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死了?
死了?!
三个人的眼神都先落到手术台上,看到楚江平躺着丝毫不动的躯体,随后转向地面上的阿涛——他更加毫无生气,胸腹毫无起伏,甚至根本就没有呼吸。说楚江死了也许是骗人的,但阿涛这样子,说他是活人都不会有人信。光头脸上,畏惧与愤怒同时浮起,他倒退了几步,“你,你们这两个衣冠禽兽!”
?怎么忽然间口吐人言了?衣冠禽兽这成语都用出来了?
如果不是局面紧张得让人头皮发麻,胡悦简直有点想笑,不过现在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想不想也来一针?”她弯下腰,从阿涛手臂上抽出针头,捏住针管逼出余血,露出所能想到最变态的微笑——说实话,她想的是师霁来着。“不会有痛苦的哦。”
在充满了消□□水味的手术室里,两具尸体中间,一个刚才从人的身体里抽出一根骨头的女人,手上还沾着鲜血,如此镇定自若地这样问你——
光头胆子的确不是很大,也许他很能打架,但终究有些恐惧的点不是肌肉能克服的,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明显已经反应不过来了:才出去抽了根烟,两个同伙这就死了,死了?死了?
都快退到门边,他拼命眨动的双眼忽然定在某个点上——这一切来得太快,容不得丝毫反应,光头扑上前抢起枪,枪.口扬起,“我和你们拼了!”
胡悦顺着枪.口的方向看过去,说实话,她这一刻什么都没想,关键时刻,本能比理智跑得快,她只有一个反应。
“不要!”
无形间,她喊出声,回身向师霁扑去,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他和枪.口中间——
“我没有预约。”客人说,这不出所料——诊所在外自然有些宣传物料,也不乏对消费水平没有认识的客人步入咨询,这种活派给哪个导诊都挨白眼,久而久之,前台也养成习惯,自然想办法把这种客人打发走——倒也不是都从衣冠识人,只是这行做久了,有钱没钱真的一眼就看得出来,有钱人格外有一种安定的气质,如同红外线热成像一样明显,贫穷、爱情与咳嗽,在诊所内部,最难掩饰的还是贫穷。
“那很抱歉……”笑容里添了点优越,语气也开始上扬,话还没说完,女孩子从兜里递给她一张名片,“这个人叫我到这里来找他。”
淡金色的名片在灯下激起一道炫亮反光,几乎刺瞎前台双眼,她的音调惊叹地落下来,“原来您就是——”
只是一句话,大厅氛围都变了,前倨后恭,前不是很倨,但如今是真的恭敬,迎宾赶紧跑过来,扶着胡悦落座,“骆总已经吩咐过了,她马上过来,您请稍等,我这就联系,胡小姐要用什么茶水?我们有洛神花茶、咖啡、红茶……”
“给我水就可以了。”
“柠檬水可以吗?”迎宾问得一声许可,回头一个眼色,自然有茶水阿姨满面笑容,捧来一杯热水,再由她双手转呈胡悦,“您慢用,要不要配些小点心?”
“点心就不用了。”胡悦还在东张西望,她确实没看够——从实习到工作,一直在公立三甲,早惯了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还有来来往往喧闹熙攘的人流,十六院已是有钱的医院,十九层更是有钱中的有钱,但即使如此,整个装修、布局和地段,依然和眼下这间诊所没有丝毫可比之处。要知道,这可是在s市最好的办公楼里,独占了一整层的医美诊所啊……
金钱的芬芳的确是遮不住的,光是从大厅装修就能看出这间诊所的底蕴——其实,大多数私立医院的装修审美,都透露了他们的客户定位。不要诧异许多莆田系医院的装修为什么浮夸庸俗,是乡村宫廷风的绝佳代言,这只是反应了如今中国的确有很多没品味的有钱人。而j氏整容的装修,设计感十足,就仿佛国贸、太古里、国金、iapm的外墙设计一样,一望即知是登堂入室级设计师的手笔,这美感就不经意地带出了他们的层次,胡悦坐在这里,隐隐都仿佛能感受到诊所想要传达的信息:毕竟,自古以来,美都是很昂贵的东西,只适合被雄厚的经济实力拥有。
的确也是如此,早上十点钟,大厅里已坐了几个候诊的客人,个个看来都很美,自然也很昂贵——胡悦对时尚品牌认知度依然不高,只是从气质上得出结论,这里坐着的客人,比十九层的求美者,少了些躁动,多了那么一丝安稳的从容,正是这一丝从容,叫整个场所气质剧变,不知该怎么表述,就是——
有钱,但又并不仅仅是有钱。
