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风露立中宵

    外婆气得要命，她走过去将书捡起来。

    “不过是个9岁的孩子，弹错了就再弹，多练几遍就是，有必要冲孩子发火吗”

    “妈，我教孩子的时候你别插手。”彭琳蓝正在气头上，丝毫不注意控制自己的语气。

    顾心的外公走过来指责女儿。“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你小时候练琴，你妈妈可从来没有骂过你。”

    “那是因为我比她认真。”彭琳蓝不服气地顶嘴。

    秦商霖和彭林军两个人立在门外默默看着屋里的一切。

    “顾心五岁就拿了全市钢琴大赛第一名，7岁就被邀请到法国参加钢琴比赛，你那时候有这样的成绩吗”外公继续训斥女儿。

    “那还不是我管教出来的成绩没有我，她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彭琳蓝语气愈发急躁。

    “姐，爸说得对。心心已经很优秀了。她毕竟是个孩子，你不要过度逼迫她。”彭林军看不下去了，迎头而进。

    彭琳蓝扭头看见弟弟和他的同学站在屋外，冲到喉咙的那些话默默咽下去。

    “顾心，你回房去练习古筝，一个小时后再过来继续这段。”

    顾心抽噎着往外走，穿过庭院朝西边她的卧室走去。

    秦商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顾心回头望着他。

    “好好练。”他轻声说。

    “嗯。”顾心止住泪水，默默进屋去。

    一会儿，他们听见屋里传来行云如水的幽雅琴声。

    外公外婆招呼他们进来客厅喝茶吃水果。秦商霖立在庭院，他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清皎的寒月，听着屋里清扬的琴曲，若有所思。

    春节后快开学前，秦商霖从山西老家赶回来，李建和肖胜平也过来了，他们一起去爬长城，把顾心也带去了。肖胜平和李建还有小舅争着第一个爬上好汉坡，只有秦商霖一直耐心且细心地牵着顾心的手。爬坡时几乎是推着她拉着她抱着她上去的。

    等爬到坡上，几个人面对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发出愉快的叫喊。顾心示意秦商霖弯下身子来，他依言弯腰，头




6.以舅舅的名义照顾病人（5）
    等他们走后，趁秦商霖送他们出去的空档，顾心爬起来拿起自己的衣服进了洗手间。

    等秦商霖进来时，他看见她穿戴整齐坐在床边。

    “你怎么起来了心心。”他惊讶地看着她，语气略有责备。

    顾心也不回答，只默默看着他。

    他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高烧已经退去，看她的神情，肠胃炎也应该问题不大了。昨夜毫无生气的脸色，此刻已然有了些许红润。

    “快躺回床上去，心心。”他拉着她的胳膊，示意她脱去外衣。

    顾心摇摇头。“我刚刚和教授通了话，他们今晚入宿在城郊一个葡萄庄园，听说秦总特别热情周到，教授他们都很开心。我想今晚就出院，先回宾馆，明天去和他们会合。”

    秦商霖眉峰一挑，眼里闪过一丝深邃。

    他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某种故意的划分距离。

    “开什么玩笑，天气这么冷，你的病还未痊愈。没有得到医生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能去。”他立在她面前，语气极为坚定。

    “秦总你日理万机，公司业务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让你为了我耽误你的工作。我听说美国老板铁面无私，管理很严格的。我明天去找教授他们，秦总不用管我了。”顾心继续违心地说道。

    他俯下身子凝视着她。“还在怪我”

    “怪你什么”顾心故意装憨。

    “怪我那年不辞而别。怪我之后音讯全无。”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嘴里一字一句说着话。

    顾心突然眼睛一红，不争气的眼泪汹涌而出。在他深邃的眼神下，伪装的坚强不堪一击。

    “唉。21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他伸出大拇指，温柔地替她拂去泪水。

    顾心头一扭，别开脸，不理他。

    他以食指一勾，将她的脸托回来。

    “不要一口一个秦总，你再叫我会掉一地鸡皮疙瘩的。”他的唇际噙着一抹淡淡的谑笑。

    “你本来就是秦总啊，五年不见，原来你如今贵为缦迪公司的ceo了。我不叫你秦总叫你什么”顾心自嘲道。

    南西和女朋友来看她，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得知南西是秦商霖的副总，得力助手。他们一走，她就打电话给李教授，证实了她的猜测。如今的秦商霖，已经成为一个知名公司的ceo。

    她的内心愈发慌乱迷茫，甚至有些绝望。突如其来的重逢带来的短暂惊喜，顿时浇灭许多。这五年，各自的轨道迥然，人生经历互为未知，变数太大。或许，他早已美人在侧，抑或立业成家。自己还能向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做他的小跟班，牛皮糖

