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随行的排长叫陈冲,明明是隶属王朋连,不知为何一路所有事情都唯九连长马首是瞻。
又后来,经过一座山坡上的废墟村落,没见过如此荒凉的残垣断壁,血痕犹见,看得宋小瓷不眨眼,问战士独立团到底还有多远,战士说,前面快到酒站了。
……
空地中央大树下,呆呆站着观众两位,一个大一个小,大的端着个破茶缸子半脸胡子茬,小的梳了个别致高马尾半脸沙,隔着空地,呆呆看着陈冲排战士将坐在担架上的美丽风景扶下在九连连部屋门口。
大的目不转睛嘀咕:“这……什么情况?”
小的目不转睛嘀咕:“我……梳错辫子了!”
什么是自由?有时候,自由就是你从一个坑爬进另一个更大的坑,并为宽阔而欢欣雀跃着……
烽火逃兵 第662章 采风
经历了调查组风波,九连二连动了手,胡义知道团里早晚得来说点什么,以为政委会出现,没想到出现在酒站的是团长。
顾不得卸装备,最后走进酒站的胡义不等秦优对他嘚啵完,直奔中军帐。
帐外小丙敬礼,胡义只点头没还,团里和胡义最熟的就是小丙,堪称看守与囚徒的不伦恋。
入帐肃立,视线略高于坐在矮桌后的团长目视那块黑板不做声,等挨批。
陆团长的脸色倒是没发黑,反而一副讳莫如深,把一身征尘的胡义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在他身后那支中正步枪,才道:“我没能打中高一刀的后脑勺。看在你还背着长枪的份上,我也没兴趣修理你了。说说吧……什么情况?”
“我头疼,阵发作。”
“我信。”
胡义的视线不禁降低,直视陆团长,确定陆团长的回答是认真的。
“我见过你说的这种头疼,曾经有人因为这个坠了崖,别人才信了,我倒觉得他更像是跳下去的。”
见胡义仍然沉默,陆团长站了起来,倒背两手绕到了矮桌前:“首先,你家丁政委让我替他传达给你四个字,‘安心工作’。”然后……咱们就得谈谈正事了。”
说到这里,陆团长一阵无名咳,又沉吟几秒,猛抬头,居然瞬间变出一脸阳刚正气恨铁不成钢:“你抬回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现在就给我老实交代!”
……
九连连部木屋大敞着门四开着窗,屋里桌边只坐着两个人,天上掉下来的宋干事,和奉命来作陪的孙翠,接风宴。
桌上摆着半盆小米粥,一碟腌野菜,一盒肉罐头,外加一盘清蒸鱼,鱼是孙翠亲手做的。在酒站,鱼不算大餐,肉罐头才是用来打牙祭的好东西,现在也没多少存货,轻易不舍得再拿出来,只有不治的伤员才有资格享受一盒。
就这,也把宋小瓷看傻了眼,努力想保持淑女风范大家涵养,可手里的筷子微微抖,不争气地咽口水。
“小宋,还看什么啊,动筷子啊?”急得孙翠开口催,她都瞄了那肉罐头半天了,可这是作陪沾光,实在不好意思当先锋。
宋小瓷下意识道:“这……也太……连鱼都有……不是说……前线最艰苦吗……”
作陪那位当场满头黑线,心说你可真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很好,我给你夹一大筷子鱼肉先!
……
连部木屋一侧不远,某墙根下傻呆呆站了人影一排,个个朝连部窗里瞪着冒泡眼。
正在经过的吴石头看到这一幕傻傻停,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不懂,于是也看傻了。
唐大狗痴呆喃喃:“这小模样儿……特么我真服了胡长官!”
王小三被身侧人擦到了肩,跳出痴呆扭脸:“马良……你也来啦?”
马良只好收回朝向窗口的视线,轻声干咳:“我在查勤。路过。”
一只耳突然意外:“傻子,你跟着瞅啥呢?你知道啥叫好看吗?”
吴石头很茫然,居然也努力思考了一下:“丫头好看。”
有人对此不耐烦了,当场不虞道:“能不能别煞风景?这特么看仙女呢你谈什么妖怪!”
……
连部木屋另一侧不远,有一间距离最近的木屋,木屋敞开着朝向连部的窗,窗内两边鬼鬼祟祟站着两位,左边探出的半张脸是陆团长,右边探出的半张脸是小红缨。
陆团长目不转睛盯着连部窗口里,低声问:“你怎么不过去陪?”
