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辛二眼睛微瞪,望了望赵胤的冷脸,这才小心翼翼地道:
“郡主,属下亲自循着他坠崖的踪迹,将挂在山腰的他找到,并亲自拖回来的。”
有迹可寻,不是摔下去的,他不太相信。
时雍明白他的想法,而这也一定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只有她不同,她尊重科学——法医鉴定学。
“据我的经验判断,这个人在坠崖前,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他不是慌不择路误摔悬崖,而是死后被人抛尸。”
众人齐齐怔然。
赵胤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辛二却是脱口而出,“郡主,何故这般肯定?”
这是一定要她说出个道道来么?
有些现代科学的东西,是时雍学习时就有的体系与标准,相当于所有法医都遵守的共同理论,其实不是那么容易清晰地说给古人听。但是,为了令人信服,她又不得不组织语言,浅显地说上一说。
“你们来看。”
她指了指尸体的伤口。
“其一,人体在活着的时候,会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出血,就会凝固。但是人死后,血液凝固的功能就没有了,血液不再轻易凝固,那么就很容易被擦拭干净,不会滞留在伤口。人从悬崖坠下,由于高坠产生的冲击,必会造成头部或是内脏等处的破裂和出血,且一定伴有骨折的现象。坠地时,人体必会有一处与地面直接接触,故而,致死原因,应该以出现凝固血块的伤口为准……”
“其二,死后抛尸和高处坠落,尸体的骨折位置也会有不同。生前坠下,落地的瞬间,人体都会出现抵抗地面的反作用力,那是人的本能。这将会导致骨骼的大处关节骨折……”
时雍尽量说得简单,也尽量让自己的话好懂。
然而,即便这样,她用来解释死前坠和死后坠的话,也说了许久许久,再三打比方,幸亏这里的人都不笨,不是完全明白,但多少体会到了她的意思。
辛二与时雍接触最少,对她的印象,大多来自别人的描述。
这次见识到,颇有点叹为观止的感觉。
“郡主有咏絮之才,当世奇女子也。属下佩服,佩服。”
辛二与谢放和朱九等人都不同。
他是十天干,还是十天干里的奇人,在阴山皇陵和狄人谷都有可圈可点的事迹表明,在时雍心里,这也是了不起的人了,听他夸张,时雍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她很大程度是占了后世科学知识的优势,而不是真的比别人优秀多少。
“辛二哥过奖。”
她回了辛二一礼,转头看着赵胤道:“那么,弄清了赖家孩子的死因,至少可以断定,藏经阁发生的事情,绝非小孩子的恶作剧,这个孩子,是被人灭口了。”
赵胤点点头,“致死原因是什么?”
时雍低头看了看尸体,还有那一根被辛二带回来的凶器——贯穿内脏的树枝。
“若是我猜得不错,杀死他的,是一把刀,剑,或者……同样是一根尖利的树枝。致命伤,就在这里,同一位置。因为他的身上,找不出别的致命伤了。”
辛二道:“换言之,有人把他杀死后,再把他丢了下去,恰巧掷到断裂的树枝上?”
时雍莞尔:“说巧也不巧,几个月前庆寿寺遭遇火灾,后经山民砍伐,到处是残枝断树。辛二哥救人的时候,可有发现,这样的断枝其实并不少?”
辛二回忆片刻,目光亮了亮。
“郡主没有亲见,却如若亲临。高!”
时雍有点受不得一人一句的表扬了,笑了笑,望向赵胤。
“侯爷,准备怎么办?”
她声音还没有落下,外面就传来一声高亢的“报”字。
听声音,居然是回京送信的朱九。
赵胤侧头沉喝,“进!”
进来的除了朱九,还有白执。
二人急匆匆的,抹了抹脑门的汗,齐齐向赵胤施礼。
朱九更是急不可耐地抢在白执的面前,邀功般笑道:“爷,你说巧不巧?我刚收到风声,就在王大娘的饭馆门外碰上了玄慧。这不,我和白执气都没多喘一口,就快马加鞭把人给送到了庆寿寺。”
锦衣卫的情报网,速度之所以快,除了人力,借助的还有飞鸽传书。
玄慧从庆寿寺离开,赵胤料定他还在顺天府地界,立马猜人传令各方明线暗网查找此人下落。
谁会想到,最后居然是王氏饭馆的名气吸引了贪嘴的玄慧大师?
