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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锁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暮江清

    永真帝心头的怒火此刻已似蠢蠢欲动的火山,滚烫的岩浆猛地喷涌而出般。他蓦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白玉螭纹镇纸狠狠地砸向秦宇北。

    秦宇北瞪大了眼,惊恐万分。他惶恐地侧过身,避过镇纸。

    “咚”,镇纸砸在青砖上,四分五裂,碎成无数。白玉渣屑四处飞溅。

    “混账!蠢货!”永真帝怒视着早已伏跪在地、瑟缩颤抖的秦宇北,“大婚将至,取消婚约,乃背信弃义之举,你置朕于何地你让朝野上下如何看朕!还缔结和平之盟、以修百年之好三国对青国虎视眈眈已久,他们会和我们和平共处你在做梦吧!还是你想置青国于虎口之下,任其吞没瓜分青国,做个亡国奴!”

    一连串的质问让秦宇北面如土色。他额头触地,不敢言语。

    一旁的三位皇子此时也跪了下来,异口同声地说道,“父皇息怒,儿臣无能,无以为父皇分忧!”

    永真帝阴冷地扫了眼伏跪在地的四个皇子,狠声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青国灭亡,你们也将失国为奴!想作壁上观,妄图借他国之力,谋夺太子之位,只能是与虎谋皮!朕怎么有你们这样愚蠢的儿子!”说着,他抬起手,指着门外道,“你们给朕滚!都给朕滚!”

    怒意汹汹的咆哮,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四个皇子再次叩首后,无声爬起,脸色难看地退出了房间。

    秦莲笙在剧痛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白色纱帐。她一时恍惚后方才忆起此处乃杜清城的卧室。梦中奇怪场景随之而至。她不知那是何处,更不清楚与她说话的是何人。不过,对方对上古神器的质疑却终究迎上了她的心头。

    上古神器,穿越今古。其实,说来这也只是她在这世界清醒前的一个梦境中知道的。其说之真假,并不确定。只是,她心怀仇恨,迫切期冀其能达成所愿罢了。思及此,她内心有些微失落。然而,有一点却是明确的——若此身不能安然存活于世,她的一切期冀不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至于其他……想着,她不由移目,扫了扫屋内,并无一人,心不由有些空落。

    秦莲笙艰难地翻身坐起,左肩的伤口被扯动,痛彻心扉的疼仿佛一把锋利的锯子一点点磋磨着她。她坐在床畔缓了缓,方站起身,呼唤秋书和冬画。

    两人应声推门而入,一前一后走进了卧室。只是一瞥,秋书便惊呼出声,“殿下,你怎么起来了!”

    “为我更衣。”她的声线异常平稳。

    “你……你的伤……”秋书不无担心地望着秦莲笙。

    秦莲笙摇了摇头。

    这时,冬画已经取来衣裙,徐步走向秦莲笙。秋书连忙跟上,和冬画一起为她更衣。

    为了避免牵扯伤口,两人动作极轻。然而,饶是如此,伤口依然被牵扯了好几回。许是秦莲笙淡然的表现,让秋书和冬画不时紧张地看一看她。

    “秋书,去打盆热水来。”许是之前冷汗涟涟,秦莲笙只觉脸上黏湿难受。

    正在这时,杜清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莲笙,可以进来吗”

    待冬画整理好腰带后,秦莲笙方道,“进来,我正好有话和你说。”

    一晌,杜清城徐徐进了内屋。他上下打量一番秦莲笙,惊愕的目光仿佛星光月华自他晶亮的黑眸中迸射而出。

    “我还好。”她朝他挤了丝笑。

    杜清城转动轮椅,徐徐来到她的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会还好很疼吧”

    秦莲笙默了默,回道,“不疼无以深记此番之过。”

    大意失荆州,听来可惜可笑。然,偏偏她便重蹈覆辙了。

    “到底出了何事”说着,杜清城牵着她的手,随她往圆桌而去。

    秦莲笙迟缓地坐下后,秋书端着热水进了屋。待净面之后,秋书出了正屋,并掩上了房门,她方才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杜清城紧握着秦莲笙的手,静静地听她叙述前后经过。听至阮氏击杀秦莲笙处,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待她说完,他沉吟一许,问道,“她可还招了其他”




第一百零四章 危机解表白心迹
    秦莲笙摇了摇头,“不清楚,人如今都在萧寒手上。不过,阮氏挟控祖父,却多年未有明显动作,的确让人费解。何况,她今日还异常张狂,竟放出话来,我们动不了她!”

