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金妈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扑哧一笑:“撒欢儿不要命啊!有这调调的哪个不是败家的,没少赏你吧?怎么还苦着个脸?”
“苦的就是这个,一分钱没捞着,塞我这么件衣裳。”妇人搭着黑衣的胳膊抬了抬,晃给金妈看。
“呦,料子不差。”金妈顺手把黑衣扯起来抖开,翻转了瞧。
“要不是因为这,我非当场闹给他们看。”
想到李有才那一身狗窝脏,金妈把这衣裳直接搭自己胳膊上了:“得了,你也甭往当铺跑了,这衣裳我要了。”
“那感情好,下回你的姑娘们有事,我少算你。”
……
李有才在春秀楼后院的狗窝里整整住了一天一宿,现在金妈出现在狗窝边,告诉他宪兵上街巡逻了,他才蓬头垢面地爬出来。
“可憋屈死我了,你不是诳我吧?”
“诳你干什么,昨天下午就开始巡逻了。”
“啊?那你现在才说?”
“呸呸……快别拍打你那一身灰了!给你这个。”金妈把手里的黑衣扔给李有才,笑嘻嘻地不解释她的无良心思:“听说还有人撒了传单,说什么……梅县别动队杀了姓钱的。哎,感情你小子就是梅县别动队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名头够大的!”
刚换上了外套,还没来得及系好纽扣,李有才便僵住了,愣愣看着金春秀的一脸怪笑:“梅县别动队?”
“啧啧……再装!”
“我装个屁啊装!”纽扣也不系了,当即迈步走:“不行不行,我得赶紧走!”
“急什么?”
“我怕太君打断我的腿!”
……
何谓‘别动队’?这与蒋委员长有关。
委员长大人对游击战的理解是与别人不同的,将敌后游击部队区分为‘游击正规军’与‘地方游击队’两部分。在南岳军事会议上,委员长要求****全面执行新的抗战策略,即‘政治重于军事,游击战重于正规站,变敌后方为其前方,用三分之一力量于敌后方。’
在委员长看来,游击战也是正规战的一种,为取得对敌效果,贯彻指挥,并维持军纪,必须以正规部队担任游击作战。他曾告诫第一战区与第五战区的高级将领们:“现在社会一般人士,认为游击队与别动队没有分别,这是极大的错误。所谓游击战,实在是正规战之一种,一定要正式的部队,尤其是纪律好、精神好、战斗力强的正规部队才能够担任。绝对不是临时集合民、枪编成队伍,就可称之为游击队,就可胜任游击战。这种临时集合的队伍,只能叫‘别动队’。
‘别动队’是由地方政府或当地机关团体集合本地的武装民众,聘请军官训练、统带,来担任一种特别行动的任务。如扰乱敌人后方,破坏敌人交通和兵站、仓库等。现在各地所称为游击队的,可以说是担任这种特别行动任务的‘别动队’。这两种部队的分别,我今天在此再加以明白的规定,就是:凡由地方政府机关和当地人士集合本地武装民众编成队伍来发动自卫的力量,遂行一种别动任务的,叫做别动队。凡正式建制部队,纪律森严,运动轻捷,富有攻击精神,而由正式指挥官统率,奉令担任游击战斗的,叫做游击队。但是要知道,游击战亦是正规战。”
以上,就是蒋委员长对游击战的高明指导,强调敌后游击必须是正式建制部队,这与八路军强调‘分散兵力’,‘分散做群众工作’的务实游击战术有很大区别。
李有才干的是侦缉队,虽然整天不务正业,也知道这个‘梅县别动队’是什么。明明是他拉来了胡义干掉了姓钱的,结果这梅县别动队突然跳出来制造声势,实在让他不太理解,这事将来如果捅开,别动队丢不丢人?他们不至于这么蠢吧?
无论如何,也得赶紧去见前田大尉,不把这事说明白,可就坏了菜,跑出了春秀楼直奔宪兵队。
贼头贼脑地推开了办公室门,迎面看见前田大尉的一脸黑,慌不迭来在办公桌前:“这事是我干的,可不是别动队,他们冒领我的功劳!”
“你……把这称为……功劳?”
“呃不是,我是说……帮手的确是我的人,一共四个,都是我在绿水铺的老底,都是有案可查的!他们在砍九那虽然无恶不作,可绝对不是什么别动队。真要是别动队,何不直接端了侦缉队呢?不信您可以……”
“我没兴趣听你说,要么,你给我找出这个别动队,要么,你就是别动队!”
