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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知闲闲
“你赶紧去报告政委!”朝快腿儿吩咐一声,高一刀抬脚就往西头路口跑,昨天三连回来的时候,他以正在查哨为借口没去接,二连和三连总是暗中叫劲,去接他才怪了。但是一连不同,一连长吴严总是蔫声不语的,说话做事一向谨慎内敛,所以高一刀对他看法不差,更何况团长正跟一连在一起呢。
远远的,一支队伍出现在路上,越走越近,让站在路边的高一刀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在一连这次出发之前,一直就是独立团里最大的一张牌,将近二百人的编制,那最少也得算是一个加强连啊。可是现在,五六十个伤兵抬着十多个担架,闷声不响地走着,走得很费力气,走得很慢,因为有些包扎过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他们早已看到了等在路边的二连哨兵和二连长高一刀,但是没人说话。
“还楞个屁!去抬担架!”高一刀朝身边愣神的二连哨兵吼了一嗓子,然后甩开大步就奔向了走在队伍前头那个削瘦的吴严。
吴严的身上已经打了四五处绷带,满身血污和泥尘,脏破得几乎看不出是穿的军装,当高一刀到了他身边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停下,继续艰难向前挪动着步伐,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高一刀抬眼望后面的队伍扫了一眼,然后一把扯住了僵尸一样的吴严,焦急道:“吴严,你怎么了?团长呢?……你说话啊?”
吴严那干燥得已经破裂的嘴唇抽动了几下,终于声音虚弱地开了口:“我对不起团长。我也对不起一连。”话音过后,虚弱的吴严终于不支,静静地倒下了……
大北庄以南,十里,路边,一个二连的老兵和一个新兵在放哨。
“咱团长不会有事吧?”
“不知道,一连的人说团长跌下了崖,重伤,当时就派人直接往师医院抬了。”
“唉……一连真够惨的,竟然没人不挂伤!”
“你以为这就叫惨?当初连长领着我们反冲锋的时候……嗯?有人来了!”
“好像是九班?”
“没错!就是他们。小子,我告诉你啊,不许对九班打招呼,不许对九班摆好脸色,以后也是。听到没有?”老远就能看到一个扎小辫的小不点在晃荡,其中那个军装挺拔的人是谁自然就不用再猜,在炮楼里的时候,差点没让他把自己给打死,到现在都恨得牙痒痒,所以老兵当场就对新兵立规矩。
九班回来了,侦缉队的尸体堆满了那个坑之后,使得他们可以从容转移,然后利用夜色,悄悄走出了敌占区,向西返回山里。原本杨干事希望向北走,直接把周医生护送回师里,但是胡义不想走不熟悉的道路,没有采纳,杨干事和周医生就跟着一起往独立团来了。
一路走到了现在,马良仍然沉浸在兴奋中,他不停地回忆着夕阳下的那场战斗,同时联想到了青山村王连长在秃山上的那场战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鬼子那么少,往往就敢进攻人数更多的我军。这次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过是角色变了,人数少却还要发动进攻的,是九班。
两个哨兵在前面的路边,劈腿横站,刺刀挂在枪口下亮闪闪,牛气冲天,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二连的兵。
其实军人们平时是不挂刺刀的,全都收在刀鞘里,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考虑,怕不小心伤人或者伤自己;另一方面是因为枪的长度增加了,携带使用都不方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挂了刺刀的步枪,在进行远射的时候打不准,枪身重心的改变,会导致射击时枪管的共振被改变,从而导致弹道偏差。
胡义看着那俩明晃晃的刺刀,额头不禁有点冒黑线,心说也就高一刀这货能干出这种事,由着手下的兵耀武扬威玩心跳,寒光闪闪竖大旗,这要换做马良流鼻涕扯这个蛋,我非踢他俩不可。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冰着,木木然地走了过去,虽然,其中的一个哨兵很眼熟,似乎在自己的拳头下认识过。
两个哨兵站得很威风,但是脸色很难看,一个在望远山,另一个似乎在看蓝天,偏偏不瞅正在经过的这几个人。
九班的人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早都习惯成自然了,可是杨干事真摸不着头脑了。独立团,这是搞什么?这个九班就够扯淡了,现在,到你们大门口了,哨兵就是门面吧?那你独立团这是什么门面?有病么都?连个招呼都不打,到底是瞅谁不顺眼?