    “当年她入门之时,恰逢青国有史以来最为惨痛的那次失败。”

    “所以,阮氏背后一定有人。”秦莲笙颦眉细思一晌后,又道,“据韩氏交待,她去见阮氏时,有个中年女子为她开的门。可后来徐净他们去搜查那座别院时却又未见到任何人。”

    “你的意思是她的贴身女侍已去送信了”说话间,杜清城暗暗揣测阮氏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极有可能。”秦莲笙顿了顿,说道,“已经安排了人在别院蹲守,不过萧寒暂时没有颁发通缉令的打算。”

    杜清城点点头,心里清楚为何如此。

    阮氏乃祖父继室。阮氏通敌,杜家也难脱干系。

    “阮氏以药物挟控祖父之事,虽然祖父有知情不报之过,但此事毕竟没有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而且,此番捉拿阮氏,杜家也并非没有寸功。我想父皇应该不会太过苛责祖父。当然,小惩是难免的。”秦莲笙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指腹的茧子,无声地慰藉着杜清城。

    “此事,陛下自有定夺,”杜清城摸了摸秦莲笙的头,“你切不可为杜家说情。”

    她为杜家已经做了太多,他不希望她再委屈自己。何况,此时无论谁去说情,都无异于火上浇油。

    秦莲笙微微颔首,“好。不过,此事对杜家而言也许并非坏事。”

    杜清城纳闷,“此话怎讲”

    “放眼如今青国的朝堂之上,能真正统帅三军打仗的,也就韩杜两家。偏偏两家均有涉案,父皇在惩戒两家的同时,必然会重新平衡军中的势力。如此一来,以往杜家独大的局面定会被打破!”

    杜清城想了想,释然道,“如此说来,还真成了件好事。”

    “功高盖主乃武将大忌。”秦莲笙叹道,“此案化解了杜家一直以来的危机,恐怕就连阮氏也未想到。”

    “那你以为阮氏背后会是白国人吗”杜清城道出心里难以放下的疑惑。

    “可能性极大,不过也不排除其他两国的可能。”说至此,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倏地皱紧。

    杜清城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问道,“我何时可以走路”

    “大概还得十余日吧。”说着,秦莲笙抬眼,正视着杜清城,“方才赵方舟可是来过”

    杜清城怔了怔,问道,“你听到了”

    秦莲笙摇头道,“没有。不过,他今日应该要来找我。”

    “因为赤国之事”自从获悉所谓方胜受伤来此养病的消息后,他便隐约猜到赤国国内应该发生了什么。

    “赤国皇上病危,赵方舟以赤国退兵为条件希望我能送他回去。”

    杜清城的眉头倏地拧紧。他握紧了秦莲笙的手,“你答应他了”说话间,他的心情忐忑不安。

    秦莲笙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想我答应他”

    杜清城想起午后赵方舟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心似被重重地揉捏着般难受。他低垂眼帘,闷声道,“他喜欢你。”

    “然后呢”秦莲笙漫不经心地问道。

    杜清城一时不知赵方舟方才所来目的到底是为了得到消息,还是与秦莲笙商议前往赤国的事情。他想了想,回道,“你不会选他,就算没有我。”

    秦莲笙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说至此,她话锋一转,“可这并不能说明我就不答应他呀!”

    杜清城心头一梗,略一思量,抬眼说道,“那我陪你去,可好!”

    秦莲笙并未立刻答应他,而是转头望向桌上的茶壶,“给我倒杯热水。”

    杜清城放开她的手,倾身提起桌上的瓷壶,为她斟了杯后,将其递到她的手里。

    秦莲笙缓缓举杯,小呷一口后,摇头道,“不好。”

    杜清城一听,心仿佛一下跌落谷底。

    “怎么,生气了”

    杜清城嘴上说着没有,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意。虽然他明白她和赵方舟不会有男女之情,但只是想想他俩结伴同行那么久,他就很不舒服。略一思忖,他忍不住又道,“你如今受了伤,怎么能长途跋涉去送他”

    “有何不可”秦莲笙手握瓷杯,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

    杜清城默了默,还想再劝,却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心头的不悦分明地表现在了脸上。

    此时,秦莲笙突然轻笑出声。转眼,似扯动了伤口,她蹙紧了娥眉,精致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杜清城立刻恍然明白了一切,忍不住道,“看你以后还逗我!”

    秦莲笙美眸一转,娇俏的目光扫过杜清城。“好容易找点有趣的,我何乐而不为”

    杜清城抚了抚她的额,一抹温热袭上手心。他叹口气,幽幽道,“是不是觉得我很闷!”

