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桃花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剑落英
方进石听了又回来探头看了一下,只见圈中一面破旧的旗帜上绣了“史家班”三个字,一个青年赤了上身,平躺在一个长凳上,他胸口平放了一块儿三寸厚的青石板,这青石板看上去分量不轻,压的这青年脸色发红,一个老者用铁锤把他胸口的青石板砸成两段,这老者就是史家班的班头,躺着表演的是那个腿脚不方便的青年。
一场表演下来,方进石看那个黑衣服的少女静慧出来讨要赏钱,她模样俊俏,少不得一些无赖地痞说些下流闲话,不过她久走江湖,只做未听到,另外半个场子,却是一个黑瘦的少年带着一个小孩在收钱,方进石认得,这少年正是当初那个病殃殃快死了的那罗延。
原来他的病已经好了,还跟着史家班一起到了这开封城。
开封城经济发达,人口也多,看上去史家班的今日的收获还算不错,静慧收钱到方进石这里,方进石也拿了几文钱放在她的铜锣中,静慧收钱头也不抬的,就算她看见方进石可能也不记得曾经见过的,因而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的点了一下头说声谢谢,转向下一个人去了。
方进石看是史家班表演,有了些兴趣,就停下来观看,接着那个红衣童子出场打了一套拳,作为过场,后面那腿脚不方便的青年又在出场,先说了一些场面话,无非就是史家班初到贵地,望开封城的各位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什么的,方进石听他自称名叫史达泰,可能是那班主的儿子。
他场面话说完,又开始表演,这史达泰虽说腿脚不方便,但是却有些力气,他抱着一个旗幡出来,这旗幡的杆是碗口粗细的毛竹做成,高达二三丈,看上去极有些分量,史达泰使这旗幡玩了几个花俏的动作,最后一着“怀中抱月”,将旗幡稳稳抱在怀中,下马步半蹲着,立于场中。
静慧在一边早做准备,她一身黑色劲装,背后背了张小弓,在场边一个加速助跑,在史达泰半蹲的腿上一踩,轻轻跃起,双手攀住这毛竹,抱着竹竿向上爬去。
她久经训练,动作极快,几下就攀到杆头旗幡处,她模样俊美,动作轻盈,周围一片叫好之声。静慧在三丈高的杆头用腿拐了杆身保持平衡,拿了三枚铜钱出来,下面的那个红衣童子早在地上放了三个酒杯,里面装了清水,静慧在杆头就铜钱依次丢了下来,恰恰的落在小小的酒杯中,这一手看似简单,实际上难度非常大,又引起一片叫好声。
大宋桃花使 第135节 孤云将野鹤
静慧洗完碗筷,到客栈的后院打水,这个时间后院静悄悄的,那罗延一个人站在墙角,正在面壁。
这后院中有个水井,原本有个水桶,此时却不见了,静慧左右看看,想找一下,那罗延在角落里道:“水桶刚刚让店家拿走了。”
他不曾回头看上一眼,就知道静慧要找什么,静慧“哦”了一声道:“你做错什么了,要惩罚自己面壁。”
那罗延依旧没有回头道:“面壁不一定是做错了事,我最近心里不安定,要想一想。”
静慧上前走了一步道:“晚饭还有一些饭菜,你把它吃完好么?”
那罗延这才回过头来,笑了一下道:“我刚刚才吃过饭的。”
静慧道:“那一碗饭怎么会够你吃饱?”那罗延反问道:“你怎么知我没吃饱了?我真的够了。”
静慧道:“因为你的名字叫那罗延,这个名字焚语来的,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罗延道:“名字仅仅是个称号,你叫静慧,难道是个出家人么?”
静慧转头望了天际,低声吟道:“菩提树,长明灯,青丝尽,喃喃焚语渡终生,我自小在永泰寺出家,兵祸匪盗连结,纵火焚寺,师父念我可怜,不得已让我还俗。”
那罗延道:“怪不得看你不食荤腥,只吃青菜。”
静慧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师兄对你态度不好,你也别太记在心里,他其实并不是恶人,心肠不坏的。”那罗延道:“我知道,他肯答应收留我,给我饭吃,我一直很感谢他的。”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道:“这个是我的名字,那罗延这个名字是寺里的师兄们称呼我的。”
静慧侧头看了看地上的字道:“我不认得字的。”
那罗延奇道:“那你小时候如何诵经?”