“我……”
“侦缉队损失了那么多人,难道你不是罪人?”
“那是钱副队他先……”
“他已经死了!你呢?”
李有才现在算是明白了,当不当这个侦缉队副队长,前田都拿自己当驴使唤,这就是所谓的‘厚爱’,无忧无虑的神仙日子根本不存在。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早晚把这个别动队给挖出来。”
“早晚是多久?”
“一……半年……呃……我是说三个月……三个月还不行啊?这个事可没那么……”
“可以。我给你三个月,灭不了别动队,你就是马谡。”
李有才心说就你这结结巴巴的还看三国?我成马谡了?瞎了眼的,我特么是马岱!
走出了前田的办公室,消了一身汗,呼吸顺畅了,恢复了轻松了,终于发现金妈给自己这件衣裳居然十分合体,随手掀起衣襟,看到了衣内不起眼的三针白线,明显的一个‘才’字。
这不就是老子的吗?啊?这不是应该挂在衣柜里的吗?怎么在金妈手里?这是个什么鬼?
……
为了保自己的命,把苏青拉进来了,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脱险,该办的事还得给她办,否则心里过意不去。但是……宪兵队的牢房可不是随便进的,能进前田大尉的办公室,那是工作,去牢房要怎么解释?
李有才在宪兵队里溜达了一会儿,大步奔牢房。
在沉重的铁门关闭声中,李有才在一个宪兵的带领下穿过了阴森的通道,渐渐有痛苦的嚎叫声传来,还有阵阵低泣呻吟。一个小门被打开,不大的密闭房间,鬼子少尉坐在台灯后,用生硬的汉语诧异问:“你……找我?”
李有才笑嘻嘻地一躬身,然后撇眼看身后的宪兵。少尉摆手,宪兵倒退出门,咣当一声紧闭。
“石原太君,我是受人之托,来问您件事。咱们先说好,听完了您可别生气。”
少尉点头。
“春秀楼的老板托我打听,想找贵国美女的生意。我认识的太君不多,只能找您来问了,我也知道你们的妓馆是有规矩的,可是如果您能包出来一个的话……不知道……这个事能不能……那些富绅对于这异国风情实在是……嘿嘿嘿……”
宪兵少尉木着脸孔定定看了李有才几秒:“我,是帝国宪兵,不想认识什么楼……明白?……但我认识你……”
“这……”李有才不明白什么意思,有点懵。
“这件事……我……你……没有第三个人!明白?”
得,春秀楼没指望上,结果自己沦为帮鬼子拉皮条的贱人了,这倒霉催的苦命!李有才无语,还没来得及好好在心中感慨生活的艰辛,宪兵少尉已经一脸贱笑地站了起来,向他伸出友好的手:“合作……愉快!”
……
她换上了一身男装,衣服肥肥大大挽了好几层袖子,坐在桌边一句话不说。
胡义小心翼翼凑到了桌边,蹭着凳子坐下,她在对面冷冰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总算放下了心,真怕她把板凳摔过来。
“稳婆又不知道你是谁,何况你还蒙了纱巾,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至于那对贼夫妻……我想他们肯定跑了,不敢再出现在梅县。”
“……”
“我得去看看马良他们是否还在联络地点,另外得给咱俩弄些吃的,跟我一块走吧?”
她仍然冷冰冰不表态。
这时,胡义突然听到院中似乎有细微的动静,猛地起身抽枪,同时向她摆手示意躲藏。
“是你……们?”李有才惊讶地看着他家屋里的两个人,放下了高举的双手。
……
“……确实是你们的人,不过是个硬骨头,离咽气没多久了,现在已经没再对他上刑。”
听李有才说到这,苏青急问:“他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是挺进队送来的,本来抓了三个,两个在路上死了。”
“挺进队?”
“嗯,好像是这么叫,现在还在山里转悠呢。”
胡义皱了皱眉毛,想起了曾经大雨中的泥泞。
苏青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事必须立即回去报告,时时刻刻都有出大麻烦的可能。
看着桌边两位都陷入了思索,李有才这才扯着身上的外套纳闷问:“既然你们昨晚就到我这来了,那谁来给我解释解释,这件衣裳是个什么故事?”