    秦商霖将她躲闪迟疑、乃至慌张的小心思一眼洞穿。

    “秦总这个称呼永远不属于心心的。你可以继续叫我商霖舅舅”他试探着。

    “不要。你又不是我的亲舅舅。我亲舅舅彭林军才不会一走了之音讯全无，对我不管不问。”顾心赌气地说道。

    “是我的错。心心，这一切都是你商霖舅舅的错。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秦商霖举起右手，大拇指朝下扣住，四指并拢朝上发誓。

    顾心强忍住泪水，起身去拿包。秦商霖不明所状，赶紧跟过去。

    顾心从包里掏出一叠美金，来之前兑换好的，本来打算买些礼物带回去送给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外公外婆。

    “这些给你，帮我去结账吧，反正我晚上不想住在这里了。您回去吧，秦总，您明天可以上班去，不劳您大驾牺牲赚美金的时间来医院陪我了。”顾心将钱塞给他。

    秦商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一带，她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他将她紧紧圈紧怀里。

    “想出院今晚不想住在这里了”他附着她的耳朵低低说道，那声音无比魅惑，独特的低沉的磁性的嗓音，令顾心心口砰砰跳动，心慌意乱。

    “嗯。”她人在他怀里，鼻音含糊不清嗯了声。

    “那好，你收拾东西，我去结账，你等我。”他松开她，转身出去。

    顾心捏着那一叠美金茫然失措地立在原地，等秦商霖返回来，她还是一副痴呆的样子。

    他拿起搁在床尾的围巾和手套把她严严实实裹起来，然后拿着行李箱和她的包，一手牵着她往外走。

    “我们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你商霖舅舅不会把你卖了。”他把手松开，直接揽她入怀，温暖护她。

    刚才他已经叫好了车，等他们走到医院门口，一辆出租车在路边等他们。

    等上了车，他报了个地址。司机掉头驾车。

    “我们去哪里”顾心侧身问他。

    他们一起坐在后排，秦商霖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松开她，她一直被他揽在怀里，像呵护一个宝贝般，小心翼翼，宠爱细腻。

    “到了你就知道，这里过去有一段距离，靠在我怀里睡会儿。”他抚摸她秀丽的长发。

    六年过去了，顾心保持同一个发型，直发飘飞，她不肯换发型，也不喜欢去理发店烫发，卷发，做发型。越简单越喜欢。

    不过长发飘飘很适合她这种艺术生。天然一股古典美的气质。

    “我去找个宾馆住就可以。”她坚持着。昨晚晕乎乎的，一时忘记和他秋后算账。这会儿清醒了，总觉得一股委屈没处发泄，总想着怎样惹他生气才好。说话要带刺，刺他的心，刺他的胃，让他垂眉哄她，软玉温存。

    “乖，心心，昨晚没睡好。我们一起眯会。”他转移话题，柔声哄着她，一手将她揽入怀里，紧紧地抱着。她试着反抗，他愈发用力钳制她，使她动弹不得。

    车子穿过波士顿陌生的街道



7.意外的一次“同居”
    在秦商霖的坚持下，顾心穿着她那套可爱的粉色睡衣一个人霸占着大床，人高马大的秦总在沙发上勉强度过一夜。

    顾心在床上随意做了几个高难度的瑜伽动作。她有些小兴奋。人遇喜事精神爽，病情也好得快。

    他把她按进被窝里。“躺进去，当心着凉。好好睡一觉，不许再爬起来了。”

    六年啊，那么长的岁月里，那些没有他细心呵护的日子，竟然也熬过来了。那些心痛，思念，绝望，一并荡然无存。世界那么大，奇迹时时有。为什么这么巧的事情，会像金蛋一样砸在自己的头上

    她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很不安分，眼睛晶亮晶亮。他无奈地反复将她故意外露的手臂一次一次塞回被子底下去。“心心，别闹了。”他低低浅笑，轻轻求着。

    “你是不是知道我有一天会来波士顿，六年前就故意潜伏在这里，等我有一天来与你接头”她热切地看着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满脑子胡思乱想。”他以拇指和食指轻轻弹她的额头。

    到底是病体虚虚，折腾一下后她开始倦倦的，瞌睡感上来。

    临睡前，他细心地给她量体温，盖好被子，然后帮她把灯熄灭。顾心望着他高大帅气的背影走出去，突然打了个激灵。她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天啦。她顿时懊恼不已，将被子一拉，将头蒙住。

    床很大，被褥很舒适。被窝里有他的气息，不过感觉很干净，很舒爽。秦商霖是有洁癖的，他的房间永远整整齐齐。在那个四合院里，他很多次帮她整理杂乱无章的卧室，教她动手自己做事，不要事事依赖外婆和保姆。