静慧道:“都是师父们口口相传,她们整日忙碌,没空教我,你也在寺院里住过?”
那罗延点头道:“住过几年,半年前我才出来到这里的。”
静慧低声“哦”了一句,不知道说什么了,二人都是不善言辞的人,那罗延蹲下来,指着地上的字道:“这两个字念。。。。。。”他还没说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史达泰的声音喊着:“静慧,静慧。。。。。。”
那罗延慌忙起身,用足把地上他的名字抹去,静慧答应着,史达泰已经走到后院中,他手中提着那个木盆,看着那罗延,眼睛冒着火,愤声道:“你果然在这里纠缠我师妹,我师父好心收留你,没想到救的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静慧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那罗延听了他的话,没有接他,只是双手握紧了拳头。
史达泰狂躁的把木盆摔在地上,木盆被它摔的滚了一滚,落在那罗延脚边。
大宋桃花使 第139节 圣朝无阙事
三个人上了这酒楼吃饭,赵楷更是因为方进石那句价格贵的话,叫上了最好的酒菜,三人坐定,赵楷向方进石介绍这个宇文先生,此人全名叫宇文虚中,祖籍河南,出生于蜀地,号龙溪居士,现在在朝中的官职是国史院编修官。
方进石一听这个官职,就知道此人一定是很有学问的,他是无论文人还是武官,都能聊上几句,很快混个半熟。这个宇文虚中虽是编修的文官,但是一点都不迂腐,丝毫没有书生吊书袋的习气,席间谈笑风生,甚他比年纪轻的赵楷还容易相处。
方进石看到上了酒来,一拍脑袋道:“哎呀忘记了,我是去那九里桃花醇买酒的,如今酒也忘记拿了。”赵楷微笑道:“一坛桃花酒而已,当值什么,回头我送你十坛八坛子年头足的。”
方进石道:“谢谢赵三哥了,不过好似我故意占便宜一样。”
赵楷哈哈笑了道:“送朋友几坛酒算什么便宜,你莫不是小看了我郓王府了。”他这个是说笑,不过方进石注意到的是朋友二字,赵楷当真是把他看成新的朋友了么?
方进石正在想着这个问题,赵楷又道:“过些时日,我再找你讨教讨教。”
方进石道:“我天天空闲的紧,随时都可以奉陪。”赵楷道:“这几日不行,朝廷大比选良纳贤,我要和天下举子共襄盛举,不可分心。”
方进石才想到,上次这赵楷说要参加科举考试,日期临近,举子都紧张的做着准备,他不是读书人,也不会特别留心,他忽然想起史浩来,也不知道这个口若悬河傲气十足的书生,现在有没有到这开封城参加秋试。
宇文虚中笑道:“以王侯之位参加殿试,从古至今,你算第一个。”
赵楷摇头道:“非也非也,入了贡院,便再也没有什么王爵尊卑,楷就是楷,与张三李四无异,试题经弥封和誊录,谁还分的出谁的来?”方进石听这赵楷要匿名公平参加科举考试,对他的好感又加了一层。
三人吃过酒宴,赵楷出那酒庄时不带随从,实则随从就在左近旁边伺候保护着,他出门时自有人去结账,有人抬了轿子过来,赵楷向方进石拱了拱手道:“这便告辞了,回头我派人给你送酒去。”方进石和他作别,赵楷和宇文虚中各人乘了轿子渐渐远去了。
郓王府一个随从留了下来,跟着方进石认让他住的地方,方进石在回来的路上想:“最近运气当真不错,居然无意中认识一个王爷,有的人想办法巴结都未必巴结的上呢。”
他回到施全的锦线庄分号,邓安看到他就走过来道:“公子一个下午去哪里了?到御使台找你都找不到。”方进石道:“有什么事么?”
邓安笑道:“有个故人相访,一直在等你呢。”
方进石道:“什么故人?”
邓安道:“是柔服县里的故人,去客房看看不就知道了?”方进石看邓安卖了关子不肯说,又是柔服县来的故人,他忽然心头一跳,莫非是云奴儿?