二位观众抬起眼,盯着李有才身上的衣服看了看,一位突然冰寒,一位突然傻眼。
咣当一声板凳倒,苏青火冒三丈抡起粉拳彻底发作,打得胡义抱着脑袋却不敢逃。
李有才愣愣看着,完全不懂,但是他忽然觉得……苏姐对胡长官……打得这么怪呢?这貌似是……不当外人了?
……
烽火逃兵 第397章 软肋
田三七,植物,中药材的一种,性味甘、微苦,温。《本草纲目》注:止血散血定痛,金刃箭伤、跌扑杖疮、血出不止者,嚼烂涂,或为末掺之,其血即止。
他叫田三七,老家的小村里没有识字的人,所以爹娘就随口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并不知道这是一味药,即便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二连的兵,他最崇拜他的连长,快腿儿曾经是他的班长。其实在二连,除了连长之外,他的刺刀是最亮的。
连长对他说,虽然是放暗箭,这支箭也必须是雪亮的,否则射不穿九连这个杂碎窝。
他觉得肩头沉甸甸的,他担负的是连长和全连的重托。二连有了掷弹筒了,却无法打中目标!这让连长很颓丧,全连都很颓丧。二连和九连是世仇,由此,不甘心低头的连长毅然出此下策,不止想弄明白掷弹筒的操作,同时也要知道九连的机枪到底怎么配置使用的,九连的战术特点是什么?九连的家底到底有多厚?胡杂碎到底有多大能耐?等等等等。他既是个取经的学徒,又是个仇家间谍!
他跟着那个缺德丫头出了团部,还没有穿过操场,前边那俩小辫儿不走了,原地转身,一双大眼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上午的阳光斜照,在空旷操场上拉出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不许再跟着我!”
“我现在是九连的兵。”
“臭不要脸的,你是个屁!”小丫头丝毫不客气,抬手仰指他的鼻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来的,赶紧给我滚蛋!”
“你没资格命令我。”
“我没资格?呵呵呵……嘿嘿嘿……哈哈哈……”羊癫疯似的猖狂娇笑,吸引了操场周围的目光。笑声在最高处戛然而止,猖狂不见,一双大眼转瞬变得清澈无邪,让观众完全跟不上节拍,认真问道:“谁有资格?”
“九连连长。”
“跟我讲条例?现在我告诉你,我就是九连连长。”
“……”
“不信?”小丫头扭头左右看,突然扯开小嗓子朝卫生队那边喊:“包四,你说,我是不是九连连长!”
卫生队长包四正在窗根底下闷头走呢,这一小嗓子喊得他一晃悠,抬头愣眼瞧瞧操场中间那俩高翘的小辫儿:“是,你是!”转头进屋去忙了。
小丫头再扭头朝另一侧喊问:“铁蛋,你说,我是不是九连连长!”
一连的排长铁蛋正站操场边跟几个战士一起看热闹,冷不丁被叫到,四下里扫一眼,没发现他的连长在场,于是答:“是!”
田三七站得笔直,昂首挺胸,目视远方,不卑不亢:“我是独立团战士田三七,我奉团长命令调入独立团九连,独立团九连连长叫胡义!”
“死鸭子嘴硬,跟姑奶奶我上纲上线?哼哼,我想你是没听懂!那我现在给你解释明白,你会以借调的名义被我送给一连去站岗,也可以被我送给卫生队去抬担架,放心,我是不会让你这个倒霉鬼去炊事班帮忙的,因为那都算便宜了你!所以……你是不是九连的兵又怎么样呢?就在这干活吧,你出不了大北庄,没有我的点头你一辈子都进不了九连的门!”
说罢,缺德丫头开始无良地笑,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冷风习习。
这是意料之中的,这缺德丫头是进入九连的最大障碍,知道她有缺德冒烟的能耐,跟她搬条例说教条一点用都没有。田三七有一颗坚持到底的心,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却无法逾越面前这对趾高气扬的丑陋小辫子。他不甘心,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返回二连,那样一来连长会成为全团的笑柄,自己在二连也再不能直起腰。
田三七紧紧抿着嘴唇,压抑住不甘,努力把视线放下来,迫使自己注视面前这个不高的缺德丫头片子:“我请求……准许我进入九连。”
“你说什么?这算求我?现在承认我是九连连长了?说话啊?是不是?”
