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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静江
咚、咚、咚——
有小小的鼓点声插了进来,和着我的敲击。
我低头一看,竟是瑶瑶。她站在我身侧,紧抿着双唇,高高地举起另一根鼓杵,认真地、一下下地敲击着鼓面。
我愣了一下,转而向她微笑,再度敲向鼓面。我听见老七似是嗥叫了一声,再一晃眼,他已带着几名弟兄,如闪电般冲向山脚。只余那个瘦高个和另几名伤员站在鼓台下,愣愣地看着我。
山脚下,野狼们似是杀得更凶了。
咚、咚、咚——
随着这鼓点声,我腹中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竟撑不住身子,斜靠上鼓面。
瑶瑶停了敲击,我急忙撑直,扯出一个微笑,她便不再看我,再度敲响战鼓。
腹中疼痛一阵甚过一阵,我冷汗直冒,眼前黑晕,只能紧咬着牙,继续敲着战鼓。疼痛如浪潮般排山倒海地袭来,我已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战鼓还是山峰,只凭本能一下下地敲击着。
正在我再也无力支撑之时,邓婆婆和那瘦高个在哨寨下跳跃着嘶声大叫:“来了来了!永嘉军来了!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我手一软,鼓杵啪然掉落。
我竭力睁眼,东面,数千骑卷起狂风,踏破积雪,如一条巨龙般呼涌而来。我甚至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当先一骑那人的身影,也可以很清晰地看见,他身后铁骑挥舞着的旗帜上,斗大鲜红的“江”字——
我陷入无边无际的疼痛中。
瑶瑶似在我身边大叫,接着是邓婆婆和那瘦高个的叫声,再接着屈大叔赶来了。
我听见自己的叫声,我很羞于出这样的呻吟,可是太痛了,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似有什么东西在我腹腔内用力刮扯,扯得我只能倒在地上,渐渐意识模糊。
屈大叔在我耳边大叫:“夫人你挺住!要生了!”
要生了吗?我仰面望着空中浓重的霾云,眼角慢慢渗出两行泪水——
孩子,你要选在这个时候降临这个苦难的人世吗?
屈大叔在叫:“快把夫人抬回山寨,她早产了,不能在这里生啊!”
纷乱的脚步声,如潮的人声,刀绞般的疼痛,模糊的云朵——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我已不再活在这个世界,我的灵魂似乎已飘在半空,冷冷看着我的身体在雪地中挣扎,看着狐狸带人扑了回来,将我抬回山寨。
更疼了,疼得我的灵魂落了地,在小木屋中痛苦大叫。我宁愿自己死过去,这样就不用再真切地感受这份痛苦。
我忽然想起了娘,娘,您当初生我时,也是这么疼吗?
屈大叔似在布帘外面叫:“夫人你挺住,一定要挺住,用力!再用力!”
我也好象听见狐狸在厉声大叫:“所有的人都去烧水,快!”
不停有人在屋里进进出出送来热水,邓婆婆在屈大叔的指挥下将我双腿撑开。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她在哭:“不行啊,夫人快不行了,孩子出不来,怎么办?!”
屈大叔在外面也急得声音变了调:“不行!这样下去大人都有危险!”
我想我快要死了,只能无力地张嘴,孩子,原谅娘吧,娘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娘只能带着你,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我缓缓闭上眼,正想吁出最后一口气,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狠狠响起:“沈青瑶!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我现在命令你,一定要挺住,给我活下去!”
我似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人竟然扼住了我的双臂,伏在我耳边,冷冷道:“沈窈娘,你不想报仇吗?不想看着姓江的和姓罗的那些贱人一一得到报应吗?!凭什么他们做下的罪孽,要由你来承受?!”
报应?!
这世间有报应吗?如果真有,为什么会报应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会报应在孩子的身上?