方进石急急的走到锦线庄分号招待客人的地方,却见一个少年公子正无聊的坐在那里发愣,原来是柔服县里的萧明。
他竟然到了开封城,此时他身穿着平常汉人的衣服,已经让人觉察不到一丝一毫契丹的味道来了,方进石见不是云奴儿,内心微觉失望。
萧明看到他进来,站起身道:“方校尉,别来无恙啊?”方进石笑了一下道:“还好还好,没想到这这里能看到你。”
萧明陪笑道:“我一家从柔服县逃出来后,就来汴梁了。”他深深的向方进石拜了一拜道:“方校尉当日相助,救命之恩,在下一家人永生难忘。”
方进石当时是对涂高芝杀鸡取卵的敲诈方式实在看不下去了,倒不是真的就想帮这个萧明,但是对萧家来说,他违了军令顶撞上司帮他们逃跑,心里是万分感激的,萧明今日在街头无意中遇见邓安,听说方进石也来了汴梁城,就无论如何都要过来看看他了。
大宋桃花使 第140节 院静闻松风
冯宝这个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冯婉和施全,灯火摇曳下,冯婉显得格外镇定,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在唇边浅饮一口,然后缓缓放下。她没有表现出寻常女子害羞的神色,甚至眼光都未向施全投过来一瞥,仿佛冯宝所说的冯婉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施全干笑道:“兄弟们喝酒正喝的兴起,怎说起这个来了。。。。。。”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方进石注意到,施全看了一眼桌子底下,冯宝道:“我今日就要说这个,施二郎你一定要给个痛快话,成还是不成!”
方进石知道施全为人言出必行,今日一旦点头,必定不会反悔,他内心里也希望施全能够娶了冯婉,只是今晚冯宝这样说话,施全甚至会真的钻到桌下喝酒,那以后冯婉和施全就真成死结了,机会更小,所以他就想上前去替施全解一下围,冯婉却提前走过来向冯宝道:“你不能喝酒别喝那么多酒,哎。。。开始胡说八道了。”
她语气平和至极,不带有什么特别的语气,冯宝刚要辩解说些什么,冯婉已经回头看着施全道:“他娶了我是好儿,不娶我也是好儿,自小到大他所作所为都是好儿,和娶不娶我没半点关系的。”
冯婉平静的把这个话说出来,场上的所有人都为之沉默,连冯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冯婉抬头望了一下挂在树梢的弯月,吐了口气道:“天色不早了,哥哥,我们回去吧。”
方进石也不禁望了望那轮弯弯的残月,转过头时,冯婉已经当前走路,出了门口,冯家兄弟跟着走出。
到了大门外,冯家住的有段路程,他们坐了驴车而来,锦线庄的伙计已经把驴车准备好了,施全走到冯家的车前道:“天黑慢走。”
坐在车上的冯婉道:“施全。”她这么直呼姓名,施全不由一怔,然后陪笑道:“怎么了?”冯婉道:“你耗不过我的。”
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施全有些听不明白,问道:“什么耗不过你的?”
冯婉正容道:“你一日不成亲,我就一日不死心,哪天你成亲了,我第二日就把自己嫁了,总是要耗过你的。”
施全苦笑道:“你又何必。。。何必如此呢?”冯婉道:“就这样了。”她回头向赶车的冯宝道:“走吧。”冯宝喝了驴子,车轮辘辘向前,很快的没入夜色远去了。
施全站了片刻,回过头来,方进石站在他身后轻轻叹了口气道:“说实在话,冯婉姑娘也挺合适大哥的,大哥你又何必如此拒绝呢?”
施全道:“我一个充军发配回来囚犯,怎能连累人家呢,再说了,她在我心里就是妹妹的。”方进石道:“其实你知道冯姑娘不会在意这些的,你拒绝她,是你心里不肯放下那个早就应该放下的人而已。”
施全道:“看你也喝多了,开始胡说八道了,快些早点回去睡觉。”他说完再也不理会方进石,转身回去。
方进石很清楚他说对了,只是这样的事情,外人是没办法帮忙的,他回去躺在床上,不由想起梁翠容来,忽然感觉真的需要有个女人在身边,他又起床想写一封肉麻的情书给梁翠容,让她安排好妹妹到汴梁城来,只是写了几行后看看很是别扭,原来肉麻的话也是要经常说才会习惯,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哄过她开心了。
第二天一早,方进石又去御使台做门童,这几日很是清闲,他也基本没什么事,就到了门房和账房先生瞎聊,正聊的兴起,守卫带了个仆人进来,这仆人递上一张名贴行礼道:“我家主人前来拜见秦中丞,烦请通报。”
方进石接过来名贴看了一下,来的是开封府的士曹,名叫赵鼎,此时秦桧上早朝去了,还没有回到御使台,方进石按照规矩,到了外面迎接赵鼎进来奉茶等候,这赵鼎四十岁左右,个头不高,长了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容,他看上去说话都是冷冰冰的,方进石十分不悦和这样的人搭话,就找个借口外出,又准备溜到街上玩。
他刚刚走出御史台没有多远,就见肖永明带了邓安一起迎面而来,肖永明看到他,大老远的就喊道:“方校尉哪里去?”