这个巧合让时雍有点哭笑不得。
“人呢,在哪里?”
朱九笑道:“在外面呢。爷什么时候见?”
赵胤轻轻甩袖,一只手负在身后,转身便往外走,“阿拾。跟上!”
时雍一愣。
笑了笑,走过去拉起乌婵,跟在他的背后。
玄慧还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锦衣卫带回来,整个人有些紧张,看到赵胤时,目光也有明显的畏惧。
看来锦衣卫的恶名,确实给人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和心理阴影。
好在,赵胤没有为难他,直接请入禅房,坐定后,也没有转弯抹角。
“藏经阁出事那日,大师可与慧光师父在一起?”
玄慧想了想,说道:“在。”
赵胤问:“何时在一起,何时分开?”
玄慧想了想,“几时老衲记不清楚了。不过,老衲是在下山后才得闻藏经阁出事的,不然,怎么也要等事情有个眉目再走,免得背上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嫌疑……”
锦衣玉令 第7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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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慧的回答,不出意外。
时雍与赵胤对视一眼,又转过头,对玄慧微微一笑。
“敢问大师,你同慧光师父讲经,大概有多长时间?”
玄慧道:“约摸半个时辰。慧光师父离开后,贫僧独自在禅房歇息了片刻,便留下书信独自离去了。”
“留书离去?”时雍微愕,“大师离开时,没有通知慧光师父?”
玄慧摇头,“贫僧看寺中香客众多,法务繁忙,不好耽误慧光师父。事后得知藏经阁失窃,贫僧甚是不安。今日那二位锦衣小哥找到贫僧,贫僧还以为,怀疑我偷窃了藏经呢。”
看着他脸上紧张又慌乱的样子,时雍笑了起来。
“那不会,大师一看就是正派之人。”
玄慧涩然,叹息道:“也不知是哪个肖小之徒,竟然把道常法师的遗物盗走。当真可恨。”
《血经》之事,已然传扬开去。而这,也是赵胤“将计就计”的一部分。
二人没有向玄慧透露更多的细节,让人带他下去休息,正要出门,就见慧光匆匆赶到。
很显然,锦衣卫请回了玄慧的事情,他已然得到了风声。
这么大一座寺庙,人员众多,又不曾刻意回避旁人的目光,慧光会得知情况,并不奇怪。
赵胤端坐椅上,让谢放请他进来。慧光步履维艰地进门,苍白着脸,紧张和慌乱肉眼可见。
“小僧见过大都督。”
赵胤捧起茶盏,轻轻泯了一口。
“慧光师父有事找本座?”
“大都督……”
慧光欲言又止,嘴巴颤动着,满脸尬色,“听说大都督听回了玄慧大师,不知他此刻在何处?”
时雍敲了敲太阳穴,眼皮微微一抬。
“慧光师父,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再浪费大都督的时间和耐性。”
撒过的谎,总会拆穿,既然来了,又何必再打哑谜,绕着圈子来说话?
时雍这已经不是在暗示他,而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看慧光师父没有避罪,而是亲自前来,想必已经做好了向大都督老实交代的准备,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她轻轻扬眉,巧笑俏兮,看着和和气气,眸底的冷气却不比赵胤少上几分,几乎快要将慧光整个人冻住了。
“我……我说。”
慧光终于低下头,然后腰背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小僧有罪,对不起师门。”
时雍心里咯噔一声。
又一个慧明么?
她为觉远大师的识人目光默哀片刻,就听到慧光语气艰涩地道:
“小僧出家之人,心动妄念,犯淫戒贪欲,罪无可恕。只如今,师祖心血《血经》自小僧手上失窃,师父又病体未愈,危在旦夕,小僧很怕此事再令师父蒙羞,影响他老人家的身子……”
时雍嗤一声打断他。
“不用找借口,不想认罪就不想,扯什么你师父的身子?你要真为你师父着想,又怎会背叛他?与人沆瀣一气,自盗《血经》?”
