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在胡义开始连续射击后,猝不及防的鬼子也在院中向黑暗的屋门仓促回了几枪,其中三枪勉强蒙中了胡义,造成擦伤,见了血。
胡义看不清黑暗中的苏青,但苏青借着屋门口的光线对比能够看到胡义的身影,他在给自己缠裹纱布。
“你——受伤了!”苏青犹豫着轻声开口。
“没有。”在胡义的概念里,这不能被称之为受伤。如果这就算受伤的话,那胡义伤不起。
苏青沉默下来,静静地在黑暗中看着那个身影。在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了继续恨他的动力,无论怎样,两个人都会死去,死在这月夜里。等到明天天亮以后,也许两个人已经变成了院中的两具僵硬尸体,也许已经变成了屋中的两堆飞灰。无论他做过什么,无论他为什么来到这里,现在,都不重要了。
静了一会,苏青再次轻声开口:“你希望我原谅你么?”
胡义猛地停住手里的动作,扭头呆呆地望向黑暗中的女人轮廓不说话。
“如果你想让我原谅你,那就答应我一件事。”苏青的语气异常平静:“杀了我!”
胡义的漆黑身影僵在了黑暗中,数次经历过生死的边缘,烈火中的拼死阻击,硝烟中的搏命突围,自己都是以一颗麻木的心应对,但是此刻,苏青的一句话,仿佛一把利刃,猛地刺进了胡义的心,让胡义感觉到一阵难以名状的剧痛,让胡义终于发现,自己的心里还有热血,还在跳动。
静默良久,胡义终于低沉开口,语气坚定,透着不容置疑:“我不需要你原谅,因为我不后悔!你不会死,因为我还没死!”
在苏青静静的沉默中,胡义重新转回身,果断将伤口位置的纱布打了结。要突围,突围才能活着,至少有机会活着,至少有机会让她活着,至少我希望她能活着。
胡义的心里很清楚,只要冲出这个院子,就会面对四面八方的几十支枪,就算是在月夜下,也终究会被打成筛子。胡义决定了,要突围,要冲出去,自己就从正面与侧面院墙的拐角处冲出去。胡义还有五颗手雷,把它们从挎包里一一拿出来,装进敞开的衣袋,在爬过院墙之前,胡义会把它们由远及近顺次投出侧边院墙,让这个侧面墙外变成火力真空,然后自己爬出墙拐角,争取多活一会,拖住大门外的火力,掩护让苏青从屋子侧边的院墙爬出去,向屋后方向冲逃。胡义要尽量在院墙拐角外坚持多活一会,苏青活着逃离的机会才更多。即便如此,苏青能不能活着冲出去也是个未知数,但这是唯一可行的突围方案,结果只能交给命运来决定。
胡义在黑暗中把步枪枪膛里的子弹填满,将枪口的刺刀挂紧。胡义有两支驳壳枪,一支刚才打空了,此时拿出另一支,递给黑暗中的苏青:“接住这支枪,枪里有二十发子弹,以后开枪的时候记着数。”
黑暗中苏青被枪身触碰,用手接了,却不明白胡义此举用意。
随后听到胡义继续低声说:“等一下我们要离开屋子,你顺窗根到院墙边藏住,动作要轻,不能被发觉。听到墙外五次爆炸声后,你就踩着墙根的杂物爬出去,然后往房后的方向冲,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记住!不要停!”
苏青愣住了,原来胡义是想突围。虽然不懂战斗,但是苏青也没傻到搞不清状况,不由低声反问道:“可是,大门外和另一侧的敌人……”
“估计大门外敌人最多,我设法引开他们,但是房后的敌人,就得靠你自己了。要快跑,千万不能停。”胡义这个突围计划是死中求生,用胡义的死换苏青的生。苏青要面临两个关键问题,一个是屋后少数敌人的仓促射击,胡义觉得横向跑动的苏青有机会躲过;另一个问题是她随后要面临的敌人追击,这个最不乐观,苏青是女人,以她的奔跑速度和体力,摆脱的几率太小了。至少这是唯一机会,结果只能交给命运。
胡义说要引开大门外的敌人,苏青想不出来要怎样才能引开,再问胡义:“你怎么引?”