深深的一次鼻息之后,他说:“是。”
小丫头再次笑了,这次笑得人畜无害一脸可爱,在阳光下像是一朵花:“嘿嘿嘿……我是逗你玩呢!九连连长是狐狸,怎么可能是我?胡说你也信啊?行了,你快回你的二连吧,我得玩去了!”
缺德丫头走了,穿过操场去了卫生队,去给周大医生当尾巴。
田三七笔直站在操场中间,一步没动,他知道如果再跟随那缺德丫头,他真的会被送到卫生队抬担架或者一连去站岗。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不能回二连,他重新抬起头,自然而然地挺胸,目视前方,迎风肃穆,变成了阳光下的雕像。
一个小时过去了,经过操场的战士看到那个风尘中的雕塑,无不指指点点。
“这家伙,站得这个直溜,一瞅就是二连的货,倒霉成这样还能把尾巴翘上天呢!”
“九连也好不哪去,这也太能拿架势了!故意摆这出是给谁看呢?显摆他们庙门高是怎么地?”
两个小时过去了,吴严把他的爱将铁蛋叫在了跟前问:“当时你是不是跟着起哄架秧子了?”
“我……只说了一个‘是’字。”
“那你就再说一个‘是’吧。”接着吴严的语气瞬间变得严厉:“去把全团的水缸挑满!”
“是!”铁蛋的回答明显有气无力。
三个小时过去了,葵花趴在窗外道:“周姐,他魔障了,根本劝不动,拉也不走,话也不说。”
窗内的周晚萍看了看操场中间那块‘风化石’,回头朝小丫头道:“神仙,你快把他收了行不行?再站一会儿就吹干了,这不是给我找活儿吗?”
“又不是我让他站的,关我什么事?”
“算我求你行不行?”
“周阿姨,你别跟着搀和了好不好?他就是高一刀那个大王八蛋派来当奸细的!我要是不卡住他,狐狸那德行能指望上吗?唉——操碎了心……”
那副委屈的小口气让周晚萍很无语。
四个小时过去了,一个警卫员跑进了团部:“团长,他还在操场上站着呢。”
警卫员说完便离开了,丁得一撇下手里的书:“你怎么不出面呢?真由着丫头胡来啊?要不我去解决这事。”
“你也别去。既然是‘不耻下问’,那他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我出去逼着九连收了人,根本于事无补,凭二连和九连混的那个臭,该遭的罪那小子照样一分不少你信不信?阳奉阴违还不如现在这样摆在台面上好呢。”
陆团长起身来到窗边,听着院中的偶尔呼啸,停了会又道:“九连确实有过人之处,高一刀能这么做,我很高兴,其实我是打算帮他一把的。”
丁得一笑了笑:“我敢说就算他站到天黑,站到倒下,那臭丫头片子也不可能松口的,不用命令强压,你还能怎么办?”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只是火候未到而已。”
……
残阳如血,秋风如刀,黄沙土尘在空旷的操场上阵阵飘。
一个八路军战士的身影,迎着血色,摇摇欲坠,仍然在努力挺高胸膛迎风,灰蒙蒙的脸,昂扬着,映照出痛苦的骄傲。
他用意志在支撑,他的意志很单纯,只是不愿丢二连的人,要像连长一样屹立不倒。
经过的战士没有人再对他指指点点了,有些人似乎懂了,为什么二连是尖刀连?也许根本不是因为二连的拼刺技术最高,也许根本不是因为二连的刺刀最雪亮。
……
晚霞之下,炊事班大院如时开始喧嚣。
那张刻着丑陋小女孩的桌子,是唯一空着的一张,因为最近小丫头回来了,她又开始霸占了,跟她关系不够近的,识趣地不坐这。
警卫排长小丙和团部通信员小豆勾肩搭背进了院,到这坐了;不久,小红和葵花嘀嘀咕咕进院,也到这坐了;后来,一连的铁蛋也来到这张桌子,现在团里人不多,为节俭,一连跟团里的炊事班暂时合了火。
最后,周大医生出现,小红缨在她屁股后头跟着,嘻嘻哈哈入座。
够十几人的长桌,只坐了这七位,偏偏是全院里最叽叽喳喳的一桌。周晚萍本来一直是由小红或者葵花替她把饭菜打回宿舍去吃的,但是这几天小红缨回来后,每次都拉着她到炊事班大院里就着西北风吃饭,虽然深秋的天气已冷,却让周晚萍喜欢上了这种氛围,一种无法言述的惬意感。
小红和葵花劝小红缨放田三七一马,小丙和小豆劝小红缨坚持原则不能中计,铁蛋挑水挑得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只管哼哼哈哈。
小红缨根本不表态,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坚决不要二连的王八蛋。别人的饭都上了,只有她那份迟迟没来,正要翘辫子喊王小三呢,王小三来了,小心翼翼端着个破碗,递放在小红缨面前,贼眉鼠眼往厨房门口瞧了一眼,然后低声对小丫头道:“这是牛大叔刚做好的,就这一碗,说是只给你一个人喝,别人全没份。”
一双大眼纳闷地眨巴眨巴,低头瞧,破碗里盛着半碗水,似乎带着点微微的绿色,水面上漂着一根孤零零的苦菜叶,这是用这么一根苦菜叶煮出来的半碗汤,没有任何作料!
