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怎么可能?”
“你算算马腿半宿能跑多远?”
一阵短暂沉默,高一刀猛然不虞:“这么说是你害了我吧?怎么能说是我害你?闲着没事你撩鬼子骑兵干屁?”
……
朝霞出现在东方地平线,天空已经过渡成淡淡的蓝,依然无云,预示着又一个好天气。
一支疲于奔命的队伍行进在霞光中的绿色原野,根本无心欣赏美丽朝霞,只顾向东走。
九连,一夜没能合眼,疲惫地感受着清晨的微凉,擦汗却抹下一层土,军装上的斑驳血色已干;后方,连绵着同样一宿没能合眼的二连。
这广袤的平原看起来自由无限,有的战士很想停下休息,觉得躺在经过的稀疏树林里睡上几年都不可能被发现,但胡义可没这么乐观,因为有一支鬼子骑兵正在游荡,并且四处勾连,准备实施细致搜索,因为这里是敌占区,是平原,鬼子骑兵有的是耐心,鬼子骑兵就是来干这个的!就连这晴朗无云的天空都成了胡义心情沉重的一部分,奢望一场连阴雨都不可能。
当务之急是跳出敌人的预料范围,对于胡义,目前的境况完全没有参考,只能凭心里猜,而且不能乐观地猜。胡义认为这场围堵一定是鬼子骑兵指挥,假设鬼子骑兵今早得到了九连昨晚午夜出现在香磨村的消息,那么鬼子会以香磨村为圆心,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半宿步速距离的圆形范围,再从九连的角度判断可行方向,划分出重点区域进行细致搜索,并在外围做相应封堵。
于是胡义从香磨村再次掉头了,向东走,这个方向应该是敌人最难判定的,被搜索的优先级最低,寄望敌人后知后觉,让九连(如今还得加上倒霉二连)能顺利度过这个白天,那么今夜,就可能彻底跳出敌人的意料范围。
天色已经大亮,尽管这片方圆看起来人烟稀少,胡义也不想再冒险,前方的一片稀疏树林,被胡义定为休息地。
……
跳出地平线的阳光横向洒进树林,朝东的树干明晃晃地暖亮,光影斑驳格外分明。
几个没睡的二连战士坐在个巨大的烂树桩附近,被间隙漏过的阳光晒着脏脸,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到底是九连害了二连还是二连害了九连?结论很一致,二连很无辜!全是九连做的孽!
本来调门渐渐高,突然之间一片静,几个搂着步枪的二连战士瞪着冒泡眼朝同一方向咧着嘴:“哎呀我去……这……她……”
“是我做梦呢……还是认错了人?”
“那缺德玩意啥时候丢了个辫子?该!”
正在林间惬意漫步的,正是九连那缺德小红缨!脏兮兮的小脸上一点隔夜愁都没有,习惯性地学着无良团长倒背手,一步三晃荡,幸亏这树林挺稀疏,否则她得撞树上。
当她趾高气昂地经过了烂树桩,似乎传来一阵嘁哩喀喳响,感情是那几个二连战士的下巴全掉了,一个个眼珠子都差点一起跟着下巴掉了,一只黄绒绒的小鸡崽子,蹦蹦哒哒正在经过他们的傻眼前,颠在那缺德玩意身后一路啄草籽,这不可思议的画面比当初看到那缺德玩意戴防毒面具更震撼,这算什么鬼?这瞎了眼的见鬼世道啊!
“一群土八路!”不用回头她都看得到二连傻子那些惨不忍睹的表情,对于这番嘚瑟效果非常满意,却忘了她自己也是一身隔夜脏泥。
得意洋洋继续晃荡几步,大眼一愣,附近的草丛里坐着个富人打扮的,双手在身后被捆了绳。
“哎?你是谁?迷路了吗?”
半梦半醒的富人睁开憔悴红眼,居然是个半大丫头在面前,她脚畔还蹦跶着个鸡崽子;以为是看花了,赶紧左右瞧,这才发现不是梦,他自己仍然被倒绑着双手,心说你这泥丫头问得有多瞎?可嘴上却深深叹息一口:“唉——我是个无辜的人,真不是汉奸。可他们……就因为汉奸送我块怀表,怀疑我也是汉奸。我冤枉啊!”
“你算说对了!他们办事一向缺心眼!”
“你信我?”富人的眼眶差点红了,这是多么珍贵的理解,听在富人耳中简直如天堂仙乐!
