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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不然回去问爸爸。”南小姐嘟嘟囔囔,“还有大姑和表姐。”
“不是都和你说了,不要透露你做过手术吗?”
“哎呀,恢复期要半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两个人一边争吵一边走了,护士端着托盘出去,胡悦望着被带上的门,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她很少容许自己出现这么负面的情绪,但现在的确有点想不通。
“师主任,你说……南小姐最后会喜欢她的新鼻子吗?”
“你这是在和我聊天?”
师霁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擅长用反问来终结对话的人了。一句话就完美表达出两人间如天壤的差别,以及他对胡悦厚颜无耻那不可置信的心情——没一颗金刚心,她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在师霁手下做事的。他的意思就是,他们俩根本就不是能聊天的关系,胡悦是在瞎凑近乎呗。
胡悦平静地微笑起来,她又想做肉饼蒸蛋了。“对啊,因为我就是个八卦的人嘛,您不也很清楚了吗。”
人,怕的是什么,不是任何东西,就是一个不要脸。师医生是很不要脸的,这个大家都清楚,但即使是他,也不由瞠目半秒,被胡悦的无耻震惊,“你都知道自己八卦了,还继续问?”
“对啊,因为我厚颜无耻啊。”胡悦干脆直接点破了,那你又能把我怎么办呢?“师主任,您说嘛。”
再这样绕下去,就成为永远没结果的死循环了,也就和小学生的‘反弹’、‘反弹反弹’一个水准。师霁被她弄得没办法,只好说,“到底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没有自己的审美就是这样,她还会再回来的。”
他的语气很肯定,一听就知道见过太多样本。胡悦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感觉,只是仍有些犹疑模糊,师霁点了一下,她渐渐回过味来——有些事,当然上级永远也不会正面承认,但你要是自己悟不出来,那可能就得自觉退群了。南小姐不满意自己的鼻子,是因为学生时期被人起了外号,姑且不论她的心灵是否过分脆弱,这至少说明她自己的审美不是很坚定。高鼻子是个心魔,是个念想,完成以前,别人的劝解不会被当真,真的把鼻子做好了,念想完成了,这时候就听得进别人的话了。
“但鼻基底做都做了,还要再拿出来吗?她本来的清纯感来自面部扁平,垫过鼻基底,面中部这块就太饱满了,即使取掉鼻梁假体,也回不到以前的减龄感的。”
“说得好像你很有审美一样,你以前不是做面部重建的?”对她自信发表的厥词,师霁一声冷笑。胡悦回头瞪大眼望着他,“面部重建也需要审美呀——而且我说得哪里错了嘛?”
师霁也没能指出她哪里错了,只是说道,“鼻基底是不好复原了,但她可以做下巴啊。”
做下巴——
胡悦不能说很吃惊,更像是‘果然如此’,说实话,做完手术她就隐隐觉得这张脸是缺了点什么,现在再一想,南小姐主要是圆脸才显得高鼻子突兀,如果由圆脸变成瓜子脸的话,那她现在的鼻子就完全不会过高突兀了,恰恰相反,会成为整张脸的骨架,让她变得更加秀气知性,和之前比,不好说那种风格更美,但这张脸走出去至少不会砸了师主任的招牌。而如果在心底给南小姐加上一个尖下巴的话,再看看这个鼻子,那个比预期更低的膨体就显得未雨绸缪了,再高的话,怕是垫了下巴都救不回来。
到底老医生,满满的都是套路,胡悦有点不是滋味,但她也不会说师霁这是在引诱南小姐继续整,给自己拉客户——他满满的门诊量让这种指责很没意义,只是说道,“那要是她没想到可以垫下巴,或者不想垫下巴呢?”
“那就把膨体取出来咯。”师霁说,“这不就是你一开始建议的方案吗,加强鼻基底和鼻头,俏皮的小鼻子,终于是如了你的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没什么不满意,只是看他很不顺眼而已,“如果这样,那不是瞎折腾?”
“对啊,那就是她为自己的审美付出代价了。”师医生冷漠地说,“她也可以不回来啊,只要对自己的鼻子满意就行了,自我感觉够良好,怕什么别人的眼光?”
