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门嫡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亭水潺
安国公府这边为朝堂之事阴诡不休,争乱不断,另一边,楚国宫城里,漩涡中心的太子东宫,也静默地上演着与权利有关的的纷争。
三皇子楚宸一袭石青色贡缎袍子静静立在太子楚轩身后,不如楚轩尊贵的的明黄织锦亮眼,一如他的人低调内敛。他不发一言,但存在感却不容忽视。墨发挽起,眉眼甚为精致,俊美无涛,充满少年人的青春美好,但一眼看过去,首先注意到的绝不是脸,而是浑身从容不迫又凌厉威严的气度。
他双手垂着,微微用力攥着,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哥哥,为何不告诉我?我们兄弟之间何时生分至此?”声音低沉,不辩喜怒。
“阿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楚轩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极快地开口道。
“是吗,那我来问你。你与宁国公府宁悠然是何时相识的,又是如何相许终生的?”楚宸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哥哥,难道我连自己兄长的终身大事都无权知晓吗?”
楚轩有些许的慌乱,阿宸从来都是沉稳有度,运筹帷幄的,他们兄弟,其实阿宸才像是兄长,护着他,为他遮风挡雨,他早该想到的,他的事情瞒不过阿宸。“阿宸,你知道了……”声音蕴着深沉的无奈。
“是啊,哥哥,我知道了,如果我不问,哥哥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楚宸突然大步走到兄长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或者,哥哥打算就这样,为了她放弃自己的身份,放弃我,就这样永远消失。”
“阿宸……”楚轩抬眼,原本坚定的想法在看到楚宸狭长的眸子时一瞬间失语。那眼里溢着浓重的沉痛、愤怒、失望和哀伤,压抑而又脆弱,他偏过头,不忍再看下去,怕下一秒他就会抛盔弃甲,溃不成军。
“哥哥,你看着我,你真的决定了吗?”楚宸抓住他的肩膀,有丝丝血迹顺着他的手染上楚轩明黄的衣料。
“阿宸,你不懂,我爱她,我被皇宫囚禁了十年,我不能再为了这皇宫葬送我们的感情。我懦弱,我保护不了她,我只能离开。你不一样,你很优秀,你可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在脸上。楚宸打的很狠,楚轩甚至往测面踉跄了下才稳住身子,有血迹从嘴角渗出来,衬着他已经开始泛起红肿的脸和微微凌乱的衣衫,有种颓败的美感。
又是沉默。
“我是不懂,不懂她怎地让你上了心,更不懂我们兄弟十几年相依为命,宁悠然她何德何能让你弃了我。”声音暗沉无比,还藏着隐隐的冷酷狠厉。
生在皇家十几载,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对楚轩还有过短暂的温情,但对楚宸,从来都是凉薄漠视,而那个所谓的母亲,眼里从来只有她的丈夫,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爱时,他们兄弟是争宠的工具,恨时,他们兄弟是她泄愤和夺.权的手段,如此而已。
他们早已不奢望那对夫妻的温情,他们兄弟,拥有的,只是彼此罢了,十几年相伴,如今,这个人也要弃他而去了。
如果这便是所谓的爱情,那他敬谢不敏,绝不想尝试。
“阿宸,我们不一样,你知道的,我不适合那个位置,我喜欢诗书琴棋,喜欢月出水鸣,喜欢闲庭赏景。我没有那个争斗的能力,却偏偏有着最应该争斗的命运。”