慧光一听,怔了怔,慌不迭地摇头。
“郡主明察。小僧不曾与人沆瀣一气,更不曾监守自盗啊。”
时雍沉下眼,“那你说犯下淫戒贪欲又是为何?”
慧光迟疑。
好一会,他才涨红着脸,语气不畅地告诉二人。
“小僧认识了一个姑娘,。她身世可怜,无父无母……侯爷,郡主,小僧也是被人丢弃在山门的孤儿,是师父怜我,这才饶幸得以活命……都怪小僧六根未净,与那姑娘相见,本意是想搭救,却没能把持,破了佛门清规戒律……”
原来如此?
时雍若有所悟地道:“藏经阁失火时,你与那姑娘在一起?因此,没有及时赶来,事后又怕被人知晓,这才谎称是和玄慧大师讲经?”
慧光咽了咽唾沫,双颊通红,满脸浮汗羞愧。
“那日,宜娘托人带信给我,说她,说她癸水未至,恐是有了麟儿,小僧得闻吓得不轻,以寺中繁忙为由,匆匆向玄慧大师请辞,便下岗去寻宜娘,等我回来,藏经阁已一片狼籍,师父千叮咛万嘱咐的《血经》也不翼而飞……”
赵胤突然沉声问:“你见过《血经》吗?”
慧光微怔,连忙双手合十,“罪过,小僧这等粗鄙之人,怎敢亵渎《血经》……”
时雍道:“锁在铁柜里,便不曾见过人。也没有别人瞧见过?”
慧光点点头,“确实如此。除了我师父和师祖本人,旁人无从得见。”
时雍皱了皱眉,“那就奇了怪了,赖家小子是如何晓得潜入暗室,又是如何打开柜子,挖开锁头的?”
慧光道:“小僧得闻,赖家小子不是摔崖至死?”
时雍斜他一眼,“慧光师父消息很灵通。”
慧光汗颜道:“不瞒郡主,小僧此刻已是心乱如麻,无时无刻不关注着此事的发展,也无比期望侯爷能快些破案,为庆寿寺找回《血经》,如此这般,无论师父要如何惩罚小僧,小僧也甘愿受之。”
时雍轻唔,戏谑一般挑眉,冷冷看着他半真半假地道:“最好放你还俗,娶妻生子,得享天伦是吧?”
慧光脸上再次浮出可疑的红云,愧疚道:“小僧不敢作此想。师父救我养我栽培我,此生此世,小僧都不会离开庆寿寺……”
“这话说得。”时雍没有放过他,继续道:“你的宜娘都要为你产下麟儿了,你还怎么做六根清净的佛门大弟子?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岂料,此话一出,慧光却变了脸色。
眉宇是仿佛浮上了一抹愁云,他迟疑片刻,才无奈苦叹。
“宜娘不在了。”
什么?
时雍以为自己听错了。
慧光望着她探究的目光,又摇了摇头,颓然地跌坐下来。
“那日我下了山,匆匆赶到宜娘住处,已是人去楼空。宜娘只给小僧留下了一封书信。”
时雍惊讶。
这么喜欢留书出走的么?
她好奇地问:“说什么?”
慧光语气再次出现哽咽之态。
“宜娘心知小僧志向,不肯让小僧为难,收拾行李远走他乡了。说是,说是此生再不相见。她会,独自将孩儿抚养长大,也不会告诉他,父亲是谁,不会让孩儿有朝一日来寻亲,影响我清修……”
谁说出家人清心寡欲?
一旦动情,人总归还是人。慧光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孤苦的女子爱上和尚,有了男女之情,又不得不带着孩子远走,听上去就有那么几分唏嘘。
只可惜,出在这个节骨眼上,时雍就难免产生猜度。
“佛曰,情不重不生娑婆,你也别太自责。只有一点,慧光师父,恕我直言,你了解这个宜娘吗?”
慧光点头。
时雍道:“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何?生辰八字?何处口音,离开你后,又能投奔何处?”