胡义没再说话,虽然黑暗中看不清胡义的面孔,也没听到声音,但苏青直觉地感到胡义好像笑了。
胡义确实笑了,在黑暗中微笑着。
凡是经历过战火硝烟的军队中,往往会流传着一句谚语:宁见老兵哭,不看老兵笑。久经战场的老兵在面对死仗硬仗的时候,经常会在上级面前哭闹,讨价还价不愿意执行;但是这没什么,仗该怎么打还是会怎么打。可是,如果在危机之前看到老兵笑着,就坏了,因为这是老兵看不到生机,而流露出来的死心。
苏青不会明白这些,她以为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胡义微笑着看着黑暗中的模糊轮廓,却仿佛无比清晰,那唇,那眼,那瞳,都在胡义明亮的心里,如月。胡义没有再回答,静静转身,猫下腰,开始轻轻挪向屋门外……
烽火逃兵 第82章 双赢
月色下,马良背着满身的汗水与尘土,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团部。
“报,报,报告!”
团长一看马良这狼狈的架势,登时有种不祥预感,九班不是去了杏花村么,怎么跑路跑成这样?腾地离开板凳站了起来,愣愣瞅着刚进门口门的马良。
马良大口喘了几息:“鬼子,一个大队,还有几百伪军,从南往北去了杏花村,估计这会儿,已经到了!”
“什么?”政委也离开座位站起来了,焦急问道:“杏花村通知了没有?”
“班长去了杏花村通知。”
嘭——团长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坏了,不用想都知道,一个大队带伪军,就是那支鬼子的进剿主力部队,现如今又撞到了独立团的家门口。无名村丢得就够心疼了,大北庄才刚刚有了气候,难道又要放手?三连倒是可能还在杏花村,如果提前得到消息,也有可能会把鬼子引走,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可能’两个字上,不足为凭。
团长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匆匆戴在头上,转脸对政委道:“老丁,我现在就去把一连拢起来,赶奔杏花村,家里的事全交给你了。”
丁得一明白团长的想法,他是舍不得这个刚刚发展起来的大北庄,要去杏花村吸引鬼子。军事上的事情肯定是团长决断,丁得一很少干预,但是眼下团长要亲自出马,丁得一还是开了口。
“老陆,你是主官,我的意见是,让一连去就行了,你还是留下坐镇。”
团长一边利落地把腰带扎紧,一边从墙上摘了枪挎在身上,叹了口气:“二连还没回来,三连情况不明,就算我蹲在家里,也是个光杆司令。老丁,你就别劝了。”说完话就领着警卫员匆匆出了门。
丁得一站在门口,看着团长的身影消失在月下,深深皱起了眉头,你不想当光杆司令,我倒成了光杆司令了。
独立团,说是一个团,战斗员只有三个连,拢在一起也就是一个营,如今一连再出去,可是彻底空了。炊事班有两个,一连人多,单独有一个;剩下的全由牛大叔的炊事班供着,十来个人,有一支短枪,在牛大叔手里;卫生队五个人,三男二女,没枪;供给处有三四个人,有一支短枪,在负责人手里;新成立了政工科,苏青一个人,眼下不在,在也没意义;一百个新兵倒是还没分下去,仍然在庄里宿舍,可惜全都空着手呢,要撤离的话,搬东西的问题倒是不用操心了;最后是团部,通信员两个,两支短枪,警卫员编制一个班,总共九人,五支短枪四支长枪,苏青带走了一个,团长又带走了一个,还剩七个。眼下,这就是大北庄的全部兵力。
丁得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外围警戒的一连已经走了,大北庄不能不设防,就算人不够,至少也得防眼前,做预警。于是朝着院子里的警卫员下达第一个命令:团部就留一个,其余六人到大北庄四面一里外设监视暗哨。然后对通信员下达命令:通知各部门全体人员做好随时撤离准备,包括大北庄的全体村民也要通知到,行李物品提前打好,随时等待通知。
最后,丁得一把目光转向了站在身边的马良,实在无兵可派,矬子里面拔将军,这个九班,不想用也得用了:“马良。”
“有。”
“你们九班抓紧时间,赶紧先到炊事班去吃顿饭,然后向杏花村方向前出十五里监视,注意隐蔽,注意安全,一有动静立即回来报告。”
“是。”马良利落地敬了个礼,撒腿就跑进了月色中。
丁得一和团长的心思一样,也舍不得草率放弃大北庄,如果敌人能被引走最好,如果不行,再撤不迟。
独立团一连连长姓吴,叫吴严,在三个连长中年龄最大,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瘦骨嶙峋,不爱说话,好抽烟。此刻,他正带着队伍,跑在团长身边。
出了大北庄不久,就迎面遇到了从杏花村跑来的三连通信员,得知三连已经采取行动,要把鬼子引向西边,团长心安了不少,但是仍未减慢行军速度,继续向杏花村方向,逆着杏花村逃向大北庄的村民前进,就算三连能把鬼子全部引走,团长也要亲到达杏花村,至少得在杏花村蹲守几天,心里才能踏实。
一个小时后,昏暗的月色下,一连的战士们趴伏在杏花村北面的山顶。山下的杏花村里,人影丛丛,火把通明,有的在搜门查院,有的在埋火造饭,摆明了今夜要在杏花村里扎营。
昏暗的山顶,团长一把折断了攥在手里的树枝:“他郝平这是怎么给我引的?咱们要是不来,搞不好明早就得让再鬼子端了大北庄!吴严,你把一连给我摆开,狠狠打他一个场面,必须把鬼子都拉出来!”
