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时雍带着大黑冲入狼山,朱九和白执断后阻止追击的兀良汗士兵,一时没能跟上来。她也来不及等待,朝宝音指明的方向,一路穿过狼山往南奔跑,大黑四蹄如飞,一直尾随在马侧,舌头吐得老长,但精神头很足,生龙活虎的模样,并无半分疲惫。
“好狗。”时雍回头看了看山那头,眼圈一热,双腿猛夹马背。
“驾——”
马儿扬起蹄子,突然发出一声嘶鸣。
时雍神色一凛,还没有说话,就见大黑冲了出去,吠叫着扑向从山崖边冒出头的黑衣男子。
狼山地势险峻又荒凉,乱石嶙峋,重重叠叠,人藏其间不是很显眼,但是马儿和大黑很是警觉。这一扑,那人弯刀出鞘而出,寒光闪闪地劈向大黑的头颅。
时雍唿哨,“大黑!撤。”
大黑与她配合默契,看出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早已机警地退到了时雍的身边。
徒然碰上时雍,那一行人也有些措手不及。稍稍愣神,便纷纷拔刀相向,要冲来厮杀。
兵刀声响过,时雍手握那柄长枪,巍然而立。
“大黑,等下有危险你就跑,不用管我——”
大黑汪汪,突然仰起脖子,“嗥”的一声叫,类同于狼。
它是一只狗,可是学起狼叫来有模有样,听得时雍头皮都麻了一下。
时雍察觉到了大黑的意图,他想把狼召过来搅局。
“好。”死马当成活马医,时雍没时间顾虑,朝大黑递了个眼神,骑马举枪就冲了出去,其势极为凌厉,领头那人来不及退避,被马蹄踢中,啊的一声惊叫踉跄倒地。
“抓住她。”
吼声一起,陆续有人从嶙峋的怪石后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时雍冷笑一声,提枪就要闯过去,却听得石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住手。”
那人身材高大健硕,戴一顶半掩面孔的黑纱帷帽,但时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来桑?”她低低一呼。
真是冤家路窄!
来桑没有说话。
在他身侧,半山紧紧跟随,看着时雍皮笑肉不笑。
“二皇子。踏破铁鞋无觅食,得来全不费工夫。”
“放屁!”时雍不客气地呸他一声,冷冷看着来桑,眸露讥诮,“你要是脑子里没装稻草,就该看清当下局势。谁在帮你?谁在利用你?谁又在害你?实话说了吧,我是去帮救兵的,你若阻止,那乌日苏可就得感谢你了。待他来日一统三国,说不定还会看在同胞兄弟的份上,给你选个又大又亮敞的牢笼,让你吃喝不尽安享下半生呢?”
半山冷哼,“关公面前耍大刀。明光郡主,激将法在老夫这里行不通!”
语毕,他挥手,恶狠狠地道:“拿下!”
“是!”
狼头刺人数不多,却个个精挑细选,孔武有力。
时雍看到几个黑铁塔似的男人手提刀马朝她扑上来,握枪的手微微一紧,猛地刺向当先那人的眉心——
“让她走!”来桑的暴喝声,低沉有力。
仔细听来,仿佛咬紧了后牙槽一般,说不出的愤怒。
几个狼头刺死士身形一顿,回头看他,再看半山。
来桑冷笑,“怎么?我不是你们的主子,半山先生才是吗?”
半山阴恻恻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低头拱手,“属下不敢。”
几个黑衣人齐齐收刀,“属下不敢。谨遵少主旨意。”
来桑平视时雍,双唇抿得极紧,帷帽下的脸仿佛凝结了万年的冰霜。
“她说得对。乌日苏秘密领兵十万围攻阴山,意图明朗。哼,黑吃黑?他会,我们何尝不可?”
他瞥了时雍一眼,摆手示意包围的黑衣人退开,然后朝时雍摊手。
“请。”
时雍没有想到这么容易过关,没有收起长枪,而是一直戒备的姿态,从中徐徐骑马经过,双眼死死盯住来桑。
大黑也是。
他龇着尖利的齿牙,目光阴森森地盯住来桑。
来桑心里一凉。
这条狗的目光里有憎恨。
以前大黑也不怎么待见他,但从来没有流露出这种对待敌人一般的杀气……
来桑情不自禁地想到在南晏做质子的那段岁月,目光渐渐浮起潮湿,目送时雍背影决然而去,突然转身。
“我们走。”
半山看他行走的方向,愣了愣。
“殿下,你去哪?”
