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耐
“你一晚上不三不四,满嘴跑马,你说你爸我不管,你毁谤小苏我不干,你向小苏道歉。”
“我不道歉,她自找的,她自己明白。”小蒙知道自己不是石天冬对手,见石天冬两手已经全部施压,他索性将自己的两手插到裤兜,一脸不反抗随便你打的样子。
明玉惊讶地看着石天冬,没想到他替她出头,心里又喜欢又好笑,她其实又不在乎跟小蒙斗嘴。见小蒙双肩好像承受大力的样子,忙上前去掰石天冬的手臂,“哎,你放手,小蒙还孩子呢,别跟他认真。”
“谁,谁孩子?”石天冬与小蒙竟然一齐不满,石天冬道:“他还小孩?小孩能满嘴小流氓腔?苏明玉你走开,这儿是我跟小蒙的事,与你无关。”小蒙冲明玉道:“对,你走开,我们男人的事你少管。你老子才小孩呢,你不招我,我能惹你?你不就是想拍我老爹马屁吗?不就是想替我老爹拉拢我吗?你倒不是小孩,你是小人。”
明玉听了倒是吃惊,她原以为小蒙不过是恶少一个,有钱不上进,仗势欺人,没想到他好像还另有想头。拍他老爹马屁是没错,为老蒙分忧解难本来就是她接手小蒙的初衷,但是帮老蒙拉拢小蒙,这怎么说?她想了想,还是大力掰开石天冬的手,可惜掰不开,一边对小蒙道:“我干吗要替你爹拉拢你?我自己高中毕业后就与家庭脱离关系,比你只有更彻底。不信你问石天冬。你自家那点屁事自家处理去,你小没脑袋的爱靠谁靠谁,关我什么事。石天冬,放手,看来有误会。我跟小蒙才见面第一天,都没给他说话机会。”
石天冬这才放开小蒙,但还是警告一句:“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小蒙依然两手插在口袋,吊儿郎当地斜睨着石天冬:“我本来还敬你是条汉子,可你对马子低三下四,溜须拍马,真不是男人做得出来的事。”
石天冬不由笑道:“你也配评点我?不过你临危不惧,倒是有点男人样。”
明玉一直看着小蒙思考,到这儿连忙插话:“小蒙,说到男人样,你就是比我都比不上,更别说石天冬。石天冬从小丧父,母亲很快改嫁,他没被打击覆灭,自己养活自己,没怨谁,没堕落,如今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还能保护我,他是不折不扣的男人。我呢,爹不亲娘不疼,高中毕业就被清理岀家门,全靠自己双手养活自己,现在还能管你。你看看你,你爹妈虽然有矛盾,可都待你像宝贝疙瘩一样,你有啥可以闹的。别的家境顺畅的或者还没法说你,你在我俩面前就别折腾了,你不就是父母吵架老爸花心吗?这点点小事跟我们两个怎么比?都是你爹妈钱给得多烧的,你这不是小孩子穷折腾是什么?还有,我跟自家爹妈关系都不愿理顺,我管你跟你爹妈怎么样,你少在我面前自作多情胡思乱想。我俩面前,没你说话的分。石天冬,你送我回家吧,小毛孩只不过一时想不开而已,别跟他计较。”她给石天冬使个眼色,推着石天冬走,石天冬有点身不由己。小蒙依然孤鸟似的手插裤兜里斜睨着两人,不过心里满是惊讶。
石天冬上车后就道:“你还真大度。”
“放你身上你也大度,你只不过见不得我受委屈罢了,谢谢你帮我出气,我真高兴。不过小蒙不一样,他爸一手带大我,我对小蒙有责任。只好阻拦你了。”明玉想起石天冬粗钵大的拳头瞄准小蒙,心里就好笑,难怪当初威胁了苏明成后,朱丽吓得要上门求情。看看石天冬放离合器上的手,再看看自己的,对比很是强烈,心里很是想笑。
“好吧,不过你有委屈告诉我,你唱白脸我唱红脸,那小孩流里流气,有时还是得给点颜色。”
“对不起,我把你的过去翻出来教育他了。其实小蒙也挺可怜,他那家庭,我今天被他提醒才想到,他心里当然别扭。不会怪我吧?”