但要是真能这么自信,一开始又何须为自己的鼻子耿耿于怀?胡悦想了很久,也只能是一声叹息,“她该整的,不是鼻子,是自己的心态。”
……这条幼犬,丑不拉几、傻乎乎的,总是四处乱叫,言谈举止都带有犬科动物对世界天然的那种毛茸茸滤镜,一副很需要被现实狠狠日上一番才能成人的样子,没想到有时候居然还会说点人话,师霁禁不住异样地看了胡悦一眼,就像是她在电梯里,明知身边就有枪支,但仍是第一时间告诉他,‘别怕,我会保护你’一样,她有时候的表现真的——
“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么做不对。”
下一秒,她就打破他难得的另眼相看,转身对他说,“我觉得还是有更合适的办法。”
……果然是他想多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圣母味儿,师霁太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无数的年轻医生都有这样天真的幻想,和病人可以好好说话,所有的病人都讲道理,能体谅人。她不用继续往下说,就像是他也不用继续往下说一样,沟通其实是在语言外完成,此刻他也不用表示自己的不屑,只需要哼笑一声,告诉她,现实以后会教她做人。
已经是住院医师了,对这个行业的现实不会毫无了解,很多人只是还有点未退的年轻血性在那里硬撑,心里是虚的,被他哼一声,自己都低下头。但胡悦不同,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很厚脸皮,他的打击似乎根本影响不了她——她甚至还笑了,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女为悦己者 42.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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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的是老大, 站着的肯定是打手了, 他亦不负打手的人设,很容易就被煽惑,刚出言呵斥,就被喝止, “好了,阿涛!”
阿涛不说话了, 但依然很不服气的样子,楚——胡悦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毕竟她只是闪过几眼通缉令——楚先生笑容可掬地说, “明人不说暗话,师医生, 警察把网撒遍全市, 你不用再假装不认识我楚某人了。”
“真的假的?”师霁做戏已经做到连胡悦都分不清真假的地步了, 他迷惑地问胡悦,“有这事?”
“之、之前好像是有个警察来过……”胡悦颤声说, 她觉得维持一个胆怯的形象比较有利, “可是您工作忙, 挂号又归我管,就、就没和您说……”
这件事就算是圆过来了,阿涛脸色放松了点, 手指也不再紧压扳机。楚先生唇边逸出一丝笑意, 他语气很和蔼地说, “相逢就是有缘, 师医生,情况紧迫,我也就交浅言深了——现在外头风声这么紧,警察是一定要抓到我的。留在国内,我就是个死人了,谈不上什么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我这个人,怕寂寞,黄泉路都想多拉几个人一起走,这次过来拜访,我想问问师医生,有没有兴趣一起上路?”
阿涛和他默契十足,枪口对准师霁,手指把扳机压得噶嘎吱吱的,犹嫌不足,从腰后又掏出一把武器对准胡悦,粗声喝道,“不想一起死,就好好给我们做个手术!钱不会少你们的,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你们也留条狗命!”
这两个人一搭一唱,目的是再明显不过了,胡悦其实也很怀疑他们是否会‘留条狗命’,这样的亡命徒,怎么想都是做完手术一枪崩掉才不留首尾,不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较这个真根本毫无用处。她脑子里乱腾腾的:这种换脸型的手术两个人怎么做?不做就是死,要做的话,难道还要把更多人牵扯进来?
解同和说过,这个黑帮老大对整容手术事前就有兴趣,怕是也做过一定程度的了解,不然亦找不到师霁头上。他的情报没错,楚先生和阿涛是带着基本方案来的,几张照片被甩到桌上,“就照着这个人的样子整!”
在阿涛的虎视眈眈之下,眼神交流都不怎么方便,胡悦和师霁对视一眼,想动,但师霁眼里闪过一丝严厉神色,似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他自己走上前去拿照片,擦肩而过时低声、快速又含糊地从嘴边飘出一句,“别说话!”