“啊,是小胡啊,”大厅一角,原本和墙壁融为一体的隐藏式拉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人笑盈盈地走出来,她像是对胡悦的到来早有准备,亲切地说,“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骆总。”
这个骆总,就很有钱,但又并不仅仅是有钱。妆容、衣着、体态和她的笑容,共同组成一道温婉的印象,这温婉又像是裱在天边的月亮,有那么一点居高临下,让你不敢忘形。她把胡悦带进门后,“daniel还没有来,他在你们医院大查房完了,再开车过来要二十分钟——你先在这里坐坐,填一些资料。等他来了,我们再带你到岗——别拘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她笑盈盈的把胡悦按到一张办公桌边上,叫,“tina,还不给你老板的爱徒倒杯咖啡?顺便把入职表拿过来。——泡那个,瑰夏,不要拿普通的胶囊充数。”
又按下内线电话,“vivian,把我昨天带来的饼干拿过来,还有巧克力带几片。”
她的重视和亲切溢于言表,tina自然也凑趣,送来咖啡时笑着调侃,“真是爱徒啊,连老板都吃不到您的私房曲奇——我猜啊,老板肯定常和您说起她。”
师霁没来,胡悦填表也填得慢,她倒不至于尴尬,只是心里不好给诊所内部的人事关系做定位,骆总对她是挺和气,但她是做医生的——
怎么说呢,有些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胡悦在她跟前是要比平时再小心一点,她索性装乖到底,左看右看,有点天真又有点不确定,“可主任在医院都很少说这里的事情,也没和我提过很多……嗯……师娘?”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小声,像是怕说错了尴尬,这样即使真说错了,后果也不那么严重。——但胡悦估着自己是不会有错的,毕竟,骆总表现得是有点明显,女人之间怎么划地盘,女人们自己是最了解的。
果然,tina听了就笑起来,一边看骆总一边说,“哎哟,胡小姐,误会了啊,我们骆总还是单身啊。”
骆总也摇头浅笑,有点无奈的样子,不过,她关心的事,自然有马仔来问,眼瞅着她拿手机走到窗边回微信,tina凑过来悄声八卦,“没提过很多……那就是提过喽?平时老板都怎么说骆总的呀,你悄咪咪告诉我,我保证不和老板说。”
女为悦己者 46.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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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当然不是现在。”于小姐急急地说——这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 笑容也挺讨喜, 瓜子脸、弯月一样的眼睛,皮肤很白,看得出来很注重保养,三庭五眼也许不是那么精致, 但在一般人中也算是小美女了。“师医生这里手术也是要预约的呀,至少要约三个月以后——三个月以后就可以做了吧, 对不对?现在这个, 事业线实在是太不明显了, 终究还是要换的。”
……也不是不可以, 胡悦有种很费劲的感觉,她感到于小姐和她好像不是在一条回路上思考,“但是你要想好啊, 于小姐, 你嫌杯不大, 乳.沟不明显, 那就只能换腔隙,不能再放在胸大肌这一层了,这个可能是要选择另外的部位去做切口, 门诊的时候王医生应该也和你说过, 如果是从乳.房下皱襞——就是你胸部的下缘的话,可能愈合以后胸部会有伤疤——”
“对, 这个我知道, 上次王医生说过, 要么就是从乳.晕开。”于小姐很活泼地说,“那就从乳.晕开么好了呀,我是不要留疤的。”
“我记得于小姐你还没有生育史吧?从乳.晕开口进去的话,可能会损伤到乳腺和输乳管,这里面的风险我们必须如实告知的,最好都建议是有过生育经验的女性才采取这个位置……”
“我是没生过小孩,”于小姐事前显然也做过功课了,不过网上说得总是没有医生讲得那么清楚,什么风险当面听起来,总是比网上浏览着要可怕点,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又很快松开,“不过这个也只是有风险而已,几率不高的对吧?那不然每年那么多隆胸的人,难道都不要小孩、不喂奶了?”