吴严趴在团长侧边,也一直在盯着山下不远的村里,火光中那来往的影影绰绰,看得吴严也是眉头紧锁,敌人太多了,这仗可难打。打得太紧吧,就可能被敌人黏住,伤亡就大了;打得太松吧,浪费子弹不说,敌人还未必能拉得出来。
吴严犹豫了一下,低声对身边的团长说:“团长,反正咱是来引鬼子的,你看,在打之前,我先钓他一下行不行?”
这吴严平时话不多,难得发表一回意见,现在这情况,倒是不必赶时间,如果能有办法减少伤亡达到吸引目的,团长巴不得呢,当即在吴严肩膀上捶了一把:“那还不赶紧的。”
吴严没再说话,向前爬出了十几米,直到碎石遍布的陡坡前停住,摘下了身上的水壶拧开盖子,将水都倒光了拎在手里,然后静静等着。过了一会,鬼子布置在村外的巡逻哨经过山脚,吴严一甩手就把空水壶顺山坡扔了下去。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空水壶顺着陡坡,擦撞着碎石,欢快地滚转跳动,直奔山脚。
巡逻的鬼子们被这声音惊到了,立刻关闭手电筒,哗啦一下散开隐蔽,端枪瞄向黑暗静谧的山顶,啪啪啪——
少佐正在村中的一间屋子中皱眉踱步,墙上有标语,各处有宣传字画,说明自己的判断没错。没八路,没粮食,连村民都没有,整个一空村,到底迟到了一步。从山谷中与八路短暂交火到现在,根本没多少时间,他们肯定还在附近。除了南面,只有东西北三个方向,如果是白天,可以向三个方向撒开了搜索,但是晚上,这不现实,只能无奈在村里临时驻扎,盼着天早点亮。可是,一夜的时间,就足够那些八路和村民逃远。
猛地从北面村外响起枪声,打断了少佐的愁思,他一把抓起了军刀,冲出了房间,循声而去。
一个鬼子军官匆匆跑到站在火堆旁的少佐面前,递上了一个空水壶:“北面山上滚落下来的。是巡逻兵开枪,没发现异常。”
少佐接过来,在火光中仔细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望着漆黑中的北山,下达了搜索命令。
一个小队鬼子,在昏暗月色下,打着几只手电,快速向北山顶上搜过来。
吴严见鬼子搜上来了,也朝一连战士下达了命令:“谁都不许开枪!等会鬼子上来以后,边撤边打,把枪打得散一点,一排先打,二排三排等我命令再开枪,全体开火以后机枪再打。”
少佐定定地望着北山,隔了一会,传来几声稀落的枪声,然后渐渐有枪声加入,越来越绵密,最后响成了一锅粥,同时在远离。
机不可失,少佐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赌上这一票。除了伤员和病号,全军分为三路,中路全速追击,左右两路分别向西北和东北方向拉开五里平行追击。
团长带着一连,终于达成了心愿,成功拉动了鬼子的主力,扯着他们远离大北庄,开始了逃离的征程。鬼子少佐其实也达成了心愿,成功咬住了独立团的主力,甚至还有独立团的团长,发狠地向北铺开推进。
这一仗,如果不考虑将来的结果,其实双方都赢了,没有输家。
烽火逃兵 第83章 竞选班长
马良刚刚进了屋门,立刻就被焦急的小红缨一把扯住了衣角:“怎么样?怎么样?团长和政委怎么说?”
