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耐
石天冬拉着明玉进客厅坐下,“你别太在意那些流言飞语,真正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让小蒙去闹也好,有些人需要为他们自己的胡言乱语负责。”不出所料,明玉倒给他的是白开水,估计她手头还有茶叶咖啡,但这样夜深的时候,茶和咖啡显然不合适。
“什么叫真正认识的人,小蒙是老蒙儿子,他还不相信他老子呢,跟我第一天就与我为这事大闹。儿子尚且不相信老子!”明玉这话才说出口,忽然愣住。她这个女儿好像也不相信老娘。他们苏家一家人怀疑来怀疑去,那个老子更是一开始就怀疑他老婆,可一辈子下来,又没抓到真凭实据。她也是,她看到明哲的记录时候,一点也没怀疑父亲的论调,甚至,她想到更多,更脏。看来小蒙一点不荒唐。
石天冬心里开始怀疑明玉为什么心烦了,本来还以为是她看到苏明成触景生情,想到以前她在苏明成拳头底下的遭遇了,现在看她凝重的眼神,听她说出来的话,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他也只能就他知道的开解,“别太在意别人想什么,别人都看你有房有车,可谁能知道你从觥筹交错的地方回家,过的是这种清教徒一样的生活。”石天冬举举面前的白开水杯子,“见过你玩命工作不知道生活的人都不会胡言乱语。”
“不,不,我没太生气,小蒙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我都不会生气。但无论生气不生气,我总要有个最终态度给大家。这事不说了,我想的是别的,我想的是,即使人与人再接近,看到的也未必是全部的真实。”
“你是说你自以为很了解苏明成,看扁苏明成,可你没想到他还会跳出来做一件有血性的事?你以为你们之间并无兄妹亲情,而其实骨肉相连?”
明玉摇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要是没喝酒,他只会幸灾乐祸地旁听。他今天跳出来,因为他最近失意,憋慌了,他需要宣泄。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这个口子宣泄。如果我没料错,这口子,他是有意找的,他可以借此逼我还他人情。他知道我欠谁都不愿欠他的人情。他知道,他闯的祸,他扔下的烂摊子,只有我替他收拾。以前他有他妈,后来他有朱丽,现在他谁都靠不上,他只有逼我。谁让我与他‘骨肉相连’呢?可是我还真是欠谁也不要欠他,他即使欠我无数,我也不要欠他一条。我怎么做人那么累。”
看着明玉无可奈何的疲累样子,石天冬自然而然地伸手揽她入怀,给她支持,“你别想太多,我怀疑苏明成头脑没你那么复杂。今天他和小蒙他们坐一家饭店吃饭纯粹是巧合,如果没有小蒙,他们再怎么闹你也不会知道。即使他知道你和小蒙的关系吧,也不会想到小蒙被抓进去不找他神通广大的爸却来找你。你想多了,在我看来,你有点风声鹤唳。”
明玉继续摇头:“你错了,小蒙的出现或者是意料之外,可他今天的事很快就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到我耳朵里。我不想欠苏明成的情。我不想再陷于苏家的任何纠葛。我不愿意给苏明成任何机会让我原谅他,我也不愿意看到他降贵纡尊来接近我,我不愿接受他任何形式的道歉、示好,包括今天他为我打架,因为我不愿原宥所有在我幼小时候他们加给我的伤害。你理解吗?我宁愿忘掉那段经历,也不原谅那段经历。”这么一大段说出来,明玉长长叹一口气,仰头闭目靠在沙发上,“苏家,苏家,我怎么甩也甩不掉呢?我确实一听见苏家就风声鹤唳。”
石天冬没想到明玉会说出这么一席话,可此时也只能宽解再宽解,不让明玉陷在情绪里。“你别太敏感,家里人吵架归吵架,仇视归仇视,正经遇到外敌时候,当然是一致对外的,没二话,这是本能。你不用太当回事。就像我当初跟我妈吵得厉害,可谁要是在我面前说我妈坏话,我立刻找那人的麻烦。你也一样,小蒙那坏小子,也就你跟他爸妈会说他还有教,我稍微说说小蒙的不对,你立刻跟我争辩,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蒙是什么样的人,争辩只是本能而已。你今天捞苏明成出来很正常,捞出来就结了,你没欠他。他不过是本能反应,你别太挂心上。睁开眼睛,开心一点,不喜欢的事就不去想,别钻牛角尖,要不我再带你去轮滑?”