小红缨目不转睛盯着连部窗口里,低声回:“她是宣传办的!我这兵还没当够呢!我现在是村里民兵!到你家串门玩来的!”
隔了一小会儿,小红缨突然扭头问:“哎?为啥想让我过去陪?又想让我做眼?哎?你是不是……”
“是什么什么是?能不能小点声?嘘……她说什么?你听到没有?快听!”
马尾辫儿随即一晃,重新朝连部方向集中注意力,下意识低声复述:“鱼都有?不是说……前线最艰苦吗?”
“什嘛?”
陆团长不禁沉下脸看向窗台那边的小红缨,小红缨的视线也重新转向陆团长,贼溜溜的四目相对良久,陆团长一甩眼珠子,给了小红缨一个眼色,梳马尾的能人立即会意,当场严肃了小脸,转身一溜小跑颠出屋门口,对战士低声:“立刻叫李响过来。急令!”
不久之后,酒站的三面河岸边都竖插了一块新木牌,尤以酒站西岸那块木牌最显眼,朝向酒站这面写着四个字:‘严禁钓鱼’,朝向对岸酒站村方向也写着四个字:‘没说你们’。
……
打着采风的旗号下到基层来,那么这风当然要采,何况宋小瓷同志真心要证明她的后天价值呢!
饭后,夹着带来的小破本子,攥着半截铅笔,宋小瓷正式走出九连连部的门。过去没见过九连长那样的军人,宋小瓷不懂什么叫血腥气,只是觉得他很怪,怪到不多看她这美女一眼,而面对周医生的目光里却蕴含着无限信任,她也不懂那应该叫沾血的过命交情。
对九连长很有好奇心,但是犹豫过后,放弃了去找九连长的念头,因为结果可以预见,那个惜字如金的怪人根本不适合做采访对象。
于是宋小瓷开始在酒站里转,没想到,她找到了她认为最适合的一位。
酒站大树下有张破桌子,宋小瓷坐下在一边,破本子摆好在桌面,用手里的铅笔指对面的板凳示意对方坐,可那瘦小的战士仍然站在板凳旁不落座,紧张得一脸汗,两侧手掌不停地搓衣袋,连头都不敢抬。
“你叫徐小?”
“嗯。”
“他们说……虽然你小,可你是最勇敢的战士。”
徐小连忙抬起汗脸猛摇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凭什么说你不是?”
徐小答不出来,急得脸通红,又把头垂下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地面低声说:“我不勇敢……我是被逼的。”
宋小瓷有点呆,没听说过,勇敢也能被逼?放下铅笔:“谁逼你?”
“我娘……其实我一直都害怕……我不想一个人被落在操场上……”
这些断断续续的不相关,宋小瓷实在无法理解,想要详细追问,可徐小再也没抬起过头,什么问题也不答,只是重复说他的班长才是最勇敢的人。
……
看到所谓最勇敢的班长,宋小瓷惊呆了,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好高大!
宋小瓷觉得,要想树典型,这可是最理想的模特了,虽然很丑,可他充分体现了八路军战士的威武雄壮!更难得的是,这位罗富贵同志虽然面色不太好,但是一来就大咧咧坐下导致那板凳被压得吱吱嘎嘎响,说话也主动,完全没有其他战士那种腼腆,把宋小瓷高兴得不行。
“拆房……是啥意思?先跟你说哈,盖房我是真不行!”
“这是采访!采——访——算了,这么说吧,我想通过你,来了解咱们的前线战士。”
“呃……那你为啥不去找胡老大?”
“谁是胡老大?”
“姓胡,名义,我的大连长啊!”
“他不够基层。”
“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呃……不说了还是说你。”
“说我啥?”
“你认为……你是勇敢的人么?”
“这话说得……全团打听打听,除了胡老大,就我罗富贵这一把机枪好手。我是玩儿机枪的哎?什么神枪手什么狗屁的刺刀英雄哪个敢跟我叫板?你明白没有?”
宋小瓷不太明白,枪与勇敢之间能有什么关联,茫然点点头,继续道:“那……你怎么看待勇敢?”