烧吧。
烧吧。
心底的不甘与愤恨如潮水般涌上,我忽然尖叫,用尽所有的、最后的力气尖叫。尖叫声中,有一双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那般温暖,如铁一般坚定,不曾颤抖半分。
似有什么东西一滑,滑得我微微一挺,尖叫声哑在喉咙里——
彻底昏迷之前,我听见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伴着邓婆婆欣喜而嘶哑的叫声:“生了生了!生出来了!唉哟,是个小子——”
我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有了薄薄的晨熙。
我侧头,身边空空如也,惊得心里一哆嗦,正要挣扎着坐起,一只修长的手将我按住。我抬头,狐狸在向我微笑,他的声音虽然有丝疲倦,却十分轻柔:“大嫂别急,孩子睡着了。”
邓婆婆抱着个小襁褓过来,笑眯眯,轻声道:“夫人快看,虽然是早产,少寨主长得可结实了,也真乖,不吵不闹。”
我的唇在微微颤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身边的孩子便会消失不见。这是我的儿子,是我血脉相连、骨肉相亲的儿子——
啪,泪水滴落,正滴在孩子的脸上,他似是受了惊,嘤嘤啼哭。
我慌忙将他抱紧,正手足无措,邓婆婆抿嘴笑道:“只怕是饿了,夫人得赶紧喂奶才行。”
我忙要解开衣襟,却又停住,面颊烫,望向一边坐着的狐狸。
狐狸似是在呆,呆了许久才慌不迭地站起来,脸瞬时变得比晚霞还红,慌慌张张说了句:“我、我出去——”
待他出门,邓婆婆大笑,过来帮我解开衣襟。
孩子贪婪吸吮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如珍珠般掉落。
狐狸似乎还在门外,有野狼过来大声道:“六当家!”
“什么事?”
“江公子在议事堂,说有要事求见。”
“什么?!他上山了?”
“是,永嘉军驻扎在山下,江公子却一个人在鸡爪关外站了一夜,弟兄们请他进哨寨避雪,他也不肯。只说让我们不时来看看,若是大嫂已生,六当家这里不忙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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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青瑶夫人_分节阅读_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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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下去见他一面。有弟兄下去说大嫂生了,他就不听劝阻,执意要上山,说是一定要见六当家,有要事相商。弟兄们拦都拦不住——”
两个男人的碰撞
我在襁褓上轻拍的手慢慢停住。晨熙和积雪映得窗户闪着淡微的光,孩子红红的面容在这光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朦胧。
狐狸在说:“走,去议事堂。”
可他似是刚走出几步,便有纷扰的脚步声蹬蹬踏上小木屋的走廊。
狐狸的声音透着十分的惊讶:“江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走,我们去议事堂谈——”
我今生今世再也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似带着几分焦虑,自门外传进来:“听说贵寨少寨主出生了,文略特来拜会少寨主。”
狐狸在说:“大嫂和少寨主已经睡——”
江文略忽然大声喊道:“青瑶夫人,江文略求见。”
我被他这声大喊震得猛然抬头,身子也颤抖了一下,孩子一时没衔住,出一阵尖锐的啼声。
门被猛然推开半扇,接着是“嘭嘭”数声,似有人在交手,过得一会,门又被猛然关紧。
孩子啼得更厉害了,我忙低头,重新让他衔上,他这才止了哭,满足地拼命吸吮。
门外,一阵寂静后,狐狸的声音很冷森:“江兄,你这是做什么?!”
江文略沉默了一会后,笑了一声,似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杜兄,我可是付出了惨重的伤亡,才带着永嘉军赶来支援的。”
狐狸也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江兄能够伸出援手,杜凤十分感激。但请江兄记住,这是我们当家大嫂的房间,男女有别,不能擅入。”
江文略仍然笑了笑,道:“杜兄,我之所以拼了命带人来支援鸡公寨,是因为我们上次定下的互助盟约。可我这次到了之后,忽然想起这个盟约好象缺了点什么,若不补上,永嘉军下次可不一定会按盟约行事。”
狐狸冷声道:“缺什么?”
江文略的声音有一种笃定的得意:“上次的盟约,是由杜兄具名代表鸡公寨的。可我竟然一时糊涂,忘了鸡公寨的当家大嫂是青瑶夫人,而现在,鸡公寨又有了少寨主。杜兄,这份盟约只有你一个人具名,怕是不行的了。”
狐狸仍然冷声道:“依江兄的意思,又当怎样?”
江文略道:“这份盟约,必得有青瑶夫人的具名,然后有你们少寨主的手印,我们永嘉军才会承认,也才会履行盟约!”
狐狸缓缓道:“若是没有大嫂的具名和少寨主的手印呢?”
江文略声音也冷了下来:“田公顺的人马还没有撤远,我想,如果知道我们两家盟约作废,永嘉军撤走,他会对鸡公山的风景十分地感兴趣!”