风险这种事,怎么好说的?第一,胡悦不是主治,甚至不是这个方向的,经验不足不好妄下断语,第二,这和病人谈话其实也是门学问。胡悦免不得将求助的眼神望向师医生,但师霁并没讲话,而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这倒是激起她的脾气,她说,“这也未必的,就算1%的几率,发生在你身上也是100%,你不好按几率判断,只能说要做好这个准备。”
按现在的医患关系,医生和病人沟通,自己必须先占住理,把话说得越保守越好,很多医生是禁止手下的实习生同病人直接交流敏感问题的,说得最多的就是‘不知道,这个你要去问x主任’。胡悦这是第一次和病号直接接触,倒是学得有模有样,滴水不漏——不过,这斗不倒于小姐。她双手一合,又欢喜起来,“才1%啊——那我肯定不会这么倒霉的,那就这么定了?师医生,这要一起做手术的手续就拜托给你了?”
1%只是比喻而已啊——
胡悦和同事来往都没这么窘过,现在倒是被个普普通通的病人几句话架在这里,一时大囧,但于小姐是对师医生说话去了,她又不好插话,只能尴尬地望着师医生。
师医生似笑非笑的:看得出来,他不曾把她放在心上,大概像胡悦这层级的人,他都多少有些睥睨,只是对着她表现出来得特别明显。他明知胡悦的尴尬点,开口却半句也不提隆.胸的事情,“你要在我这里做鼻综合,手术时间就只能照我的时间表来排,能不能和隆.胸那边的合上,不知道,适不适合一起做,不知道。是放假体还是自体软骨移植依旧不知道,于女士,要那种贵宾式的量身服务你应该去外面的美容院,在我这里就是这个公立医院的规矩,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定一起手术,那我是做不到。”
名医脾气可能都比较大,于小姐被这样说也只是讪讪然,“师医生,你的技术我还不放心吗?我姐姐就是在你这里做的鼻子,这些事我就都交给你了,你肯定帮我做得很好看的呀。”
做整形医生,福利真是好,想想肛肠科、泌尿科每天要看到的菜花鸡儿和黑洞菊,19层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求美者很大一部分都是年轻貌美,说话甜甜软软的妹子,还喜欢撒娇,几句话说得人骨头都酥了——可能对别的整容医生,还不会这样温柔如水,但在师医生面前,个个都是小绵羊。于小姐这话说得九曲十八弯的,一般男人听着都要酥软了,师医生却还是似笑非笑的,“你要变得好看,何止需要做一个鼻子?”
一句话就把于小姐的温柔气焰打灭,她立刻不安起来,“我还要做什么?我就知道我三庭五眼不对——是不是应该开个内眼角,这个能不能一起做?我一直想割双眼皮的,师医生——”
胡悦有点按不住自己了,但仍忍着没说话,只是坐着也不走,一张卡捏得陷进手心里,师医生飘她一眼,语气还是凉凉的,“别的不归我做,你要割双眼皮,挂别的号,我这里只给你做鼻综合,用你的肋骨软体做自体植入,设计图下次会出给你,手术最快也要三个月以后,中间如果有人反悔不做了,可以插队。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了,两周后来挂号看设计图。”
医生这么强势,于小姐毫无招架之力,原本的如意算盘现在是不敢打了——要打也不会在师医生这里打,还不敢发火,一边委屈,一边急急地询问,“那医生,十六院哪个医生做双眼皮好啊?你这里能不能直接帮我挂个号啊——”
不知和外貌有没有关系,师医生是十九层最火的医生,他的门诊日号都是早早就挂满了,于小姐这边刚出去,下一个病人就在门口探头探脑,师医生却挥手叫她出去等,手在叫号器上压着,没往下按,吊眼看胡悦,“还不走?”
师医生的魅力,由两方面组成,他英俊的长相与轻慢的姿态大约各占了一半,这是一种处心积虑的阴险,好像外表被当成他的工具,他挑起的眉释放出肆意张狂的魅力,无孔不入地想将你掳获——你一被他征服,在这性力的战争中他就占了上风,他便可以更占上风,更轻蔑地嘲笑你。
胡悦不是瞎的,审美也绝非有异常人,否则她不可能做整形医生,她自然知道师医生有多好看——不过,她同时也有很强的意志力,甚至可以说是心如钢铁。
“师医生,我觉得——你做得不太妥当。”她望着师霁,虽然职级有别,但在诊室里却仍平等地表达自己的看法,“于小姐想要再加大胸部,甚至是开双眼皮和内眼角,这都属于是过度整容的范畴。您作为医生,不应该煽动她的念头。”
不是每个人都能对上级医生——同时还是主管医生说这种话的,而且态度还这么平静。胡悦虽然平时笑口常开,听说在科室前辈里人缘还不错,但其实性格也相当强势。师霁不由高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她不适合开双眼皮和内眼角?你有经验?”