“——楚……那个楚先生是吧,我不知道你对整容手术有没有了解,”拿过照片看了几眼,师霁一开口,又是熟悉的门诊腔调,他像是已找准了角色,很自在地在待客沙发上坐下来,办公室里的氛围为之一变——阿涛有点不快,但要开口前,被楚先生举起手止住了。“你要做的这种大整容,有点像是烧伤术后修复这种,毁容后全脸重建的级别了。你选了这张照片,不管是什么理由吧,从解剖学的角度来说,至少要动一次和骨头有关的大手术,这种手术不是说即做即走,是需要住院和术后观察的,否则如果出现感染的话,那是会死人的——”
“这就是我的问题了。”楚先生坐得稳稳的,丝毫没被吓到,“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相信老天爷不会如此薄待我楚某人。”
换句话说,亡命徒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是赌命了……又或者,楚先生还有些同伙,足以为他找到地下医院做术后护理,只是当然那种黑诊所的技术不足以整容,所以他才只能铤而走险,过来绑架师霁为他手术。
犯下这么大的案子,这种人是不能以常理猜度的,胡悦也不肯定楚先生是什么情况:分明有底气还想豪赌一把,还是孤注一掷,就打算赌术后不感染的几率。不过这对他们的生命来说就又很重要了——要是术后还指望开点防感染药什么的,楚先生留他们一命的可能还比较高。如果自己有团队的话,那真是被用过就丢的命了。
师霁显然和她想到了一块,他迅速说,“就算不住院,这种手术也不可能一次性做完的,都是分几次完成,你要整成照片上这样,我初步估计要经过……至少是隆鼻、颧骨内推、丰太阳穴和自体脂肪填充丰脸三个大步骤,再对耳部轮廓和下巴做微调。这其中丰太阳穴和丰脸颊必须单独进行,至少在颧骨内推一两个月以后,耳部轮廓也不能和削颧骨一起做。《变脸》也不是一次手术以后就面目全非,真有这样的那是科幻小说。”
一个人是不是在阐述事实,这是看得出来的,阿涛的手又紧了紧,低吼更多的是不甘心,“糊弄事,凭什么不能一起做?你他妈在玩我们吧?”
“阿涛,别说话。”
楚先生说,同时师霁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阿涛,“削颧骨得从耳部开刀,所以不能和耳部轮廓一起做——至于为什么不能同时丰脸颊,颧骨内推以后得佩戴枕颏带,组织起码肿两个月,这时候再给注射就成猪头了,明白?”
这个解释够通俗,阿涛也听得懂,他咂了咂嘴,悻悻然地嘟囔了几句,楚先生脸上反倒是多了一丝笑意。
“那就按专家说得办。”他说,语气还是那么和蔼,但比起之前的危机四伏,这和蔼,终于多了几丝真心。“先做一期大手术,之后几个小步骤,我们可以再找时间慢慢的做。”
他果然是在试探。
胡悦心头闪过明悟:楚先生事前一定做过功课,甚至也许匿名咨询过其余医生,如果师霁满口答应,恐怕现在等着他们的就是两枚愤怒的子弹了。他在这里也一定还有些残存的势力,至少是安全的藏身地,否则该怎么自信地说出‘再找时间慢慢做’的决定?
不论如何,现在基本的信任已经建筑起来了。双方不再剑拔弩张,不过阿涛手里的枪口也并没有放低,楚先生起身招呼他们一起出去,“自然点,闹得不愉快对大家都不好——手机先给我们保管一下吧。”
是真的有备而来,连手术场地都给预备好了,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像是十六院,手术室都是要预约的,走廊上二十四小时监控,突然要安排一台手术,怕不是麻醉还没生效警察就到了。胡悦隐隐有些遗憾,却也松了口气:真要这样,她和师霁搞不好就成人质了。更怕是医院方面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反而派人过来诘问,把更多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可能也抱着这样的顾虑,师霁和胡悦一样都表现得很合作,一路走进电梯都没有呼喊,楚先生更加笑容可掬,就连阿涛,虽然仍是死人脸,但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枪被他们藏在夹克里,阿涛一只手插在衣服里,腋下凸起一块,隐约冲着他们两人的方向。楚先生站在电梯口,这样就没人能在电梯门开的瞬间冲出去——确实是有经验的悍匪了。
从进办公室起,这两个人就没给他们私下交流的机会,师霁和她也很有默契,一直没有交流。胡悦现在只敢通过眼角余光去捞师霁,她相信师霁也一样——都是不想触怒凶徒。她若有若无,又飘过去一眼,想要试探师霁的想法: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在寻找逃脱的机会,但现在却发现只能暂时放弃。不知道师霁那边是怎么看,是否也和她一样,决定在之后的行程里寻找机会。
眼神没对上,但却在电梯门里交汇,师霁面无表情,同时看到的还有楚先生的笑脸,胡悦还没咂摸出什么,‘叮’的一声,电梯门再度打开——楚先生和阿涛是很有经验,但再有经验,也没法阻止电梯中途上人。
准时下班对整形中心的医生是家常便饭,但对大多数科室来说却都是奢侈。这会儿才是非值班医生下班吃饭的热点时间,也是陪床家属下楼吃饭的点儿,几个医生谈谈笑笑一拥而入,压根没在意电梯里的两个外人——他们身后也跟了好些个挤不上电梯,过来蹭的家属。
楚先生脸上的笑容变淡了,阿涛咬紧牙关,腋下的凸.起更明显,似乎有一颗子弹随时蓄势待发,四人间的气氛再度微妙地紧绷起来。胡悦浑身发麻,一动不动,盯着电梯门里的倒影,暗自祈祷师霁别轻举妄动:这时候闹起来,阿涛扫射电梯间,死的就绝不止是两个人了。
“师主任,今天这么晚啊。”
人群哪管那么多,七八个人走进来,自然插入四人组中间,有人进来就寒暄,“平时这时候早下班了吧。”
师霁终于动了——他嘴角渐渐上扬,也许开始还笑得有些勉强,但很快就自然了起来。“今天事多,耽搁了。老李你今天算早的了吧?”
