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也不得不说,他的技术还是很过硬的,虽然态度不怎么好,但给出的建议却很中肯:适合做鼻基底抬升的人群其实很简单,小瘪嘴、侧面看面中部塌陷,嘴唇有点儿凸起,通俗地说就是鼻子这一块往下塌陷的,从美观的角度来说,做个鼻基底抬升的改善就很有效了。像是眼前坐着的这名求美者,虽然鼻子的确有点矮,但要抬升鼻基底,在胡悦来看就完全没必要了。
“但是医生,我按照网上的办法自己测过,我的鼻唇连线斜角度不够……”
一般这种老手往往还很难说服,双方纠缠了几句,师医生不耐烦了。
“这又是什么自媒体炒作的新概念?你要是相信他们说的,就去他们推荐的医院做手术,来我这里就听我告诉你,你的面部没有凹陷,鼻综合效果可能没想象得那么好,甚至可能比现在更不自然。如果你还要做就排期,不做那也随便你。”
公立医院的态度肯定就是这样——胡悦也发现,十九层的求美者脾气比楼上楼下都好了不少,如果别的医生敢和师霁这样讲话,怕不早都要爆发医患冲突,可在这间办公室里,师霁的语气越恶劣,求美者就越陪着小心,“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来这里做肯定是想要更自然点,不然也不会特地来挂师医生的号——师医生,你的号黄牛价要三百多块钱呢,你晓得不啦……那你说我的鼻子要怎么做好,我反正只要效果好,全听你的。”
“从你的面部结构来看,鼻基底抬升没什么必要,鼻头做得翘一点就可以了,山根略微垫一下,为了过度,中间也要做点填充。l型假体和自体软骨隆鼻你可以选一个,这两种方式的利弊相信你也有了解。耳软骨——”
师霁看一眼,女求美者同时说,“取过了——”
的确是取过了,胡悦这才注意到她耳后的手术痕迹:不明显,但从她的角度是看得见的。
“耳软骨是不能隆全鼻的,你要用自体软骨得用肋软骨,这就要开腹了。”结果师霁根本不接她的话茬,“所有手术肯定都是有风险的,开腹风险会更大一点,住院时间也要更久。如果是选假体,膨体和硅胶你自己也要想好,膨体效果好,但感染会很麻烦,后期修复也会更复杂。硅胶低风险,但也有透光的可能。你可以自己选一个,至于说隆多少,这尺度由我把握,轮不到你决定。”
还能这样操作?
顾不上患者,胡悦自己都有点吃惊——整容多少算是服务医疗了,如果都交给医生把握的话,那在她看,现在这个病人根本无需隆鼻,鼻结构正常,也不影响美观。介入性手术总是有风险,尤其是鼻部手术,属于面部危险三角区,更是敏感,为了一点点改变,冒上多重感染风险,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正常生理功能,这在胡悦来看是很不划算的。
但,当然,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十九层,肯定是做不久。那些有必要整容的人,多数去的都是修复中心。会来整容美容中心的求美者,太多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审美,比如说隆乳,隆到多大基本还是由求美者自己指定,做医生的顶多从技术角度给建议,审美上的事情是不过问的。像是师霁这样自把自为的作风相当少见——但客人就是吃这一套,女病人眼睛都开始冒小心心了,“好的好的,都交给师医生你决定。”
看得出来,她觉得这样说话的师霁很帅,“那师医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在师医生这里,手术一直都是要排期的,他每周过来上班的时间其实有限,除了门诊日以外,一周也就排一两个手术日,有时候一周就现身三天。
“大概等三个月,随时都可以反悔,过一周来看效果图,确认无误就签字缴费排期。”师霁头也不抬,“下一个。”
口中叫着下一个,手里却没按,等这个求美者出去以后,师霁对胡悦说,“这个人的效果图,由你来做。”
效果图也很好理解,手术前总要让求美者对自己的变化有一个直观的预期,今天的前几个求美者都是来确认效果图的,胡悦怔了一下,“在我之前都是谁做的?”