石天冬抓紧机会看明玉一眼,笑道:“你说我该为你还记得我的旧事高兴呢,还是该为你拿我当正面教材教育小蒙高兴?你明早七点等着我,别吃早饭,我今天做了一些点心,很不错,我给你拿去。”
明玉微笑看着石天冬,他可真是对她好。“我还惦记着那几天钓的那么多海鱼,你冰箱里放得下吗?”两人想起国庆长假,都是微笑爬上眼角。
第二天,明玉拎石天冬给的点心上班,原没指望看到早到的小蒙,没想到小蒙却侧着脑袋斜睨着她进总经理室的门。明玉笑笑,将点心扔进冰箱,照常上班,小蒙在不在外面一个样。
直到十来点钟,才有空出去,见小蒙打游戏正打得热火朝天,他倒是真没捣乱。明玉拍拍小蒙肩膀,轻轻一声“进来”,自己先回办公室。小蒙斜睨着明玉走开,打算不理,可磨蹭会儿还是跟上了,进门,他就将门惊天动地地踢上。
明玉当昨晚什么都没交流,只抬抬眼皮,都没看到小蒙脸上,道:“拿把椅子坐我旁边来。我给你解释一下销售流程。”
小蒙依然双手插裤兜里,就是不动。但见明玉拿什么一动,身后只听“刷”一声,他回头一看,墙上露出一台液晶电视机。他心说这是干什么?还没等他想明白,画面上已经出现中国地图。只见一支三角箭头在地图上移动,他回头看,果然看到明玉拿着鼠标在操作。
“看见了吗?地图粉红色部分,是我们产品已经覆盖了的省份。只有西藏我们没进入。但西藏铁路已通,哪天我得过去看看。”
小蒙不语,不过他站的位置离电视机太近,眼睛晃得难受,不得不退后再退后,可就是拒绝听话拿把凳子坐明玉身边去。
“地图上那些深蓝的点,是与我们公司产品相同又有一定规模的公司。我们公司的大本营靠海,基本处于全国市场的交通边缘。你爸今年夏天新买工厂放在武汉,你明白他意图了吗?我把总公司与柳青现在管的武汉公司作为椭圆的两个圆点,画一个椭圆,你看看里面包括了几个竞争对手?我们两个圆点互相呼应,你看出有什么好处了吗?这是第一课:市场。结束。”
小蒙才刚听得云里雾里的,却一下来了个结束,他立刻回头瞪住明玉。“太水了吧。”
明玉把台式电脑和键盘鼠标给他,不客气地道:“我把疑问抛给你,后面你自习。资料都可以从地图点进去,也可以拉下来从图表进去。你自己对照着我给你的问题看资料领会吧。别告诉我你少年痴呆症,三个问题没记住。也别告诉我,这么傻的程序你不会操作,你只会打游戏。如果你真白痴,你也不用从实招来,这儿还有一盘石天冬去西藏玩拍的光盘,只要你一整天都看光盘,我就默认你是白痴。”
“靠,死也不会跟你说,死也不看光盘。”
“就知道打死你也不会说,即使是白痴也不说。你慢慢看吧,十二点下班,你回家吃了东西去看篮球,老地方,石天冬他们几个跟人对抗呢。”明玉说完,去冰箱取出一块蓝莓软曲奇,美滋美味地享受,才不理已经饿了的小蒙饿狼一般的眼睛。小蒙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自己冲过去挑了个起司蛋糕,三口两口地就没了。明玉看见啧啧道:“你这种吃相,吃岀什么味道没有?石天冬看见你这么吃他的作品,得吐血了。”
“啥?石大哥做的?他还会做这个?你到底跟石大哥什么关系?”