石天冬说到她护着小蒙的时候,明玉忍不住一乐,虽然没笑,却也心情宽松一点,那小子,那小子是最没心机的。她依言睁开眼睛,看看石天冬对着她的温暖的笑,叹息:“你会后悔,你会发现我本质非常变态,一个不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心理不会正常。其实我也不想害你啊,你的生活多么阳光,你会被我拉进泥沼。”
“胡说,我也是爸早逝,妈改嫁,我不是好好的?你别把自己往死角里塞。国庆前你自己说自己畸形,硬要吓退我,现在又来了。你也别管我,你早已明里暗里不知道拒绝我多少次,是我自己死皮赖脸硬要缠上你,你就当我蜜糖吃多了想吃苦瓜,好赖不是你苦瓜的责任。你放心,我虽然至今还没总结岀我为什么喜欢你,可我是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人,我需要你,就像我需要快快乐乐的生活。你跟着我会快乐,我保证。苦瓜结岀来的籽是甜的。”
明玉听到“好赖不是你苦瓜的责任”就乐了,再听下去,眼睛却潮潮地不对劲了起来,忙将脸撇了开去。竟然还有人会爱她,无条件地爱她。既不是日久生情勉强将就她,也不是看到她的能力想要她夫唱妇随,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地喜欢她。她这样的女人,作为女人而言,可爱度比起朱丽差得远,她早就想过,她未来的婚姻,可能是利益的平衡,双方各取所需,方可缔结牢固的婚姻基础。可没想到,萝卜青菜,竟然也有石天冬这样的傻子爱吃苦瓜。她难以避免地想到了石天冬究竟能吃几天苦瓜的问题,可最终心想,她也要吃蜜糖。
一根手指伸过去,抹去明玉腮边的眼泪。石天冬看着明玉伤心,心里只是奇怪,像明玉这样的人,即使是如此丰厚的身家都已经够吸引人追求,她竟然还会被他没情没调的追求感动?可看着她眼泪珠串似的下来,他又心急,跟哄小孩似的拍着明玉的背劝她“别哭”。
怀里那个人却道:“谁哭了?你下手不会轻点?心都快被你震碎了。”
石天冬愣了一下,看看自己的手掌,忙轻轻落下,“没哭就好,啊对,你这是眼睛在排毒,每晚例行操作。”
越描越黑。明玉本能地想挣脱开来,可是心里又很留恋。以往遇到苏家的事她总是自己内伤,吸完一支又一支的烟,今天有石天冬陪着,她感觉,她不用再拿刀子剜自己的肉。而且这个怀抱宽大舒适,角度适宜,温度适中,明玉处在这个怀抱里,感觉自己被深深地疼惜。
石天冬候着明玉不掉眼泪了,才道:“以后苏家有什么事,让他们找我,我替你处理,你别管。”
“我要把你养胖。”
“我要带你好好地玩。”
“你以后有我。”
……
都挺好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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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哲下班乘地铁与吴非会合。走出地铁车站到吴非的医院,一眼就看到吴非已经穿上棉猴儿在门口等他。吴非显然也是看到他来,开门走进风中,迎着过去。
明哲接了吴非的大包,却将他手中的一只大纸袋递给吴非,“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那款?”