来桑说道:“看看本王的大哥是何等的嚣张,要横扫南晏北狄,一统三国。”
半山微微一惊:“不可。”
见来桑看来,他又缓和了面容,徐徐道:“殿下方才也说了,乌日苏就是想黑吃黑,趁机拿下阴山地域,断了北狄和南晏的往来要道,再胁持人质,获得与两国谈判的资本,吞食地盘,慢慢坐大。”
顿了顿,他看来桑不动声色地提刀疾行,恨恨地一咬牙,又跟了上去。
“殿下,你听老夫说完。既然明光郡主去搬救兵了,我们何不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待时机成熟,再来坐收渔利?此时前去趟这浑水,实为不智啊。”
来桑停下,慢慢回头看他。
“半山先生,你到底是帮我的,利用我的,还是害我的?”
半山怔了怔,痛心疾首地道:“你怎可受一个女子挑拨,这般质疑我?若非大妃临终所托,老夫何必自讨苦吃,费尽心机为你谋划?”
来桑收住表情,眼皮垂下。
“是吗?”
……
……
阴山的围剿凶险异常。宝音的目标十分明确,退回皇陵再慢慢与乌日苏周旋,而乌日苏的想法也很简单,一定要阻止他们退进去,一定要生擒宝音。
别看他吼得响亮,可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杀宝音不是明智之举。宝音活着,才能拿捏南晏,如果宝音当真死了,换来的只有南晏的彻骨仇恨。而这时的他,上位不久,需要的只是陵中宝藏,用来发展国力,尚没有绝对的力量战胜南晏。
至于陈岚,乌日苏更不敢动她。
褚道子那些话,他不肯相信,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听进去,多少有了疑心。
一个人但凡心里不踏实,就会急于去证明。
为了自己血统的真实性,不论乌日苏相不相信褚道子的话,都不能轻易陈岚。一旦杀陈岚,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与陈岚没有母子情分,那他是巴图亲生骨肉的可能性就大打折扣。
乌日苏精明地围而不杀,慢慢缩小包围圈,要将长公主和陈萧元驰等人生擒。宝音等人很快察觉了他的真实意图,械斗更为肆意几分,借由地势之便,一行二百余人的队伍,边打边退,阵形越发规整,打出了默契,极富节奏地痛击扑上来的兀良汗士兵,将队伍慢慢带入阴山皇陵开室出口的峡谷。
宝音心里稍稍舒口气。
“去!叫门。”
不料,人群里突然传来罗潮的声音。
“殿下,开室没有反应,我们……进不去了。”
这一声惊呼,无异闷雷。
开室出口是一个“内扣”的机关。从外面是无法直接进入墓室的,须得从里头开启机关才行。方才出来的时候,宝音特地留了十来个侍从看守,玉姬也在里面休息,怎会突然就进不去了?
元驰第一个变了脸,紧张地大吼起来。
“出事了?玉姬。玉姬——”
他顾不得黑压压杀上来的兀良汗士兵,掉头朝开室飞奔,对着石壁拍打,狂吼。
“玉姬!玉姬。”
石岩层结实而厚重,他的巴掌拍上去,半点反应都没有。
元驰急得快疯了。
陈萧皱起眉头,“殿下,是不是里面听不见?”
