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耐
三分厂的厂长最先顺藤摸瓜找上小蒙的老子老蒙,结果老蒙气呼呼地说,这种绯闻的事也要他出面,大伙儿都是吃干饭的?三分厂厂长这才想到苏明玉,都知道小蒙居然在销售公司稳稳地待下来了,没闹事,只被苏明玉闹。
明玉想了一夜都想不出小蒙会怎么闹,也想不出怎么闹最有效,她要是想到了,早悄悄指点了小蒙。她没想到是这么低级的办法,别说,低级办法往往最直接最有效。她笑嘻嘻答应过去处理。小蒙虽然做事乱七八糟,可他的乱七八糟驱散了压了明玉一早上的苏家阴云。临出门吩咐秘书,她家来电话,即使说她老爹翘辫子,也别搭理。
明玉很快就到三分厂。才到厂门,果然见大门内外,小蒙率几个小瘪三站里面,五个工人站外面,两军对垒。公司的工资和福利一向是本市除了国家垄断企业之外的最好几名,五个工人也不是才二十出头没家累的小年轻,他们需要这份工作,他们无法甩袖走开。其他十来个就是三分厂的管理者了,也都站在厂门里面。
明玉没急着进厂门,倒是小蒙看见明玉过来,“啪”地打了个响指,叫喊道:“苏总,还差三个人,我今天只逮到五个。没错吧,你认认。”
明玉看看这五个一脸尴尬惊惶的工人,只认出一个,她当时在派出所只盯着苏明成光火了,没像小蒙整看了三四个小时。她也没说话,拐进工厂大门,先到小蒙身边,笑着轻道:“做得好。昨晚就不该在小饭店动手。”
“还不是看那笨蛋不是他们八个的对手嘛。”小蒙难得受到表扬,再说今天威风得逞,非常开心,“你看怎么处理?你快想办法,我快给冻死了。”
明玉将话抛给三分厂厂长:“你看该怎么处理?昨晚小蒙还是我从派出所交罚金领出来的。我自家亲兄弟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送了医院。这八个人的过错是三条:恶意诋毁蒙总的名誉,而且不听劝告;公众场合打架斗殴,影响极坏;至今没有道歉表示。所有证据都在昨晚处理的派出所,你们可以去了解。另外三个人也请你们找出来。”
小蒙在旁边听了立刻道:“对,还有三个,不行我去派出所要名单。”
三分厂厂长手下一千余号人,本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但问题是他面对的是不讲理的太子,他重不得狠不得,才只能由着小蒙闹,只有好言相劝。此刻终于来了个讲理的,他忙用门内外都听得见的声音大声道:“按厂规,从重。但苏总,凡事都得有个程序,你……”他冲小蒙努努嘴,又冲明玉抱拳,“可你得让太子放人让我们处理吧。”
“你们处理了我才放行。否则谁知道你们怎么蒙我。我昨晚交出的罚金不能白交,还有我兄弟们的罚金。我昨晚挨的打要讨还,我昨晚挨的骂也要讨还。”小蒙不依。
明玉心里其实只想趁机杀鸡儆猴而已,现在见小蒙低级得近乎幼稚,心里早憋得想笑。但看门外几个工人,显然已经受到惊吓,应该也是受到教训了。她见好就收,对小蒙道:“你回去,你今天又旷工了你知道吗?这儿的事我会处理。”
“不行,昨天挨打的是我。”小蒙抗议,没想到明玉不支持他。
“昨天挨骂的是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明玉不便拎小蒙领子将他扔车上去,也只能糊弄,“昨晚我跟石天冬学轮滑,可惜他水平也不行,你这就去石天冬那儿拿我的轮滑鞋子,到公司等着我,回头你教我。快,上车去,这儿我处理你还不信吗?”
“你?”小蒙手指着明玉哈哈大笑,一张脸再也板不住了。他靠到明玉耳朵边得意地道,“怪不得你们昨晚一起去派出所,你们是不是在约会?”