罗富贵被问得也有点茫然:“勇敢?勇敢么……勇敢就是坑人!打仗的时候千万别跟勇敢的缺货们混,有多远你躲他们多远,尤其是勇敢的新兵蛋子,那能活活坑死你!那是真招子弹啊……身边跟刮大风似得……这个愁人!”
宋小瓷不得不停住笔,这话实在没法往下记,想帮他润色都润不圆,无奈之下随口转变话题:“那你觉得……我们能战胜小鬼子罢?”
等着看罗富贵同志立刻光辉高大表决心,结果这位反倒抬头望天认真思考起来了,竟然足足考虑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道:“还是……有机会赢小鬼子几回的。”
“有机会?几回?”
宋小瓷没想到罗富贵同志完全理解错了,等着他说抗战必定胜利,没想到他那蛤蟆眼近视到只能看脚前,还继续说道:“战场一摆开,你一瞄,人小鬼子专业啊!又是架炮又是迂回那是清清楚楚。可咱呢,你就瞅瞅酒站里这些歪瓜裂枣,没几个正经的兵,一开打,好么,有时候我这个排长都他姥姥不知道人去哪了,那小鬼子还能看懂?鬼子比我更懵我跟你说!”
这个完全没法记了,宋小瓷已经变成了泥菩萨,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直接放下了铅笔,无奈得想喝水:“那个……看来罗排长你是……有经验的老兵呢!最后……能不能说说……嗯……给新战士们的建议?对对,建议,简短些。”
罗富贵同志一歪嘴:“对那些生瓜蛋子有什么好说的?踢就对了!非要我说的话……就一句:如果找不见鬼子在哪,回头看看肯定对了!”
说完,罗富贵同志下意识翘起了二郎腿,人说聊天能解闷,果不其然,只是他那二郎腿还没来得及开始嘚瑟,无意间瞥见附近不知何时站了人一位,居然是老秦,正在直勾勾盯着他看,那张胡子拉碴的庄稼脸早已绿透多时……
烽火逃兵 第663章 咒语
“我喜欢前线!”王小三兴奋地说:“可我是个炊事员。我更喜欢背着那支花机关,而不是行军锅。”说到这里他很不好意思地抓他自己的后脑勺:“所以……我不是个合格的炊事员。牛大叔早就说过,我干啥啥不行,要不是看我还有点良心,炊事班都不留我。”
“牛大叔是谁?”
“他是我的老班长,没少修理我。可他是最好的班长,宋干事,有机会你一定要去采访他。我现在也能给你讲他的事。”
可惜宋小瓷已经停笔了,也没再继续往下问,王小三有点失望,不过还是重新高兴起来:“你想看看我那支花机关枪吗?我现在就去给你拿来,那枪是……”
“不用。下次吧。”
又是班长,为什么很多战士都想说班长呢?比如罗富贵明明是排长,那小战士却一直说他是班长,执拗得无法理解。宋小瓷似乎很遗憾,不过还是留给王小三一个工作式的微笑;王小三似乎也很遗憾,被迫还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
以为罗富贵应该是这里最丑的战士了,可是见到了这位低调得如阴影的人,宋小瓷被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孔吓得眼都不敢多抬,尽量看着自己的铅笔尖。
“我……没什么可说。”
“你是……战斗中受伤的吗?”
“不。我……只是个倒霉鬼。可是……我还不得不为此感到幸运……你被逼着感觉幸运过么?”
完全莫名其妙的反问,搭配他仿佛被烧灼过的沙哑嗓音,宋小瓷差点没捧住手里的笔记本,慌慌道“呃……我觉得……你不该……以为容貌……”
“这话……不该由你来说。我只是想……让伤痕能够对称些。”
……
宋小瓷的采访热情即将消耗殆尽,无意间发现一个军人正在经过空地,军装整洁年轻英武,脸上似乎也挂疤,却更添兵风,巧合的是他那别致绑腿打得跟九连长一模一样,继徐小和罗富贵之后,这是第三个从外形一看就适合做典型的,这个要是能拍照都可以做宣传报了。
“你好。我叫马良。”被宋小瓷拦停的马良微笑应对,那微笑里带着三分腼腆,笑得恰到好处。
“我姓宋,宋小瓷。”
“我知道。要我帮什么忙?”
“不是帮忙。是采访。”宋小瓷来了精神,重新打开她的破笔记本。
马良下意识抬手捏了捏他自己的鼻子,看看地面又看看远方:“你……采访过我们连长么?”