“有啥不信的?你看着也不像坏人啊!喂,哪个汉奸送你怀表啊?”
“李有才。”
“……”
恰此时,一声枪响遥遥传来,简直如起床令,树林里酣睡的战士全都直勾勾地坐了起来,懵懵然。
随即又传来第二声枪响,接着第三声,导致所有战士集体朝东方扭脖子。
一头无良熊再次颓然倒入草丛:“个姥姥啊……这又……我去他姥姥吧!”
……
烽火逃兵 第683章 护身符
这一次,有比胡义更急的,高一刀举着望远镜向东看,语气十分不高兴:“不说这里地广人稀么?这一片一片的都是些啥?”
胡义没有望远镜,倒也看得明白,五十余人影在逃,百余人影在追,逃的是衣衫褴褛,追的是大帽子伪军。大概……这就是十里荡里的游击队!世界那么大,方向那么多,这游击队偏偏选择了朝西跑!选择了朝西跑不说,这都一夜过去了,居然还没摆脱?这是笨成什么了?
见高一刀放下望远镜转过视线盯着自己看,胡义皱皱眉:“你别看我,我没有望远镜,什么都看不清,不了解情况。”
“还要不要点脸?”
“有你在我要什么脸?”
高一刀撇嘴歪眉:“二连,准备战斗!”
胡义朝高一刀补充:“动作快点别纠缠,把他们撵出安全范围就赶紧撤回来。这里不能再呆了。”
“既然这活儿我干,你操什么闲心?”
鉴于广阔地形,这里很难打埋伏,即便高一刀有歪心思也没用,只要二连一亮相,那百余伪军肯定不明就里掉头跑。于是胡义不再多废话,转身进树林,继续休息。
……
一段时间后,稀疏枪声向东渐远,二连撵伪军很有效率。
树林里,走进来狼狈不堪的五十余人,一个个破衣烂衫,惊魂未定地粗喘,各种杂枪二十余,几乎都没了子弹,他们正是躲在十里荡的秋风游击大队残部,做梦都没想到在这能遇到八路。
其中一位个子不高,估计身高最多一米六,面黄肌瘦朝胡义伸出了手:“我姓孟,秋风游击大队副大队长。”
“胡义。”握了手,胡义开门见山严肃问:“为什么到这时候还没摆脱?”
孟队长露出个很苦涩的笑:“直到今天天亮前,才察觉队伍里还有个叛徒,一言难尽。对了,昨天上午,十里荡西头的战斗……是你们吧?”
这个问题胡义没回答,反问:“后面的敌人还有多少?”
“我不知道。也许在往这里的路上……有一个营。”
胡义不禁抬起手来捏鼻梁,头疼。北面一个骑兵中队,西面香磨村且算一个营,再往西有李有德部,现在东面又来一个营,何德何能?
“你……怎么了?”
“没事。”胡义重新抬起头:“马良,从连里匀些吃的出来!”
逃难的队伍再次壮大了,可敌人也更多了,这回连向东的选项也失去,实在无话可说。
树林中的另一边,小红缨坐在了富人跟前,手里拿着一截小树枝,心不在焉地戳着地面上的一只垂死昆虫:“那怀表是不是很值钱啊?”
富人点头:“银的。那狗汉奸说是在三清观里开过光,是护身符。我算上了当,护身符能把我护成这个样?”
“嗯……看来……你危险了。”
这话令富人一惊:“啥意思?”
小红缨抬起头,朝左右贼看两眼,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他们是要毙了你!”
“啊?不是八路吗?不说八路从不滥杀无辜吗?”
“你小点声!能不能成熟点?你又不是没看见,他们这不也逃呢么,怎么可能一路都带着你?”
那双无邪的大眼,这番纯真的话,看得富人呆了,听得富人凉了,一阵眼蒙蒙,再次颓然倒进草丛里。
……
二连回来了,毙了伪军四五个,捡了步枪两三条,气喘吁吁。
一个铁塔般的军人出现在孟队长面前,把他衬得更显矮:“高一刀。”
孟队长心说你这两位真够怪,都是只说名字不带职务;刚才那胡义一脸阴沉,导致孟队长不敢多问,现在又来一位,虽然面色也不善,孟队长还是鼓起勇气:“你们是……”
“独立团。我是二连长。”
“哦。那他……”
“他是九连副!”