“不错,就是被你求救电话打断的,你得赔我,你还得赔我替你交的处罚金。走吧走吧,别磨磨蹭蹭,小娘儿似的。”明玉一手顶住小蒙后背,一手掏出小蒙皮衣里的钥匙,硬是将小蒙推岀厂门,经过那五个工人,塞进车里。又招呼其他几个小瘪三,一个个送进车里。她这才对着车里的小蒙轻声道:“见好就收,你不是寻常人,你该有高于寻常人的气量,对吧。走,今天你已经够威风,这儿交给我。”
小蒙出入都有空调,衣服一向穿得少,其实早被冻得不行,只能见好就收,吸溜着鼻子走了。明玉这才沉下脸回来,没理门外的几个人,径直走到三分厂厂长身边。三分厂厂长见明玉送走太子爷,心头轻松,忙笑道:“进去里面坐坐,这儿让他们处理。”
明玉也笑道:“好几个客户等着呢,要不是太子爷的事,怎么敢这个时间出来。我不打扰你了,只麻烦你一条,开除就免了,但教训得深刻。”
厂长看看外面五个,犹豫了下,道:“他们的过错,从重一下,已经够开除级别,从轻一下,也可以不开除。问题是,你肯大方,蒙总肯大方,蒙太太不肯放过打她儿子的人,早上已给我电话。我还担心我不开除他们,太子每天来我这儿捣乱,蒙太太也会来。我们还是进去办公室谈吧。”
明玉至此才深刻意识到,降服小蒙只是开始,教育蒙家母老虎才是关键。小蒙为她打抱不平,她可以摆平小蒙,但是母老虎恨人家打她儿子,这母老虎在蒙总那里都张牙舞爪,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些工人。明玉没想到小蒙妈会插手,人家的妈怎么都是那么护犊。她不得不沉下脸来想了会儿后果,才对三分厂厂长道:“算了,还是放过他们,都快年底,开除了让人家怎么过年,蒙总对职工一向最照顾的。小蒙那儿我会做思想工作,他妈嘛,只有哄着小蒙去做思想工作了。但你得费心,这事儿怎么处理得热闹一点,让蒙太太没话说。”
分厂长招手叫外面五个进来,嘴里对明玉道:“今天幸好你解围,后面的事还得你费心。其他事交给我,我保证影响做得又深又远。”见那几个工人进来,他喝道:“过来向苏总道谢,苏总大人大量不计较,保住你们位置。”
“算了。大男人,以后做人做事,记得凭良心,凭事实。”又对分厂长道,“我那边急,不进去叨扰你,我没管住小蒙,今天添你们许多麻烦,抱歉,抱歉,以后见面赔罪。”
分厂长亲自送明玉上车,路上忍不住问:“你怎么管住太子的?一分厂当初被他闹得翻天覆地。”
明玉一脸无奈地笑道:“我答应今晚上陪太子玩轮滑,你这下明白他为什么肯给我三分薄面了吧。”
分厂长忍不住喷笑,原来如此。原本都还有点羡慕明玉拿下小蒙,上又得老蒙支持,前途不可限量,现在心理平衡了,这哪是人做的差使。自古陪太子读书就是苦差,现在陪太子玩更是不消说。
明玉笑嘻嘻地走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她年轻,她女人,偏她又占着要害位置,多少人看着她心理不平衡。可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又需要合作,她只有收敛再收敛,送平衡给人家。她就是不明白,像她这样在社会上不做多头,不做空头,只做滑头的人,为什么还总是逃不脱苏家的魔障。
明玉回到公司,小蒙早等在她办公室里,晃着轮滑鞋冲她笑,“石大哥不肯说你摔了几跤,你自己坦白从宽。”
明玉笑道:“什么摔了几跤,我都没像模像样站起来过,就一直赖地上。太难了,连石天冬都会摔跤。小蒙,第一个月领工资后有没有请你爸妈撮一顿?”