小红缨可不管那么多,到了哨兵跟前的时候就停下了,朝周晚萍一摆小手:“周阿姨,你跟狐狸他们先走。”然后招呼吴石头:“傻子,你跟我留下。”
见他们都已经过去了,小红缨伸手扯了扯还在望天的哨兵:“喂喂,那个小谁,盒子炮要不要?随便挑哦!”一回生二回熟,打破了脑袋也不耽误缺德丫头做买卖。
“哼——”这就是二连哨兵的回答,目光不改继续望天。
小红缨把辫子晃了晃,眨巴眨巴眼:“哎呦呦,把你能的。过这村没这店了啊,只要进了庄,那就都归供给处的李算盘了,不要拉倒!傻子,咱们走。”
这哨兵本来就快拿不住架势了,反正又不是头一回,斜眼看了看,胡义他们早已走远,终于喘了一口大气,没好气地对小丫头道:“先说清楚啊,可不许太黑!”
本来就是留不住的东西,换多少是多少,总比白白交到供给处强。小丫头也不啰嗦:“交一颗手榴弹,这枪随你挑一把,子弹另算。够便宜吧?”
……





烽火逃兵 第112章 女人的眼泪有多少
民以食为天,尤其是在这烽火连天的年月,尤其是在这历经烧抢的大山里,粮食,最贵重。
孙翠借用小红缨的名义,跑去炊事班帮忙,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白吃饭,而且吃得更好,吃得更饱。说是要帮忙,但炊事班并不缺人手,而这个孙翠又是个光耍嘴的,支东使西唠闲篇,活没干过几回,饭可是一顿都没少,三两天倒是无所谓,但时间一长,炊事班也受不了她了。
王小三对此事头疼不已,鬼子已经撤了,杏花村的人已经都回去了,偏偏孙翠还是不走。有心想找小红缨说明情况,可是九班出任务还没回来,只好背地里对班长牛大叔发牢骚,希望牛大叔能表个态,赶紧把这个妇联都不愿意收的落后分子打发走。
也不知牛大叔是怎么想的,反倒把王小三给数落一通,中心思想一句话:“粮食本就是老百姓地里种出来的,给老百姓吃也是天经地义。”
炊事班背地里的怨言孙翠心里一清二楚,孙翠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但是她心里还有别的算盘。没跟别人一起返回杏花村,是为了要等九班回来,谈谈‘把柄’的问题,当然,也顺便厚着脸皮多吃几天。
九班刚进了团部的院子,丁得一直接从屋里迎出来了,同时出来的还有苏青和郝平。
杨干事抢几步当先来到丁得一面前,敬了礼,又介绍了周晚萍,然后赶紧挪步到苏青跟前,认真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俊朗的笑容,直接向前伸出手来:“苏青,好久不见了!”
苏青在师里呆过,认识杨干事,见对方已经主动伸手了,自然而然地抬手相握,回以微笑:“杨得志,没想到是你。我还没感谢你的照顾呢……”
丁得一赶紧把周晚萍这个贵人让进了团部,杨干事和苏青仍然紧紧地握着手,笑谈着曾经的什么。站在院中的胡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清楚,绝不是简单的嫉妒之类的东西,而是很多,很复杂……
“咦?班长怎么了?”马良扭头看着胡义走出大门的背影,诧异地嘀咕着,还没进去跟政委汇报任务呢?
小红缨扭着小辫循声看了一眼,然后再回过头看着正在笑谈的苏青,和杨干事那闪闪发亮的眼镜片,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正在考虑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即摔倒在地上,大喊肚子疼,好打断那两只迟迟不放开的手。
“听说,你们又带东西回来了?在哪呢?”一个独臂的削瘦身影说着话走进了团部大门,打断了小红缨的想法,也终于让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放开了。
罗富贵和吴石头各自卸下身上用绳串起来的驳壳枪,扔在院子当中,好几十把,哗啦啦地堆在了一起。然后罗富贵又从怀里掏出一把伪钞,递给走过来的独臂人。
进门的这位,就是独立团供给处的负责人,李算盘,由于战斗中失去了一只胳膊,后来进了供给处。
将伪钞揣进兜里,看着五十多支驳壳枪,李算盘眼睛发亮:“好家伙,这么多?”当即弯下腰,用唯一的那支胳膊翻拣几下,然后直起腰来问:“都没子弹啊?”