“狼狈为奸!昨天刚缔结攻守同盟,专门对付你。”
“奸夫淫妇吧。我吃。”小蒙说完又冲去吃冰箱里的糕点。
明玉有点心疼地看着,不得不摇头道:“吃相像猪,不知道脑袋像不像猪。”
“你才是猪。”
“事实早已证明一条真理,我的脑袋不是猪脑。与真理作对的人,必定拥有猪脑。思维决定你的归属,拥有猪脑的人肯定是猪。原来你真是猪。”明玉说着起身,拿了手提电脑离桌,“我预算给你的二十分钟用完了,现在我要去开会,你跟不跟?”
“不……”小蒙被明玉骂得逆反,刚想拒绝,忽然想到昨天她也是激怒他之后让他自觉说出不跟去开会,忙改口:“一起去。”说完得逞似的笑。
明玉站门口,笑眯眯地道:“小花猫,把嘴巴边的饼屑抹了,上班时间偷吃要擦干净嘴巴哦。”
“靠。”小蒙气得扑上去,明玉早打开门笑着溜了。众人只看到小蒙竟然与苏总相处融洽,打打闹闹,大惊。
其实这种地区业务研讨会小蒙一窍不通,会上说的客户名都是简称,他们说得顺溜,小蒙听着迷糊。但他只要嫌烦想动了,身边就伸出一只手压住他的肩膀,他只好被迫稳坐听着,最多肩膀一斜,把肩膀上的手卸了。终于半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他跳起来先明玉一步跳进明玉的办公室。明玉跟进来,将小蒙拖到电脑地图前,点开一个省份,出现的是一长串的表单,明玉让小蒙好好地看,对比刚刚开会的结果,看能不能懂一点,如果一点不懂,说明真是猪脑。小蒙发现自己被明玉不真不假玩得真像猪脑一样,也不知他今天参加会议是不是正中这个狡猾女人的下怀,他满脑子都是疑问,反而使不出坏来,最多火大了踢一脚桌子,得意地看着桌对面的明玉被惊,才终于有点心理平衡。
可是,他下午没法去看石天冬的篮球赛,他妈肚子疼进医院了。明玉看小蒙离开,觉得挺可惜的,本来今天已经把小蒙锻造得稍微有型了,终于哄喝骗拐地引岀他工作的兴趣,估计小蒙被蒙家母老虎教育一下午,得一觉回到解放前。
但无论如何,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小蒙总算在消除对她的敌意,慢慢肯听她的话。
一个长假,明成眼睛血红地盯着电脑,从网上找下很多生意信息,源源不断地发回复出去。他想将事情做好,他不再耍小聪明,所有发出联络的信息都登载到office文件里,有无回音,何时何地,一清二楚。如今单枪匹马,又与以往有所不同。
他暗嘲自己,他与那些发小广告发骗子短信的人快差不多了。起码在数量上,基本可以等量齐观。
这几天他哪里都没去,吃饭也只是下楼去拎只饭盒上来,顺便带垃圾下去,他几乎没什么垃圾,除了饭盒与烟蒂。单身公寓周围的生活非常方便,比原来在家时候方便。他都没考虑置冰箱微波炉。
他那么多鞋子衣服里面,这几天穿最多的是睡衣和拖鞋。唯一的娱乐,就是上网打个游戏,更新一下博。博客上面,他反正用的是假名,犹如人戴着面具,什么都可以写,没人知道他是谁,他不是名人,即使有人跟踪追击找上来,也肯定会为他的平凡失望。他尽可以在博上作惊人之语。
他把买车,为什么买凯悦hrv,买电脑,为什么买苹果小白,都细细在博客写出。他现在没人说话,写博,就像是与冥冥之中的妈妈说话,他需要有地方倾诉。他没把博客告诉大哥。就让他秘密到底吧。
他工作之余最大的乐趣,是去瞄一眼博客上的计数器,看到数字又有变化,他就暗暗欢喜。如果数字增加得快,他就跟捡来便宜似的。