“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吴非想拆开邮件包装,但不方便,一直折腾到车上,取出工具才打开,里面是只纸盒,纸盒上面有似曾相识的logo。
明哲没急着开车,打开顶灯看吴非拆包装,也一直留意着吴非的脸色。听到吴非“咦”了一声,笑道:“还没想起来?别我马屁拍错地方。”
吴非好奇地打开箱子,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件黑色羊绒长大衣。她这才想起来,对了,上周末一家五个人一起逛店,她对这一件大衣爱不释手,可又不舍得买。没想到明哲记着品牌和尺寸。她一脸欣喜地责备:“这么贵的衣服,圣诞打折了买多好。呀,面料多好,今晚一定要穿着饭后散步。”
明哲也开心地笑了,“喜欢就好。我年初回家时候看明玉也穿着这么一件,特别潇洒。我就在想,你也应该有一件的,冬天穿这种大衣特别漂亮。”
“是啊,经典款式呢。不过明玉人高,又瘦,穿什么衣服都好。对了,你昨天发工资,你趁工资还没上缴先花了这笔?”吴非知道衣服的价钱,又是心疼,可又是欢喜,欢喜明哲这个木头终于也知道拍她马屁。
明哲挺高兴,这才将车子开了出去。“现在家里都安顿了,我们收入也不差,也该调剂调剂生活了。你爸妈来了后一直关在家里照看宝宝,现在多我一个人手,圣诞假期应该带他们出来走走。你看去哪儿玩?你爸妈喜欢哪儿?”
吴非捧着大衣盒子感慨:“明哲,你回来后家里不知道热闹多少,人气一下子旺了。”
“是,我原来一个人在上海,都没有下班的欲望,下班就是睡觉,睡觉以后起来,感觉与前面一天下班时候没什么不同。不像现在,回家后睡一觉,第二天又朝气十足。我在努力,争取早点回本部。但目前看来,希望还不可见。”明哲犹豫了一下,又道:“可是我太想回来。非非,我这回很想找找有没有在美国工作的机会。我们得想办法一家人在一起。”
吴非心说当初你可是一意想回国。“有什么办法可想?无非三条路,你辞职,我辞职,或者保持现状。可是前两者可行吗?”她敢辞职吗?她心有余悸。而且她的职业目前前景良好,她越做越有信心与兴趣。
明哲沉默了会儿,才道:“非非,如果我的努力不能成功,暂时过不来,你辞职行吗?我算了下,你辞职去上海,收入支出加加减减下来可以与现在的收入支出平衡,上海的费用稍低。那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你不会那么辛苦,我不用那么内疚。一家人总得待在一起,宝宝成长需要妈妈,也需要爸爸。你也常可以回父母家看看。”
吴非非常坚决地摇头:“不,辞职的事我不考虑,上回的经历让我怕了。我长那么大才明白古人说的一句话很有道理,‘积谷防饥’,我们得为宝宝做好收入双保险,得开始好好积存余粮,我的收入少归少,可多一份收入是一份。”吴非没说的是,她最怕的还是明哲这个愚孝的人,他爸年纪大了,虽然有医疗保险,可哪天生病倒下,他肯定会倾囊而出支助,而不问家中死活。她如果没有一份收入,到时更加没有话语权,只有气死而无能为力。但这种话,现在争了也白争,争了白添气受。即使争岀了个高下,哪天公公躺下,明哲能不出手?这是天性,说起来是万古流芳的孝,但于当事人而言,实在是一地鸡毛。
明哲沉吟了会儿,才道:“非非,你是不是担心没有经济收入,在家腰背不直说话不响亮?这点你放心,都什么年代了,难道我还会要你夫唱妇随?我们照旧,我的薪金全部交给你管着,你得信任我。”
吴非见明哲明说,她也不再隐瞒,点头爽快地道:“我有顾虑。即使你现在可以跟我保证你以后如何如何,但人的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我们会变成怎样,我们自己无法把握。如果我辞职顾家,每天钻在家里不出去,久而久之目光狭隘,行动能力降低,人变得面目模糊殊不可爱;而你独立支撑家庭,苦累之余可能会积累怨气:一般是人,为什么挑担的是你?我还是喜欢接近平等的相处。你应该也不会喜欢一个不独立的妻子吧?”