胡义无奈斜抬眼,用视线鄙视高一刀:无聊不无聊?
高一刀大言不惭用视线斜瞥胡义:不高兴你可以自己解释啊!斜我干什么?随即反问孟队长:“你怎么称呼?”
“我姓孟,秋风游击大队副大队长。”
“哦?”高一刀一愣:“这么说,你得算营级?”
“不敢当。不敢当。”孟队长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嘴上这么答,身体反而在旁边的树墩上踏实坐了:“那下一步……咱们是不是来研究一下……”
“不用研究。有什么可研究的?孟营副,你就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高一刀那张快要黑透的脸色更加不虞,现在他忽然觉得倒霉胡义可比这孟队长顺眼多了。
听话听音,何况高一刀那张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孟队长这才醒悟,感情你这全是假客气!还孟营副?这摆明是臊人吧?混到如今,连个连长都不如,何况刚刚还得了这二位帮助,只能尴尬一笑:“高连长,快别开我玩笑了,游击队的官儿不值钱。我哪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全凭二位了!”
对于高一刀的不客气,胡义完全不表态,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全当没听见,反而觉得高一刀这个下马威来得好!有些游击队是在编的,支队是团级,大队是营级,中队是连级,要真论军衔职务,这孟队长确实得算营副。
越是危难时刻,越需要集权!高一刀再浑,也是知根知底的,无论这孟队长什么级别,胡义也不想指挥权被他搀和一脚。在指挥权的问题上,高一刀和胡义这对冤家居然难得统一了战线,一致对外。
“既然孟队长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高一刀这才嚣张坐下在旁边树桩,朝胡义一扭脸:“胡参谋,能不能别揪着那几根草没完?说说吧,下一步怎么办?”
孟队长有点呆,刚不说是胡连副么,怎么一转眼又成胡参谋了?这位姓胡的到底是低调还是阴险?
“目前看来,我们只能朝南走;但是向南也分两个方向,西南,越走离县城越近,东南,越走越荒。可我们现在就得走,这是白天,当然是朝东南更安全。不过,鬼子骑兵可能也会这么猜!”
“那到底是该往东南还是去西南?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最好的选择……是让鬼子以为我们往西南,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在天黑前避免遭遇,然后利用今夜摆脱。可我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做才能让敌人以为我们朝县城方向了。其实敌人也有可能会这么想,毕竟我们昨夜在香磨村出现过,故技重施往县城接近的可能当然存在。”
“你这不还是没说?要不咱朝北得了!撞上更好,直接灭了鬼子骑兵!天下大吉!”
突然有插言:“我有办法!”不知何时,附近冒出个小红缨,领着她的鸡崽子晃悠到了胡义和高一刀之间:“高一刀,你不是抓了一个人么,把他放了,他肯定找鬼子告密去!”
高一刀咔吧咔吧呆眼:“我还没确定他是不是汉奸呢?”
“他肯定是!”
“你凭什么说他肯定是?”
“他当然……就算他不是,你都捆人这么久了,他早都恨你恨得要死,不告你才怪了!”
……
树林外,战士们整装,开始朝西南方向出发,有人在附近嘀咕着:“这叫灯下黑,离县城越近反而越安全!”
高一刀将那块银质怀表交在富人手里:“赶紧滚蛋!”
这句话令富人一哆嗦,噗通一声当场给跪了,绝望道:“我不走!我绝对不走!我参加八路还不行?长官,求你了,让我参加八路吧!”
“我说你……松开我腿听到没有?松开!再不滚蛋我现在就毙了你信不信?我说撒手!”
富人哆哆嗦嗦松开了手,勉强站起来,一步一步倒退着走,慌得两眼不停扫视附近战士,然后猛然掉头跑,用尽毕生力气朝荒野里跑。
看着那仓惶背影,高一刀撇嘴摇头:“说放他还不信!你瞅他这临死的样儿!”
话音才落,啪——清脆枪响!把高一刀以及一众二连战士都震懵了,眼睁睁看着那个富人的奔逃背影猛一摇晃,跌扑进绿色,高一刀不禁怒问:“谁开的枪!”
那位扎辫子的,单手将四四卡宾枪搭上肩膀,枪口还冒着刚刚射击后的余烟,在所有惊诧视线中离开九连队列,朝荒野里一溜颠,直奔富人被击毙的位置。
……
小红缨回头看看,没人跟过来,于是单脚踏在富人的尸体背后,放低声音道:“喂,别装了,赶紧把怀表给我拿出来!”