慧光似乎没有想到她会一口气问出这么多。
怔忡片刻,他想了想,说:“我只知她叫宜娘,芳龄十七,是从南边逃荒而来,爹娘染疫,病死途中,她独自一人流落顺天府。”
时雍道:“你与她如何识得?”
慧光道:“宜娘到庆寿寺为爹娘祈福,悲伤过度,一时生念全无,一个人偷跑到三生崖,想要追随爹娘而去,恰巧被小僧碰见,将她救了下来。”
正是巧合,完全就像写好了剧本,按情节在演。
时雍想了想,又问:“多久的事情?”
慧光道:“两月有余。”
世间上影帝太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时雍内心虽有疑惑,但不敢肯定事情就一定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更是不忍心在这种时候,直接告诉慧光,他有可能被人欺骗了。
更何况,她也不敢肯定,欺骗的那个人,是不是这个叫慧光的和尚?
赵胤留下慧光又问了些藏经阁当日的事情,便打发他下去了。
时雍看他面色平静,低低道:“侯爷,你可信了他的话?”
赵胤勾唇,淡淡瞥向她,“阿拾不是只信证据?”
呃!
时雍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侯爷把我说的话都记得很清楚嘛。”
“自然。”赵胤沉下眼睛,唤来辛二,低低吩咐几句,待她出去,这才道:“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
锦衣玉令 第708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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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家的村人又上山来了,这次聚结了更多的人,拿着锄头扁担,木棍柴刀,一看就是要来找庆寿寺拼命的。
慧光自己道德有瑕疵,很想息事宁人,赔钱了事,但是监寺是个固执古板的老和尚,他认定此事是赖家小子有错在先,庆寿寺损失更为惨重,出个丧葬费已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做出的最大让步。
一时间,僵持不下。
寺庙是佛门重地,发生这种事,很是难看。
时雍站在禅房门口听着外面的闹腾,双手抱在胸口,懒洋洋叹了口气。
“幸好觉远闭关去了,不然,大概会被生生气死。”
赵胤坐在窗间,眉眼淡淡,不置可否。
时雍又道:“侯爷,依你看,这些村人是自发而来,还是有人挑唆?”
赵胤没有回答他,突然叫来谢放。
“你去,告诉他们。就说,赖家人要的赔偿,本座出了,让他们速速领尸回去。”
谢放领命,头也不抬地应声下去了。
时雍却轻轻笑了一声。
“侯爷突然善心大作,听得我很是不安呢。”
赵胤嘴角抽了抽,微微一叹,朝她伸出手。
“来。”
时雍回头看他片刻,走到他身前,站好,“什么?”
赵胤指了指身侧的官帽椅,“坐。”
时雍抬起头来看他,似笑非笑,“还以为侯爷叫我来是为亲近呢。我就说嘛,佛门之地,不至于这么猴急。”
赵胤:……
两人对视一眼,时雍憋不住先笑了出来。
“说吧,想说什么?”
赵胤端详她俏丽的小脸,目光微凝。
“阿拾以为,村民闹事,是为哪般?”
时雍抿了抿嘴巴,“反正我看,不仅仅是为了钱。明明是自家孩子闹事,寺庙已答应出了安葬费了,还不依不挠,怎么看,都不像良民……”
赵胤道:“良民是良民。但良民也有贪心。”
时雍点头,“受人挑唆。借机在庆寿寺来闹事。可是,你说挑唆之人,又何必如何?一群村民,又能奈庆寿寺何?”
赵胤注视着她,“这就得从藏红阁那个空无一物的铁皮柜说起了。”
时雍思忖着,说道:“在得知藏经阁有《血经》一事后,不论真假,这人必要来探。结果,引开慧光,又找来赖家小子大闹藏经阁,吸引守阁弟子的注意。然后,这人趁机进入暗室,撬开了锁,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们杀了赖家小子,灭了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已经知道柜子里没有东西,为什么还要挑唆人来?”