“是算早的了,唉,你不知道——”有家属在场,也不好说得太直白,大家都一副你懂我懂的样子,刚进来的几个医生并没发现任何不对,照旧拉家常。楚先生的脸色放松下来,阿涛也不再想着往师霁、胡悦这里靠拢——人群进来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把这两组人挤到了三个角落,楚先生很坚持,还呆在门口:他怕是要监控到每个出去人的长相,不会让师霁他们趁乱逃走。
“让一让,大家挤一挤啊。”高峰时段,人的确是多,都懒得等下一班,想着能挤进几个就是几个。人潮汹涌,隔开了阿涛的眼神,也让师霁和胡悦更加靠近——依然不可能大声说话,更不可能向周围人求救,承担不起沟通不畅的后果,不过,终究是可以自由地低声交流了。
“别怕。”
“别担心。”
——几乎是同时,他们这么低声说着,又都是一怔。师霁像是没想到胡悦居然会反过来安慰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会没事的。 ”
他一向俊美得邪恶,胡悦想到这张脸,就想到那皮笑肉不笑的假笑,理直气壮的无耻,意气用事,对病人殊乏尊重的玩世不恭,欺压后进的刻毒任性——
但现在,这张脸带着隐隐的忧虑——被强压下去了,师霁在佯装无事,只是在她眼里不是很成功。这当然很合理,因为她怎么想都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全身而退,师霁——就算和她比起来再有钱、再成功,他也终究只是个医生,一个普通人,在两把枪面前他怎么可能还胸有成竹?
但,即使如此,即使此刻他和她一样也是前途叵测的弱者,师霁却还是很认真、很肯定地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的。”
他没什么表情,说这话也并非是出于温柔,更像是一句承诺——一句告知。
他会保护她的,楚先生看中的是师霁的医术,她只是倒霉的添头,接下来她可能沦为人质,可能被当成杀鸡儆猴的祭品。师霁也许还能活到手术完成的那一秒,但她可就不一定了。但师霁会让她活下来,如果一定要有人死,他也会死在她之前。
——这些决心,不在字句,在他的声音里。师霁的确没有说,但胡悦全都听明白了。
从刚才起,她的心一直在跳,这也是当然的——任何人想到自己恐怕再活不了多久,都会是这个反应,更何况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胡悦的冷静是医学生特有的现实,做医生的就是这样,总是和死亡打交道,没有一颗冰心,怎么去和心与脑打交道?反过来安慰师霁,多少也是职业习惯,胡悦现在也还是很紧张——
她抬起头看他一眼,师霁的身影映在眼帘,英俊的,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胡悦又垂下头,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跳,轻轻地说了一声。“嗯。”
电梯到了食堂层,有人开始往外走,两个人立刻分开,眼前人影一晃,阿涛重新走到跟前,他狐疑地瞄了两人一眼,像是在确认他们有没有借机交流。师霁迎上他的眼神,友好又镇定地笑了笑,阿涛楞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不再寻根究底,而是背对着他们叉手站好,重新当起了隐形的保镖。




女为悦己者 43.三鲜饺子甜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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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早会上, 师主任轻飘飘一句话立刻激起轩然大波,别说新人了,就连老医生都对胡悦刮目相看,“小胡, 可以呀, 这十年来你可是师主任第一个带出门诊的住院医, 有本事, 有本事。”
年轻的男师傅带着女徒弟,如果还给了特权待遇,很容易让人想歪,不过师主任和胡悦不在其中, 大家是真心钦佩胡悦的手段, 现在大家倒觉得她以研究生学历进到十六院很合理:她的后门都能搞定师主任, 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这毕竟是一门技术工种, 只要手底下活硬,终究是好出头。他们这群小医生最多还只是割割双眼皮, 胡悦就亲自上阵去塞假体了,现在眼看走上住院总的坦途,同事也没什么好恨的, 大家业务又不怎么交叉, 最多是希望她在繁重的工作中自行掉队,半路退出这激烈的竞争。