“马医生组里的幼犬。”
……说起来,作为师医生组里的小狗狗,这个活由她来做似乎也很正常,只是这也就意味着她除了整理档案、归纳数据以外又多了个活,而且时限也很紧。胡悦忍气吞声地说,“好的,我这周末就做。”
“周末不行,明天就给我。”
……这人是害怕她利用晚上的时间来总结病例吗?
胡悦干脆直接问,“师医生,你真的就这么怕我赢吗?”
师霁冲她温情暖意地微笑起来,“对啊!”
他亮出的牙好白,一看就是冷光美白的结果,就像是狼牙一样,白森森的,暗示着主人凶险的品性——师霁真的就是会仗着身份欺负小住院医,欺负到她哭也不会有丝毫歉疚的那种人。“试问有谁喜欢输呢?”
——还会非常理直气壮的那种。
他们两人的角力,花样繁多,或轻或重,其实总是围绕着那个核心问题,师霁的态度已经摆得很明显了:他就是不想要她留,只要她继续坚持,明里暗里的刁难,就还会一直继续,甚至越来越过分。
就是圣人也没法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小人行径之前保持平静,正常人如果血性足一点,现在可能已经上去扇他的耳光了——这当然就更坠入了师霁的奸计之中。这个人老师是院长,自己业界地位高,又长得超级帅,在病人里爆有人气,敢扇他的耳光,在医院就别想混下去了。
胡悦和他对视一会,笑了。
“我明白了。”
她很平静地说,“就交给我吧。”
我也喜欢赢啊。
这句话,胡悦没有说,但却分明写在了她的笑里。
师霁打量她的眼神眯了一下,就像是一只多疑的猫,他的气焰没有刚才那么嚣张了,手掌按下去,“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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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32;十九楼的门诊一般在十一点半结束,不过住院医去吃饭的时间通常要拖到十二点多,一上午的病号看下来,总还剩不少文字工作要做,等他们到食堂,好饭好菜都给主治医师们打完了——医院的食物链还是很简单的,手里带个组,事情就是可以丢给孩儿们去做。好资源自然而然,会向上级医师倾斜,即使小如食堂饭菜也不例外。
胡悦作为住院狗中的最底层,一上午累积的任务比所有人都重,有了她,师霁懒到根本不操作电脑,上午那些病例里的诊断全都等她去补写,这还没算上一上午新病人累积下来的做图任务——她忽然还发现,自己做图也就意味着得由她来决定患者的鼻子怎么变,很难想象师霁会忽然好心地过来完成这最关键的一环。
……师医生随手给的难题,还真的都是一环套一环的连环坑啊……
即使如此,胡悦也还是十一点半很准时地就跑到了食堂——她肯定是撞不上师霁的,这男人午饭都是去翠园吃,不过,却如愿遇到了想找的人。
“马老师。”
在十九层一整个大厅的美女里,胡悦的确不怎么起眼,放在医生群里就不一样了,她胜在亲切的气质,笑容自然讨喜——至少比戴韶华要讨喜多了,马医生看到她也笑了,对她端着托盘坐过来的行为也不反感,“今天不是跟师医生出门诊吗,怎么这么早就来吃饭了?”
“跟门诊太累了,饿得不得了,得先吃点垫肚子。”胡悦摸摸后脑勺,憨笑着说,“给我布置太多任务,效果图也要我来做,不先吃点顶不住。”
“是吧?”如果是转科过来,或者之前在实习的时候有专门的人手负责这块,效果图的确是不怎么好上手,但马医生寒暄完了也就淡淡的,没有接口细问,“是挺累的,习惯了就好了。”
胡悦脸上还是笑,心里却在叹气:都说马医生人好,可对她却是例外。这自然是入院时那点风波的功劳,也对,你这么巴结要做师主任的学生,人家凭什么关心你?
女为悦己者 44.明白三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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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刚被枪指过, 有那么几小时都活在死亡阴影下的样子,师霁身上有一种派头, 他好像能把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张完美的面具底下, 他有没有受到惊吓?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一般人恐怕不怎么能猜得出来。
解同和没法从他身上压榨出什么反馈, 也就没那么浮夸了, 他问胡悦,语调沉稳了些, “说实话,吓着了吗?”
