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红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寒春生
烽火红棉
作者:寒春生
一段阴谋,将几个孩子牵扯进了历史的漩涡之中,儿女情长,家国之痛,别后重逢,戏梦人生。如何学着在乱世中生存,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如何冲破命运的桎梏,如何学着去爱与被爱,几个主人公在故事中成长与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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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正宫醉太平
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
这是一首流传在元末民间的散曲,而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那是一个混乱、凋敝又多元、豪气的时代,也是个异常残酷苦难的时代。
个人的命运同世界连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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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小捕快红棉
人要想活下去,都得找碗饭吃,不管这碗是金碗、银碗、铁碗还是其他你觉得还过得去的家伙什儿。吃不吃得饱是一回事儿,气顺不顺是另外一回事儿。生在这乱糟糟的世道里,前者都难保证,这后者更是不要期望了。
可人活一口气,窦红棉偏偏是个特别拧巴的人。
虽说这两年她在邯城跟着兄长窦红骁做捕快,见惯了那些用钱通天、以势压人的“大人物”,也看多了“小人物”的市侩和狡诈,人变得通透了不少。不过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比如绸缎庄的薛老板总是对到店买布匹的漂亮女孩子动手动脚,每次见了这薛胖子,红棉都会狠狠瞪他几眼,否则心里头就不舒服。后来捕快张三哥对她说,“红棉啊,你没发现人家乐意吗谁都知道那薛胖子的歪心眼儿,正经女人肯定去一次就不去第二次了。即使去第二次,也是为了薛胖子让的那点儿利不是看开点看开点,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话让红棉很是尴尬。
再比如万户家管家的胖儿子总是在街上白拿小商贩的东西,让红棉碰到免不了一番争执,可是到现在那胖小子仍旧整日招摇过市,倒是红骁这个捕头在衙门里总被上司变相责难。红骁总是敲着红棉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的好妹妹啊,下次见到那小子能不能不管闲事我这天天一堆事儿,你还不让哥哥我省心。今晚上不许吃饭,给我好好反省。”
风雷观中的世明老师父也教导红棉,说据理力争、嫉恶如仇虽是好的,但人活在世要先学会保护好自己,要学会忍辱,宠辱不惊,这是一种人生智慧。
但毛病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红棉常自嘲说自己智慧不够。而红骁每提到这个妹子,也是哭笑不得。不过他心里明白,这个妹子一来是让他给宠坏了,棱角还没被磨平,二来因为窦家这些年经历的变故,痛恨这黑白颠倒的世道。
今天,是大元至正十八年六月十八,刚过正午,日头还很毒,赶路的红棉正提刀走在一顶五彩琉璃花轿旁,腿上系着粗布行缠,靴子上满是黄土,着一身鸦青色棉布短褐,一根布条简单扎着头发,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头发黏腻腻得贴在上头,这她很不舒服。她圆圆的脸庞上挂着几道泥痕,脏脏的,不过双目含星,嘴巴微翘,无论从个头还是装扮看上去都像个英俊清秀的小伙子。周围几个人连同轿夫都是一般风尘仆仆的模样。
轿子里头正打盹流口水的人,是邯城达鲁花赤家的三姨太,她是前几年达鲁花赤木仁老爷去林城出公差时带回来的,人长得标志,性格也泼辣,老夫少妻格外恩爱。前两天,这三姨太同木仁老爷闹别扭,吵着要回娘家,木仁老爷没办法,便临时点了巡检司的窦红棉、大风等一干人随行护卫。
至于为什么会选窦红棉她们接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那要从这邯城衙门巡检司里的规矩说起。众人皆知,达鲁花赤、府尹和万户掌握着邯城的大权,身为“掌印者”,达鲁花赤通常由蒙古人或者色目人担任,而州尹负责政务,万户掌握地方军队的调动,三者相互牵制,形成了如今地方权力的基本形态,里头明争暗斗多了去了。