尸体小声答:“丫头,这幸亏是你行刑啊!你的大恩大德我一世不忘!”然后摸出那块怀表,摆在身旁草。
“谁让人家心软呢!别乱动,我还得假装再补你一枪。”
“好好!”尸体赶紧变僵硬。
哗啦一声枪栓响,小红缨端着卡宾枪朝尸体旁边又打一枪,然后拾起那块怀表在手里,按下机钮,咔嗒——表壳轻快跳起,表盘晶莹,表壳内面浅刻着两个字:南风!
……
“你有病啊!”高一刀怒眼瞪着走回来的小红缨:“不说放了他指望他去告密吗?你这算什么?”
“咋呼什么?”小红缨颠着手里的怀表:“是我放了他,不是你!他根本没死,你最好小点声!”
“什嘛?”
“高一刀,我告诉你哈,我猜他姓沈,我猜他是新任的梅县侦缉队大队长,嘿嘿嘿嘿……你信不信?”
“……”
“喂,你傻什么?我还告诉你哈……”说到这里小红缨把手里那块怀表举起来,摇一摇:“看到没有?这块怀表,就是狐狸那一块!我找了好久呢,一不小心从他身上找到了。”
有一种心碎,不是因为失去,而是因为没能珍惜。此刻,高一刀很想掐住眼前这个翘辫子的祸害,哪怕跟她同归于尽!
……
烽火逃兵 第684章 安全距离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菩提老祖
在这个上午,骑兵大尉抵达了香磨村。
仍然驻留在香磨村里的伪营长心中很忐忑,因为直到目前他的队伍仍然窝在香磨村里没动,所以他向骑兵大尉一再强调,经过昨天下午的血战,和昨天午夜的激战,他这支元气大伤的队伍需要休息,所以在香磨逗留到现在。
骑兵大尉并不恼,趴在地图上聚精会神。
伪营长觉得,八路已经跑了,没个找!此次行动就此结束最好!
然而骑兵大尉说:“很好!我们仍然有方向,八路要么转朝南,要么折返东。通知李有德部,把西面的封锁线朝南移动,重点在河口营与梅县县城之间段。再派人往东联络十里荡余部,如果游击队没突围也不必围了,那几个游击队,以后再灭也不迟,立即向西搜索行军。你部,现在立即向南运动,三十公里暂停驻扎,等我下一步命令。”
“三十公里?”伪营长下意识复述骑兵大尉这命令。
“不要以为他们能跑掉。他们此刻就在三十公里距离内,并且只是个三十公里半径的四分之一扇面范围。”
伪营长不懂四个人分一把扇子是什么鬼话,想想六十华里,那是好大个范围呢!还想找到八路?做你的折腾梦!
真实情况是:此刻,骑兵大尉的坐骑与胡义的中正步枪,直线距离为二万四千三百九十五米。
……
在这个中午,骑兵大尉出现在香磨村以东三十余里的一片稀疏树林。
在这里,他汇合了十里荡方向来的一个伪军营,并且得到了一个重要线人,梅县侦缉队大队长,声称八路今天早上就在这片树林里,独立团二连,独立团九连,又加上秋风游击队残部,后来朝西南方向离开。
本以为要抓的是八路一个连,现在居然变成了三合一,成营了!
骑兵大尉的两眼差点冒出绿光来,再次急急摊地图,比了又比,量了再量。
“如果八路往西南,人口会越来越稠密,白天行军根本快不起来,有太多需要绕避的范围,虽然现在已是中午,此处距离他们不会超过二十公里!而且,香磨村向南出发的协营部会距离八路更近,说不定随时都可能收到八路行踪的线报。沈队长,幸亏有你!不过,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沈大队长哪敢说他是被抓的,毁了他的伟光正形象不说,将来这侦缉队大队长的帽子还怎么继续戴?
“想当初,我在小焦村里巧设计,怎知道,钓到八路一个连,一番苦战带周旋,难敌八路兵无尽,树倒猢狲散!感念皇军栽培恩,于是我乔装又改扮,咬住八路不松口,一路跟踪到这里来,结果,脚崴了!”