胡悦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还没回过味……现在还没什么感觉。”
“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解同和把她引到场边, 掏出录音笔。
胡悦就从头开始听,解同和听得很专注,“那你们是怎么麻醉掉阿涛的?”
“师主任配了药, 应该是在手术期间。”胡悦说, 扭过头看了师霁一眼,师霁正好也看过来,他们俩对视了一两秒,又都扭过头。
“他怎么让你们注射进去的?我知道是假装抽血——但他应该不傻吧,你拿里面全是液体的注射器过来这可能吗?而且我记得现在的抽血好像都用那种带管子的针, 就是那种——”
“是采血瓶。”胡悦说, “药在采血瓶里。”
“但我记得那个针好像是——”
“负压的, 对, 常规操作下, 血的确只出不进,但那前提是采血瓶一样是真空的——有个冷知识告诉你,一般情况下,现在的抽血是绝对安全的,几乎从不回血,即使回血也没有风险,因为采血瓶内是真空环境,也就是说血液回流也一样未受污染。不过,这其实不代表抽血就绝对不会回血,如果护士存在明确意图,瓶内又不是真空的话,回流是很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里面其实牵涉到一些物理常识,采血针的负压其实是依赖于采血瓶的真空,如果采血瓶内本身充满了液体,两边压力相等,就看施力的一方是希望哪边的液体进入哪一边了,当然,在日常工作里绝对没人会刻意这么去做,但不代表医生护士会不知该如何操作。胡悦抽了一下唇角,回忆到当时忽悠阿涛的那一幕,“一开始是正常的瓶子,我想换几次都没成功,那是最险的时候——这里根本没仪器验血,血抽完了就没机会再注射了。后来,师老师吸引他的注意,我乘机换掉了血瓶。”
“你乘机换掉了血瓶。”解同和重复一次,注视胡悦的眼神怪怪的,这是那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眼神,通常出现在某个人的表现超出另一个人预期的时候,“你说得好像很轻描淡写的样子。”
“技术上说,这本来就不难,”胡悦抿了一下嘴,她并没觉得得意,现在整个人还一片麻木,在后劲里。“当医生的都得眼明手快,每场手术都在和死亡打交道,心态早练出来了。”
解同和盯了她好几秒才笑,“行啊,可以呀,已经不是无助的小女孩,是可以扛起一片天的社会人了。”
“我什么时候无助过?”胡悦不得不吐槽了。“难道有人以前扛过我的天?”
“那天你在医院里就挺无助的。”解同和还是开了个玩笑,这才拉回正题,“那你是怎么和师霁——”
“怎么和他沟通的?”胡悦又看了看师霁,他刚检查完楚江和阿涛的情况,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铐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酣睡,在有专业资质的麻醉师到来前,他们暂时只能维持这状态。师霁对阿涛的检查尤为仔细——他在麻醉后没有第一时间建立呼吸通道,如果光头多拖一点时间,阿涛完全有可能因缺氧留下严重后遗症,或直接窒息死亡。“没有沟通,他给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只能这么做,这是唯一的办法。”
“就输在没文化上了。”解同和总结,“以为有把枪就能横着走了,这种人的眼睛都是白长的,别人当着他的面算计他他都看不明白。”
确实是挺low的,毫无斗智斗勇、棋逢对手的感觉,双方的优势根本不在一个领域,整个事件从头到尾混乱不堪,枪战之后的细节之前就已经问过,胡悦快速说完漏掉的最后一块拼图,“……后来哪个光头就疯了,拿枪想射我们,但是没有射出来。扳机好像是扣不下去,然后他就崩溃了,丢掉枪跑出去,我们就赶紧给你们打电话——”
他们的眼神都落到证物袋上,那把枪就被装在里面,一个警察走过来说,“是真的,也有子.弹,不过没拉保险栓,这个人他不会用枪,刚才那是第一次摸,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就是个才入伙半个月不到的烂仔,这里拎不清的。”几个同事陆续走过来反馈,“枪都没让他摸过,估计也是不敢,怕他出去乱说,反而把我们给招来了。”
“这样的人都用,楚江是真的穷途末路了。我们把他的点全拔掉,剩下的钱全在境外,为了出境他也是狗急跳墙,就想着博这一铺,输了就认栽,赢了就在国外又打开一片天。”
刑警做久了,对人性的了解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猜这些犯罪分子的想法更好似翻书,解同和摇摇头,语气却并无自得,“但还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枪,而且你们医院的安保最近还因为装修出现漏洞,真的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是我疏忽了。”
“本来重点还放在那几间涉黑的小诊所,没想到楚江心是真大,胆是真肥,居然还看不上那几个江湖郎中,要做就做大的,还换了场地。”他同事插口说,掏出手机看了下,“小林他们找到诊所老板了,据说这边的值班保安是郭帆——就是光头的表弟,到现在没联系上,可能是跑路了。”
这样一来,前因后果大概就都对上了,解同和他们找上师霁也不能说是纯属巧合,恰好是十九层正在装修,闲杂人等比较多,才给他们提供了混进去的机会。虽然光头还没落网,但他的危害性终究较小,主犯落网,此事已算是告一段落。大家感慨一番,各自散去忙自己的,解同和还没走开,双手插袋站在胡悦身边,时不时看她一眼,胡悦被看得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对了,你来的那天,我的肉饼蒸蛋不见了,是不是你拿的?”