节日过了,他开始四处奔波,于是他博客里面的内容也图文并茂起来,有落叶镶遍的山野小径,有夕阳余晖最后的金黄,有趣味偶遇,有小小体会。十月十一日,他写吃,写的是与客户在山岙野店里吃的比白鸽大没多少的草鸡,他写到久违的漂着金黄鸡油的鸡汤,久违的咬不动的鸡筋,久违的没长大的鸡蛋串,没想到引来第一个跟帖。跟帖跟着他一起流口水。令明成感受到极大的乐趣和满足。
而后,他博客后面的跟帖越来越多。每天的点击量也成百上升。他心里好快活。博客简直成了他离婚失业后的第二缕阳光,第一缕是大哥。
都挺好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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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强以前不大愿意参加学校或者区里组织的退休教师活动,因为他其实只是个校工,而不是真正的教师。真正的教师因为一辈子的职业缘故,大多有洪亮的嗓门,而他只会低低地笑,铁掌水上漂似的行,他这个校工与真正的教师格格不入,他总感觉自己低人一等。但是因为老教师坐一起,尤其是语文老师坐一起,常讨论起文学的事,他很感兴趣,于是开会就积极了。
十月下旬,学校组织退休教师看红叶,他本来想不参加的,没想到会议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有学生在市晚报工作的退休语文教师冯老师提议,看红叶后每人交一篇文章,由他推荐给晚报。苏大强一下看到光明。他都不知道往哪个门投稿呢。回家后他天天等游览的日子到来,计算着日子买了四个橘子,一包饼干,用明哲扔下的旧矿泉水瓶装了两瓶水,一天清晨跟着大队人马出发了。
苏大强从来不知道旅游可以这么快乐。他每天锻炼,腿脚利索,总是可以紧紧跟在年轻的导游身边,听导游娓娓动人的解说。
苏大强虽然没有机会动用他包里的食物,因为活动组织老师非常周到,买了充足的水和零食,烧烤的内容也丰富多样。但是他背的深蓝色帆布包还是成了旅游车上一时的话题。他听一个老英语教师读出他包上的英语,就得意扬扬地回答,这是他大儿子出国读博士的学校。但他没想到,车上老教师的儿女们多有出国就学的,明哲的博士并不稀罕,只在他被一个一个地问到最后问到了明玉,才有人对他表示羡慕。苏大强没想到竟然还是明玉为他撑起门面。
但是人家问他怎么享女儿福,他却没头脑。可他好不容易获得被羡慕的机会,忙将明玉说的名下房子随他挑,爱住哪儿住哪儿,其中一幢还是海边别墅啊,明玉开车带他买衣服啊,他的旧家具都塞在明玉车库啊之类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仿佛明玉对他多千依百顺似的。把明哲的有些孝敬也安到明玉头上,比如保姆费、每月一千的零用等,都变成了由明玉出钱。老师们以前几乎都不了解苏大强,听了还真信,都还说养儿不如养女,女儿才会体贴。
苏大强听了不知什么滋味,听着大伙儿都说明玉肯定有多少多少钱,他没头绪,他说不出来的时候就谦和地笑,大家都不好意思问他了。他心里就想,明玉真有那么多钱?天哪,他一辈子都没想到过。但是他敢斗胆问明玉要一分钱吗?不敢。他很有自知之明。
苏大强回到家里就投入了热情的创作。为了冯老师的提议,他几乎把电脑前的椅子坐穿。最终,他写出一篇文字非常华美的散文,虽然看了之后未必能与他游览的地方对号入座,可是,小小一篇散文,几乎就是一餐小小文字盛宴,一千多字里面,几乎电光声色全齐了。他读给蔡根花听的时候,蔡根花脸上露出“一窍不通”四个字。他觉得很好,这才说明阳春白雪。