赵胤道:“铁皮柜没有《血经》,不代表他们就相信庆寿寺没有《血经》。”
时雍眼睛微眯,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我明白了。挑唆村民闹腾,是做给侯爷你看的呢?他们在藏经阁里没有找到《血经》。侯爷却在四处追查失窃的《血经》,这不仅搅乱了他们的视线,也让他们对《血经》一事有了动摇,半信半疑。甚至开始怀疑大闹藏经阁那天,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血经》被遗漏了,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叫别人拿了去。”
赵胤点点头。
“不错。”
时雍笑道:“侯爷将计就计,混淆视听。对手也不甘落后,想给侯爷找点事做,不让你这么舒服。”
赵胤挑了下眉,淡淡一笑,“然而,本座就是很舒服。只看谁沉不住气。”
噗!
时雍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弯了一下唇角,欠身靠过去,凑近他的脸,正要打趣,门口就传来乌婵的声音。
“我可以进来吗?”
这叫什么话?
时雍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
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可是在乌婵眼里,却好像同赵胤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你们还坐得住啊?”
乌婵性子急,看了看稳如泰山的两个人,吸了口气。
“门口都打起来了,差点闹出人命。光天化日的在庙门口为了钱大打出手,我也是第一次见得。”
时雍一惊。
谢放不是去了,说要付钱么?
怎么会打起来。
时雍起身,看了看赵胤,“侯爷,要不要去看看?”
不待赵胤说话,乌婵又赶紧摁住时雍,让她坐下。
“我是说刚才。现在都打完了。谢大哥方才去,一说给钱,那些村民就消停了。本来自家也不占理,哪里还好意思继续闹事。”
时雍哭笑不简。
“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大喘气,一次把话说完?”
乌婵笑道:“我哪知道你是个急脾气?”
这话是时雍往常经常用来怼乌婵的,没有想到被她活学活用,甩了回来。
“小妮子,回头让少将军好好管教你。”
二人开了两句玩笑,谢放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拎了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约摸十六七岁,长了一对弓丧眉,大脸庞高颧骨,面相不是很好,身子却很是壮实,一看便是常年劳作或是习武之人。
时雍望向谢放。
“放哥,这是何人?”
谢放将人丢在地上,反剪了双手让他跪好。
“爷,这便是带头煽动闹事之人。方才属下传了命的话下去,他还试图挑动村民,被属下拿了回来。”
赵胤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人一眼,端起茶慢慢地浅泥,半声都无,却威压十足。
房里充斥着冷意。
越是安静,越是令人害怕。
好半晌,赵胤放下茶盏,冷冷抬眼。
“说吧。”
那小子嘴唇颤了颤,咬牙发横,“庆寿寺奸僧伤人,我们讨回公道,何错之有……”
啪!
赵胤一只手重重拍在几上,溅得茶壶微抖,发出尖利的声音。
而他挺拔的身子已然从官帽椅上站起,一步步缓慢而威严地地走近那人,在他面前站定。
“听好。本座但凡从你嘴里听出一句假话,便要了你的脑袋。”
森寒冷漠的声音,如同杀人的刀,冰冷地架在脖子上。
那小子方才还敢顶嘴狡辩,可此刻,他抬头看着面前的赵胤,锦衣卫的大都督,喉头竟是一阵阵发紧,别说假话,连真话都说不出来,只有身子止不住的战栗。
赵胤给人带来的压力和恐惧是巨大而无形。
是他这个人的传闻,他的名字,本身就自带的。
同时,也是十分有效的。
时雍见状一笑,帮他唱了个红脸,“说吧,大都督并不总会要人脑袋,只要你老实交代,或可留得一命。”
那小子喉头咕哝几下,拼命地咽了咽口水,脸色青白地磕起头来。
“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小民,小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小民没有害人,没有害人呀……”
时雍撇了一下嘴,看赵胤冷着脸不说话,样子十分吓人,也就不戳破他的威仪了,继续扮红脸。
“你说清楚些。”
那小子道:“有人给小的银子,让小的带着几个伙伴到庆寿寺,藏经阁里来闹事……说是事成后,还可得大笔银子,小的贪那几个钱,没想害人,真没想害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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