“团长要带一连去引鬼子,政委让咱们抓紧时间吃饭,然后往杏花村路上警戒。”马良因为能够领到任务而感到兴奋。
小红缨不耐烦地一跺脚:“谁问你这些没用的!我问的是咱们去杏花村的借口,露馅了没有?”在小丫头这个孩子心里,鬼子来不来她不觉得有多严重,九班暗地行动才是天大的事。
马良因为一路上急着报告消息,一时忘了这茬,现在听小红缨追问,才反应过来。立刻摸着额头想了一下,然后道:“除了鬼子的事,团长啥都没问,政委……也没问别的!不过……好像听团长说三连在杏花村。”
“啊?”小丫头立刻愣在当场。
马良疲惫地在桌边坐下,叹了口气:“现在团长政委正在着急上火,想不起这事,但是事后,可就难说了。”
看着马良和小丫头变成了泥菩萨,罗富贵终于开口了:“我说二位神仙,能不能别愣着了?你们不饿我可是饿得慌,政委都命令咱去吃饭了,还不赶紧去?”
小红缨让罗富贵催得不禁火大:“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长没长心!”
罗富贵一撇嘴:“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全是嘴里说出来的,关键还是得和房东通个气,只要她愿意帮咱瞒,三连在不在杏花村又能咋样!咱说去别的地方修房子了行不行!”
马良和小红缨同时看着罗富贵,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反正是编瞎话,怎么能圆就怎么编呗,现在想再多也没用,那就吃饭去。
房东孙寡妇,叫孙翠,其实年纪也不大,乡下人成婚早,她今年也才二十**岁,有几分姿色。娘家虽然在杏花村,可是双亲也已过世,只在杏花村留了间房。八路军到了大北庄后,对村民做了思想工作,可是这个孙翠,仍然属于落后分子,觉悟不高。
杏花村的百姓现在都奔了大北庄,孙翠挎个小包袱也在其中,即将进庄的时候,迎面就遇到了饭后刚出发的九班,本来月色昏暗,看不清细节,但是罗富贵那个五大憨粗的身板格外显眼,让孙翠立即就确定了来人,打了招呼。
想瞌睡天上就掉下个枕头,马良一见是孙翠,立刻来了精神,赶紧迎了:“孙姐,是你啊!还好吧?”
马良这小伙长得精神,人又利索,尤其是当初租房谈价格更让孙翠喜欢,所以立即绽出满面笑:“杏花村遭了鬼子,免不得我要回来凑合住几天,不耽误你们吧?”
“本来就是孙姐你的房,说这么见外干什么,你和我们这丫头住一屋就行。那个,孙姐,我现在正有个事要找你商量。”马良将孙翠引到路边,低声说明了希望孙翠帮助的想法。
听马良说完,孙翠全明白了,咯咯一笑:“我当是多大个事呢,这个忙姐姐我帮你了!三连是到过杏花村不假,这样,就说我让你们去南边亲戚家帮忙干活去了,不就得了。”
马良见房东孙翠如此爽快,登时觉得满天乌云散:“孙姐,这可实在是太……让我咋谢你才好!”
孙翠故作一嗔:“马良,跟姐姐见外了不是,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赶紧忙你的去得了!”
马良一笑:“行。孙姐,那我出任务去了,你直接回家里就行。”
孙翠看着马良的身影重新回到九班,然后渐渐消失在月色下,不禁低声笑了笑。八路军的纪律可是很严明,你们九班今天和我串通这口供,相当于把你们的小辫子送在我手里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我可得仔细想想,该怎么用一用才好呢?
天亮了,绚丽的霞光渐渐映红了天边,渐渐映红了连绵的荒山,映得紫气一片,俞显清冷。一条小路,无遮无拦地蜿蜒在低谷中,通向霞光之底。
路边一侧的矮丘上,马良揉了揉猩红的眼,终于改趴为坐,夹紧了肩膀,使劲搓着冰冷双手。自己趴在这路边矮丘上监视了一夜,居然没有一个人上来换岗,这都是什么觉悟?哪怕是上来嘘寒问暖一下也行啊?
矮丘后几十米远的低处,有个人工挖掘的深坑,虽然此时天色已经亮了,仍然能隐约听到坑里面传出的阵阵鼾声。让马良越听越气,抓起身边的土坷垃,甩手就往后面的坑里一通狠扔。
哗啦哗啦——阵阵碎土顺着坡滚落下来,然后掉进坑里,几个横蜷竖卧在坑底的人被碎土砸得静不住了,终于惺忪地醒来,一个个从坑里爬了出来。
“我个姥姥的,到底还能不能让老子睡个囫囵觉了!死丫头片子踢了我一宿,刚才好容易睡着了,你又折腾个啥?”罗富贵不满地揉着眼,一边走向坡顶一边朝马良发牢骚。
看着几个人晃悠着上来了,马良没好气地说:“我是该你们的还是欠你们的?全指望我一个啊?能不能换一班岗?”