桌上已经开吃的几位停下了动作,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小丙嚼着嘴里的东西问:“小三,你拿错了吧?”
“我倒是想错呢!”
滴答——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入淡如水的汤碗,清脆地响。然后第二颗泪水滑下了丫头的小脸,在汤碗里溅起波纹,那颗细薄的苦菜叶在汤面上晃啊晃。
“丫头?你怎么了?”周晚萍惊讶,桌上的几位全都惊讶。
她不说话,一对小辫儿毫无生机地耷拉到底,静静淌着满脸的泪,小心翼翼捧起破碗,哭着,喝到一滴不剩。
终于抽泣出声,释放出悲伤的心碎,然后放下破碗离开了,留下满桌子的无语讶静。
……
烽火逃兵 第398章 风声
周晚萍不是很清楚小丫头为什么会因为一碗苦菜汤而突然崩溃,根据所有人的表情,看来满院子的人都不明白,没有人能看懂。
这碗汤是牛大叔给她的,说明牛大叔是有意的;尽管有好奇,但是周晚萍知道这件事不该她管,不便去问。她觉得……能让汤掺泪,那应该是一份记忆;那碗泪汤,也许是一幅苍凉的画卷,也许是一面痛苦的镜子,也许是一个心碎的故事,无论是什么,那一定是关于无尽的悲伤。
由此,周晚萍第一次在内心中重新审视这个小丫头,一直以为她像风一般不羁,原来风也会在悲伤的角落徘徊。
由此,周晚萍又开始思考,小丫头和胡义为什么能赖在一起?过去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像别人一样觉得奇怪,一个明亮,一个暗淡;一个张扬,一个内敛;红与黑,截然相反的两个家伙应该距离更远,又或者该针锋相对。
此刻,猛然觉得,他们两个有太多共性,他们都没有故乡和亲人,他们都是孤独的,他们都生活在军旅,很多年;他们都是行者,他们都走过很远很远的路,一个从北往南,一个从南到北;他们都行走在生死间,每时每刻都要面对离别,一次又一次蹚过血河,一个变得麻木不仁,一个变得偏执乖张;虽然年纪不同,虽然性别不同,虽然颜色不同,却是一模一样的两个自私鬼!
天!他们俩竟然是一样的!恍然大悟的周晚萍终于掉落手中的筷子。
两根筷子先后落地,发出轻响,尽管在黑暗的桌面下,掉落的位置不同,它们仍然是一模一样的。
……
苏青再次对李有才进行了争取,李有才笑说,我当胡长官是哥哥,我当你是嫂子行不行?
苏青没有生气,她知道这是李有才故意要岔开话题,所以又问我们确定是朋友么?
李有才笑说,我们不做朋友,我对哥哥下得了手,对朋友不行,所以我没有朋友!
苏青退而求其次,希望同李有才建立一条单独的联络线。
李有才慎重说,我相信胡长官,我也相信你,但这不代表我可以相信所有人,尤其是一个我不认识的联络员。不过他还是做出了一点让步,同意指定一个联络信号传递地点,并且限定他可以见面的对象只限五个人,分别是胡义、苏青、马良、石成或者小红缨,这五位都是他熟识的,让他觉得有安全感的。但定义是尽力帮忙,绝对不接受任务。胡义插言说要增加一人,徐小,并做了特征描述。李有才虽然没见过徐小,但是胡义的建议他相信,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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