苏大强写好之后,独个儿破天荒地骑车二十分钟,将打印得漂漂亮亮的文稿交到冯老师手里,冯老师这个语文老师一看赞了一声好,没多久就将文章交给他报社的学生。苏大强从冯老师家出来后就日盼夜盼,每天傍晚都要出去买一份晚报来看。才不到一周,他如此应景的文章就在秋韵专版里登岀来了。他心里这个美啊,拿着报纸坐在窗前美滋滋地看,一直看到天暗。才忽然想起还得多买几份存着分人。忙拉上蔡根花,骑着小三轮出去,将报摊上最后的六份报纸全要了。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伟大过。
一份报纸当然得留给明哲,一份留给明成,这些都可以等明哲来的时候交接。而此时,他重新审视明玉,觉得明玉的那份一定得给,让明玉这样的人知道比什么都要紧。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人,那么大公司,他哪里敢去。可是叫明哲捎去,他又觉得动静小了点,于是心生一计,去到明玉公司的门口,将地址抄来,然后一封挂号信将报纸寄到明玉公司。信封封面用毛笔写“苏明玉女收,父苏大强缄”,信封背面写,“内有父文章,勿折”。再有一份,他又骑车二十分钟,送去冯老师家里,还特意在路边买了两枝桃红柳绿的绢花送给冯老师,说是投桃报李,花了八块钱。与花和报纸一起去的,是他认为最得意的两篇读书心得。他虽然写得少,但他一辈子看的文章多,知道什么文章好,什么文章坏,他认为自己这两篇读书心得好,才交给冯老师看。冯老师果然又说好,答应继续推荐给以前的学生。于是,苏大强回到家里,索性订了一份晚报。虽然稿费还没到手,可他却已经花了很多钱出去,而且还明显是入不敷出。不过,他觉得这钱花得值得、应该,老年人就是该拥有自己的丰富精神生活。
自此之后,苏大强再去参加退休教师会议,就有点底气了。文人气虽然并不是太美丽的名词,却是可以壮底气的一股气。
明玉的公司接待员收到来自苏总父亲如此有古风的一封挂号信,不敢怠慢,立刻送到明玉手中。明玉看了莫名地惊诧,不知道父亲搞什么鬼,在拆与不拆之间徘徊良久,才决定拆。打开,却没别的墨宝,只看到一份过期的晚报,她大致翻看一下,终于在文艺版找到父亲的文章。一看之下,立刻惊呼一声“大器晚成”,难怪老头子要玩这一手,轰轰烈烈地寄一封怪信过来,原来是为炫耀。
看完之后,明玉又在碎纸机与储藏柜之间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将报纸扔进碎纸机,与信封一起,放进储藏柜。
她还没起身,小蒙一头撞了进来。好好一个人,好好的名牌西装,穿到他身上就是歪脖子歪眼。但小蒙说明玉审美落后,送给明玉几张周星星电影的vcd学习,明玉才知道他穿衣服模仿了周星星。也从小蒙的言行举止中看出周星星的痕迹,可是,小蒙笨嘴笨舌,说话怎么也学不来周星星。倒是明玉几张碟片看下来,冲着小蒙可以伸长手臂转着手掌模仿上好几句,令小蒙叹为观止。从此叫明玉苏星星。
小蒙进门就问:“苏星星,听说你收到一封怪信,还是毛笔写的信封。”
明玉知道小蒙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只得将信拿出来交给小蒙,“第四版,一个叫苏大强的写的文章,你看看。”
小蒙一看信封,就大笑道:“这叫作此地无银三百两,干吗不大大方方写上信中有我登在报上的文章呢?”