褚道子道:“不会。老夫方才靠近出口,便能听到声音。”
乌婵也跟着紧张起来:“是不是墓室里又出了什么事情?来桑等人折返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恐慌更甚。
陈萧轻咳一嗓子,“不可胡言乱语。若是来桑折返,玉姬等人大多先从开室脱身出来,不会困于里间。”
锦衣玉令 第684章 他带着证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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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萧这么说,一是为了安抚元驰,免得他急得兔子似的上蹿下跳,发起疯来坏了大事。
同时,也是避免搅乱军心。
要知道,这二百来人能够发挥这么大的战斗力,与兀良汗人周旋,死守据点,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相信可以进入开室。要是敌众围绕,后无退路,士气一垮,再要与乌日苏对阵,就难上再难了。
乌婵被他训斥,默默瞥他一眼。
在定国公府的时候,陈萧是少将军,却不着战甲,不上战场,那声将军听上去多少有点虚无缥缈。如今同在阵前,同生共死,她再看陈萧严肃沉稳的模样,心里竟涌出刹那的异常感受。
不那么怕了。
蚂蚁般压过来的敌军,也没有那么恐怖。
本想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是。”乌婵润了润嘴皮,乖乖地应了。
陈萧诧异地看她一眼,接着平静地道:“大家别慌。皇陵弥久经年,机关暂时失灵也是有的。玉姬姑娘深谙机关之术,想来很快就能修复。我们集中精力,先把眼前这些狗日的打退!”
这是一个狭谷,天选的防御之地。
地势较外面稍高,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他们集中力量应对,乌日苏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
至于玉姬是不是“深谙机关之术”,陈萧心里没谱,众人却十分相信。
他们进入皇陵,是褚道子和玉姬带路的。褚道子是正如方才所言,多年前曾误入皇陵,后又隐居半年之久,一再探索。而玉姬进入皇陵,就说机关很是熟悉。
黄泉谷底的狄人部族,是狄王朝后裔的一支,不论祖上因何原因逃入谷底,但玉姬是阴山皇陵墓主的后代无疑。她大字不识得几个,对机关术却当真有些了解。她说,在黄泉谷底的狄人部落,其实处处都是奇门遁甲,机关巧术。
在陈萧的鼓舞和带动下,这二百余名兵丁侍卫重新打起了精神。
打斗声、厮杀声更是激烈,划破天际时被风传得很远。
久攻不下,乌日苏幽冷的眼眸,冷气森森。
“母亲。”他侧目看向陈岚,“你说我是不是太仁慈了?若方才痛下杀手,也不会这般被动?”
陈岚眼皮低垂,冷静得如同一尊雕塑。
“你不是仁慈,是不必着急。是人,总得吃饭睡觉。你十万大军围在这处,只要没有援军,你还怕他们飞了不成?”
“哈哈哈。母亲真会安慰人。”
乌日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唇角掀起。
“亲娘无疑。”
陈岚抿紧嘴角,静静不语。
“大汗——”
恰在这时,一个斥侯模样的人,纵马冲入人群,人还没倒,便从马上跃下,扑嗵一声,拜倒在乌日苏的面前。
“伊特尔公主……逃,逃出去了!我们的人被劫杀在狼山。”
两三个人,如何劫杀大批追兵?
她宋阿拾莫非生了三头六臂不成?
“饭桶!废物!全是废物!”
乌日苏怒气上涌,冷森森看一眼斥侯。突然拔出握在手里的长剑。
叮!一道金属的破空声后,斥侯胸口中剑,咚的一声倒在地上,瞪大的双眼里满是不解,一眨不眨地盯住乌日苏。
乌日苏仿佛看不到战事的惨烈,淡淡地道:“本汗方才已经说过,兀良汗没有伊特尔公主。明知故犯,该死!”
一个侍卫战战兢兢上前,拔出斥侯身上的剑,双手奉上去,低眉顺目地递给乌日苏。
“汗王!”
乌日苏接过来,慢慢擦出干净的白绢子,极是宝贝地擦拭着血迹,慢悠悠地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生擒长公主。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传令兵应了一声,“是”字尚未出口,但见一道疾光从眼前闪过,脚下突然晃动起来。他以为是自己起身头昏,踉跄两步,连忙扶住旁边侍卫,然后……双双倒在地上。
再抬头,但见天摇地动,阴山乱石滚滚而下,就连烈阳都仿佛收回了几分光线,整个世界一片阴风惨惨,四周鬼哭狼嚎。
“啊!”