小蒙听明玉说摔得都起不来,心里特别高兴,哗哗哗地怪笑。见问就道:“没,钱都请小兄弟了,谁让你通知我爸断了我的口粮,害我昨天请客只能去小饭店。”
明玉打开电脑,笑道:“别骗我,你妈能不给你钱?布置给你一个任务,三天内找时间请你爸妈一桌吃饭,说这是你第一笔工资请客。”
小蒙反对:“不,他们两个坐一起就吵架。”
“容易,他们只要敢稍微抖抖眉毛,你就拍桌子骂,靠,谁敢开口,谁开口老子明天不上班。看他们还敢吵架。”明玉笑眯眯地打开outlook,却眼看着一个一个的邮件不由自主地跳出来,带给她最不想看的苏家的信息,不等小蒙回家耍威风,她先一拳砸桌上,学着小蒙憋岀一声“靠”。
小蒙立刻眼明手快冲过来挤着明玉看,怕手脚慢了好东西被明玉毁尸灭迹。只见一大片的新邮件如此写着:
“爸元旦前准备与保姆蔡根花登记结婚”
“爸说蔡准备回去伺候儿媳生孩子,不结婚无以留住她”
“爸说他希望蔡伺候他到老,只有用结婚挽留”
“我在美国没法过来,我们认为蔡有要挟嫌疑”
“蔡家穷,我们三个以后得养继母几十年,甚至她儿子儿媳孙子”
“我们考虑,我在国外可以免责,你目标最大”
“蔡既然会要挟爸,也会要挟你,她成继母后可以做很多事”
“蔡既然可以被贫穷扭曲得不要脸,要脸的人就得提防她”
“爸并无太多油水,我的油水她榨不到,明成没油水可榨”
“明成离婚,失业,又住进爸家里,非常潦倒,非常低落”
“为长远计,请你千万做爸思想工作,让他起码拖到”
“我元旦后回国,我来做爸的思想工作”
“如果他们真有感情,我们只能答应他们结婚”
“另,保姆变太太后,未必能更好照料爸,爸只会吃苦头”
“结婚后蔡更没有约束,可以随时回家照顾儿子儿媳”
“可是爸在电话里不听我的劝,明成不肯接电话,只有你了”
小蒙横看竖看看不出明玉为什么生那么大气,奇道:“你反对你爸再婚?你还教育我忽视我爸找二奶呢。我告你,你没必要生那么大气,天要下雨,爹要出轨,没办法的事。”
明玉脸色墨黑,随手打开一个邮件,内容竟然是“如题”。
小蒙见明玉不吱声,又觉得不像:“我最先跟你吵架时候你都不生气,怎么你爸结婚你生那么大气?”
明玉老老实实交代,“石天冬说,我一遇到苏家的事就风声鹤唳。”抬眼一看小蒙,听不懂的样子,又道:“杯弓蛇影。”小蒙还是摇头,她不得不想了想,又组织出词语,“我见着风就是雨,一遇到苏家的事就跳。”
“你说苏家是你死穴不就完了?”
“小蒙你怎么这么聪明。对,就是死穴,可我现在不得不解决这死穴去,否则以后没完没了。你爸外面再几个奶,他都自己会解决,我那个爸找一个妈就得儿女帮手,不一样。”她想了想,又道:“那五个工人,我放过他们了。”
小蒙一听,白着眼睛拿头顶明玉,“我就知道你支开我不安好心。不行,我得杀回去。”
明玉一把挡住小蒙漂染得唐三彩一样的头发,不让顶过来,笑道:“跟你说个道理。你作为公司里的太子,你是强者,谁见你都得客气三分……”
“你是强者,你一向对我不安好心!”