    床的对面，刚好是顾心的照片，被他放大装裱挂在墙上。顾心躲在被窝吃吃笑，商霖舅舅的味道重新回归。五年了，她多么怀念他的味道。

    出国前，谁能料到会意外地遇见他这个夜晚真的很特别，虽然两个人一里一外，可也算同在一套公寓里，同在一个房子里，算不算一次特别意义的“同居”顾心小脑袋天马行空地转呀转，困倦袭来，不知不觉中，她终于睡去。

    秦商霖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提，处理白天耽误的工作。大约凌晨三点了，他起身去厨房准备粥料，他开启预约键，然后回到沙发上枕臂而睡。屋内静悄悄的，也不知道那个小朋友睡得如何。

    一个人在国外漂了六年，习惯了回到家一个人面对不会说话的电器和家具。他将小朋友的照片做摆设，贴满公寓的墙，每个空间可以看见她笑靥如花的俏丽。

    一个人吃饭时望着茶杯上的她，会觉得心里很暖。

    造化弄人。避而不见的人，竟然会被一次这么绝佳的机会送上门来。他离开她的时候，她即将满十七岁，虚岁已十八。当时，他认为她太小，他不认为她具备抵抗一切尘世俗念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选择离开，或许是给她更好的发展空间，也想沉淀一下当时混乱复杂的心绪。创业失败，忽然发现朝夕相处的女孩对自己产生了特殊的爱慕之心，要命的是，他渐渐也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粘人的小东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一个扁嘴，一个笑靥，他都甘之若饴。

    情感永远是人类最复杂的课题。人类可以创造无数个科技奇迹，改变很多传统观念，技术不断革新，就如同秦商霖，以前在国内创业，他热衷于研发高科技电子产品，如今受聘于缦迪，他仍然致力于科技产品，但却更致力于自动化领域的拓展和创新。无论是秦商霖，还是地球上其他任何人，他们都无法破解一个难题，那就是如何让感情做到恰到好处，如何让人类的感情爱有所值，慕有所得，不再有爱错人，单相思，婚变等等。

    人类再优秀，却无法复制爱情模式，无法主宰爱与被爱之间的平衡。感情终是一个复杂的无解的公式，终其一生恐怕也难诠释何为对错。

    秦商霖睁开眼睛，看见顾心已然恢复元气的一张俏丽脸蛋搁在眼前。她坐在地上的高级法兰绒地毯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这个小朋友醒了多久，就一直这么欣赏自己浑然不觉的睡姿

    破小孩。他伸出手掌揉揉她的头顶。“快去洗漱，商霖舅舅给你做早餐去。”

    他起身去拿了件开衫针织外套。

    “你很早就起来过吗我闻到粥香。”顾心闻到厨房飘来的阵阵清香。

    “睡前准备的。我开了预约。”他答道，转身往厨房走去。

    “喂，报告秦总，我今天想去和教授他们一起参观麻省理工学院的主校区。”她跟在他身后请求着。

    “不行，天气太冷，你身体还很虚弱，医生交代过上午要去医院复查。”他很快地披了件家居开衫毛衣批在身上。帅气的男人穿毛衣开衫都这般迷人，顾心暗自感慨。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精力充沛着呢。”顾心随手做了几个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冲他扮鬼脸讨乖。

    秦商霖宠溺地冲她一笑，拍拍她的头。“快去洗漱，先去做复查，听医生怎么说。如果没啥大碍了，我就带你去。”

    “不用你带我去。我自己去和他们会合，你去上班，昨天已经请假耽误了一天的工作，今天不能再麻烦你了。”顾心连忙摆手。

    秦商霖俯身凑近她。“跟我客气上了”

    他的脸毫无预防地压过来，顾心冷不丁吓了一跳，身子一趔趄，上身自然往后仰，配合他的无线靠近。

    几乎是同时，他右手一托，她的身子已经稳妥妥地靠在他强健的臂膀上。

    “那就不客气。那就不客气。”顾心一声讪笑。

    她赶紧从他臂弯里逃脱，再不抽身而退，恐怕自己成了大灰狼爪下的小红帽了。他的脸凑得那么近，和她的脸仅仅两厘米的空隙。两厘米。她倒吸一口气，急忙跑进洗浴室。

    顾心从洗浴间出来，室内开着暖气，她只穿了件藕色高领毛衣。

    秦商霖冷不丁看见顾心从他肘边探出头来。“我给你做一碗香菇青菜面。这段时间你只能吃清淡点，不可吃太油腻的东西。”

    “知道了。”顾心鼓起腮帮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陪你一起吃粥，一起吃香菇青菜面。”他准备了两个碗。

    一会儿粥和面条都上来了。顾心感觉食欲好多了。

    “心心，要不要改签机票，推后几天回去长途飞行，我怕你身体吃不消。”秦商霖建议着。

    顾心眼前一亮，忽而沮丧极了。“不行的。我得随他们一起回去。因为后天我要参加一个节目录制，接下来要进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