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华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彩田
这个女子,可真是不简单!
不由自主,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皇帝神色一动,道:“将那珍珠拿过来,给朕瞧瞧。”羊皇后急忙将珍珠敬献上去,可是皇帝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新安公主急急道:“父皇,这便是女儿丢的你颗南海珍珠,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你快快将她治罪!”
桓淑妃这时也看出来一些门道,适时地添了一把柴道:“既然咱们都认不出来,何不请司珍房的奉御前来,他们常年与这些奇珍异宝打交道,自然是能够认得出来的。”
皇帝道:“那便叫了他们过来,辨认辨认吧!”
不大一会儿,司珍房的奉御就来了。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太监,他拿着那颗珍珠仔细端详了片刻,又用放大镜看了一会儿,最后跪下道:“启禀皇上,珍珠分两种。其一成为东夷珠,主要产自波斯湾,这种品种的珍珠品质优良,在白色、乳白色的体色上常伴有绿色晕彩,光泽强烈!其二是南洋珠,主要产自南洋地区,特点是粒大、型圆、色白,具有强珍珠光泽。这颗珍珠其色纯白,看起来极像是南洋珠,不过经过奴才的仔细鉴别,它实际乃是由波斯或者大食商人贩运而来的东夷珠……”
他说了一大堆的专业术语,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最后的结论还是听明白了。
皇帝问道:“这么说,这颗珍珠不是南海珍珠了?”
奉御道:“南海珍珠乃是南洋珠中的珍品,奴才是不会认错的!这颗乃是东夷珠,自然不是南海珍珠。”
新安公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大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腰间香囊中的明明就是南海珍珠,怎么会变成一颗东夷珠的?定是你换了珍珠的品种,借此诬赖本公主!”
沈沅钰笑得十分淡然:“公主殿下,刚才咱们可是谁都没有说这颗珍珠是从我腰间的香囊之中搜出来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你……你……”新安公主一时嘴快,竟然说漏了嘴,这时再想圆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沅钰叩头道:“陛下明鉴,这颗珍珠也并非是臣女所有,不知怎么就到了臣女的香囊之中,若非这颗珍珠不是南海珍珠,而臣女恰巧对珍珠略有所知,今天这盗窃御赐之物的罪名怕是跑不了了!这其中的原委,还请陛下给臣女一个公道。”
一时之间众皆哗然,有点脑子的都明白了,这是新安公主故意将珍珠放在沈沅钰的香囊中,借以陷害沈沅钰,大概是她自己一时大意了,竟然将这颗珍珠拿错了,这才令真相大白于天下。
沈沅钰用一种分外淡然的表情看向新安公主:“公主殿下能否给臣女一个答复,以解臣女之惑!”
新安公主看见这种表情就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脸,大声喊道:“你个小贱人!我放进去的明明是南海珍珠,怎么会变成了东夷珠?”
沈沅钰就是故意激怒她,等着的就是她这句话。这句话不啻于把什么都承认了。
羊皇后气得发抖,厉喝一声:“还不给我闭嘴!”要不是顾忌身份,恨不得上去堵住女儿的嘴巴。
桓淑妃冷冷一笑:“新安陷害在先,诬告在后,刚才公主可是亲口承认愿意按律处置的。要不要再去叫一个刑部的官员问一问,这种情况下,该定个什么罪名呢?”
羊皇后已经屈膝跪下了:“陛下,都是臣妾管教不严。新安也只是一时胡闹,请您念在她年纪尚小,就从轻发落吧。”
新安公主兀自恨恨地瞪着沈沅钰:“你这个小贱人,都是你在中间捣鬼……”
羊皇后连连给她使眼色,新安公主根本就没看见。
皇帝的脸色铁青。依稀之间,那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又重新浮现在眼前。那时的羊皇后也是站在那个女子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小贱人”,皇帝只觉得一股怒火直窜到了头顶,他已是怒极,猛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打了新安公主一个嘴巴,他打得那样用力,新安公主甚至整张脸都偏到了一边去。
皇帝震怒,没有人敢再站着,包括新安公主在内,所有人跪了下去。“陛下息怒!”