“靠,我现在火气大着呢,别打断我。作为强者,最要紧一点,要大度。大度的意思就是,工作之外,你不能跟弱者争平等,你得让着弱者。否则就是没品,恶霸一个。比如说,在我面前,你虽然是强者,但你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说明你是好汉。那几个工人比起你更是弱者,你更别与他们计较了。知道吗?”
“你还弱?你颠倒黑白,你比我不知道强多少,可你还每天欺负我,你这恶霸,你自己说你是恶霸。不行……”
“不行也得行,回去你再做你妈思想工作,这事儿到此为止,三分厂会给你一个体面处理结果。不聊了,布置今天工作,你已经旷工半天,又害我出去半天。”明玉打开电脑,指着三份文件,“昨晚来的三份邮件,你先找一下资料,再把处理意见写给我看。今天给你增加一份邮件的原因是你昨天做的事太完美了,说明你进步神速,神童,将门无犬子。”但随即刷地板下脸,“做不完加班。”
小蒙被表扬得心里高兴,可嘴里老实不客气地揭露:“又给我下套,你这奸商。”但说话间却拿起鼠标,眼明手快地把文件传到自己电脑上。明玉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啧啧连声,“头上擦了什么东西?头发竖得跟刺猬似的。我好好的手哦,被你毁了。”
小蒙一把拍掉明玉的手,“哼,看你每天还打我后脑勺不?哼。”
明玉追着趾高气扬出门的小蒙,又说一句:“回头拿你的第一笔工资买三件礼物,你爸妈各一件,一件给你师父我。”
“送你拳头。”小蒙人已出去,拳头在门缝里挥舞。忽然又钻进头来,“晚上去轮滑?”
“先通知石天冬。”
“才不做你们灯泡。”
明玉笑眯眯地看小蒙关门离开,看都不要看明哲发给她的邮件,一股脑儿删了。可删了邮件删不了事,她还是得去处理。她深知明哲说得没错,苏家三兄妹,她目标最大。以后老爹死了,她要是敢不好吃好喝地养着那继母,不知道多少恶心事会找上她。她不会没招,可既然事情有掐灭于襁褓的可能,她还是现在就防患于未然吧。唉,苏家,苏家,真是她的死穴。一遇到苏家的事,她就无法心平气和,她就变得病态。以后也别说小蒙了,小蒙看到他爸找二奶还不是死穴,各人有各人的死穴,不是设身处地,无法体会。
中饭时候明玉不得不去父亲家,她这是第二次去。车子开到那幢不熟悉的楼,她得在车里坐上好一会儿,才能平心静气出门。她没想到,敲门,给她开门的竟是明成。两人当下都愣住,但明成随即就一声不响地让开,露出他身后探头探脑的蔡根花。明玉看着明显变白变胖了的蔡根花想,也不知老头子对她是不是真有感情,这事儿难说得很,经历那么恶毒的前妻之后,估计看哪个女人都会像朵花了。而对于蔡根花这种没有收入的农妇而言,一个月拿两千退休金,还会写文章发表的老头儿估计也是看上去比较伟岸的样子。
蔡根花见明玉一脸审视地打量她,心里明白这个苏家女儿来是为什么,忙客气地往里面让,一边热情地问明玉吃了饭没。明玉冲她微微一笑,什么都不说,走进客厅自己找地方坐下。明成没回客房,站阳台上吸烟,对明玉不理不睬,但不清楚她来做什么,总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大强坐电脑前看到明玉,傻了。没想到给明哲打电话,却招来明玉这个煞星。蔡根花跟进来给大家倒水,倒完水,她拉来一把椅子,远远坐在厨房门口。
明玉不等蔡根花坐稳,便眼睛都不抬,冷冷道:“蔡根花出去一个小时,这儿苏家开会。”
蔡根花看看苏大强,见他蔫头耷脑没一点神气,又看明玉与苏家儿子不同,满眼睛的杀气,连忙转身出门去。
明玉用手背缓缓将面前的茶杯移开,等关门声音出来,才抬眼看住苏大强,声音四平八稳地道:“你要结婚,我不反对。就你与你亡妻两人的关系,我也没有要你守足一周年的要求,等不等到元旦后,我不关心。”
苏大强一听,眼睛一亮,这明玉说的都是他心里话啊。不错,这个女儿一向与她妈唱对台戏,他再婚明玉只会拍手叫好。但没等他高兴多久,传来明成一声喝:“不行,发什么花痴。”明成这才明白大哥为什么一次次找他,原来不仅仅是为他,还为老头子结婚的事。大概找不到他,大哥只好找苏明玉了。但找苏明玉,不是与虎谋皮吗?