“可是非非,你不能这么悲观,人家专职太太不也过得好好的?你也帮我想想,我那么爱宝宝,那么爱你,宝宝能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没几年,以后她嫁人上学自己过生活,这几年,我怎么能不参与她的生活?而你,我们选择一辈子相伴,你的生活,我中途怎么能缺席?我以前不知,等你和宝宝离开上海回美国,我才知道,那感觉简直跟割我肉一样,那滋味就像那天接到我妈去世的消息。我很迟钝,非得重大打击才会明白过来,但明白了就会改,我不能再离开你们两个。而且,我还不忍心你一个人带宝宝吃那么多苦,宝宝也得不到全面照料。再说,非非,夫妻长期分居会岀问题的。”
吴非却将脸转了开去,她何尝不知道明哲的诚心,但是心有那么容易被掌握的吗?很多时候都是心不由己。如果三选一那么容易,那天下还有选择这个词吗?怕只怕原本的鸡肋,一旦舍弃,便成象牙了。她无法答应。
明哲叹息道:“非非,你就不担心我吗?这么把我扔在花花绿绿的上海,不担心吗?”家里有吴非的父母,两人不便谈这些严肃问题,明哲只有趁车上单独相处时与吴非细说。
吴非心里说不出的矛盾。她也不顾明哲正开着车了,流着眼泪拿拳头砸明哲,怨明哲将矛盾抛给她让她来选择。
明哲不大会劝哄,看见事态严重,忙将纸巾递给吴非,一迭声说“别哭,别急,慢慢考虑,不行先放一下”。吴非不搭理,反而哭得越发响亮,倒是像把半年多来的辛苦孤独全倒出来似的。哭了会儿,人才舒服轻松了一点。她梗起脖子,咬牙切齿地道:“明哲,不瞒你说,我别的都可以放下,我最担心你家生事儿。我们一家三口,钱少省着花,钱多也没乱花,即使我辞职,过日子不会有问题。我就怕你爸故态复萌,节外生枝,你又是个对你爸耳根最软,顾了你爸不顾我们娘儿俩的,你往后填不完的无底洞。你说,前阵子,我没收入行吗?我没收入,不是饿死就是被你气死。这往后多的是风波呢,你爸这人会生出事儿来,还有你弟也不是个省心的。我无法不担心,我需要一份工作一份收入傍身,因为我怕旧事重演,你不知道你不理智起来有多可恨,可恨得让人没安全感。你想想,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其实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选择。”
明哲惊住,他没想到上回买房给他爸的事对吴非的伤害这么深。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做鸵鸟,他得回头好好想想,他做错什么,做对什么,对这个家庭,和对苏家,他该如何摆正位置。他想了好久,才道:“非非,相信我,有些事我会改。团聚的事,我会更努力。”
吴非擦干眼泪,叹息道:“你也别太逼自己,你这人就是太会逼自己。说起来,你回家一礼拜了吧,好像还没给你爸打过电话,等下回去吃饭后给你爸去个电话。”
明哲拉过吴非的手,亲了一下才放下,“你是最好的,非非,我很珍惜你。”
吴非一听,眼泪又流了下来,她的心软了,这时候明哲如果再提出要她辞职一起去上海,她可能会答应。明哲又何尝不是最好的呢,明哲好不容易回来,要不是碍于爸妈看着,她也恨不得天天依偎在明哲怀里。好歹明哲后来专心开车,没再提起。
家中有爸妈在,回家有热饭热菜。吴非穿上新买的大衣给爸妈看,指着红肿的眼睛说高兴坏的,她爸妈就信了,还以为小夫妻久别重逢不知道说什么体己话了。
每天晚饭后人最多最热闹,也是宝宝最兴奋的时候,她现在已经走得很好,外婆都追不上她。一屋子都是她的笑声。明哲等吴非拎宝宝上楼睡觉去了,才给他爸打电话。