方进石看看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走过去低声道:“我早就不是什么校尉了,以后莫要这样叫了。”肖永明道:“之前习惯了,以后我一定改。”
方进石这才道:“你们是来找我的么?有什么重要的事?”
肖永明笑了道:“今晨邓安来找我,说方公子想在汴梁城里置宅子是么?”方进石看了他身后的邓安道:“我有说过?”
邓安道:“是施二爷吩咐的,他让我今早出门找,我又不熟悉这里,就找了肖公子帮忙打听一下。”方进石想起昨晚施全的话,没想到今早施全就让邓安开始找地方了,他于是就对肖永明道:“汴梁城地价这么贵,我哪有钱来置什么宅子,不过是长时间住在我大哥那里,影响他做生意,想出去租个地方而已,邓安小题大做,谁想着又去麻烦你了。”
肖永明道:“说麻烦二字就太见外了,不过真巧了,我倒是真知道一个地方不错,一起去看看如何?”
方进石看他专程前来,现在又没什么别的事情,就点头同意了,三人雇了辆驴车,由肖永明指点路径,七拐八拐的,一直向城西而来。
方进石看越走越远,道路复杂,不禁道:“这么远,要不别去了吧?”肖永明道:“拐过这个弯就是了。”
转过这个弯来,就来到连片的住户区了,这开封城西远不及城东城南繁华,人住的也没那么拥挤,在肖永明的指点下,驴车最终停住在大道边第六家的门前。
方进石抬头望去,这宅子门庭倒是不小,只是大门门板油漆剥落,门上的门钉和门环锈迹斑斑,门槛缺了一个洞,地上的青石板缺了很多块,显得地上坑坑洼洼不平,大门左近一只石狮子歪斜在地上,右面看地上痕迹应该原本也有一只,只是此时早不知上哪里去了。
肖永明道:“是这里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钥匙走上前去,去打开大门上那个铜锁,捅了半天也没打开,邓安上前帮忙,谁知使得力大,竟将那生锈的门环扯了下来。
肖永明尴尬一笑,伸手推开了两扇大门,迎面的是一个照壁,这照壁用青砖筑就,有一丈多高,上面一只野猫一见人来,飞快的逃走了,照壁沾满了蛛网,正反两面白灰粉刷,正面用粗狂奔放的墨迹写了四个大字“虎啸山林”,背面是一副猛虎下山图。
这墨迹和画作历经风雨岁月侵蚀,上面粉尘起皮剥落,泥迹和爬山虎遮盖照壁,显得残破陈旧。这院子很狭长,正面的房屋虽有些年头了,但见椯子大梁油漆甚新,窗格子也是新换,看来这房子大修不久。
这宅子地方倒是不小,从中庭分出去,左右后面共有四个院子,正房背面后门有个花园,花园中一个足有一亩地大的空地,这空地现在杂草丛生,草丛中翻着一个兵器架,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锁石磙隐于草丛中,想来这里原来是个习武练功的所在。
肖永明带方进石邓安转了一遍,到了后门处打开门让他看看,这后门不远处就是热闹的集市,肖永明带上后门道:“方公子,感觉这里如何?”
方进石道:“这里虽旧了点,地方倒是很大的。”肖永明道:“不错,在汴梁城里,占地这么阔的宅子还空闲的,已经找不到了。”
方进石道:“就是太宽阔了,我家里人又不多,用不上的。”肖永明哈哈一笑道:“此时人不多,以后方公子人丁兴旺,只怕到时还觉得太小不够用呢,现在房子旧了些,只要地在,推倒重建就是了。”
方进石说了句:“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来建。”他走到草丛中去提那个大石锁,只是这石锁颇有些分量,憋的脸红脖子粗也仅仅提起离地一寸,方进石放下石锁道:“这个好重,原来的主人一定是个习武的高手。”
肖永明用手画了个圈道:“这宅子及四周的另外几家,据说都属于你们大宋汉人心目中的大英雄狄青的府第,就是那个打仗都戴着青铜面具的狄青。”
方进石吃了一惊,狄青是从宋太祖到如今宋徽宗年间,唯一做到枢密使的武将,他在汴梁城入住枢密院,虽受到官家赵受益的支持和百姓拥戴,但受到文官集团的打压和排挤,因为枢密使一向是由文官担任,当年狄青被贬官之前,都一直住在这个宅子里。
方进石再看看地上的石锁,想起迎门照壁上的虎啸山林和猛虎下山图,仿佛遥见当年狄青站在前庭召见逐路大将军,和前方归来的功臣名将豪爽痛饮,以及晚间挥刀习武的场景。
大宋桃花使 第141节 且复钓沧浪
方进石还在想着这宅子的原主人狄青,身边的邓安向肖永明道:“肖公子,这里地方这么大,要多少银钱?”