“地动了?山,山坍塌了。”
“趴下,快趴下。”
惊叫声此起彼伏,突如其来的自然力量,震得交战的两军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武器,以图自保。这一次地动,比前两日守陵卫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整个阴山好像都动了起来,跳舞一般摇摆异常,山上的碎石随着颤动,纷纷落下,兀良汗士兵人数众多,根本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全员躲避,很多人根本没有退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沙砾从半空落下,砸在自己和同伴的身上。
呻吟声,叫嚷声,一声混乱。
开室门口的南晏军众,却要幸运许多。
因为那是一个狭窄的路口,整片的石壁光滑笔直,直插云霄,碎石极少,造不成大面积的伤害。在陈萧的指挥里,众人围成一团,一部分守在外围戒备,一部人防止飞石掉落。但是,慌乱不可避免。
人群里有人惊叫。
“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玉姬触动了机关,引发了地动。”
结合开室打不开,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元驰更是担心起来,在地动的尖啸声里,大喊着“玉姬”的名字。
轰!
砰!
随着一道重重的碰撞声,地动渐渐停止。
大地又恢复了片刻,众人循声回头,但见开室之门在巨响声里,突然洞开。
一行人从漆黑幽冷的石门里走了出来。
最前面的人,居然是赵胤。
他身姿挺拔凛然,长发垂落,脸上漆黑,如一抹幽凉的鬼影缓步而行,脚步不徐不疾,黑色的袍服在风中微微摆动,肃冷的五官笼罩在光晕里,平添一抹诡谲的杀气。
谢放赤红双眸,提刀相随。
哲布抱着成格公主,紧随其后。
再后面是抚着大肚子的玉姬,还有几个押着蹒跚而行的巴图,慢慢走来的侍卫。
人群突然安静。
这一刻,仿佛连呼吸都会破坏什么,
每一个人都屏气凝神,紧张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赵胤从自动分开的人群中间走过去,面向兀良汗大军。
从墓室出来,他似乎不习惯外面的阳光,眯了眯眼,视线好一会才越过人群落在乌日苏的身上。
“劫贼乌日苏,非先汗王阿木古郎血亲,竟伪造先汗王遗旨,篡国夺权……”
他一字字说得清楚。
不待说完,乌日苏已然变了脸色。
“一派胡言!”
他大啐一声,打断赵胤的话,笑声尖利又狂妄。
“又来一个骗子。你以为你和褚道子沆瀣一气,编造谎言,就能策动兀良汗将士,让他们背弃我吗?”
“畜生!”巴图突然抬头,死死盯住他,目光满是怨恨与仇恨,“我说我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原来你非我亲生。”
说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到陈岚的脸上。
“岚姐……”
一声呼喊,喉头已然哽咽。
“我对不住你,我弄丢了我们的孩儿。”
自打赵胤说出那句话,陈岚一颗心便已沉了下去,仿佛被冰心泡着,浑身凉透,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她看着巴图,一动不动,也不开口,甚至连情绪都没有。
巴图见状,更是痛心疾首。
“混账!你若能念及半分我养育你二十载的恩情,速速放了通宁公主。我饶你狗命……”
“哈哈哈!”乌日苏又是一声狂笑,等笑够了,这才转头看了看身侧那一群脸色变幻莫测的将士,用戏谑的声音,再次问出,“证据呢?就凭一张嘴,我还能说我是玉皇大帝的亲儿子呢。你们信吗?”
“你要的证据,我有。”
赵胤跨前一步,背山而立,余光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本座在墓室里找出一些东西,乃是褚老多年前留下来的。你可要亲眼看看?”
“不!”乌日苏嘶吼,如同困兽,剑指着他们。
“你们在骗我!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我不用看,也不会信……”
声音未落,他喘息般突然将剑指向陈岚的脖子,厉声道:“兀良汗的勇士们,你们是草原最勇猛的儿郎,为了护卫阿木古郎最尊贵的血脉,给我杀上去,撕了这些人的嘴——”
他太过激烈,手上没有轻松,这一呐喊颤抖,剑身便在陈岚雪白的脖子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巴图见状怒瞪双眼,一把挣脱搀扶的侍卫,拔出他的腰刀便冲了上去。
“畜生!我跟你拼了。兀良汗的勇士们,看看我是谁,我是巴图,我才是你们的汗王……你们……给我听令。拿下劫国之贼乌日苏,本汗有重赏。”
乌日苏闻言,目光一变。
巴图在兀良汗做了两三年汗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余威尚存。
他来不及顾及其他,一把薅过陈岚的身子,紧紧勒在身前,那柄长剑更是用力。
“别动!谁敢过来,我要她的命!”