“如果我说是呢?”解同和笑眯眯地逗她。
“那还不赶快把饭盒还给我!”胡悦气鼓鼓地说,“乐扣饭盒很贵的好不好,60多一个,丢了一个我都没钱买第二个了。”
“哇,你们十九层不都是肥的流油吗,还和我来这套?”解同和没有正面承认,插科打诨把话题扯开,还在观察胡悦,“真没事啊?想不想哭?不觉得害怕吗?”
他一直陪在这里,就是怕她需要安慰吧?
胡悦摇摇头,笑了,“没什么的,更刺激的都经历过啊——那个郭帆看手术都看吐了,你猜我们平时的工作有多么刺激?”
“隔行如隔山啊,”解同和摸摸鼻子,也笑了,“你这次也算是对我们的工作内容有点了解了——有什么感觉?”
“乱。”胡悦回忆了一下,“没头没尾的,乱糟糟的。”
“现实生活又不是剧本,当然乱了,你当现实里的案件都和推理小说一样,从作案动机到案程发展,每个环节都给你严丝合缝有理有据啊?很多案件当事人怎么想的你根本都猜不出,”解同和说,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像是想到了许许多多的往事,“更多案件,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只能成为悬案。现实不是小说,不是每个问题都一定会有答案的。”
“但你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啊。”怎么忽然就说到这了?胡悦看看解同和,有点莫名,但她不赞成他的颓唐,“白银案都二十几年了,前段时间不还有一个十四年杀人悬案告破嘛,我记得还是我们院提供的技术支持,你努力也许不会有结果,但不努力这些案子就真的破不了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呢?”
解同和被她噎了一下,反而笑了,“你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赖在你们师老师组里不走?我可是都听说了,他对你很苛刻。”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胡悦的眼神,又落到师霁身上,她的眼神有点悠远,语气却坚定得像是能把师霁的锋利砸弯。“我也有,我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别的事,我从来都不会去想。”
解同和吹了一声口哨,像是也被她镇住了,陷入敬畏的沉默中,有那么一小会儿,他们谁都没说话,沉浸在有些许微妙的气氛里。直到麻醉师到场,师霁向他们走来的同时,解同和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是真的好奇,你给师霁挡枪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是为了留下来,所以要做到这一步?这是他未问出口却很明确的问题,毕竟,正常人的反应通常都是躲远,女孩子更是如此,在肢体对抗里她们不占优势,这可以说是未经训练的女孩的一种本能——
“不是你想的那样。”胡悦摇摇头,“就是……可能就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没做吧。”
她总是要做点什么的,不努力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她总是要一直拼到最后的。
解同和不说话了,只是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胡悦垂下头盯了一眼他的手,在极度震惊后的麻木里,这只手提供着有些怪异的温度。她扭过头的时候恰好迎上师霁的视线——刚才他们都盯着那只手看,这让气氛有些怪异。“都处理好了吗?”