皇帝用冰冷的不含有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新安公主,不贤无淑,肆意妄为,着即废去公主之位,降为郡主,食邑减半,交予宗人府看管。无朕之命,不得探视。”
众皆震惊,包括沈沅钰在内,谁也没想到皇帝会罚得这样重。
新安公主已经吓傻了。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害成沈沅钰,甚至还把公主的爵位给闹没了。
皇帝冷冷地看着新安公主,目光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还不谢恩!”
羊皇后使劲一拽新安公主的衣袖,新安公主才哭着道:“儿臣谢恩!”
皇帝连看都不再看这对母女一眼,转身对太监总管张士德道:“你取一枚金龙令来!”张士德吃了一惊,这金龙令轻易不会发出,有了此令,就可以随意进出皇宫,随时可以见到皇帝,任何人不得阻拦,可以说珍贵至极。
吃惊归吃惊,他却不敢怠慢。就有一个小太监递上一块雕刻着五爪金龙的精致令牌来。皇帝亲手递给沈沅钰道:“钰儿,今日叫你受委屈了,朕便送你这枚令牌,此后不论你遇到了多么难以解决的事情,都可以随时来见朕,朕定然给你做主!”
看这架势今天这枚令牌她是怎么都不能不收下了,只得双手接过,恭谨地道:“谢主隆恩!”
皇帝想了想,考虑着找个什么理由把沈沅钰留下来,哪怕是陪着他吃一顿饭也是好的。他沉吟着道:“交州那边刚刚进献了一些新鲜的桂圆过来,你随朕到紫宸殿来,关于兰陵沈氏,朕有几件事想要问你……”
沈沅钰脸色微变,皇帝对她的态度十分奇怪,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私心里,她是绝对不愿意和皇帝去紫宸殿的,可是皇帝的话便是圣旨,她不敢不接!
庾璟年神色微动,兰陵沈氏的事儿,皇帝问谁不好,怎么找了一个养在闺阁中的小姐来问?他总觉得皇帝看向沈沅钰的目光令人非常不舒服,忍不住道:“陛下,既然此事已经了结,不如就由微臣送沈小姐出宫吧!沈小姐母亲有疾,在这里已经耽搁了这么久,再晚,她的母亲要担心了!”
在场这么多人里,只有庾璟年有这个胆量反驳皇帝的话了。
皇帝冷冷地看着庾璟年,脸上阵青阵红,一忽是愤怒一忽是愧疚,那眉宇之间有一团风暴在隐隐形成,随时都有可能大发雷霆。众人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多发一声。
可是当皇帝看见庾璟年俊美无匹的面孔上那一丝淡淡的倔强,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寸步不让地与他对视,在阳光下那双眸子中隐现淡淡的琥珀色,他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一下子就散了。
皇帝颓然地坐回到龙椅上,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摆了摆手道:“罢了,你送沈姑娘回去吧。”连钰儿都不叫了。
庾璟年没想到皇帝这么容易就退缩了,他淡淡看了沈沅钰一眼,向皇帝行礼之后,便带着沈沅钰向着宫外走去。
直到走出数十步,再看不见皇帝的影子了,沈沅钰才觉得背后都已经湿透了。一直都听说晋元帝英明神伟,不是个昏君。王谢沈桓四大门阀的宗主哪个不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皇帝能从他们手里一步步加强皇权,想来不可能是个昏庸之辈,可是今天,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多亏了庾璟年出来搅局,帮自己摆脱了那种困境。沈沅钰是真心感激他。
算来,他帮助自己,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便真诚地说了一句:“庾将军,谢谢你!”
庾璟年大踏步地走在前面,刚才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忤逆一向尊敬的皇伯父,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必谢我!”庾璟年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往常那样冰冷,“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郗杰!”说完这句话,他觉得心里敞亮多了,好像这句话不是在说给沈沅钰听,而是说给他自己听似的。
仿佛是害怕别人感激他一样!沈沅钰只觉得他别扭的很有意思,笑道:“不管怎么说,你帮了我,我便要谢你!”她那一双眼睛清亮如水,眼中含着淡淡的温和的笑容。不得不承认,这双清亮有神的眸子十分好看,深深的吸引着庾璟年。
庾璟年和她目光相对,在她充满睿智的目光注视下,感觉自己的心思仿佛无所遁形一般,不知怎么的,就有种想要躲开她目光的冲动。
“我和郗杰是交心换命的好兄弟!”真是越描越黑,沈沅钰听到这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庾璟年一瞬间觉得无地自容,他脸上仍是酷酷的表情,耳根却是慢慢红了起来。沈沅钰看见了,忍不住笑得更欢畅了。
庾璟年几乎有些恼了:“不要再笑了。”云惜简直看傻眼了,他跟着庾璟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主子这么失态过。
沈沅钰连忙伸手捂住了嘴:“不笑,不笑了。”可还是忍得十分辛苦。
庾璟年只觉得尴尬万分,赶紧找了一个话题道:“新安的那颗南海珍珠是不是被你换了?”