苏大强立刻将脖子又缩了回去,不敢看明成,但是这事儿事关他的幸福,他不能不争取,他中气不足地嘀咕出来:“成年人结婚,父母儿女都不得干涉。你只有赡养我的义务,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明玉一听,不怒反笑,心里还替父亲补充一句:父母对成年儿女无赡养义务,可以不必提供房子给成年儿女居住。
明成这时回过头来,客厅本就不大,他一眼就看到明玉在笑,心说她可得意了,她巴不得把妈清扫出门。只要他在,她别想得逞。他又瞪眼对父亲道:“你这种人,蔡根花图你什么?图你一月一两千退休工资吗?等着你死继承房子吗?你别头脑发昏。”
苏大强壮着胆子道:“我不管她图我什么,我死后房子给谁都不重要,我只要小蔡在我生前用心伺候我。你不也在图我的退休工资吗?你这几天吃的用的都是我的退休工资。”
“你敢。”明成无言以对,又加被父亲在明玉面前揭底,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大步过来一把抓住苏大强的胸口,怒目而视,总算是拳头没有下去。因为苏大强早蔫了,激不起明成更大的冲动。
明玉冷眼旁观,心说都不是好东西。这个老头子果然够自私,难说结婚后有人撑腰了,还是他第一个跳出来问她要钱要物。而苏明成除了拳头,还知道什么?
明玉冷眼看着明成“哼”了一声将老头子放下,她才干咳一声,道:“说到房子,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爸,我得跟你算一笔账,账清了你即使做蔡根花家倒插门往后姓蔡我都不管。本来,我的财产与你的混在一起也无所谓,以后你死了也是我们来分。现在不行了,得多出一个人来,不,蔡根花还有儿子,也是你未来的儿子,这房子得五个人分。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我们得把自己的先取回去。”
明成正生气,听明玉这么一说,忽然咂岀味道来,讪讪地退回阳台,又是一脸与他无关地吸烟,搞得正戒烟的明玉烟瘾发作。苏大强也感觉到了什么,看了明玉一眼,见明玉客客气气的,他才问一句:“什么财产?”
明玉还是不温不火地道:“这么说吧,原来的一室一厅是你们两夫妻的共有财产。现在一个去世,你可以得到其中的八分之五,我们三兄妹可继承到其中的八分之三。这八分之三折合人民币大概是八万。然后买现在这所房子时候,老大老二家出钱,加起来十几万吧。还有这儿的家具都是老大家出的钱。另外,你们夫妻共有的钱财我们也要分八分之三,你得把存折拿出来核算。这样算吧,你如果要结婚,我给你两项选择,一是卖掉房子我们取得属于我们的部分之后,剩下的钱你爱买什么房子住就买什么,你自己管自己,我们不管了。我们可以管你,但我们不管蔡根花。二是你可以留下房子,但你把我们的钱还给我们,然后你爱结婚就结婚,结几次都无所谓,我们什么话都没有。你自己斟酌,我不是恐吓,你什么时候擅自结婚,什么时候等着接法院传票,等着法院将这房子贴封条将你强制出门,拍卖了房子还我们的钱。你自己选择吧,这事情决定好,你就是明天登记结婚也无妨,我们不干涉,有人伺候你我们省心,以后就把你扔给蔡根花。”
明成一听,立刻就明白了明玉的意思,不得不赞,这话真是打到老头子的七寸了。他当然不会喝彩,但他有点自惭,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招数,驱强虏于谈笑间呢?但又一想,人家是有备而来,不稀奇。这才安了心,在阳台悠悠地吐出一口烟。
苏大强听了明玉的话,却好一阵才计算清楚,激动地抖着满头白发问:“你……你们想赶我出去吗?”