肖永明道:“这地方若是方公子中意,就尽管搬过来住,还提什么钱了。”邓安道:“肖公子已经把此地买下来了么?”肖永明道:“尚没付钱,不过价格已经说定,只等方公子点个头就行了。”
方进石摇头道:“你不肯给我说价格,我如何点这个头?只怕我真付不起。”
肖永明正色道:“方公子此前救我全家,大恩大德,永记于心,一直想不到用什么方式表示一下,肖某买下这里送于方公子,聊表心意,万望收下。”
方进石没想到这肖永明居然要送个大宅院给他,虽然方进石救过他,虽然他也不是个自认为高风亮节之人,更不是个迂腐之人,但是要一个因为亡国而逃难的人送这样一个厚礼,方进石还是有些于心不安,他回头向肖永明道:“这样啊,也好,待我回去想两天再做决定可好?”
他想着拖几天再说,肖永明却苦着脸道:“方公子若是看中,最好今日做决定,我也好安心些。”
方进石呵呵笑道:“你就如此怕我不收你的大礼么?”
肖永明尴尬道:“也不是了,只是这宅子误一日,就需多出几十贯钱来,实是可惜啊。”
方进石微微一惊道:“涨价涨的这么快?”
肖永明道:“并非是地涨价,是钱价跌的厉害。”方进石奇怪的道:“钱价怎会跌?”
肖永明道:“其实这宅子是我一个朋友几年前买下的,他正好欠我一笔钱,就把这里估了价抵我这个钱债的。”方进石道:“那又如何?”
肖永明道:“这中间有个关节所在,就是估价估的是宋钱的数目,我这个朋友欠我钱时是在辽国的柔服县,是辽钱。”
方进石还是没听明白,茫然道:“这个也没什么,以行情通兑通换也就是了。”
肖永明道:“宋钱价实,辽钱价虚,本来一贯宋钱七八百文换一贯辽钱一千文已经占了便宜,如今辽国将亡,辽钱更是一泻千里,我所带来的辽钱,如今实际价值不及去年的一半。”
方进石道:“是了,现在谁还愿意存着辽钱了,不久就会废止重铸新朝钱币。”
肖永明道:“正是如此,我朋友欠我的钱昨日买下这里,他还要补钱给我,今日就持平,明日可能我反而要补钱于他才成了。”
方进石听了肖永明这个话,就都明白了,这在后世就是国际货币汇率和货币贬值问题,宋钱坚挺,是源于大宋国强大的经济后盾,以及周边国家王朝对大宋经济发达社会稳定的信心。辽钱迅速贬值,是辽国岌岌可危的国运和毁灭性的经济崩溃。
只是辽钱尽管贬值厉害,就算宋朝百姓包括官府清醒认识到辽国将亡,也愿意接受辽钱,原因一就是辽钱不可能像后世的纸币最后贬值的成了废纸,辽钱终归是铜铸而成,金属本身就有价值,回炉重铸就是了,辽钱铜的纯度远远高于掺了铅的宋钱,所以铜钱不可能永远贬值下去。
改朝换代,铜钱重铸势在必行,只是为了社会稳定和平稳过渡,旧钱新币一般会有个并行期,这个时间的长短要看新朝铸币的能力和推行新币的力度,毕竟金银取代不了铜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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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桃花使 第142节 晚来天欲雪
方进石其实是一点都不在意是否有了晋升,他并不愿意去为秦桧打探消息,更别说这事确实是有点危险。
他回到锦线庄分号的住处,再不犹豫,提笔给梁翠容写了封信,说参加过了秀王的大婚,也看过了施全,不日就回延州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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