马良等几人不吱声。
小丫头歪着头,见苏青和那个杨干事也进了屋了,才不紧不慢地答:“那些侦缉队拼命地打我们,一直打到了天黑,我们哪敢还手!只好等他们子弹打光了,才灭了他们!”
李算盘瞅着煞有介事的小红缨,心说也就你这小丫头片子敢跟我打马虎眼,你背地里那些小勾当早有耳闻,信你的话就怪了。但是李算盘也没打算跟小红缨较真,一方面团长政委都惯着这丫头,她又是个真敢撒泼耍赖寻死觅活的,这事就算闹到政委那去,也未必是个好结果;另一方面,这个九班自从成立以来,除了军装被褥生活用品,从来没有到供给处领过一枪一弹,反而有上缴,只出不进,是全团独一份,给自己省了不少心。
李算盘点点头:“哦,不容易,你们这一仗可太不容易了。险啊,幸亏侦缉队的人都不识数,没文化害死人不是!”
小丫头重重一点头:“就是就是!”
……
胡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忽然间开始迷茫,他随意地走着,慢慢走上了九班平常训练的那个山顶,却又不知道自己上来干什么。
在苏青之前,胡义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后来,才有点懂了。在胡义的概念里,爱很简单,所谓爱,就是一份至死不忘的惦念。
今天,在团部院子里,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突然让胡义想到了一个流传几千年的词:般配。
一直活在硝烟里,一直生存在麻木中,自己就是一个活在噩梦里的皮囊。生命,在胡义的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包括自己的,也是一样。所以胡义从未觉得,自己愿意为苏青这个女人去死,是多么有价值的事情,因为自己就是一个没有价值的生命,所以自己可以义无反顾地为她去死!所以,胡义根本不会将这个当成荣耀。所以,胡义认为自己一无所有。所以,胡义迷惘了。
“胡班长!胡班长!”
胡义终于回过头,发现孙翠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想什么了,路上喊你,都没答应,害我追到这来。”孙翠一边说着,一边站在了胡义身边。
“有事?”
孙翠是个善看脸色的,但是唯独这个胡义,她就是看不透。手里有了九班的把柄,一直想利用一下,但孙翠不是莽撞人,想先了解对方的脾气再说,可是一段时间下来,依然不知道胡义的深浅。今天听说九班回来了,孙翠也不打算继续多拖,直接就来找胡义,开门见山。
“是有件事想你帮忙。”
“说。”
“带九班帮我运一趟货。”
“不行。”胡义都不打算多问,因为货物进出不是小事,无论军民,无论多少,都必须有上级批准,出具路条才行。这个孙翠不去团部办这事,反倒求上自己,必定是麻烦。
孙翠沉默着看胡义,心中在想自己要怎么说。对他晓之以理?自己这事没什么理。对他动之以情?虽然是他房东,但是到了现在还没跟他说出超过十句话呢,哪来的情?看着那古铜色的坚毅面颊,孙翠知道,只能撕破脸来说了。
“你们九班欠我的人情,是不是该还了?如果我……”
一双细狭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孙翠,不说话。
胡义知道孙翠在说什么,九班找她要了外出的借口,现在她想用这个来作为要挟。胡义恨这种感觉,异常的恨这感觉,哪怕这要挟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哪怕这要挟只是为了让九班给她运趟私货,但是,这是要挟!并且恰恰发生在胡义最迷惘的时候,发生在胡义最不想克制的时候。
孙翠忽然有点冷,她感到浑身不舒服,对面那双深邃的眼貌似仍然静静的没有变化,可是那眼里好像渐渐出现了一个深渊,拉住了自己的视线无法挣脱,那里面,似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危险!是危险!
“你知不知道,这里很高。你知不知道,这里很远。你知不知道,这里只有我。而在我眼里,你很贱!”声音淡然而低沉,却没有一丝感**彩,更像是风声。
孙翠只是一个山里的寡妇,她从未面对过这样黑暗的目光,也从未体会过如此冰冷的凛冽,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正是人们所谓的杀气。她只能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冷,冷得自己无法挪动身体,也无法挣脱目光,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双腿颤抖着变软。
莫名的恐惧,让孙翠慢慢瘫坐下去,也让孙翠不甘心地开始歇斯底里:“如果为了活着就是贱,那谁不贱?我只是一个女人,如果不这么贱,那我怎么活到今天!你知不知道活着有多难!”