楚轩闭了闭眼,身影忽的有了几分苍凉,阿宸从来都比他坚强,比他深谙权谋,阿宸真的是皇室里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啊。他不离开,阿宸永远都没有机会,而且永远都不愿意去争那个机会。“那里,应该是你的,属于你的。”
楚宸握紧了拳,哥哥不喜那个位置,不喜皇室的囚笼,不喜争斗,他又何尝喜欢呢,然而,他们却必须有人去争,争的不是权,是命。
“哥哥,给我三年时间。”
“那个位置,请你再守三年,这三年,我保证,宁悠然不会嫁给任何人。”
“你们不用离开,三年后,我会让她嫁给你。”
“我会帮你离开那个位置,我会自己去抢到那个位置。”
“哥哥,请你相信我。”
阳光打在少年脸上,俊美至极,坚定至极,不由地晃了楚轩心神。
崔门嫡女 第14章 -母女话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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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崔璟萱坐在红木锈墩上,小短腿习惯性优雅地垂着,左手却支在桌子上托着粉嫩嫩的腮帮子,右手捏着调羹不自觉地一下一下戳着桌上放着的精致糕点,目光颇为惆怅地盯着窗外不知人间忧愁地开的荼靡的花朵。
“小姐,从回来你都叹了好几次气了。”侍竹陪在她身边,歪着脑袋,看着自家小姐近来难得的孩子气的动作。
她跟璟萱算得上青梅竹马了,纵使神经粗线,没有侍墨细致敏感,都明显感觉到小姐最近一直都有些深沉、捉摸不透。这会的小姐显得真实了许多,但她还是颇为不解:“能住去老夫人的青松堂,这还是府里头一份,这不是证明了小姐得宠嘛,小姐为什么不开心啊?”
显然,崔璟萱得了老夫人青眼,被老夫人喊去青松堂作陪这消息,估计家宴没结束就在府里传开了。这会子,安国公府角角落落大概都知道这个新奇事了。
崔璟萱闻言更惆怅了:“阿竹,你不懂~”
她倒不是忧心别人的妒忌,她的心理已经足够成熟,自然不把那些放在眼里,只是,她有太多秘密,她没自信瞒过那位祖母啊。
她压根不知道祖母怎么会突然对她看上眼了,还要留她在青松堂小住。而且,小住?小住是多久啊!
跟安国公府这位老夫人相处,太伤神了,太费脑筋了。那简直是一个修炼不知多少年的心机狐狸,虽然她是受过最顶级的精英教育,虽然新世纪的科教水平比这里高出不知多少,虽然她自诩不算愚蠢且对智商保持着自信。但是,她段数在那位面前,实在太嫩了。
她从来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尤其是这种侵淫权利几十载,沉沉浮浮历过风浪,在世家贵族里斗争,在朝堂里倾轧的权谋家了。那简直是骨灰级的阴谋家!分分钟把你盘剥干净,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我的小姐,您是不知道,这份荣宠别的小姐少爷想讨也没有啊。”侍竹说着,眼睛都是闪闪发亮,脸上闪着隐隐的小骄傲,竟有一丝的幸灾乐祸和扬眉吐气,满脸生动地诠释了何谓‘小人得志’。
不是她刻薄,捧高踩低,别人不说,听说二小姐回去在她姨娘那里哭了一场,她知道了,心里真是快慰多过同情。
谁让那个二小姐总爱和小姐做对,二夫人不在,她跟她姨娘日子过的多滋润啊,又不用天天去主母跟前立规矩,夫人对她们又仁善,吃的穿的用的,从不克扣,大方地不得了。看看京都哪家庶女日子这样好的。她倒好,还不知道感恩夫人,还天天嫉妒小姐,见不得小姐好。那是夫人跟小姐大度,看她也就口头说说酸话,懒得理会她。她还真日子太舒坦忘了自己是谁了。
侍竹还是没忍住,在崔璟萱面前把二小姐崔锦词的事说了一通。当然,语气十分地喜气。
“你啊,要不要幸灾乐祸这么明显,在咱萱阁里也就罢了,出去还这样,可是会给小姐惹祸的。”
侍墨刚走过来,就听到了侍竹的话,不由地开口提点。姑娘慢慢大了,侍竹跟她就是姑娘的脸面,她们哪儿做的不好了,那便成了姑娘的用人不当,教不好奴才,轻了被人耻笑,重了可是要连累姑娘受罚。
“好姐姐,我知道轻重的。我就在你跟姑娘面前说,在外面保证不乱说话,不给姑娘抹黑。”侍竹忙吐着舌头,一脸讨好的笑,举起自己的手,乖乖保证。