骑兵大尉随即命令:快马直奔梅县县城,请求梅县驻军协助,一、组建临时摩托队,由梅县县城顺梅县公路向东做大密度往返巡逻;二、希望派出县城部队,向县城以北、东北以及县城以东做放大扇形搜索,并做节点封锁。
树林中这个来自十里荡的伪军营,被命令由此朝正南方向行进,随时等待骑兵大尉的进一步命令联络。而骑兵大尉手里这个骑兵中队则化整为零,由此向西南、西南偏南、东南、东南偏南各方向辐射展开侦查。
不是骑兵大尉不相信沈队长提供的信息,而是怕八路又折返,或者再变向,他要由北向南压缩八路的转圜空间!
真实情况是:此刻,骑兵大尉的坐骑与胡义的中正步枪,直线距离为一万八千六百四十三米。
……
下午,天空中忽然多起云来,有微风起,炎阳时而入云,在广袤绿野中斜投下大片阴影,缓缓移,反而像是绿野在飘,而非云动。
很多战士的水壶都已空了,胡义的水壶里仍有三分之一,这是他的老习惯,尽管他的唇上也满灰,军装已经汗出大片深灰色,粘着脊梁,仍然不打算拧开水壶盖子,因为他现在学会了替某个没心没肺的人着想,而不是只为自己多活一会儿,她早晚会跑来身后叫唤渴,然后幸福地每次只喝一小口!
几乎是连夜行军到现在,无论前头九连后尾二连还是居中的游击队,都一样,根本无法加快速度,行进在绿野中的队伍已经疲惫得断断续续,这种时候偏偏最需要速度。
每个人都想休息,九连没人说话,因为胡义不说话,说明现在仍然不是能休息的时候。二连也没人说话,因为九连不说话,看谁能熬到最后!看谁先累死!
高一刀忽然用尽力气加速朝前,大步经过孟队长也不说话,看着那张严峻的黑脸,孟队长觉得一定有事,赶紧跟着高一刀身后也往前赶。
“我们被发现了!我觉得我刚才看到了鬼子骑兵在后面!”
胡义猛回头,扫视远方地平线,再直视高一刀:“你确定?”
“至少我能确定那不是望远镜上的灰尘!好像三四个。”
喘着大气,无奈皱了卷曲帽檐下的黑眉:“停止行进,休息!”
疲惫的队伍甚至没能当场作出反应,一个个又晃悠了十几米,才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续往后倒。
听到这消息,孟队长的神色最焦急,他是真被鬼子骑兵追怕了,那种阴魂不散的恐怖经历导致他转身盯着后方地平线不敢眨眼,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淡淡苍茫。想提示独立团这二位连长,这好像不是该休息的时候,哪怕再累都该继续走,多走一里是一里,也许下一里就能找到适合躲藏的地方,就像他当初带队逃进了十里荡,可惜,他不好意思开口。
高一刀看懂了孟队长的表情,于是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攒足力气,我才能用刺刀把鬼子挑下马来!”
没想到高一刀还有心思调侃孟队长,胡义叹口气:“这是骑兵斥候,没有信号弹飞起来,说明我们还有时间,至少这附近目前没有敌人大部队。我们还是要走,不必再往东南了,直接向南,必须在今夜穿过梅县公路!”
“带着后面的尾巴?我们能走多远?”高一刀望着队伍后方不甘心。
“我也不希望带着尾巴,停下休息,就是考虑看看,能不能把后面的骑兵斥候解决掉!”
听到胡义这么说,孟队长的神色最沮丧,怎么可能解决掉?那鬼子斥候有快马,端着望远镜老远地监视,你回头他就跑,你走他继续跟,在这片大平原上完全无解。眼前这两个独立团的连长,一个嚣张一个阴沉,却有一个共同之处:幼稚!
可是胡义和高一刀都没心思再注意到孟队长的表情,各自寂静开来,良久,高一刀忽然看胡义:“要不你们先走,我带二连停这,跟鬼子熬!”
胡义连头也没摇:“斥候又不是一个。”
良久,高一刀又看胡义:“那就在这散伙算了!鬼子三四个,咱们分十路,走多少算多少!”
胡义摇了头:“下策!还没到该这么办的时候。”
良久,高一刀再看胡义:“既然撵不上这几个鬼子斥候,打他个埋伏行不行?”
胡义终于抬起了头:“这是可行思路,难题是周围环境。我一直在想……怎样能埋伏成功?”
放眼绿色无尽,高一刀也摇头:“我哪知道?”
“那就继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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