没想到爸在电话里当头就是一炮:“明哲啊,明成搬我这儿住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昨晚好晚才回家,扔在卫生间给小蔡洗的衣服上还有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明成?他车子还在吗?我也不知道他。他在家吗?我跟他说。”
“还在睡觉,还没起来。车子还在,是一辆白色的。”
明哲无语了好久,总觉得如果明成不是走投无路,不会蹭到家里去住。车子倒是还在,但是明成住回家?他回美国这一周多点时间,明成究竟怎么了?是不是他回美国前,明成已经有了问题,看来朱丽那个问地址的短信有蹊跷。明成究竟是怎么了?明哲急得团团转,可鞭长莫及,恨不得叫爸去叫醒明成出来听电话。
没想到电话那头,他爸扔岀更重一炮,“明哲,我年纪大了,老年人生活寂寞,需要一个伴。你看小蔡挺好一个人吧,我也问她了,她也答应了……”苏大强开始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
明哲压根儿还没从明成的事里面还魂,没能理解父亲隔着太平洋抛过来的媚眼,愣愣地问:“问什么?答应什么?”
苏大强用蚊子叫的声音细细地道:“我需要个伴儿,小蔡答应我跟我结婚,以后照料我一辈子,不会她儿子结婚后就跑回家不顾我了。我们准备不等你回来了……”
明哲惊得大叫:“爸,你说什么?你跟蔡保姆结婚?你……妈才去世不到一年。”但明哲很快就想到爸与妈的关系并不好,“爸,你除了要小蔡照料,还有什么原因?你要小蔡照顾你到老,这没问题,我可以跟她商谈工资,不一定非要结婚。你说说……你起码等我回国再说。”
苏大强说不出别的理由,该说的他都与明哲说了,难道明哲觉得这些理由还不够吗?可为了蔡保姆不回家,他只有再说:“明哲,老年人需要照顾,可也需要亲情,小蔡人不错……”
明哲没耐心听下去,急着道:“我明白了。但是爸,这事儿你不能做主,你年纪大了容易上当受骗,所有的事等我回国,我跟蔡保姆谈了再说。你不能偷偷去把结婚证办了。”
“不行,他们的儿媳眼见着就要怀孕了,明哲,时间不等人。”苏大强压低声音,又不能让厨房里的蔡根花听见,又是急着要让明哲知道他的心急。
明哲脑袋里嗡嗡嗡的,恨不得飞去中国立刻处理。他知道电话里这么说话没法说服父亲,只得叫道:“爸,叫明成,要明成听电话,睡再熟也拖他起来。”
“好。”苏大强搁下电话去叫明成。这时吴非下来,见明哲在电话边气急败坏的样子,想过去听听。她妈一把拉住她,轻轻跟她说明哲爸爸看来是在电话里说要跟保姆结婚。吴非翻了个白眼,不出所料,这个公公就是有本事层出不穷地折腾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明哲没想到,明成不肯起床不接电话。他又无法说服父亲,气得摔了电话。回头见吴非一家都看着他,他虽无比尴尬,可只有吴非一家可以商量。大家商量结果,都觉得保姆这是逼婚,这事儿靠如今如此落魄的明成有点玄,可能还得找明玉。可是,明玉早摆明不肯接电话,明哲此时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打明玉的手机。手机通了,明玉接了,但他才叫一声明玉,明玉就把电话挂了。
吴非心想,明哲他爸结婚就结婚吧,她也无所谓,可是蔡根花逼那么急,显然是别有用心,她就得好好费思量了。这事儿,无论如何都得扼杀在襁褓。见明玉不接电话,她转身去找出电话簿,翻出她曾经用过的明玉司机的手机,将电话打给明玉的司机。她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明玉,是逼明玉回电,但有什么办法呢,这事儿也与明玉密切相关。以后蔡根花儿子儿媳如果有行动,明玉是最大目标。吴非也没与司机多说,只说一时打不通苏总的电话,请司机转告,说苏总的父亲打算立即结婚。吴非觉得,明玉应该能从这个转告里知道事情严重性。