“班长又不在,换哪门子岗?”
罗富贵的理由差点把马良活活气死:“换岗和班长有哪门子关系?要照你这么说,我凭啥在这上头看一宿?”接着马良又把脸转向刚上来的刘坚强:“流鼻涕,你不是觉悟高么,这一宿,你那觉悟都哪去了?”
刘坚强随便找了块平处,一屁股坐了,把枪靠在怀里,双手抄进袖口:“马良,你少装大瓣蒜,你凭什么管我?”
平日里,马良俨然是胡义的香饽饽,这让刘坚强十分不忿,你不是能耐么,冻你一宿也是活该。
马良被呛得无语了,如今班长不在,九班就是一盘散沙,一个都指望不上。平时没事倒也无所谓,可现在是在出任务,真有情况的时候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马良瞪眼看了刘坚强半天,总算把火给憋住了:“行行。我谁都管不着!现在我提议,开个民主会,临时选个班长行不行?”
马良在说这话之前,其实已经考虑好了,为了不让九班一盘散沙,就必须得选出一个代理班长,这个人选,马良当然觉得自己最适合。民主选举的话,估计只会在两个人中产生,一个是自己,一个就是刘坚强,因为他毕竟名正言顺当过前任班长。但是如果投票,罗富贵是自私鬼,肯定是弃权,吴石头没长脑子,应该也是弃权,关键点就是小红缨,她肯定是看不上刘坚强,所以,赢的机会很大。就算小红缨也弃权,那就还是平局,无关痛痒,起码得争取这个机会。
几个人一听马良这个提议,互相呆头呆脑地看了看,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选!四大一小五个人当即围拢在一起。
马良头一个发言:“我选我自己,我觉得我最适合代理班长。”在九班这几头烂蒜面前,马良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实么。
刘坚强一撇嘴:“切——我也选我自己,原来我就是班长,从哪方面说,都是我最适合!”
罗富贵打了个哈欠:“我看你们就是闲得蛋疼,爱谁谁,老子不管。”
吴石头发现大家忽然都在看着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啥。班长不是不在吗?为啥还要选班长?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俺听班长的。”理所当然,这算弃权了。
马良和刘坚强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小红缨,这是最后一票了,也是关键一票。
小红缨将仍然裹在身上的行军毯紧了紧,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瞪着大眼瞅了瞅刘坚强:烦人!再扭着小辫朝马良眨巴眨巴眼:上一次就想用狗屁的民主会坑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想当班长?做你的大梦!
“我选我自己!”
马良一愣,你也要当班长?这不是预期的结果啊?不过,也差不多。于是开口发言:“没办法,三人参选,每人一票,选不出来了,那就……”
“谁说每人一票?”小红缨立刻打断了马良。
马良和刘坚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看着小红缨,不明就里。
只见小丫头紧裹着军毯扭歪了几下,似乎在里面掏摸什么,然后探出小手来,甩手就把一个东西扔进罗富贵怀里。
罗富贵慌忙接住了,抬手一瞧,一块森永奶糖,正在鼻子底下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头都不抬地喊:“我同意丫头当班长!”
烽火逃兵 第84章 空城
马良平生第一次产生了后悔,后悔召开了这次民主班务会。班长现在不在,原本是想名正言顺地成为九班的主心骨,把九班这几头烂蒜拢起来,拧成一股绳,以便更好地执行任务,避免纰漏。但是结果完全出乎马良的意料,惹祸成性的缺德丫头居然当选班长!这对马良的打击太大了,这个结果对九班来说,比没有班长的一盘散沙更加糟糕。马良深深地自责,觉得自己对不起班长胡义,更对不起独立团,所以马良心里不可能承认这次选举。
刘坚强愤怒了,这还是八路军么?这还叫民主么?班长这个神圣的军人职位彻底被缺德丫头玷污了。当着大家的面,**裸地收买了罗富贵那个自私的混蛋,这是对民主的无情践踏,简直是奇耻大辱,荒唐透顶,传出去会被笑掉大牙!气得满脸通红,但是刘坚强没有发作,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小丫头如果胡搅蛮缠开来,谁也比不过,所以忍了。可是,想指望我承认你小红缨这个扯淡班长,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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