毕竟是经验少,胡悦马上被问住了,师霁露出充满优越感的笑容,这场过招应该就此结束——但胡悦抿了一下唇,居然没有撤退,而是说道,“适不适合,应该是她独立的决定,不是吗?”
师霁有一百万句话回她,但他现在已经是很好奇了,“你到底想不想留在我组里,胡悦?”
“哦,您的意思是,只要我少说多做,不扫您的兴,就能留下来了?”话刚出口他就感觉有点不对,没想到胡悦真是没错过,接得极快,眼神一闪一闪的,有点小狐狸一样的狡黠:她哪里是真的关心于小姐,这分明是在给他下套。
要明说她不能留下来,他就理亏了。要问她留在他组里想做什么,就等于是被胡悦带了节奏——胡悦想要什么师霁很清楚,王医生和他说过,甚至还半开玩笑地建议,如果实在不想带学生,不如就如了胡悦的愿算了。——以胡悦的能力,其实帮她这一把对师霁来说也并不难,不过这不也就意味着他输了?
“你不能留在我组里,主要的原因还是太丑。”最终他还是采取原说法:就没几个姑娘能对这么直接的攻讦毫无反应的。
上一次他这样说,胡悦是哭了,这一次没有外人在,她的反应更真实——眉毛稍微捺了一下,唇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她站起来说,“既然师主任不想和我聊,那我就回去干活了。”
职级比他低,也是被他给说走了,可师霁并没有自己已经赢了的感觉,反而略感弱势:人身攻击不奏效的时候,就显得他比较low了。他注视胡悦走出诊室,眼神像刀一样在那小小的背影上刮了几刀,又抿了抿唇,想一想,忽然无奈地一笑,按下了叫号机。
“第43号病人请至04号诊室——”
外头顿时传来了电脑音,早已久等的求美者闪身打开门,嗲嗲地说,“师医生——”
“坐。”师霁又恢复了他那目下无尘的样子,求美者缩了下脖子,自我感觉已经没那么好了——在他的眼神里,没有几个人还能维持自信。
但胡悦确实是个例外。
电刀滑过肌肉和脂肪层,切开以后转为电凝模式,植入内窥镜——王医生其实是个很不错的指导老师,一边分离间隙一边说,“从腋窝做,麻烦是麻烦点,但伤口隐蔽,相对安全,而且不影响将来哺乳。现在主流逐渐不是在这里选,就是选乳.房下皱襞。从乳.晕做进去的已经不多了,不过这个就是有点不好,通道过长,以前只能盲剥盲塞,现在有内窥镜就好很多了,其实你也能做。”
他这是知道胡悦轮转的时候没有进过整形美容中心:这本来也属于一个新领域,很多大医院的整形美容中心现在都是外包出去,胡悦的专业是颌面修复,在一些医院被归为口腔科,如果轮转医院的医美中心相对独立,没轮转过去倒也正常。所以有心多给她科普几句,至于说‘她也能做’云云,这就不能当真了,手术中,最考验基本功的是切口,切口在哪里划,怎么下刀,这是最纯粹的手艺,之后就是剥离间隙了。这个要剥离不好是会出事的,一整台手术,真能轮到助手上场的,也就是……
隆.胸手术有好几种开口方式,但说白了,除了自体脂肪丰胸以外,几种开口无非就是把通道建立在哪里而已,大体的原理依然是一致的,通俗讲就是把你的皮肉掀起来,把假体塞进乳腺组织和肌肉、筋膜之间的腔隙里,至于说塞到哪个间隙,这就看个人的选择了。
说起来很复杂,但操作中,从腋窝切入的话,甚至有医生是直接用手指去撕开组织的,而且只能凭经验和感觉分离腔隙,女性旁观者看了可能会胸前一痛,现在有了内窥镜,不需要再凭感觉,很多医生也会用专用的分离子,不过,操作原理上依然没有变化,一具人体仰卧在手术台上,胸部上缘靠近腋窝的地方被撕开了一个大口,露出鲜红色的血肉,这是一个红边的,黑黑的洞,金属色的器械在里头掏啊掏啊……过了一会,王医生说,“好了,假体。”
一个水滴形假体被送了上来,王医生的工作也大概完成了,他说,“换人拉钩,助手来塞。”
是的,助手在这场手术里最大的作用就是现在——像王医生这样的大红人,一天手术至少都是3台起,这塞假体的活如果都由他本人来干……那还要助手做什么?