而在邯城的衙门里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同样很复杂。巡检司是衙门里头最基层的部门,任务就是捕盗,可偏偏这邯城巡检司的长官杜文杜老爷过去是个舞文弄墨的主,目的就是想以这九品捕盗官为跳板,直接升至八品,对实际工作一窍不通,却端着一副官架子,脾气古怪又自私,功劳都是自己的,过错都是别人的,背地里不知挨了手下多少的骂。
他手下的人也分两类。一类是张大川、冯阿四这些人,在巡检司里地位高,都是人事在册,吃皇粮的,只要不
002 人活一口气
三姨太正在打盹,被这些人搅扰了好梦,听到这段数来宝,心里的火更是蹭得冒了起来。红棉听姐妹儿达鲁花赤千金塔娜提到过,这三姨太最怵头的就是一直无儿无女,其他房的孩子也不小了,跟她关系都不好。对别人来说,“儿孙满堂”是极好的话头,可对这三姨太来说,可是万万提不得的。这老儿这回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红棉冷笑了笑,瞧里头人的反应。
“滚一边去,一群穷鬼,也不看看是谁的轿子,一边去,别挡道。”三姨太可不是吃素的,又细又尖的声音从轿子里头传出来,就像是谁的手指头被门缝给挤到了一样,“我说你们几个,走快点,稳当点,一群好吃懒做的奴才。”这三姨太顺便连着下人一起骂了一通。
流民瞧见对方没施舍的意思,反而骂骂咧咧恶语相向,也没了耐性。不一会儿,把轿子围得更严实了,甚至有个人还往轿子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几个轿夫见人多势众,各个儿眼神凶恶,也都知趣地把轿子撂到地上退到一旁,试图跟轿子里头的人撇清关系。
那三姨太此时有些惊慌了,声音颤抖,但那股盛气凌人的调调依旧不改,“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没法没天了,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不想活了!你们几个,快把带头的给我逮回去。”
大风听罢,面露难色,他无奈地看了看红棉,上前当在红棉的前头,象征性地逮住一个瘦弱的老儿,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想那老儿大声喊起来,中气倒是很足,“救命啊,救命啊,打人啦,打人啦”
更多的流民涌了过来。其中有几个汉子开始摩拳擦掌。红棉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按理说,收了人家的钱,干着份内的差,就得一心一意保人家周全。可这次,怎么那么想临阵脱逃呢好想看那讨人厌的三姨太挨揍的样子。不过,还是得装装样子。
红棉上前用刀柄杵着小老头儿的前胸,“走开走开,知道这里头坐着谁吗这可是邯城达鲁花赤家的三姨太,得罪了我们三奶奶,有你们倒霉的时候。听到的,赶紧散了吧。”
众人听说是达官贵人的家眷,愈加兴奋,一个劲儿得讨要钱财,把轿子围得严严实实。红棉大风他们有些紧张了,这阵势拖得久了要出事的。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东西从人群中飞了过来,嗖地飞进了轿子里,紧接着又一样东西飞过来,没投准,撞在了轿身上,掉在红棉的脚边。大伙儿定睛一看,顿时哄笑起来,地上躺着的是一只脏兮兮的鞋子。更多的东西往轿子飞来,几个护卫没见过这种阵仗,都躲得远远的。而轿子里头不时传出一阵尖叫,“啊——救命啊——”同时,人群哄笑声不断。
红棉大风他们受了这三姨太几天的气,看到这场面,都强忍着脸部肌肉的抖动,心里倍觉痛快。不过也都不能闲着,戏弄一下可以,但万一出了人命就不好了。几人纷纷把刀抽了出来,刀刃像狼犬龇出的白花花的牙齿,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睛。不过说实话,要真正打起来,这刀除了唬人也没啥用,伤了人可得不偿失。
好在轿子里头的人识趣,不一会儿从轿里头扔出一大把银子铜板来,局面终于在刀剑和银子的威逼利诱下得以控制。趁着众人乱作一团在地上抢铜板,几个轿夫扛起轿子就往邯城奔去,脚上像是抹了油,也不管轿子里头的人被颠得五脏六腑搅成一锅粥。红棉、大风几个人也跟着一路小跑,一边跑一遍忍着偷笑。
三姨太帐算得太精了,回到邯城就开始原形毕露。“当我是傻子,没看到你们个个在外头偷笑要不是我那袋银子,你们能这样整齐着回来实话告诉你们,那银子本来留着给你们发赏钱,这下好了,一分一离都甭惦记了,今天的事儿我还要告诉老爷,你们几个等着倒霉吧。”
这让红棉又想起那破鞋砸轿子的场景,脸上没绷住,在这关头竟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可把那三姨太给惹毛了。“窦红棉,这些人里头数你花花肠子多,当我是傻子吗小蹄子,我让你笑,我让你笑。”说着上前猛地给了红棉一巴掌。
大风急了,上前扶住红棉,在一旁说到:“干什么打人有种冲我们来。红棉,有没有事”说罢边有上前回那女人一巴掌。
红棉心里的火蹭得一下被这一巴掌给点着了,他拉住了大风,咬咬牙,拳头一攥就回打过去,“让你再骂人!”