沈沅钰眨眨眼睛,却没有说话。
庾璟年冷哼了一声,这个丫头片子倒还真是谨慎。不该说的一句不说,难道是害怕自己拿住了她的痛脚不成?
就有些语气不善地道:“那颗南海珍珠你放在哪里了?你就不怕皇后娘娘把那一颗珍珠也给搜到了?”
沈沅钰道:“或许公主一不小心,把那颗珍珠掉进了太液池也说不定呢。”
庾璟年微微一愣,这句话他当然听的明白。沈沅钰是在变着法的告诉他,自己识破了新安公主的奸计,直接把那颗御赐的珍珠扔进了太液池中。损毁御赐之物可是要杀头的,这里又是皇宫,他本来以为沈沅钰必是将珍珠妥善地藏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有这般的胆识!
他自己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这下对沈沅钰更添欣赏。
新安公主撞她的那一下,趁机就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脚。新安自以为得计,却不想沈沅钰早已对她充满了戒备,所以一开始就发现了她偷放在荷包里的珍珠。其实新安公主没有发现,沈沅钰原来头上的珠钗是有三支的,转个身的功夫就变成了两支,其中一支上头的珍珠就是那颗东夷珠。
沈昀对长女十分娇宠,给她打制的首饰上无不是用的最好的珠宝,沈沅钰见那颗东夷珠和南海珍珠品相大小都十分相似,这才灵机一动,将珍珠调换了,就是想给新安公主留下一个难以忘怀的教训,让她以后再不敢惹自己。
她这么做能收到多大效果并没有个预期目标,只想着随机应变而已。没成想,这个结果却好得有点出乎意料。
沈沅钰离开不久,太液池旁边众人就已经散了。
皇帝回到御书房,也不看折子,也不见人,只是坐在那里,神色仍是一片怔忪。张士德不敢打扰皇帝的思绪,只是使眼色令御书房内伺候的太监全都退下去,免得惊扰了皇上。只有他留在皇帝的身边伺候。
枯坐了片刻,皇帝忽然道:“张士德,你扶朕到东暖阁去一下。”御书房本来就是军机重地,东暖阁更是重中之重,更是除了皇帝,任何人都不准进入的禁地,连每日的打扫除尘,都是由大总管张士德亲自动手。
东暖阁布置得十分简单,甚至简单到有些简陋的程度了。北墙之上挂着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图,那美人图是按照真人一比一的比例画下来的,因此占据了半个墙壁,此外屋中就只有一桌一椅,剩下的就别无他物了。
皇帝一进入这间屋子,目光就落在美人图上,再也移不开了。画中的女子青丝堆起如云,生得国色天香,一双美目顾盼生姿,目光清亮,与沈沅钰倒有几分神似。皇帝目光缠绵缱绻,仿佛有无数情丝丝丝缠绕。
皇帝每次不开心,或者有军国大事难以决断的时候,总会到这间小房子里来坐坐,也只有在这里,他才会褪去一个皇帝的尊严,露出人性化的一面。
皇帝看着那副画像,久久不曾言语。张士德屏着呼吸,尽量将自己化作一块背景板。
只不过皇帝不肯遂他的心意。皇帝忽然缓缓开口道:“张士德,你瞧着,那沈家小姐和雅儿可有几分相像?”
张士德自然明白桓雅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这话他可不敢乱说,便小心翼翼地道:“奴才不过就是主子面前的一条狗,哪里有资格议论主子心中在意的人!”
皇帝微微叹息了一声,语气中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苍凉:“朕当年这为了这个皇位,辜负了雅儿的一片深情,不得以将他嫁给了旁人,到如今,朕虽然当了二十年的大晋皇帝,却没有一天开怀过的。真不知道,朕当年的选择是对了,还是错了?”