“只有你这种匪人才会那么露骨。遮遮掩掩才叫文人,懂吗?天又不热,怎么又一头汗。”
“这是雨,大姐。屁都不懂还当总经理。”
明玉不去理他,做自己的事。小蒙看完,一脸迷惘,但怕自己那么差的语文在明玉面前露怯,又遭明玉周星星式的嘲讽,便将报纸草草塞进信封,闷声不响轻手轻脚钻出门去。明玉看着好笑,今天太忙,没时间特意叫小蒙进来寻开心,只好放他一马。小蒙一个月下来,依然口无遮拦乱顶撞,不过明玉教他的课程肯听,上班时间不吵别人,跑腿工作做得不错,明玉也就眼开眼闭:野人能穿衣服已是进步,识字还得徐徐图之。
石天冬心疼明玉的瘦,闲时总是做出花色点心诱惑明玉多吃。明玉哪里都吃得下,被小蒙揩油不少,但还是有余。中午,携石天冬做的点心去朱丽的事务所。
朱丽并没将离婚的事与同事说起,她不愿意。她自己都还没给自己的猝然离婚定性,也不愿意回想那段压抑至疯狂的时光,更不愿意面对世俗人对离婚者的安慰。但是明成不再上门是明摆着的事,明成太常上门,所以一下不上门,朱丽心虚同事们会看出什么破绽,会在背后议论。幸好,前几天明玉中午找上来,拎来美丽又美味的点心。
朱丽不知道明玉带点心来做什么,可在外人看来,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小姑,一家人。朱丽正需要外人的这种误解,她非常欢迎明玉上门。明玉只知道朱丽欢迎她上门,对于深层次的原因,她追究不到,她还担心朱丽嫌她是苏家人,从此避而不见。也不知为什么,朱丽与苏明成离婚,令明玉更认清朱丽的为人,明玉总觉得欠了朱丽什么,以前对朱丽言语太过火,对不起朱丽的时候多,想要弥补。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混一起。
朱丽请明玉在事务所楼下安静优雅的日本餐馆就餐,可明玉并不喜欢日本菜,比如寿司,比如生鱼片等,她这个洁癖总觉得日本菜煮熟后用手摆布的机会太多,不知摆布的手干不干净,不知摆布的手会不会岀黏糊糊的手汗,想起来就恶心。她只好霸占了天妇罗。
朱丽美丽温婉,可明玉好歹本质也是女人,对着朱丽不会激素过量而滔滔不绝,再说两人之间横亘着太多不愉快的过去必须避免涉及。但是难不倒明玉,她可以请教朱丽很多财务税务问题,尤其是税务的问题,朱丽也正好与明玉讨论实务,讨论那些实际操作中公司财务做的小手。这两人都是对工作精益求精的人,吃饭时候严肃地谈这些,她们以为这已经是娱乐。不过明玉提起她报名跳弗拉明戈舞的事,说是有人向她介绍瑜伽,她现场去看了却觉得弗拉明戈舞更好,建议朱丽也可以抽时间去锻炼。朱丽告诉明玉,她早n年就已经在练了,只不过她练瑜伽,她嘲笑明玉这种表面看似冷静的人却选择热烈奔放的弗拉明戈舞,可见是闷骚。明玉倒是觉得有理。说起来,两人锻炼的地方竟在同一家。
于是锻炼以后遇到天气不好时候,明玉会体贴地一个电话给朱丽问要不要送回家,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恢复邦交了。于是两人常和其他练友一起吃饭,她们没提起互相是什么关系,别人以为她们是年龄相仿的朋友。两人工作地点接近,有时朱丽一个电话叫上明玉一起血拼,明玉这个审美有问题的人这下有了生活指导,穿衣档次不知提高几倍。
明玉今天中午提点心来,一见朱丽又要去日本餐馆,她连忙谢绝,拉朱丽到石天冬推荐的一家粤菜馆。明玉总觉得朱丽欲言又止,坐下就道:“朱丽,有什么话直说吧,即使是苏家的事。”
朱丽苦笑,“问题是我也不想知道不想说,可偏偏被我知道了。你昨天锻炼后不是匆匆赴你的饭局了吗?我与他们几个一起吃饭。他们问起你与苏明成是不是一家人,长得有点像,名字也有两个字相同。我说不知道,他们两个做外贸的就无所顾忌地八卦上了。”
明玉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脸,“我像苏明成?”
“我看着也不像。我不知道他们几个怎么得出结论的,或许旁观者清。”朱丽以前还常以为明玉是苏家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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