别人看她, 是已经青云直上, 只有胡悦自己知道师主任今天为什么大发善心, 她揉揉眼——昨天加班到十二点,直到又一次跳电,需要师主任的卡重刷登录这才回家,六点多草草收拾一番就又过来,余下的病历整理工作仍繁重,男患者的整理也才刚开个头,今天跟一天门诊,明天说不定还要上手术台,后天解同和来的时候,她怎么回答?在师主任手下做事,他的这十八般手段可真不怎么好尝。
“好的。”是这个理,但也绝不可能拒绝师主任的安排,对住院医来说,跟门诊也是工作中相当重要甚至是最重要的一环,和病人的沟通,问诊的流程,对病情——在19层是求美者的诉求,这都得靠大量的练习和模仿。尤其她对于整形美容算是初来乍到,之前也没跟过门诊,自然不可能放弃这学习的机会。“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嘴是甜。
沉默的看客们眼神在师主任和胡悦之间转来转去,各自若有所悟:要不胡悦能上进得这么快呢,是有些过人之处,自己多少得学着点……/别人家的小鬼的确是懂事的,自己的几个住院医比起来就有些粗野了……
但师主任和胡住院之间交换的眼神,可就全不是那回事了。师主任的眉毛扬起来了一点:自己的一计没能让敌军吃惊,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作为主任医师,他依旧占尽优势,也不会这么简单就丢弃自己的优越感。
两人的眼神相逢,师主任多少带了些探询,胡悦心里其实没什么底,但也露出镇定的微笑,不叫他看清虚实。“师老师,走吗?”
无关职位尊卑,这一次两个人的战争,旁观者怎么看,都是胡悦又占了点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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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医生你好。”
“你好,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一般的科室,接诊问诊是有明确流程的,对大部分医生来说,门诊第一步避着眼睛都能走完:主诉症状明晰的,按照该病常用方案处置,不明确的那就再做后续检查,病因不明的高热什么的比较磨人,先给退热治疗,后续再做检查,推理什么的,那都是看着报告去做的事情。十九层算是医院里的一个特例——很多求美者走进诊室的时候实际上并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她们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有时候还往往都是错的。
“我想做鼻综合。”
这个是今天一早的主旋律,师主任算是叫号比较快的——相对而言,十九层这边还有个特点,就是每个号的时间都较长。一早上6个号里五个都是想来做鼻综合的。师主任瞟了求美者一眼,“为什么想做鼻综合?”
“我的鼻子太矮了,山根和鼻基底都有点塌陷。和眉骨配合不好……”
才跟了几个号,胡悦就开始发现求美者各自的类型了——这里是不太会有家境极困难,只是有病不得不和医院打交道的患者的,过来整容的可以粗略地分为新手和老手:新手年纪往往轻,有时候还是长辈带着来的,自己没什么主见,对价格也敏感,只知道自己的鼻子太塌、鼻头太大……但老手就可以精准地说出山根、鼻基底、鼻翼和鼻中隔这种专业术语,如果注意观察——有些甚至不需要很注意,可以看出来,一般她们的下巴、太阳穴甚至是苹果肌、双眼皮,都有整形过的痕迹。
至于这满口的专业术语是对是错……
“胡言乱语。”让胡悦可堪告慰的一点是,师霁对病人也是毫不客气,“鼻基底凹陷是猪腰子脸,你的山根是有点低,但远远没到塌陷的地步,想隆鼻就直接说想隆鼻,谁告诉你你得做鼻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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