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南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一袖乾坤
无奈之下,姜曰广只得上疏天子,请求将抄没沈家粮库中的粮食用作大军军粮。
朱慈烺看到这份奏疏直是又气又笑。
好一个户部尚书,遇到难题只知道向朕伸手。要是什么事最终都得朕来解决,还要你这个户部尚书做什么?
朱慈烺也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了哪儿。
大明自太祖皇帝朱元璋建国以来便在全国范围内重新丈量了土地,实行了资源的再分配。
可以说明初时土地资源分配的比较平均,地主自耕农佃户之间的矛盾并不严重。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兼并情况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多的地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
这些少数人大体上分为两类,一类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一般只要举人以上就能获得免税特权,名下土地可以免除赋税。
照说大明朝的举人也不算太多,几千个举人也占不了太多资源。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普通自耕农为了土地免税,把自家名下的土地挂靠在同乡举人进士名下,也就是所谓的投献。
一通操作下来自耕农的地变成了举人老爷进士老爷的地,自然不能再征税了。
还有一类人是皇族。
朱元璋的子孙繁衍速度是很快的,十几代下来宗人府在档的宗室有数万人。
当然这些人不全部是郡王亲王,可能只是最底层的宗亲。
但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宗室数量的庞大。
就拿郡王亲王来说,都有属于自己的庄田。
这些庄田也是不交税的。
照理说亲王郡王的庄田数目都是定死的,不会对朝廷整体的税收造成大的影响。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藩王侵吞民田的事情时有发生,为了免税自耕农主动投献土地也是普遍情况。
当地官员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
不然怎么办,难道带着几十名如狼似虎的差役冲到王府大门前责问藩王为何侵吞土地?
正是这两类人使得大量土地免税,朝廷能够征收上来的税银越来越少。
无奈之下,朝廷只能把更多的税额摊派给无权无势的自耕农,这便导致了越来越多的自耕农破产。
明末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土地兼并,小冰河时期只是一个催化剂。
要解决这两个问题都不容易。
就拿读书人免税来说,若是朱慈烺现在就搞什么土改,绝对会把本来支持明朝的士绅地主推到对立面,直接逼着他们做满清的带路党。
即便要实行土改,也不是现在,必须得等彻底击败满清才能施行。
何况要实行土改就必须重新丈量全国土地。如今朝廷手中的鱼鳞图册还是万历初年推行一条鞭法时绘制的,早已不能作数。
这个工作量是巨大的,眼下国势危难,绝不是分神的时候。
小规模的实行土改倒是可以,可收效不大。朱慈烺觉得还是铆足劲头全力抗清比较符合当下的局势。
银子的事情好解决,查抄贪官奸商效果很好,光是存货就够至少三年的花销。
但粮食却是个难题。
南直隶产粮有限,甚至不如两广多。整个南方实际上都在靠湖广的粮食输入。
而湖广现在并不完全在大明手中。白旺部和左良玉部隔江对峙,摩擦时有发生。
在随时可能打仗的情况下,农民是不太能静下心来好好种地的。
因为他们随时得担心被抓壮丁,去军中做夫子。
说到底这是一个家与国的命题。
战争还会使本就不算稳定的粮价疯涨,即便手中有银子也买不到粮。
所以对朱慈烺来说,收复襄阳荆州德安承天四府的意义一点都不比收复神京的意义小。
前者可以让大明独占湖广粮仓,解决吃饱饭的问题。后者更多是政治象征意义。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的话,李自成很可能会弃关中,逃入湖广。到了那时左良玉落荒而逃顺江而下的几率大增。
朱慈烺要做的就是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一定不能让满清轻易的拿下关中。
北伐的高杰部便成了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如果必要的话,朱慈烺甚至想让秦拱明部和神策军十营增援高杰。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供给军队军粮。
高杰部的军粮可以让他在山东就地筹措。但神策军路上的军粮却是必须由朝廷拨付的。
朱慈烺可不打算让神策军按照客军模式筹措粮食,这和纵兵抢掠也没有啥分别,会使得一张白纸的神策军变污变黑。
朱慈烺只能选择将刚刚抄没的沈家粮仓中的粮食拨给赵信,让他充做随军军粮。
唉,粮食倒了个手就出去了,朱慈烺充当了一回粮铺伙计的角色。
只希望这次的北伐计划能够起到应有的效果,为朱慈烺和大明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与满清的决战还远未到时候,在此之前朱慈烺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来人呐,传旨,命兵部尚书路振飞工部尚书高弘图,户部尚书姜曰广,神策军指挥使赵信速速入宫陛见。
神策军开拔在即,朱慈烺还有许多要嘱咐的。
其中涉及到一些各部门协作配合的事情,他要当面与路振飞姜曰广高弘图以及赵信说清楚。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虏寇兮,觅个封侯。
神策军诸营的士兵聚集在大校场,一齐唱响了军歌。
军歌嘹亮,唱出了汉家儿郎的家国情怀,唱出了炎黄子孙的壮志豪情,唱出了华夏儿女的赤子之心。
刘三水早已哑了嗓子,红了眼眶,攥紧拳头心中默念: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虏寇兮,觅个封侯!