“没有。”
马良点点头,忽然道:“我不能接受你采访。”
“为什么?”
“我在执勤。实在抱歉。”
“那你什么时候……”
“酒站的警戒任务我得全天负责,我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采访别人吧,我现在必须得去查岗了。”
……
胡义回了他的原住处,走进这间三张床的木屋,才发现罗富贵和吴石头也搬回来了,此刻人都没在,一屋子汗臭味。
站在门口视线越过那两床脏兮兮的凌乱,最里面那张床仍然和她离开时一样整洁。胡义当然能适应汗臭味,但此刻他无法容忍,这味道遮蔽了他想闻到的一切!
慢慢走向里端窗下那张床,看了看手里拎着的水壶挎包等尚有灰尘的各色家当,破天荒没舍得把这些东西往这张整洁的床上放,直接放在了临近的罗富贵那张床,然后摘了中正步枪认真挂在床边墙,接着拿起了窗台上他那个破搪瓷缸子,吹去缸里的灰,放在在手里默默端详了半天,才重新摆回窗台,摘了军帽开始解开束腰武装带,准备卸下疲惫。
身后的屋门响了,胡义懒得回头,继续解开风纪扣,沉声道:“赶紧领着吴石头给我搬出去!把你俩的床也抬走,顺便给我弄张桌子来。”
却没得到回应,这才回头,发现来人根本不是欠踢的骡子,而是斜倚在门框上的小红缨,一张小脸没表情,一双清澈大眼好半天才缓慢一眨:“头还疼么?”
胡义的视线根本没看小红缨的眼,而是呆在了高出她头顶一截的高马尾辫,正在解衣扣的动作僵停,如中定身术。
“说话啊!跟我说话也这么费劲吗!”
“你……听谁说我头疼的?那是……请病假的借口。”
“治好了?”
至此,胡义才恢复了动作,转身盯着门口那位的新发型继续猛瞧:“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应该有个妹妹?”
这一句,正中要害,转眼间小红缨那俩小手都不知该摆哪好了,习惯性地直接开始撕衣角,一个腼腆至极的幸福笑容融冰般晕现在原本无表情的小脸上,居然腼腆到连头都开始垂下,那马尾辫撅得更高,晃得胡义眼晕。
“人家……确实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嘿嘿嘿……”
本来淑女形象即将完美,结果最后这一阵嘿嘿贱笑糖分彻底超标,全毁!
胡义掏衣袋,拿出个煮鸡蛋来,一抬手:“缴获王朋的,送你当见面礼吧。”
“烦人!”小红缨几步进来,毫不客气把鸡蛋抄了:“问明白情况了么?”
胡义叹了口气:“没有。周姐说苏青的职务特殊,事情很难问。”
“当什么不好非当特务!想操她的心都操不着!你那头疼是不是因为她?”晃晃尚不习惯的马尾辫,大咧咧往胡义床沿一坐:“还有,为啥抬回个祸害来?这回连团长都出息了,鬼鬼祟祟跑何根生那理发去了!这还能指望他回团了么?”
胡义无奈笑:“那是周大医生的命令,我挡得住么?”
“狐狸,晚饭跟我到对岸村里吃,二妞姐正下网呢,酒站里现在连鱼汤都喝不上了!”
“我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不还病假呢么?继续病着!到时候我来叫你。”
……
小红缨离开了,胡义的心情好了很多,决定找些事做,可是除了擦枪还能做什么?
那支中正步枪又被摘下了墙,横端在胡义手里,枪托上浅刻着几个不起眼的娟秀小字:我赢了。别忘了。
在胡义眼底,这几个字仿佛有无穷魔力,从他看到这几个字的那天起,又开始梦到炮火连天,硝烟无尽……
烽火逃兵 第664章
有一种人,只是人,什么都不是。
他有时候叫张三,有时候叫李四,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他没有名字。
他也没有亲人,这苦难的世界里,没有亲人是好事;他也没有朋友,所以没有出卖;他平凡得如沙中一粒,明明存在,无人知晓。
但他必须永远记得他是317,这个号码是他唯一存在的价值,是他唯一的信仰,却不能代替名字写上墓碑。
317喜欢种菜,城里没地,他不得不把菜种在破花盆里,一株株种得如花一般,在他慵懒地倚在街角时,那些孤独的菜是他唯一的惦念;当目标出现,他不得不收起思念,变得专注,变成街旁匆匆不息的麻木其一,或者路过目标,或者跟随。
317走进了赌坊,无论黑夜白天,这地方总是烟雾缭绕没区别,明明人声鼎沸,在317看来鬼影重重。
有一个赌台最大,那里喊得最热闹,主角并不是庄家,而是满头大汗刚刚输掉了配枪的年轻黑衣鬼,他明显不甘心,正在掏出一块银质怀表,拿在手里猖狂叫嚣:“翻盘就在这一回!杀你们片甲不留!”