明玉依然淡淡地道:“废话少说,我们的意思很清楚,养你,没办法,养蔡根花,我们不干,你喜欢她,你自己养。就这么着。你可以拿着剩下的钱到郊区买间一室一厅跟她一起过日子,你那些钱够你花,我们也不会稀罕你手里的钱。”
明成心想,够狠,知道老头子是贪财的,她以毒攻毒,拿剥夺利益来制约他的手脚。
苏大强又气又急,可在场没一个人可以商量,精神支柱蔡根花又早被明玉驱逐,他只能腿脚簌簌发抖。儿女是他的物质生活保障,儿女如果不保障他,他还有几个钱养蔡根花?他还哪有现在这么丰衣足食有保姆伺候的好日子?终于,他有气无力蹦岀一句话:“我找明哲,要明哲跟你们说话。”虽然心疼国际长途电话费,他还是动手拨打了,明哲是他唯一的希望。明玉没掏自己手机给他,只冷冷看着父亲颤抖的手指拨好几遍才拨对号码,心说明哲家遭灾了,午夜凶铃。
苏大强一听见大儿子的声音,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稻草,迷路的孩子看见亲妈,未语泪先流。被电话吵醒的明哲一听父亲的哭,自然而然就想起母亲去世那天,父亲打来的报丧电话,忙说声:“爸你放下,我打给你。”拿起电话下楼,怕吵醒楼上睡熟的人们。
小小客厅电话铃响起时候,明成很有过去接起说明原委的冲动,但是他畏缩了,他怕大哥趁机询问他为什么搬回家住,他无颜以对。明玉心烦这个苏明哲,怕接了电话就是又搭上苏家的天线,听见电话铃响她就转身背对。
苏大强接了电话,一开口就是:“明哲,明玉要逼我净身岀户,你来救救我啊!”
明玉嘿的一声笑了,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撒谎?但别说,可怜人哭哭啼啼地撒谎还真是效果不错,悲情戏。她料定老头子已经幡然悔悟,再不敢打结婚主意,她也不想多待在苏家这种黑暗的地方,走过去也不管明哲在电话里跟他爹怎么说,依然如拉家常似的道:“结婚?你无非想拉拢个长期女佣,让我们替你背着包袱,休想,没人是傻子。可惜你三言两语就被我探岀用心,你若是真心真意,我还真支持你一把。走了。”她当然没与明成打招呼,转身就走。可身后却传来明成大声说话,“他当着你的面都敢撒谎,你以为他对你说的你的身世会是真话?”
明玉一愣,扭头看住明成,一时挪不开脚步。是,这个父亲的话能相信吗?另一个当事人已死,他更有说谎的空间。这一回明成说的是人话。她的身世……究竟是怎样?她一时迷惘了。
明哲在美国听爸哭诉,大惊,没想到明玉解决问题的手法如此暴力,又听电话那端明玉隐隐约约在说什么,还有明成的声音,他忙道:“爸,你叫明玉听电话,我跟她说。”
苏大强放下电话,以哭腔喊明玉:“你大哥要你听电话。”
明玉没理他,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明成好一会儿,转身出门。
明成看着明玉出门,心中忽然痛快,好像是替妈平反昭雪了似的,冲过去拿起电话,对大哥道:“没人赶他出门,他撒谎。你放心,他永远不敢再提结婚。”说完就烫手一样地挂了电话,怕大哥问东问西。他知道大哥没弄明白,肯定还得打电话来问,与其看着老头子啼哭撒谎,他还不如出去压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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