她在萱阁里最害怕最喜欢的就是侍墨姐姐了,侍墨姐姐会教她很多事情,照顾她提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可是她犯错了,最害怕侍墨,教训地比她亲老子娘都狠。
“小姐,东西都收拾妥了。”从家宴回来,侍墨就忙着跟王妈妈收拾她去青松堂要带的物品了。其实青松堂什么没有,带几身衣服就显够了,偏几个丫鬟非还要劳师动众地开了箱笼,样样都精细地挑选了些,后来璟萱都搬过去了,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几件夏季的玉缕纱衣。
“辛苦侍墨姐姐了。”崔璟萱正想着侍墨在青松堂忙着侍候她肯定没吃好午膳,还一回来就收拾箱笼去了,正好桌上有几份点心,就犒劳给这丫头吧。一转眼就对上了侍墨有些惊异地盯着桌上糕点的视线。
俯首低眼,看着桌上那份被她戳的不成样子的点心,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果真是渐渐把萱阁当成自己的家了罢,竟然把她前世的一些小习惯都毫无防备地带出来了。不过,又怎样呢,这就是她的家,不是么。
“小姐,夫人那边春兰姐姐来了。”铃儿的呼喊声打断了这有些让她心虚的气氛,崔璟萱掩饰性地悄悄把手上的调羹放下,下了杌子,站起身来理理衣袖:“请进来罢。”
“大小姐,夫人说有急事请您过去呢。”
春兰进来,袅袅婷婷地行了个礼,崔璟萱看着,居然颇有些弱柳扶风之态,有几分安姨娘的风韵,见之令人不由心生怜惜。都说大家族的侍女,出去了就是连有些普通的官家小姐也及不上,春兰,确实当得起这句。
“母亲没说是什么事吗?”看着传话的春兰摇了摇头,崔璟萱不由有些气馁,只好吩咐了侍墨下去休息着,喊了侍竹跟着春兰便匆匆赶去海棠苑“既然是急事,那便走吧。”
进了海棠苑,却发现王氏正坐在榻上,陪着崔璟雯玩耍,神情舒展惬意,哪里有一分半点的着急焦虑。
“姐姐,姐姐~”王氏先没见她,倒是璟雯欢喜地喊了出来,脸庞兴奋地红彤彤的,手舞足蹈地就要从榻上下来,崔璟萱忙迈着腿大步流星地跑过去,搂住这个小妮子。
崔璟雯躺在姐姐怀里,开心地咯咯直笑。笑声清脆悦耳,教人听了什么烦恼都没了。孩童的纯真果然是这世间最美好最动人的珍宝。
崔璟萱柔着眉眼,暗暗老气横秋地想到。浑然忘了自己现在也是正纯真美好的童真年代。被妹妹欢喜着,信赖着,喜爱着,初为人姐的崔璟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幸福无比,她突然有些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妹控了,比如说崔璟炎崔璟晨。
“母亲,喊我来有什么事吗?”好容易从崔璟雯的甜腻娇糯的嗓音和沉醉中醒来,崔璟萱侧过脖子,找回思考能力,向正含笑望着她们的王氏询问。
“霜儿,先把四小姐带下去,我跟小姐有话要说。”话还未落,崔璟雯就已经迅速地扯紧了姐姐的袖子赖着不走,含着控诉的委屈眼神直直射向王氏和崔璟萱。崔璟萱无奈,哥哥妹妹有时候也真是种甜蜜的负担。但也只能一边想着,一边费尽心思把小公主哄高兴了,崔璟雯才在秋霜怀里颇为依依不舍,万般眷恋地被带走了。
“萱儿,母亲让你去青松堂陪她小住,不知你作何打算”王氏慈爱地看着大女儿,摸着女儿的发,
“萱儿虽不知祖母为何要这样安排,但必有其深意,我是祖母嫡亲的孙女,祖母总不会害我,萱儿顺其自然。”崔璟萱并无隐瞒,所思所想尽悉对王氏说了。
“恩,萱儿果真长大了呢。娘亲很是欣慰。”王氏眼里闪过骄傲,为人母亲,看着子女初长成的骄傲。
“不过,萱儿也不必太过多虑,母亲她一生光明磊落,秉持节气,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人,尤其作为女人,你祖母啊,非常令人钦佩赞叹。”
她顿了顿,“况且,我冷眼瞧着,母亲似乎有想要亲手培养你的意向,这小住,可能是母亲真的打算教养你了。”