……
锦衣玉令 第685章 刀来人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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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图陡然瞪大双眼,额头青筋暴涨,喉头的呐喊声如同困兽的怒吼。
“畜生。你敢!”
乌日苏冷笑,“你看我敢是不敢?”
轰隆隆——
他话音未落,一道惊雷突然劈下来,震得人耳廓发麻。
不知何时,烈阳已经收住,黑云压顶,狂风卷起旌旗,孤鹰从天际掠过,拍打着翅膀直冲云霄,乌云将天空染成了一片青灰。
陈岚面色苍白,身子微微一颤,皱着眉头望向乌日苏。
眉目英挺,五官俊秀,唯有那双眼睛,浑浊不清满含戾气,仿佛要与全世界为敌。
陈岚双拳微攥,慢慢将双眼阖上。
“没有用的。孩子,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这一声温婉平静的“孩子”,如长辈的叮咛,让乌日苏嗜血的眼里划过一道复杂的暗芒。
“闭嘴!”他咬紧后牙床,低冷地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认真想杀我。”陈岚的语气无波无澜,如同在说别人的生死,“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我之后呢?又能如何?我若是你,会马上带着大军撤回兀良汗,或有一线生机。”
乌日苏听不得她的关切,脸上冷意更甚。
“我叫你闭嘴!闭嘴——”
他歇斯底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一下,血珠从陈岚脖颈滚落。
“混账东西!”巴图受了重伤,但身手极为敏捷,几乎三两步就冲上前来,大声怒吼。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汗将人拿下。”
兵戈声砰砰作响,但是没有人动弹。
兀良汗大军仿佛静止一般,立在原地。
他们手上的刀枪,寒光闪闪,却不知要劈向哪个方向。
巴图微微一怔,“你们敢不听我?”
没有人回答。
巴图眉头竖起,不可思议地道:“就算乌日苏不是我的骨血,不是阿木古郎骨血,你们也不在意?”
大军有片刻的骚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乌日苏笑了起来,松口气似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嘲笑。
“父汗,朝天子一朝臣。这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
今日能站在阴山,随汗王出征的将领,十之八九是乌日苏和阿伯里的心腹。相比起维护阿木古郎血统的传承,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还有自己一家老小的福祉和生死。
是他们帮忙乌日苏推翻巴图,扶植新汗王上位,他们与乌日苏就此捆绑,一条船上的蚂蚱,就算乌日苏不是巴图的亲儿子,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帮下去。
一旦乌日苏下台,他们或许能短暂的得到巴图的褒赏,可是秋后算账的故事,从古唱到今,巴图这人歹毒又记恨,他会将他这段时间受到的侮辱和痛恨全部加诸到他们身上,变本加厉地还回来。到时候,不仅他们要死,连同他们的父母子孙都要受到牵连。
汗王之怒,他们承受不起。
与其等到那时,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向新汗王表忠——
十万大军,还怕拿不下阴山,不能将这个秘密掩盖在此?
只是短暂的犹豫,这些兀良汗将领就将自己的利益得失算得清清楚楚。然后将他们的马刀箭弩对准了巴图。
“哈哈哈哈哈——”
在乌日苏的狂笑声中,巴图脸上的愤怒一寸寸龟裂,变得苍白而恐慌。
阿木古郎率十二部建兀良汗国,短短几十载,刚传到他的手中,就要为外人所篡?
“你们,你们是鬼迷心窍了吗?”
巴图提着马刀,将自己的胸口拍得砰砰作响,呐喊声如野兽在发狂。
“你们看清楚,我是巴图,我是阿木古郎的儿子,我才是兀良汗之主。乌日苏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不是,我们有证据,褚道子是人证,赵胤有物证——你们是要背宗弃祖,拥抱这个来厉不明的狗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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