司机见是苏总家事,他曾经接送过的苏总大嫂又是口气里十万火急的样子,心里虽然嘀咕着想苏总老爸该是多大年纪,两脚早赶紧走向总经理室。
明玉与石天冬虽然说得很晚,但第二天一早便去公司。因为她得候着小蒙去分厂找出昨晚胡说八道的几个工人后闹事。可她还没等到小蒙找到那几个工人,苏家的事却送上门来。她都无法在司机面前掩饰情绪,一把将手中文件夹摔桌上。司机一见就溜了,替她关上大门。明玉气得眼睛发直。她早就与苏明哲说明她与苏家断绝关系,她都已经不接电话了,苏明哲还不清楚吗?他们竟然找到司机传话,他们还不如在她公司装个高音喇叭广而告之呢。他们想拿舆论逼她就范?用心也太歹毒。不就是他家父亲要结婚吗?爱结结,他们做儿子的管得着?怎么跟丧考妣一样。
明玉觉得,这个苏明哲甚至比苏明成还烦,苏明成也就明刀明枪地说不是兄妹就不是兄妹,即使在派出所被石天冬领出来,也照样没一点假惺惺的客气。而苏明哲则是披着一脸亲情的幌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给她添堵,什么事都没做,好,现在再添一个吴非。她司机的电话不是吴非找出来的还是谁?
明玉决定不理,心里开始盘算,要不要找刘律师咨询如何与苏家脱离关系的事。有没有必要先找父亲去做一个dna测试,看看究竟是不是父女关系?如果不是父女关系,可不可以就此合法中断与苏家的联系?可万一做出来,她确实是父亲的女儿,那么恶心的出身是不是又得给自己添堵?明玉真是左右为难,家务事让一向做事雷厉风行的她犹如裹足夜行。
有一个小声音在明玉心中喊,做鸵鸟吧,做鸵鸟吧,只要事情不找上门,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仿佛只有如此了。她与苏家,与苏明哲,话都已经说明白了,人家还要寻找上门,一会儿是苏明成挨打进医院,一会儿是苏大强要结婚,她拒绝再拒绝都没有用,人家还是要找上她。他妈的,她以前挨饿打工时候怎么就没人找她送钱送温暖?
这么一想,明玉的心肠怎么都软不下来,与苏家,太多铭心刻骨的记忆。昨晚本来还想不欠苏明成,帮他解决问题算是清欠,现在想来,她还是不能插手。否则,更是没完没了。选择遗忘,竟那么难。
早上,本来是事情最多的时节,可是明玉为苏家的事心浮气躁,做事不能安心。苏家,真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魔障。这是不是就叫作宿命?性本坚强的明玉想起来都是只会摇头叹息。
但同样是麻烦,面对小蒙惹的麻烦,明玉却会宽容地微笑。她也知道她偏心,可谁让小蒙与她之间没有几十年的阴霾呢?三分厂的厂长气急败坏地来电,说小蒙带几个小瘪三一上班就蹲厂门口认人头,将五个工人拦在门口不让进门。小蒙若只是闹闹也就罢了,他坚决要求开除这五个人,他说三分厂一天不开除这五个人,他一天蹲厂门口拦这五个。若是别人拦在门口,早被保安扔出去,可这是太子,谁敢扔。只有三分厂厂长亲自出面,一个劲说他会亲自处理会亲手开除这五个人,可小蒙就是不依。大伙儿其实心里也知道,谁让这五个人自己没眼色,上骂老板,下打太子,一直闹到派出所,人家能放过他们?可处理也得有个过程,小蒙拦在门口让人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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