闻言,崔璟萱十分出乎意料,不敢置信。从老夫人回府到现在,也不过半天时间,她十分清楚,对以前的崔璟萱,老夫人顶多就是对孙辈的慈爱和对她嫡长女身份的看重,而今,仅仅半天不过几个时辰的相处,老夫人竟然已经把她定位为看好的可培养的后辈了吗?
两世的经历,她更懂得,想要得到一个世族掌舵的年长之人的看重和欣赏,实在太难了,更别提养在身边亲手教养。他们的心很坚很硬,大多只装着家族利益和权力,若非遇到实在突出的资质,他们是不会愿意在你身上投注太多心血、时间和感情的。上一世的她,被养在老爷子身边,不知多少京都子弟羡慕不已。
所以,这一世,又要如此吗?老夫人做事还真是有魄力,下手快准狠,看准了立刻就做出选择,当机立断,毫不迟疑。这样的女人,真是果决地可怕啊。
“萱儿,其实娘亲也很意外,但娘亲惊讶之后更多的是欣喜。老夫人的教导,太难得了。况且,你祖母实在是个才德兼备惊才绝艳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坚强果敢不输男儿,你在她身边,当真能学个几分,娘亲就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王氏喟叹般的道。
“娘亲教导的是,萱儿会珍惜这个机会。娘亲放心吧。”说着缓缓展开一抹安抚的笑。
对时局,她仅仅从哥哥的只言片语了解了一些,她的确需要学习很多了。大家族的女子,多少沦为政治的牺牲品。她不知道她的前路是什么,更不知道安国公府的前路是什么,哥哥为了保护她保护所爱之人在努力着,她不能什么都不做,仅靠哥哥来保护!这里,也有了她想要守护的人,她愿意为之努力前行。
崔门嫡女 第15章 -正式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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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入住青松堂已有十日了,老夫人却仿似浑然忘记了还有崔璟萱这个等着她去教导的孙女,请了安就叫退下,平日也从不叫到跟前说话解闷,仿若她从未说过让崔璟萱来是为了陪她聊解孤寂,仿若王氏的猜测全然是错的。
就连毫不知情的侍竹都有些焦躁,在崔璟萱面前踩着小碎步,皱着眉头踱来踱去:“小姐,咱们都来了这么多天了,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让您来陪她吗怎么一点都没让您陪,反倒是、、、冷落着。”
最后几个字说的很轻,想来也是知道有些话是要忌口的。这里可是老夫人的地方,必须时刻收敛注意着。崔璟萱来青松堂仅带了侍竹侍墨两个大丫鬟,毕竟不是在自己的阁里,带多了恐让人觉得她嫡女架子大,人太娇气。
向来沉稳的侍墨眉目间也不觉染上一丝忧虑,本以为小姐是因为受宠才搬进了青松堂,可是自搬来,老夫人已经冷落小姐近十日了。每每府里众人来请安,老夫人依旧那样不动如山,没有一点能看出来祖孙的亲近。三夫人,二小姐她们在老夫人面前不敢多说,在私底下不知当面嘲讽过几回了。
那边侍竹还在为自家小姐焦灼着,手里的帕子都揪得一团糟:“小姐,您都不忧心吗,都这会子了,您还在看什么劳什子书啊。”
崔璟萱坐在书桌前,坐姿紧合贵族礼仪,却毫不生硬,仿佛已经把那些规矩礼仪融入骨髓,自然流畅,尊贵天成,优雅至极。她依旧认真专注地看着书,一手捧着书轻轻抬起,一手拉过书的边角,轻轻揭过。嘴上随意地嗯了一声,语气轻松懒散,漫不经心,一派闲适悠然,与侍竹的焦躁不安形成鲜明对比。显见地是压根没听到侍竹在说些什么,敷衍得应一声罢了。
“小姐!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啊~”侍竹简直被自家小姐的淡定逼得抓狂了,这么严重的事,小姐一点都不在意吗,怎么一点都不往心里去啊。简直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呸呸呸,她才不是太监!