“哎呦,”三姨太的脸上顿时也挨了一记巴掌,疼得她嗷嗷只叫,“反了反了,你们几个,把这小蹄子
003 小道士驱邪
那三姨太挨了打,定然不會就这么认怂了。不过红棉心大,事情自己都干了,想那么多干嘛,好几天都没睡个囫囵觉,晚上头一挨枕头就做梦去了,第二天日头高照都还没醒。嫂嫂秦氏已经在院里头忙碌了,小外甥青青才一周岁,咿咿呀呀在院子里玩耍。
“红棉,窦红棉在家吗”红棉被什么声音惊醒,蹭地猛坐了起来,回了半天神儿,又眯着眼睛躺了回去。是塔娜在喊她,达鲁花赤的千金在喊她,这大嗓门,烦死人了。
推门进来一个高高壮壮的少女,一身红绿绸布衣服,蹬着软皮马靴,手里摆弄着一根马鞭,高高扎起的头发上扎着一支孔雀蓝的羽毛坠子,深眼窝里嵌着一双圆溜溜的碧眼,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了。她冲秦氏行了个礼,秦氏看是达鲁花赤家的小姐,忙丢下手上的活,连连回礼道:“是塔娜小姐,找红棉吧,她在屋里呢。”
塔娜跳着脚进了红棉的屋,屋里头倒是很整洁,床榻上的人裹着被子团成一团,脑袋露出来,红棉眯着眼睛盯着她,“祖宗,你来干嘛我出公差刚回来,别打扰我睡觉。”
塔娜走到红棉窗前,推了推她,说道:“窦红棉,都这时辰了,你竟然还在睡大觉你也能睡着快点起来,跟我走。”
“我想事儿不行啊要你管。”
“想什么呢想你那个小相公吧”塔娜哈哈大笑。
红棉猛地坐了起来,瞪着大眼睛,冲塔娜喊道:“胡说什么再提不理你了啊。”
“就知道,这一招百试不爽,一提这个就精神,哈哈。”
红棉听到这话哭笑不得,拿枕头就扔向了对方。
让那接住枕头,对红棉说道:“不玩了,红棉,出大事了。”
红棉睁眼看了看她,“乐成那样,肯定没什么好事,能出什么大事。”
塔娜上前狠拍了红棉一下,“亲爱的逗姑娘啊,真出事儿了。我家三娘昨晚开始魔怔了,整个后半夜折腾地不轻,刚才我爹派人去请风雷观的道士,说要在家里摆个坛场驱邪。”塔娜说得龙飞凤舞的,“你不知道,她自己跟自己说话,还脱衣服,又哭又叫的,可吓人了。我听说昨天她被叫花子给惊到了,还挨了谁一个巴掌,这次指不定那人要倒霉呢。”
红棉听到这里,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人,心虚地咳了两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人是我打的,是我打的,你说的那个要倒霉的人——是我!”