他感叹良久,才又说道:“你放心说吧,不论是对是错,朕绝不追究就是了。”
张士德这才敢说话:“奴才斗胆说一句,奴才私心里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人比雅主子更加端庄娴雅,沈家三小姐若论容貌,比起雅主子来差了一些儿,看起来,其实……其实并不怎么相像的!”
皇帝微微一哂:“你个老奴才懂什么?沈小姐与雅儿,容貌上只有三分相像,可神韵气质却像足了七成。尤其是那宁静淡然的眼神,仿佛游离于整个尘世之外……”他的声音渐次低了下来。
张士德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流出,他自然知道沈沅钰的气质像足了桓雅,只是当年皇帝为了桓雅,闹得差点儿朝政崩溃皇位不保,张士德这才故意说两人长得不像,以打消皇帝的念头。
听到皇帝这样说,他只得硬着头皮委婉劝谏道:“她就是和雅主子再相像,也毕竟不能和雅主子相比,况且她是沈弘的孙女,奴才刚才叫人打探过了,这位沈小姐,是太后侄孙郗杰的未婚妻……”陛下您还是别惦记了吧,您和她差着辈分呢,太后也是绝对不会允许你抢了她侄孙的未婚妻的。
皇帝哼了一声:“你以为朕是那种看见喜欢的女子就要纳入宫中的昏君吗?”
张士德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奴才绝无此意!请皇上明鉴!”
皇帝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道:“朕当年曾在先帝面前发下誓言,为了平衡士族的势力,终身不纳王谢沈三族之女为妃,你以为朕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吗?”
张士德连说不敢。
皇帝回头又去看桓雅的画像,目光之中却是无尽的痛苦和迷惘,好半晌,他喃喃地道:“雅儿,雅儿,你告诉朕,朕究竟应该怎么做?”
张士德跪在地上,只觉得后背湿了一大片。
良久良久,皇帝才终于转过头来,目光中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冰冷,对张士德道:“老东西,你起来吧!”
羊皇后回到清宁宫。新安公主——现在已经是新安郡主了,早已被内侍押往宗人府。
羊皇后刚一回到正殿,就愤怒地掀了桌子。桌上精美的瓷器玉器碎了一地,皇后盛怒之下,凤目闪闪生威,宫人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嫡女华第 第92章 追踪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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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她身边最得用的心腹冯嬷嬷大着胆子劝道:“娘娘息怒,保重凤体要紧呢!”
“保重凤体?”羊皇后冷冷而笑:“本宫的女儿如今被囚禁在宗人府,你叫本宫怎么保重凤体?!”
冯嬷嬷先是对一众宫人挥挥手,“你们先下去!”皇后在这里闹一通,传出去不好听,万一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说不定还要生出别的事端。
等众人弓着身子快速退出清宁宫正殿,她才亲自关上殿门,又走过来扶着皇后在宝座上坐下。“娘娘,你又何必生这样大的气呢?皇上没有按诬告之罪处罚公主,只是削了她的爵位,毕竟还是心疼公主的!”
“心疼公主?”羊皇后简直要笑死了。“见了一个狐媚子的女人,就连女儿都不要了,你还替那个昏君说话?!”冯嬷嬷是她从娘家带进宫里的,对她忠心耿耿,皇后这才敢当着她的面这样抱怨皇上。
“皇帝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咱们的?你不是看不见!”皇后站起来,在宽阔的大殿内走来走去,“我十三岁嫁给他,把一颗心全给了他,像是神一样的崇拜他。为了他能坐上那把龙椅殚精竭虑,发动家族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帮他去争去抢,为此,因为思虑过甚,本宫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小产了,那可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啊……”
说到这里,她早已泪光盈盈。这些事冯嬷嬷都知道,只得低声劝慰:“娘娘,从前的事情早都过去了,如今太子都已经长大了,您连孙子都抱上了,又何必提那些呢,突然让自己心里难过。”
皇后道:“今天你便让我一次说个痛快!”她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淡淡道:“我一心一意只是为了他,而他的心里却只有那个狐媚子。等他坐上了皇位,咱们进了宫,他害怕羊氏像桓氏那样做大,竟然压着我,一直不让本宫生孩子,当时我这个皇后在宫里简直就成了笑话。直到大皇子降世,长到两岁,算是养住了,这才让我生下太子来!”