“侍竹,祖母不是说了吗,我啊,耐静。无碍的。祖母这里的书房,我很喜欢。”
她的语气诚挚无比,说到书房眼睛都亮了些。这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做假,她上一世本就习惯了安静,十日而已,不算什么。况且老夫人这里的书简直就是万金难求啊,天文地理,诗书词谱,史料野史,民间志趣,各地民风民俗,人物传记,居然还有一些兵书和其余几国的典籍经载。简直堪比百科图书馆。
她初到这个世界,对这里的了解太过浅薄,这里给她提供了最佳的平台和途径去扩展视野,去认识她所在的这个国家、这片大陆。她迫切地需要了解和掌握一些基本的信息。在萱阁的书房里,她已经看了很多,了解了很多。但跟这里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老夫人这里的资料,很多跟她已经看到的并不一样,显而易见,老夫人这里的,多半是秘史。历史,过去太久,常常被时间冲刷的支离破碎,被文官和记史之人更改模糊的面目全非。文献只能做参考而决不能全部相信。青松堂的,显然更加原始,更加接近史实。家族底蕴,从不只是说说而已。
崔璟萱第一次庆幸自己有了读书识字的能力,有机会进入这里。这十日,她一秒钟都没有浪费,几乎废寝忘食地研读着这些书籍。要不是侍竹侍墨拦着,她都要住在书房里了。
想起什么,她看着侍竹快要皱成一团的脸和撅起的嘴角,有些无奈地提点“侍竹,这里是青松堂,说话要万分注意。你说出去的话,代表着我的意志。子不言,父之过,更何况祖母行事从未有一分半点的不妥,不是我们可以置喙的。”
侍竹侍墨不知,她自己确是心知肚明,老夫人不过是在考验观察她罢了。毕竟选择一个要倾尽全力培养的继承人,这从来不是一件小事。
考察期间,她根本不信老夫人没有在她周围安置‘眼睛’监视她,侍墨从来稳妥没有什么要担心的,倒是侍竹虽是关心她,但言辞还是得注意着。
她在心里暗暗考虑着,侍竹以后就是她的左膀右臂了,还是得好好调/教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老夫人房里,挥退了身边侍从,只留了碧痕和一个老嬷嬷。这老嬷嬷姓郑,以前在宫里伺候周太妃,是周太妃进宫就带着的丫鬟,主仆相伴几十载,感情颇深。这周太妃是可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一生无子,在先帝死后没了盼头,跟着去了。郑嬷嬷便也被遣了出宫。已近十年了。
老夫人拉着郑嬷嬷粗糙老态的手,念着从前的情谊,不觉地湿润了眼眶,有泪从浑浊而精明的眼里留下,洒湿衣襟:“郑姐姐,可怜周姐姐已去了十年了,我们姐妹此生都不复见了。若不是此回,有事请姐姐来,恐怕连姐姐,我都见不着了。”
郑嬷嬷也不禁有些伤感,周主子是她陪着长大的。以前还年轻,还在边关的时候,周主子和李夫人便是金兰姐妹,周主子大李夫人四岁,妹妹一样地疼着李夫人,她们一起策马,一起春游,她都陪着。风风雨雨大半辈子了,却没想到,命运无常,年过半百了,李夫人失了丈夫,而周主子,竟直接去了。
旧人见面,伤感太多,两人续了大半会话,收整好情绪,郑嬷嬷便问道“不知夫人请我这个无用的老婆子干嘛。人都老了,哪还能帮您什么。”