塔娜听罢愣了愣,“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红棉翻了个白眼。
塔娜的表情先是诧异,然后突然大笑一声,上前抱住了红棉,“好样的,替咱出了口恶气,放心,有我在,没人敢难为你。哈哈哈,够义气——”
红棉此时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因为跟着塔娜,红棉得以进到达鲁花赤家后院,还是一身捕快的行头。后院中央,此时,风雷观中的世明老道士带着道士小七正手拿三角旗子和铃铛,围着设好的坛场转圈,半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东西。
今天风大,烧化了的纸灰被吹得哪儿都是,香烛浓郁的气味让红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环顾四周,看到万户家千金和州尹家的公子都在,估计也是像她一样被塔娜找来看热闹的。
大风和几个衙门里着公服的兄弟也在,当向大风确认窦红骁未在场之后,红棉深深松了一口气。“喂,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
大风露出无奈的表情,“木仁老爷一大早就找我们几个问这几日的情况,到现在都没让走。红棉,你说,三姨太出这种事,他们会不会找咱们算账呢大伙都有点担心。他也找你了吗你怎么也在这儿你还是躲起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几个扛着。”
“我找她来的。”一边的塔娜自信满满地回答道,“有我在,你们只管放心。这事情跟你们没关系,我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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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蛇头人身像
而一旁的老道士还在不停地跟人攀谈,并没有发觉小七的不安。
红棉远远看着塔娜在两个道士身旁挪过来挪过去,殷勤地为老道士倒茶水,心里有些不安,但她无意搅扰了塔娜的好梦,向后退了两步,站到了大风他们的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们聊着今日的天气和灾情,脸色有些不好。
大风关心地问道:“红棉,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不舒服,塔娜小姐呢”说着就往四处张望。
红棉忙摇了摇头,“她她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了。你们不用担心,她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大风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红棉瞧他不对劲,心里有点不耐烦,“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
大风笑了笑,说道:“红棉,以后遇到事情多想想捕头,能忍则忍,咱们这种人惹不起他们,昨天的事让头儿很为难的。你这性格,让我不放心——”
大风后面的话红棉都没有听清,因为突然人群中发出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有笑声,有惊叫声,红棉大风他们忙上前去看怎们回事。
只见院子中央,老道士惊慌失措地跳来跳去,“衣服里有东西,啊——”
道士小七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条摇头摆尾的小蛇,一脸地窘迫。他抬头环顾四周,露出愤怒的表情,看到红棉的时候,面色更是难看。
塔娜正在得意,忽然发现那两条小蛇正爬向自己,众人的目光跟随两个家伙钻进了塔娜手中的口袋之中。塔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她看到木仁气得不行的脸,心虚地说道:“我我这口袋没有系好,不好意思,多有得罪,抱歉啦,抱歉啦,师父们继续,大家继续。”
红棉在一旁也羞地不行,大家都知道自己跟塔娜走得近,自己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的,还是沉默为好。回头看到一旁的大风正用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自己,赶紧心虚地扭过头去。
塔娜的哥哥巴鲁在一旁,缠着塔娜要拿两条小蛇玩,塔娜干脆就给他了,她这哥哥长她两岁,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是这邯城里头用名的纨绔子弟,达鲁花赤过分溺爱,导致他目中无人,横行霸道,但也没人敢惹。红棉因为塔娜的关系,也是尽量不招惹他,怕塔娜为难。
半个时辰后,道士们终于停了下来,老道士喝了口茶,然后对众人说道,“依贫道看来,三夫人这次犯魔怔虽说有被惊吓的成分,但主要还是因邪物所致。”
“邪物此话怎讲”达鲁花赤木仁老爷皱了皱眉头问道。
老道士摸了摸胡须,指着后院的厢堂说道,“后院屋中应该有极阴之物存在,这东西夜间会触动人的精气魂魄,使神魂郁结,促发魔怔。只有找到这邪物,才能根治夫人的魔怔。”
木仁老爷半信半疑,但也没办法,既然老道士都这么说了,就搜一搜查一查罢。于是指派府中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到三姨太的屋子里头查验,塔娜也自告奋勇加入其中,还拉上了红棉。
那几个嬷嬷倒是老实,轻手轻脚的动作,而塔娜压根就是想来捣乱的,把被子扔到了地上,箱子柜子弄地乱七八糟,茶壶茶碗弄得丁里咣当,红棉看在眼里,也觉好笑,“你还是悠着点,看三姨太好了怎么收拾你。”
“那时候小,总让她欺负,现在我大了,还有你帮我,我才不怕她呢。”塔娜笑得合不拢嘴,“不过红棉,你说真能找出什么邪物吗我怎么听那道士说得有模有样的呢要不咱们好好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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