第一百零六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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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打仗了。
陈顺才叹了一口气,提着满满一袋银子走到后院的枣树下。
他早已挖好了一个深浅合适的坑,小心翼翼的把银子埋下,又把土填上用脚踩实了。
做这一切前他把包衣奴才吴狗子支了出去。眼下整个院子中只有他一个人,不可能有人看到他埋银子。
这些都是陈顺才多年抢掠来的银钱,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了。
本想着若是不再打仗,他可以靠着这笔银子舒舒坦坦的过下辈子。谁曾想刚消停了没几日,旗中便传来消息,摄政王要派豫亲王领兵攻打太原。
陈顺才所在的汉军镶红旗也被抽调一同前往。
陈顺才依依不舍的冲枣树望了最后一眼,便转过身来拔步朝院外走去。
主子,您这次要多久才能回来?
陈顺才走到大门外时,吴狗子凑上前来媚笑着问道。
兴许个把月,兴许一年半载。
陈顺才有些心烦意乱,摆了摆手的道。
其实他是想把吴狗子带上的。
当初抢西边时主子都是带着包衣奴才的,这样不仅能让奴才抗一些辎重,给胯下畜生省力,还能多个帮手。
但这次石廷柱主子说的很明白,不许旗兵带包衣奴才。
陈顺才当然不敢违抗军令,只得把吴狗子留了下来。
他倒不担心吴狗子逃跑。
多尔衮王爷刚刚颁布了逃人法,规定包衣奴才逃跑前两次被抓到鞭打一百,第三次被抓获直接斩首示众。
吴狗子又没有啥亲戚,在这乱世即便逃走了也藏不住,多半会被抓获狠狠打一百鞭子。
这么蠢得事他不会做。
陈顺才是担心他的银子。万一那狗奴才发现了他埋在枣树下的银子刨出来偷偷花了怎么办?
他岂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吴狗子的侍奉下穿上棉甲,陈顺才清了清嗓子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机灵一点,别惹麻烦。
吴狗子点头哈腰连声称是。
见陈顺才要上马,吴狗子连忙跪趴了下去,双臂撑地,屁股高高撅起。
陈顺才踩着吴狗子的屁股翻身上马,好生调整了一番坐姿。
一切准备妥当,他双脚一磕马腹,那畜生便狂奔了起来。
陈顺才单手攥着马缰,另一只手朝腰间马刀摸去。摸到刀柄的那一刻他心中立时踏实了不少。
十年了,这把马刀跟了他整整十年。
十年间这口刀不知饮了多少血,也正是靠着这口刀斩下的首级,他从一个卑微的包衣阿哈被主子抬旗成了旗人。
希望这一次这口刀能够继续带给他好运吧。
陈顺才最后回头朝巷子里望了一眼,便狠狠朝马臀抽了一记鞭子。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加快了步子,发出踏踏踏的响声。
陈顺才微微眯起眼睛,任由热风吹过他光秃秃的额头。
西市口牌坊,汉军镶红旗的甲兵都会在这里集合整队,由固山额真石廷柱率领列队出城,随豫亲王多铎大军向山西太原开拔。
抢西边啦!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抢的是国运,抢的是天下!
王爷,这回摄政王叫您跟着豫亲王攻打太原,可是个表现的好机会啊。
大帐之中,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汉子十分兴奋的说道。
在他身旁不远,站着一个身着蟒袍四十来岁的壮年男子。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恭顺王孔有德。
孔有德和耿仲明尚可喜降清后皆被封王,合称三顺王。
三人早在辽东时便认识,曾经一起做过矿工。后来三人都投到毛文龙军中,一个马勺搅饭吃。毛文龙被杀后,因缘巧合下他们策动登州之乱,后一起渡海投降后金。
照理说,这样的经历足以使他们情同手足。
但事实却非如此。
大清要与李自成残明小朝廷争夺天下,仅仅靠八旗军是不够的,还得倚仗孔有德等三顺王。
比起献出山海关的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绝对算是投诚的老前辈,深得摄政王多尔衮的信任。
多尔衮曾经对三人暗示过,若是将来打下天下,会分给他们一省之地作为实封之地。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明白多尔衮不会那么的大方。
多尔衮只说将来会给他们分一省之地作为封地,却没说是一人分一省还是三人分一省。
孔有德甚至认为多尔衮有可能对吴三桂说过同样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获得一省封地,就得立下尽可能大的功劳,完全盖过其他几人。
兄弟?兄弟和一省封地比起来就是个屁!
摄政王派吴三桂尚可喜随英亲王阿济格取大同,同时派豫亲王多铎领耿仲明和他孔有德攻太原。
两边都是一位满洲亲王带着两个汉族藩王,意图太过明显。
如果孔有德没有料错的话,这便是一次小考。
如今大同已经拿下,他自然要辅佐豫亲王尽快的打下太原,唯有如此才能够获得个势均力敌的评价。
真正的大考在和李自成部的决战。
若是吴三桂尚可喜能够先行一步辅佐阿济格打下榆林,那么便会在摄政王的心目中占据更重要的地位。
反之,若是他孔有德先轰开了潼关城门,进而拿下西安,自然会被摄政王高看一眼。
他军中有红衣大炮,光凭这点便足以令同行的耿仲明成为陪衬。
至于尚可喜,孔有德也不怎么在意。
他唯一担心的是吴三桂。
此人年纪轻轻便在辽西将阀中脱颖而出,成为山海关总兵,可见确是有两下子的。
李自成攻破北京,吴三桂归顺后立马叛变引清军入关,翻脸比翻书还快,行事之果断狠辣便是孔有德也要赞叹几分。
最关键的是吴三桂手中攥着几万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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