    秦莲笙认真地点了点头。

    杜清城愣了愣,很想表明他可以改。但话到了嘴边,他却没有说出口。这样的屈就,只怕不是她喜欢的。

    下一刻,她竟笑容满面,“可逗你挺好玩。”

    他展颜一笑,“你今儿心情很好”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脸上带着笑了。

    秦莲笙敛了笑意,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将来的事儿日后再说。”说话间,她那双清灵犹如宝石般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绪。

    杜清城觉得她话中有话,却又不甚明白具体的意思,只是一团模糊,让他费解之余却又难以放下。

    “我喜欢你。”秦莲笙深深地注视着杜清城。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一记冲击波,将他心中的疑惑一扫而空。欣喜如绽开的春花在他心里绚烂。此刻,他不仅脸似发烧般滚烫,连耳朵也一并热乎乎的。他还从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如此直白地表达心意,就算曾经执拗地纠缠他的秦莲香也不曾如此说过。可是,他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开心极了。因为这话是他心心念念的莲笙所言。

    他抬起手,轻轻抚着她滑腻仿佛上好锦缎的脸庞,正要启口,门外传来了冬画的声音。“启禀殿下,徐净求见。”



第一百零五章 疑窦生早做打算
    “奴才徐净见过公主殿下。”徐净恭敬地施礼。

    “平身。”秦莲笙微言斥道,“不是跟你说了莫要再自称奴才你如今也是堂堂四品侍卫!”

    徐净微微低头,“奴才习惯了。”说着,他再次施礼道,“多谢殿下今日救命之恩,奴才们没齿难忘!”

    “起吧。”

    徐净起身,对秦莲笙道,“别院那边已经有了消息。”

    “哦”秦莲笙忍着痛,欲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

    杜清城忙伸手接过她的茶盏。

    徐净迟疑的目光掠过杜清城,停在了秦莲笙身上。

    秦莲笙见此情形,明白他的顾忌,遂径直道,“阮氏的贴身女侍抓到了”

    徐净收回目光,“她回了别院后没多久便进了城。奴才一路跟着她,亲眼见到她走进了青竹茶坊。”

    “青竹茶坊”秦莲笙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就在青云正街上,离这儿不远。”

    “她去见了谁”

    “她进了茶坊,便没了影踪。”

    秦莲笙怔了怔,心下暗暗生疑。徐净的功夫和办事能力,她是清楚的,决计不可能跟丢一个女侍,除非青云茶坊内另有古怪。

    “不过,奴才在青竹茶坊内另外有了些发现。”徐净顿了顿,又道,“奴才偶然瞧见当日跟随白国太子的一个侍卫和几个赤国人在包间里。他们看起来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秦莲笙的心陡然一沉。那侍女匆忙进城,找到青竹茶坊,显然是之前便得了消息。而假若徐净推测不错的话,赵方舟和项楚江应该也在青竹茶坊。那么那侍女到底是去找他们中哪一个,还是他们俩思及此,她的心不由一紧。转瞬,她问道,“清城,赵方舟来都说了什么”

    杜清城略一思量,将下午的情形一一道与秦莲笙。

    秦莲笙沉吟片刻,问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杜清城想了想,“大概半个时辰前。”

    “他坚持要见我”秦莲笙心里疑窦丛生。

    难道赵方舟是预先知道了什么,来这儿确认她是否受伤还是希望确定她能否送他回国如果不是赵方舟,那么项楚江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连纵合谋,侵吞青国如今,赤国国内暗潮涌动。难道项楚江……

    “是。若非你的两位师傅出面,”杜清城的脸色微变。“他只怕会闯了进来!”

    如此急迫!

    秦莲笙深思一晌,思绪渐渐清明。不论阮氏背后是白国人,还是赤国人,或者两者都有涉入,他们的最终目的其实都是挑拨离间,在青国朝堂掀起风浪以趁机浑水摸鱼,最终达到瓜分青国的目的。再者,赵方舟所谓的退兵承诺,不过是在赤国夺嫡之战愈发激烈的情况下的依势而为。眼下,虽然以一对三并非明智之举,但只要她善加利用觉慧和赵方舟,三国同盟也并非不能破解。思定之后,她对徐净道,“你派人继续监视青竹茶坊。另外,再调两人分别跟踪赵方舟和项楚江。”

    徐净领命而去。

    这时,小狗子来传话,杜佑派人来通知,让杜清城去书房。

    “你去吧。”秦莲笙缓缓起身,“我去看看徐童,也该回去了。”

    杜清城不无担忧地望着秦莲笙,“你……”

    秦莲笙勉强挤了丝笑,“还好。”

    杜清城迟疑一刻,问道,“阮氏的事是否告知祖父”

    “照实说吧。父皇应该很快就会召见祖父了。”此等大事,萧寒定会第一时间禀告永真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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