孩子似是吃得急了些,忽然啼哭。
他哭的声音让我十分心疼,忙低下头,轻拍着襁褓,低声哄道:“乖,噢,宝宝乖——”
门外的两人好象停了说话,直到孩子止了哭声,才听到狐狸重新开口:“江兄说的也在理。这样吧,江兄将盟约拿出来,我拿进去请大嫂具名并按上少寨主的手印。”
“不行。”江文略冷冷道:“盟约事关重大,关系到我们永嘉军和鸡公寨的存亡,我必得亲自看着青瑶夫人具名和少寨主按上手印才行。”
狐狸似是怒了,道:“江兄,你昨日也看见了,大嫂为了击鼓助威而动了胎气,导致早产,身体十分虚弱,不能下床。少寨主更是不足月,根本不能抱出来按什么手印。江兄岂不是强人所难——”
江文略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显得有些得意:“看来文略就只有在鸡公寨叨扰一段时间,等青瑶夫人能下床,少寨主也度过危险期了,咱们再把盟约正式签好。正好田公顺的人马还没撤远,我和永嘉军在这里留着,也好让他不敢再打鸡公寨的主意。”
我全身一僵,江文略这是什么谋算?为什么一定要我在盟约上具名?他若留在鸡公寨,岂不是——
狐狸忽然哈哈笑了声,似乎恢复了冷静,说道:“也好,上次在永嘉,恰逢江兄大婚之喜,咱们没能抵足夜谈,这回可得好好切磋一下。只是寨中条件简陋,得麻烦江兄和我住一间房了。”
江文略大笑:“杜兄爽快,文略求之不得。”
江文略的笑声中,狐狸大喝道:“来人!”
老七竟然也一直在屋外,应声道:“六哥,什么事?”
狐狸道:“去调一百个弟兄来!”
老七应了声,不过一会,上百人的脚步声踏得木板咯咯响。狐狸的声音很大很清亮:“各位弟兄,大家昨天都看见大嫂舍命为我们击鼓助威了吧?!”
野狼们齐声道:“是!”
“大嫂为了我们而早产,少寨主的身体也十分虚弱,屈大叔说,大嫂和少寨主绝不能受一丁点的惊吓。大家把这里给保护好了,围紧些,连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进去,以免吓到了大嫂,听见了吗?!”说到后面几句,狐狸已是厉声而喝。
野狼们的声音更大了:“是!”
孩子显然被这喝声吓到,又哇哇大哭。我正轻声哄着,忽听见江文略的声音在门外缓缓响起。
“夫-人,请-您-保-重。”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慢,又似含着特别汹涌的情绪,象潮水般向我迎面击来。
待门外所有声音都远去,孩子也慢慢止了哭啼,弱弱地哼了几声便睡着了。
邓婆婆推门进来,瑶瑶跟在后面,端着一碗粥。
邓婆婆关上门,拍着胸口道:“唉哟,可吓死我,那两位刚才怎么打起来了?那眼神,啧啧,都跟刀子一样——”
瑶瑶放下碗,走过来,脸上带着好奇、兴奋、激动的神情,痴望着我怀中的孩子,过了很久,轻声问道:“婶婶,我可以抱一抱弟弟吗?”
邓婆婆忙接过孩子,放在我身侧,对瑶瑶道:“瑶瑶乖,弟弟是早产儿,现在不能让你抱,等过段时间他长足了再让你抱。”
瑶瑶便守在床边,目不转瞬地看着。
我一边喝粥,一边听邓婆婆絮絮叨叨:“夫人,我这把年纪,昨天可是吓得最厉害的一回。您敲鼓时我吓得直哆嗦,您生不出来时我那个急啊,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着。我看,六当家也吓坏了,竟然——”
她这句话没有说完,我本也没在意,可喝着喝着忽觉不对劲,仔细一回想,一口气顺不过来,粥呛在喉咙里,剧烈咳嗽。
“沈青瑶!你还欠我一个承诺,我现在命令你,一定要挺住,给我活下去!”
“沈窈娘,你不想报仇吗?不想看着姓江的和姓罗的那些贱人一一得到报应吗?!凭什么他们做下的罪孽,要由你来承受?!”