众鬼笑:“就凭这块怀表?”
黑衣鬼展现出个阳光般得意:“一群瞎了眼的败类!我手里这根本不是怀表,这是八路的刺刀!”
当场一片哑然,随即是一波更猛烈的哄笑。
317皱了皱鼻子,低调朝赌桌旁那黑衣鬼的身后走,右手下意识垂低,轻抖,一个锐利细长过半尺的金属长锥滑出了袖口,在烟雾缭绕人影晃动之中,杀气隐约。
那锋利尖锥太细了,刺入和抽出都没发出声音,甚至连一滴血都没带出来,317便转身没入鬼影重重。
当啷啷——
这声音吸引了附近目光,赌桌旁的年轻黑衣鬼也不禁回头看,他身后站着个目光呆呆的陌生汉子,地上刚刚掉落了一把匕首,声音就是那匕首落地发出的。
那汉子继续呆立了几秒,突然仰面倒地,并开始痉挛,表情痛苦如厉鬼!
到此时,才有人惊声尖叫:“杀人啦!”
当即大乱,撞翻了板凳跌瘸了腿,只有那位手攥怀表的黑衣鬼仍然呆呆看着地上那个即将咽气的人。
……
站在赌坊门外,李有才合起银质怀表放入内口袋,然后掏出一支烟来点,才吸了一口,一个警官走出赌坊到他身边,伸手朝他要烟,并道:“什么证件都没有,现场也没人见过这人。二哥,你说他当时是在你身后?”
李有才点点头:“他怎么死的?”
警官李尾巴扔掉熄灭的火柴杆:“让人从背后捅了,应该是用锥子之类的什么,还不短。”
抬头看看天,李有才忽然说:“这是阴了好几天了吧?雨也不下,烦啊。对了,李大老爷……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问大爷?他……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应该还那样吧?”
“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手里的烟还没燃过一半,便被李有才撇在地下,踩熄:“丁二的事你知道么?”
“丁二?”李尾巴翻翻眼:“死在你们侦缉队牢房里那个?”
“对。”
“我只听说他是在牢里被人杀了。那不是你们侦缉队的悬案么?”
站在这闷热的破烂街旁,李有才脸上也有汗,可他无法感觉到热,李有才觉得刚刚死在赌坊里这位一定是冲他来的,越想脊背越凉,没想到如今已经落魄成狗,怎么还能招苍蝇?既然如此,说明要杀他的人根本不是因为他这身汉奸皮。
更无法理解的是,要杀他的杀手却死了,这又是谁杀的?
辞别了李尾巴,李有才连僻巷近路都不敢走,宁可远远晃大街,他认为他又一次成为了案板上的肉,大限将至!
一路忐忑,直接回了侦缉队,好赖不计,呆在侦缉队里是安全的,可如今他已经没有办公室了,他那间办公室被新任侦缉队大队长给占了,看到‘狼狈为奸’那四个遒劲大字还挂在办公室墙上没被换,李有才心情又好了不少,这位新任队长看来也是性情中人啊,兴许好说话!
“你说什么?不想出外勤?”
“沈队,不瞒你说,有人要杀我。我不能再满街溜达了,让我回队里来扫地都行。”
“有人要杀你?”办公桌后的沈队长盯着李有才看了半天,突然开始笑:“李有才,能不能专业点?兄弟们哪个不是怕黑的?花名册上哪个月不勾红字?要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得把兄弟们全收回队里天天扫地洒水?你可别忘了,我这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还没开始点呢!你明不明白?”
李有才无奈咔吧了半天眼,这话说得,真无解,好口才,还问明不明白,别人不明白李有才必须明白,一个个的上了位子就忘了天多高,真不怕摔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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