“嗯。”师霁看看解同和,又看看她,显然有问题被他咽了回去,“我们可以走了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可能明天还需要来局里补个笔录,我这边也会和你们院里打声招呼的。你们医院的安保是该更新一下了。”解同和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明天就正常上班吧,不过先别排手术了,笔录时间确定下来,我会来接你们的。”
女为悦己者 45.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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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我……我没抽过血。”
但表面上, 她却再慌张失措不过,越靠近阿涛越畏缩, 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更有意避开了他拿.枪的那半边身子, “这都是护士做的……我们平时不抽血。”
这是符合阿涛认知的事实,他沉稳地嗯了一声, 显然对她的敬畏很满意,像阿涛这种人, 主要就靠吞噬别人的恐惧活着。“那你就他.妈小心点来呗。”
胡悦怯怯地应了一声,拆开一次性注射器, 给阿涛绑好压脉带,在他手上按来按去,好像找不到血管的样子,阿涛嗤了一声,但另一只手仍稳稳地持着枪——倒不是对准她, 那太近了, 她动来动去的也不方便,而是对准了正在低头缝合的师霁,过一会又移过来对着她, 枪.口移来移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眼睛倒是盯牢了她在看的,可能也是怕她在注射器上搞什么文章, 不过一切都暴.露在他眼底, 这就是个刚拆出来的一次性采血针, 末尾连到试管里,针管里空空如也,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胆量闹幺蛾子?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是他的手臂而已——胡悦已经试着戳了几次,说实话,还蛮痛的,而且出不来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有点慌张,嘴里不停地道歉,更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抽出针头要去解压脉带,又差点把托盘弄掉,手忙脚乱地忙了半天,“要不换只手?这只手不太好找血管。”
现在是左手抽血,如果换右手的话,枪不就也要跟着换?阿涛眼神一凝,狐疑地盯了胡悦数秒,没看出什么不对,但仍隐隐有种不适:不能再按她的节奏走了。
“不行!”他不讲道理,蛮横回绝,“就这只手,你他.妈到底行不行?要不要老子用这个教你?”
‘这个’当然是他手里挥舞的东西,阿涛把枪口顶住她的太阳穴,压了一秒,欣赏着她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慌张的样子,他实在是很喜欢这种时刻,这让他有种权力在握的感觉。
“知道了不?”他把武器移走,“给老子他.妈老实点。”
这个小姑娘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其实长得挺可爱,所以哭起来还算不惹人心烦,她抽了两下鼻子,点着头又拿起针管,手术台那里,男医生暂停缝合,针线和托盘碰出声响,阿涛看过去,正好和他忧虑又愤怒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压脉带被重新扎紧,手臂传来微痛,阿涛瞥了一眼:还是那个注射器,这一次她倒是真扎进去了,红色的血涌出针头,往试管流去,不过速度不是太快,女医生小心地嘀咕了一声,“血不是太多……”
水平真差,他想,没再关注她,而是对师霁咧嘴一笑,又挥了挥手.枪:牛逼,你牛逼,你再牛逼能比这货牛逼?
小姑娘水平是很潮,都好一会了还没抽完,他又低头去看手臂——
另一个常识是,当你被高浓度麻药麻醉的时候,并不存在一个渐进式的昏迷过程,你是不会有‘糟了,我被麻醉’了的觉悟的,昏迷会来得很快,没给你留下什么反应时间,更别说开枪了,阿涛就像是一个沉重的沙袋,忽然往前扑倒,就势摔下地面,□□从他手中跌落,一路滑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胡悦脸上的表情,他根本就没有看见。
胡悦当然也没有太轻松的表情——阿涛解决了,还有一个在外面抽烟,影子已经僵住了,随后往这边走来——她和师霁对视了一眼,眼神同时落到门口附近的手.枪上:手术室里当然有很多能杀人的东西,但都需要时间调制,至于手术刀,这不是可以方便用来伤人的武器,除非师霁有什么秘不示人的飞刀绝技,否则他们绝不能被光头拿到手.枪。
没有时间了!
胡悦先想奔去抢枪,但才动身,门就被大力推开,光头闯了进来,嘴里还叼着烟头,“你们干什么!”
“你还不快走?”师霁的声音比他更高,他的身形似乎忽然变得很高大,吸引着全部的注意力,“两个人死了,难道,你想做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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