还有那双如铁一般坚定的手,难道不是我的幻觉,而真是——
我张大嘴望向邓婆婆,喃喃道:“婆婆,我、我生孩子时,六叔他——”
邓婆婆小心翼翼道:“夫人,你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头。
原来真的不是幻觉。
邓婆婆倒笑了,道:“也没什么,夫人别往心里去。六当家是用布条蒙住眼睛才闯进来的。说也奇怪,他不知跟夫人说了几句什么话,夫人就使了一把力气,若不是这把力气,孩子可不一定能生出来。”
我顾不了脸红,因为孩子又开始啼哭。好不容易等到他喝足了睡去,门被有节奏地敲响。瑶瑶奔过去开门,叫道:“叔叔!”
我莫名地脸上一阵热,装作轻拍着孩子,迅低下头。
狐狸的脚步声很轻,似是怕吵醒了孩子,我听见他在轻声吩咐邓婆婆带着瑶瑶出去,又慢慢向床边走来。
孩子睡得很熟了,我也不好再拍哄,所幸脸也不再烫,便抬起头,淡淡道:“六叔来了。”
狐狸脸上竟也闪过一抹红,好半天才呆呆地回了声:“嗯。”
他脸这么一红,倒让我有些手足无措,许久才道:“六叔请坐。”
狐狸仍只是嗯了声,我更觉尴尬,室内流动着一股难言的沉闷。
窗外似刮了一阵狂风,窗户咯咯晃动了一下。狐狸急走到窗前,将窗户扣紧,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搭在窗台上,我忽想起昨夜那一瞬间,就是这双手将我的手紧紧握住,那般温暖和坚定,不曾移动半分。
我心头一热,抬头道:“六叔——”
谁知狐狸几乎是同时转头望向我,唤道:“大嫂——”
我与他又同时顿住,过了很久,我才微微一笑,道:“六叔,您先说。”
狐狸缓缓走近,在床边数步处停下,声音低沉柔缓:“大嫂,谢谢你。”
我讶然望向他:“谢我什么?”
“瑶瑶。若不是大嫂说服了弟兄们,只怕瑶瑶会保不住。”狐狸看着我,他的眸子里有淡淡的光泽,这光泽后,似有什么东西要突破束缚,汹涌而出。
我莫名一慌,忙道:“那些话都是实话,只是以你的立场,不好说而已。我只不过帮你说出来,六叔不用谢我——”
狐狸静了静,慢慢微笑:“大嫂要和我说什么?”
我的目光掠过他低垂的手,心中又是一阵慌乱,好不容易才平定心神,斟酌着开口:“六叔,江文略真住下了?”
“是。”狐狸点点头。
我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觉得,他,应当是认出我了。”
狐狸皱了皱眉,道:“只怕真是认出来了。大嫂昨日击鼓时,他已赶到,后来有人蹿过来说你要生了,他几乎是同时和我赶到鸡爪关,虽然我让老七将他拦住了,但凭他之眼力——”
“所以,刚才他才想要闯进来一看究竟,所以才会提出来要亲眼看着我在盟约上具名,就是想确定我这个淫妇还没有死。”我冷笑道。
狐狸急促道:“大嫂,你别怕,这是鸡公寨,他不敢怎样的。”
我摇摇头,终于下了决心,平静地看向狐狸,道:“六叔,你说过,我永远都是鸡公寨的当家大嫂。”
狐狸没有犹豫,点头道:“是。”
我一字一句,声音虽轻,却十分坚决:“那好,从今日起,我沈-青-瑶,就真的要做鸡公寨的当-家-大-嫂!”
-------------------【与前前夫的盟约(一)】-------------------
风吹得窗外的竹丛簌簌地响。竹丛上的积雪掉落的声音,象成把的盐撒在地上,又象风出的声声喟叹。
狐狸长久地注视着我,我也长久地注视着他。
小木屋外,老七似乎在挠瑶瑶的痒,瑶瑶咯咯笑的声音,如天籁一般。大战后的宁静,原来是这般恬熙与美好。
我缓缓开口:“六叔,这几个月来我脑子一直有点糊涂,可生下孩子之后,我好象清醒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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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青瑶夫人_分节阅读_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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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我为什么要怕江文略认出我来呢?认出来又怎样?是他亲手要将我烧死,也就等于他亲自写下了休书。我与你大哥是在上千人面前正式拜堂成亲的,我这个鸡公寨的当家大嫂,当得名正言顺。他江文略认出我来又怎样?我已经与他再不相干,我现在是沈青瑶,是青瑶夫人,再也不是——”
说到这里,我气息渐急,忍不住一阵咳嗽。
狐狸低头看着我,伸出右手,轻柔地拍上我的后背。虽然隔着厚厚的衣裳,我却好象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象昨夜一般。
我看着他,轻声道:“我要光明正大地走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现在是青瑶夫人,你、老七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要和你们一起守住鸡公寨,有朝一日,我还要向他永嘉江氏、青陵罗氏讨回一个公道,报仇雪恨!”
