眼道,“回头好好谢谢我才是!”
这边太太夫人们说笑着,那边的姑娘们也酝酿思索起来。
时下闺门虽主要以德宗穆皇后所做的《女四书》为闺训范本,但大户人家,多少总要佐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涵养性情,打发光阴。至于能写到什么程度,这就要看各家的栽培力度和姑娘本身的天赋钻研了。
嫣然自己无所谓。她父亲是科举出身,母亲也是读书人家,江南文风又盛,故而基本素养还是有的,简单的咏荷来上几句还是可以凑合的。
但却很是担心青妍。青妍气走女先生,换了武师傅是她在嘉兴就听说的。那日见她施展,更明白非一日之功。时间都花在练武上,还能写出什么诗来她自小离京,虽刚刚回来,与姐姐青妍不十分亲热,却也深知今日之事,若是青妍没脸,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凡事说出去,总是李家姑娘,谁会细分长房、二房呢
第四十一章 展才
嫣然心中不禁着急。这会儿就要现场作诗,青妍要是写不出来,可如何是好若是任由她去不管,既带累自己名声,也枉费她刚才替自己出头的情谊。
嫣然心内捏了几句,正琢磨着怎么把青妍叫到身边告诉她,好混过去,抬眼望向青妍,却见她正池边悠悠得站着。暑气盈盈的槛外,叽叽喳喳热闹的姑娘们,待久了总难免让人心头浮躁。青妍往那一站,却如闲花照水,娇花映月,端的一派娴雅。只让人觉着一下子天朗气清,满心适意起来。
嫣然不得不佩服青妍的淡定。你这写不出来的不急,倒是我这跟你一起来的急的要命,真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也罢,既然不主动过来,也只好自己凑近点去相告。幸而青妍站的那角落是个边角,留意的人也不多。
嫣然瞅准时机,趁人不注意,暗暗地挪向青妍。没想到刚过去还没几尺,就被之前那那尖脸的给拦住了。“李姑娘,书案可在那头,你往这边走做什么”她扬了扬眉毛,指向笔墨处,“啧,别是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嫣然见她气势凌人,马上软了下来,只懦懦道,“谁说的既然咏荷,我还不能看看池子里的荷花吗”
尖脸姑娘把嫣然拦了回去,面露得色,阿元在那头给了她一个赞许眼神。
“哼,一个商户出身的会写什么诗装模作样在那人少地方站着,还不是等着有人送诗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想姐妹俩串通,待会儿且看那个叫青妍的如何交白卷!”尖脸姑娘恨恨地想道。
嫣然刚才虽然狡辩着混了过去,却也深知已被这几人盯上,想要帮青妍作弊怕是不能了,也只好无奈地退到一旁听天由命。
约莫过了半刻来钟,眼见着姑娘们也该思索的差不多了,阿狸笑盈盈地上来道,“姐姐们怕都有了好句,只都谦让着不肯先来。那我就先献丑啦。”
于是当先拿起狼毫,在铺平的上好宣纸上一气写出,“锦里烟尘外,亭阁四五座。圆荷浮细叶,静待菡萏开。”众女围着,好一阵赞叹。旁边礼部郎中的姑娘捧场道,“阿狸这般好句子,那我也有了……”
既然有了打头的,其他姑娘也就不再拘谨,各三三两两,你推我让的,挨个上来展才——毕竟学不来曹子建七步成诗不丢人,学不来李青莲的才气冲北斗不丢人,可要磨磨唧唧,半天憋不出一句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姑娘们写完,自有小丫头们小心翼翼的捧着,先拿到太太们那,给太太们过眼。蔡太太推说眼神不济,还是让礼部侍郎的夫人给大家念。阿狸第一个,诗作虽算不得很上成,可也有几分功底。大家又都是来做客的,纷纷赞叹不已。
曾夫人笑容满面的对蔡太太道,“真真了不得!这样的小人儿,就有这样的才学!这可真是家学渊源啊!”蔡太太见孙女长脸,也不跟曾夫人计较之前的事,笑着道,“她小孩子家,哪经得起你这般夸倒是你家阿元,出了名的才女,待会儿我们可要好好看看。”
下面姑娘们写的诗一首首的送来,礼部侍郎夫人虽自称不懂诗,也帮着给蔡太太掌眼,大略品评一二。她也不得罪人,只要不十分过不去,总能找到一二可夸处。哪怕下面姑娘真有个别短于诗书的,她也能找出,“文不修饰可见性情质朴”这样的话来轻轻掩过。也由此可见礼部郎中的后院干净是有几分道理的——有这样既聪明机警,又通晓世情的夫人掌家,只要不是十分昏聩的,想家宅不宁都难。
信阳候府的阿元铁了心要在这轮里出彩,为而很是认真的寻章摘句了一番。见前面的姑娘除了个别稍有几分文采,其余的远不能与自己相比。为而安心准备压轴,见写的差不多,这才婷婷袅袅地走上来。玉葱执秀管,轻轻写道,“携杖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写完,搁下笔,环视一圈后笑道,“诗词对咱们女儿家来说,本不过是小技,颐养性情罢了。”又看了一眼青妍道,“只是若全然不会,只会算些个经济账本,却是满身铜臭,俗不可耐了。”
“哈哈,可不就是”尖脸姑娘最是卖力,也不顾不得笑不露齿的闺训了,带着侯门府第的好几位姑娘一起看着青妍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起来。
有心想要找茬,可真是躲都躲不掉去。
青妍懒得再跟她们斗嘴,只盈盈地穿过众女,往书案边走去。跟信阳候亲近的那几家,一脸鄙夷,只等着嘲弄。嫣然满脸紧张,替她担心的了不得又无从帮起。另外的那些姑娘们则远远站着并不掺和,只等着看热闹。
青妍淡淡拿起笔,蘸了蘸墨,略一沉吟便写道,“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
她用的也是当下闺门里流行的簪花小楷,只是写出来却别有一番气象。
曹锦依曾道,字不分男女,谁规定姑娘家必只能写簪花小楷小小年纪就只在簪花体上下功夫,没的拘束了性情,写出来的也是照猫画虎,全无灵气。为而从初练字起,就拿出《龙门二十品》的真迹字帖,很是给青妍补了一通魏碑大字课。
众女见青妍上来写诗,不管站得远近,眼神都盯着这边。尖脸姑娘凑的最近,她早准备好一箩筐话来,这次必要骂的这李家姑娘以后出不了门不可,看她还敢不敢矫情。
其她众女,虽不至于专门落井下石,只单看嫣然紧张脸色,也料得这个墨。
没想到青妍一落笔,就震慑众女。
她这点年纪,自然谈不上什么笔力,只是字如其人,青妍格局广大,在曹师傅指点下,以魏碑为底子,字体开阔舒朗,厚而不拙,明明也是簪花小楷,却又有遒劲雄逸的风骨。以魏碑为神,簪花为形,两相结合却是洒脱自在,毫不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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