第一天跟着上台的时候,胡悦还被和气的王医生搞得疑神疑鬼的,直到假体植入——也就是塞硅胶的环节才明白师霁的用意。
捏了捏手里滑溜溜、手感肉肉,有点儿格叽格叽感觉的假体,胡悦深吸一口气,摆好姿势,神情肃穆,暗运丹田之力,郑重地把假体往皮肤下头塞去。
隆.胸已经是一项非常成熟的手术,注入的材料也多种多样,从盐水袋到硅胶,大概一般人也不会去想单边200ml左右的袋子是怎么放进身体里的——这大概就相当于是往胸部塞了一包袋装牛奶的程度,如果心大一点,想营造出丰满的形象,那么就是350ml,这么大的袋子,要从一个五公分的口子,硬生生地塞到被剥离出的间隙里,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女为悦己者 47.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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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算是个小江湖, 从主治医师开始,就有资格开宗立派,在科室里划下自己的一块地盘——也就是住院部的床位了。每个床位的病人都是由自己组里的小弟分管, 帮派老大揽总,一些业务繁忙的老大, 手底下可能有许多病人, 都由住院医师分管,他本人除了每天查房以外则很少在病人面前出现。——师医生很显然就是这种不怎么喜欢和病人互动的老大,按说他组里没人, 就只能自己管床,但架不住他无耻啊, 组里没人怎么办,逮着谁薅谁的羊毛呗。——一般来说,倒霉的都是马医生。
这个楼霸, 完全是仗着有个院长老师才能这么横行无忌吧, 胡悦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 是很同情被薅羊毛的受害者的,但现在她成为师霁组里唯一的住院医师以后,想法自然也就发生了转变:师霁是很无耻没错,但能不能继续无耻下去啊?同时要管七八个床,还要写病历、病情分析, 做效果图, 约手术室, 陪着出门诊, 上手术台——而且还要继续搞病历数字化。她会死,真的会死的吧?
她的惨状,科室同仁都看在眼里,也多少都会施以援手,这纯粹是人道主义考虑,比如顺手取个检查报告,附赠一杯奶茶什么的,自然,下午茶时间也免不了几句八卦。
“今天入院的两个都是要做鼻综合啊?那个姓于的还挺合适,不过姓南的那个,我看了下她带的效果图,做出来不会太好看啊,你们师主任这个都做吗?不怕砸招牌啊?”
这个问题是很有道理的,整容医生的口碑就在他做过的病人脸上,业内有个流传已久的笑话——怎么看医生水平,就看他们这医院的护士。如果个个都顶着一张审美畸形的假脸,又大又宽的欧式双眼皮,顶破天边的透光鼻假体……那就还是快溜为妙。真的做得好的医生,病人走出去,那个效果就是最好的广告,哪怕是到另一个城市从零开始,最多三个月,一样是客似云来,绝不会有客源上的问题。
胡悦不解的也就是这个——师霁要给南小姐做这个手术,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气她,但,有必要为了给她添堵,影响到自己的职业声誉吗?不但要做,还要特意提前做,他这是想要膈应她,激她和他吵架?
如果是个真正单纯热血的医生,这时候也许会拍案而起,“这不是我想做的手术”,和师霁潇洒痛快地撕一场,离开他的小组,重新回去做真正的面部修复……但可惜胡悦并没有活在日剧里,她也不是那种双手握拳,在医院大楼前充满干劲地高呼自己梦想的那种小医生。如果师霁这样想,那就实在是过分天真。但问题就在于胡悦并不觉得师霁会这么天真,用老奸巨猾、大奸大恶来形容他都并无不可,天真?这有点太搞笑了。
这种mind game,不足为外人道,就算想解释也不好讲,更何况胡悦也无意过分满足卢阳雨的八卦欲。她说,“师主任的想法我们怎么懂,该做手术,做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卢阳雨和她的心态倒是有点类似,“但看着不觉得难受吗?”
就是因为看着难受,所以才尽量避而不见,除了入院手续之外,胡悦都没过去晃悠一下做术前沟通。她心里是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算并不打算在南小姐的case上再说一句话,但想到南小姐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才会拥有一个并不合适的高鼻子,今天一整天她还是坐立不安,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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