“后来他虽然立了恒儿为太子,不但不肯打压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是百般抬举淑妃那对母子,又故意给了大皇子兵权,让他们三兄弟你争我夺。他对清宁宫表面敬重,对新安也是表面疼惜,可他真正疼爱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皇帝心思很深,这种种做法,颇多令人费解的地方,冯嬷嬷每每想起皇帝看向皇后和太子的那双不含丝毫感情的冰冷双眸,就觉得一股寒气儿打心底腾起,皇帝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底有什么目的,就连跟了他二十多年的皇后也猜不透。更遑论她一个嬷嬷了。
“新安,心安?所谓皇帝的掌上明珠,不过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风声,让人觉得他对咱们母子好得不得了。这些年,我总有种感觉,他是故意纵着新安,故意养成她骄横跋扈的性子!让她到处惹祸,四处树敌!所谓最为疼爱的掌上明珠,都是说给外人听的!”
冯嬷嬷吓了一跳:“不可能吧?皇上这样做,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皇帝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了,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皇后烦躁地道:“本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看看今天,他处置新安的狠辣手段,哪有一点儿慈父的心肠?”
冯嬷嬷就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道:“现在最紧要的,不是猜测皇上的心意,而是想法子把公主从宗人府接出来,再把公主的爵位恢复过来。”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大声禀报太子来了。
太子穿着杏黄色的袍服,上面绣着四爪金龙,一进门就看见大殿之中满地狼藉,皇后出身名门,一向端庄娴雅,在六宫之中极有威仪,从来没见她这样失态过,太子有些吃惊地问道:“母后,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皇后道:“你妹妹新安被皇上削去了公主的爵位,关进了宗人府,你可听说了?”
太子道:“儿臣正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匆匆赶来询问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父皇不是一向疼爱新安的吗,这次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皇后没好气地对冯嬷嬷道:“你和太子说说!”
冯嬷嬷就一五一十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子听了一阵无语:“新安实在是太胡闹了,怎么可以在宫中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她和沈家三小姐不过是小有摩擦,何必非得要置人于死地。也不想想,要是沈小姐真的就这样在宫中被处置了,沈家怎么肯善罢甘休?真是胡闹,真是胡闹!我看父皇做得很对,就该把她关一阵子,好好让她收收性子。”上回新安公主为了让他出手帮忙,差点泄露他的天大机密,太子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皇后听他对亲生妹妹这样无情,气得直拍桌子:“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不想着怎样搭救她,却想着要她在宗人府多关几天,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太子一直对皇后溺爱新安之事颇有微词,不过他见皇后生了大气,也不好和皇后太过争持,只得道:“母后,新安是我的亲妹妹,我自然是向着她的,也是一门心思为她好。不过现在父皇正在气头上,我前去求情,只怕反而会受到牵连,不若等过个几天,等父皇的气消了,我再去请父皇放了新安,这样可好?”
皇后虽然对太子的回答不尽满意,可是太子说的都在理,她也就只得点了点头:“那也只好如此了。”又道:“那沈家三小姐三番五次与新安为难,又生得这样狐媚,实在是死不足惜!”
太子见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知道母后这是动了杀机,道:“母后不必生气,既然母后不想她活着,我总要找个机会为母后除去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就是了!”
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子城府很深,办事也有手段,这件事交给他做,她还是放心的。
太子又问:“儿臣还有一事不明,新安虽然事情办得出格了一点儿,可是父皇一向对她优容,这次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他对沈家三小姐,为何这样偏爱?”
太子已经大了,有些事不告诉他,恐怕他会遭了别人的算计。皇后叹息了一声,缓缓道:“你可听说过桓雅其人?”
太子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桓雅,那不是淑妃娘娘的妹妹,王叔已经过世的正妃,五弟的生母吗?”
皇后道:“其实这个桓雅,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慕容雅!”
太子神色大震:“她难道是北燕皇族慕容氏的人?”
皇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庾璟年将沈沅钰送出皇宫,沈沅钰上了马车,一路无话回到乌衣巷东府。这次进宫碰见了不少怪事,沈沅钰打算向父亲讨教一番,有些前因后果弄不清楚,容易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若是弄不清楚皇帝对自己另眼相看的原因,以后她可不敢再进宫了。
谁知道等她摸到了沈昀的书房,沈昀却不在这里。沈沅钰就叫了蕊心进来,问道:“父亲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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