“姐姐过谦,我们的情谊没什么好遮掩的,我就跟姐姐直说了。我有一个孙女,我瞧着不错,想亲自教养着。我自己能力有所不及,便想着姐姐向来能干,想请姐姐来帮衬着。不知姐姐愿意与否”老夫人爽直答着,提起崔璟萱,脸上表情显而易见的满意。
郑嬷嬷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她对李夫人自然是熟悉的,李夫人从来骄傲眼界高,难得有个看中的人,想来那位主的确非同一般了。
“我这一生,大半都陪着主子在宫里过了,也无甚牵挂,难得夫人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夫人这样说,我倒对这位小姐好奇了。不知是府里哪位小姐”
“是我的大孙女,崔璟萱。”老夫人说着给碧痕使了个眼神,碧痕领命,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去门外喊了个小丫鬟进来。
那丫鬟穿的也就是府里打扫丫头穿的粗布麻裳,约莫六七岁,瘦弱的紧,进去先紧张地跪了下去,身子都有些发颤,频频求救地看向碧痕。
碧痕无奈,这丫头,老夫人哪里有那么可怕,就把她吓成这个样子,老夫人自然不会吁尊降贵来问她,碧痕只得亲自把她拉了起来:“不用紧张,就跟前几日一样,好好回话就行了。”
小丫鬟在她的安抚下慢吞吞有些结巴地回了话,内容不过是崔璟萱近两日的日常,干了些什么事,说了些什么话,甚至包括崔璟萱刚刚跟侍竹的对话。回的倒是轻重分明,条理清楚,无甚遗漏。说完了就又安静地跪着。
“当真才七岁?府里这位大小姐真非池中龙凤。”郑嬷嬷听罢,真心赞叹道。
被捧不骄傲,被冷不怨怼,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实际上非常难做到。何况这样一个被娇宠着万千疼爱着长大的小女孩,而且听得出来并非做戏,而是真心如此,那就更加难得。
况且就算是做戏,能演的如此真诚,分分秒秒不露馅,那也是城府颇深,极善隐忍伪装了。懂得分寸,骄矜坚持,被冷落了言语里还是尊敬,每日不错地请安,但也不自己贴上去痴缠,不错不错。喜爱看书,看得还是史书兵法。唔,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很有意思。
老夫人听言,极为开怀地笑了起来,吩咐着碧痕“去把大小姐请过来。”
碧痕匆匆去了,那个小丫鬟还留在那里,静静跪着,老夫人竟也没让她也退下去。顿时,她更是局促不安了,眼睫毛慌乱的抖着,身体又开始紧张地颤着。
毕竟还是在青松堂里,崔璟萱带着侍竹侍墨,跟着碧痕在园子里慢慢走着,仅走了片刻,眼见着快到正房了,侍竹终于忍不住兴奋着眼拉了拉碧痕的衣袖“碧痕姐姐,老夫人叫我们小姐有什么事啊?”
突然被请,她真的太惊喜了,十天了,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老夫人终于看见小姐的好,要让小姐去陪伴她了?
侍墨却还是忧虑地蹙着眉,听闻侍竹问了,也暗自焦急地等着碧痕的回答。早不请,晚不请,这么久了,突然来请,该不会是让小姐搬回去吧。小住,十天算是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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