狐狸始终看着我,唇边有浅浅的微笑。待我说完,他沉默了一会,道:“大嫂,我方才来时,二哥他们要我向你转达一句话。”
我以目光相询。
他的眼神更专注了,带着丝灼热。
“二哥他们说,大嫂昨日没有选择逃命,而是击鼓助威,从而导致早产,他们心中很过意不去。请大嫂早日养好身子,待大嫂完全恢复了,还得请大嫂来帮忙管一管阿聪他们那些猴崽子。这些半大小子,由大嫂来管再合适不过。”
听到这句话,想起从被“抢”上山至现在的种种心境,恍若再世为人。我忽有种想落泪的冲动,低低道:“我这个大嫂,没为他们做过什么——”
狐狸笑道:“以后大嫂多做些好吃的慰劳他们就是,不过他们说起黄蟮便想吐,就这个千万煮不得。真要煮黄蟮,就给我一个人吃好了。”
我被他打岔的本事逗得卟地一笑,满腔翻腾的情绪于刹那间烟消云散。
狐狸道:“那江文略那里——”
我淡淡冷笑:“他不是说要在我们鸡公寨叨扰一段时间吗?那就让他叨扰吧,反正鸡公寨也不缺吃的,看他能忍到何时。正好永嘉军在山下,田公顺不好再打主意。江文略要为我们看家护院,盛情拳拳,咱们若把他赶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人家的一片诚意。”
说罢,我又想起一事,抿嘴一笑:“六叔,听说江二公子最爱吃羊肉,咱们可不能怠慢了贵客,就尽力而为,每餐都给他准备羊肉吧。”
狐狸只愣了一下,旋即大笑。
屋外,风似是安静下来了,窗户上透进来的光衬得狐狸的笑容越清隽。我低头看了看孩子,又望向狐狸,道:“六叔。”
“是。”
“六叔学识渊博,又对这孩子有大恩,还请六叔为他取个名字。”我顿了顿,语气坚定地加了一句:“他,姓卫。”
狐狸想了顷刻,道:“大名还真不好取,我得回去想一想。小名嘛,大家都认为孩子是早产儿,不如就唤他早早吧。”
我念了一遍,笑道:“还真是好听。”我俯身将孩子抱起来,看着他熟睡的面容,喃喃唤道:“早早,早早——”
早早的脑袋却忽然摆了一下,然后嘤嘤啼哭。我吓得手忙脚乱,不停轻哄,他却仍在大哭。狐狸也急了,凑过来问道:“是不是饿了?”
“不会吧。刚才喂饱了。”
早早越哭越厉害,狐狸忙俯身接了过去,将他轻轻摇晃,哄道:“乖,早早乖,不哭——”
早早却不领情,哭得越大声,狐狸也慌了手脚,又赶紧将早早递回给我。我想了想,解开襁褓,果然,尿布已湿了一大片。
我笑道:“六叔,麻烦你帮我拿块尿布过来。”
狐狸忙应了,在屋内转了一圈才找到尿布,冲过来递给我。我抬头,二人目光相触,都同时哈哈一笑。
邓婆婆在屋内支了张小床,好贴身照顾我和早早,瑶瑶也执意要和我睡在一起。我考虑到她刚失去双亲,如果和那些粗心的大男人在一起,未免不妥,不如和早早一起带在身边,更有利于她淡忘伤痛,便和狐狸说了。狐狸想了想也说好,只叮嘱瑶瑶睡觉时乖一点,不要乱翻身,以免踢到早早。
我是第一次生孩子,以前没有弟妹,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邓婆婆无儿无女,倒了三十多年的夜壶,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瑶瑶更没有。
于是,我们三个女人,被早早折磨得鸡飞狗跳。
这孩子吃饱了就拉,拉了便哭,哭完了就睡,睡醒了又哭。精力十分充沛,又不分白天黑夜,接下来的二十多天,我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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