孙翠终于开始泪如泉涌:“她们都看不起我,她们坐在妇女会里,给你们缝补着衣裳,骂我是厚脸皮,骂我不是东西。可是她们有男人啊!我呢?我要自己养活我自己,我哪来的闲工夫去假积极!呜——你们全都是没人性的!呜呜……你们……全都是王八蛋……呜……杀千刀的……不得好死……呜……”
眼泪和鼻涕,掺杂着风中的细尘,混合了发泄的哀伤,在孙翠衣袖的抹蹭下,彻底涂花了孙翠的脸。她瘫坐在地上,抽泣着,谩骂着,骂了很多人,也骂了胡义,和她那死去的男人,浑然不觉身边那股冰冷的凛冽早已无形……
孙翠下山了,脸上的泪痕犹在,但是表情已经恢复了轻松自然。没想到这个男人煞气这么重,让自己方寸大乱,幸亏平日里泼辣惯了,临机反应得够快,才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答案。孙翠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暗自高兴,忽然觉得凉飕飕的不舒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猛然羞红了脸,赶紧加快了步伐。
胡义仍然站在山顶,并不后悔刚才的决定,至少她是在顽强地活着,这个理由足够自己答应去帮她了,相比之下,自己也许是个更贱的人。
深深叹了一口气,胡义觉得精神好多了,看了看正在下山那个远远的女人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旁边,她瘫坐过的地上,湿湿的一大片,仿佛雨后,令胡义不禁再次陷入迷茫:女人的眼泪,可以流这么多么?……




烽火逃兵 第113章 成熟的故事
马良和小红缨他们离开了团部,回到了九班的窝,班长胡义还没回来,孙翠刚刚走了,她要返回杏花村去。临出门前孙翠对马良他们撂下一句话:“告诉你们班长,过一阵子我回来再定日子。”这一句话把马良几人说得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以然,傻咧咧地看着孙翠出了门。
将怎么带,兵就怎么学,二连的战士跟了连长高一刀,闲着没事就磨刺刀,挂上枪口闪闪亮;胡义呢,做得最多的事是擦枪,九班的几头蒜潜移默化受影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枪做保养。虽然班长还没回来,五个人也不用督促,围坐在破桌子边上,就开始拆家伙。
刘坚强一边用通条擦拭枪管,一边默不作声瞅着罗富贵,终于让罗富贵坐不住了,放下手里的机枪部件就对刘坚强瞪眼睛:“老子脸上开花了是咋地?你打算看到啥时候?”
“那些财物你都交了么?”刘坚强反问。
罗富贵立即摆出一副正经姿态:“废话,没见我都给李算盘了么?”
“那颗金牙呢,我怎么没见着?是不是你给藏私了?”
罗富贵被问得一愣,咔吧两下眼睛,改作恍然大悟状:“嗨——我当是什么呢!”然后重新低下头继续擦枪,顺口淡淡道:“当时光线太差,没找到。”
“没找到?”刘坚强不禁皱起了眉头:“你都把那家伙碎尸万段了!你会没找到?”
“哎,我说流鼻涕,别以为就你是好人行不行?老子也是八路军!老子也有觉悟!我扯这个干什么?当时光线那么差,我倒是想继续找,后来不是胡老大过来催我走么,这没差吧?不信你去问胡老大。”情急之下,罗富贵把班长胡义给抬出来了。
罗富贵的说辞听起来言之凿凿,说得刘坚强将信将疑,一时无语。小丫头扣下弹药,刘坚强可以理解,自己当年都是被她盘剥过的,不稀奇,更何况她又是为了九班好,自己也受益。但是如果私藏财物,那刘坚强可不能接受,虽然同样是犯错误,但是这个错误可有点恶劣,所以刘坚强觉得自己有义务监督。
马良没心思去搭理刘坚强和罗富贵扯皮,他更在意的是班长胡义,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有点怪,也不知道去了哪,现在还没回来。
小红缨自称是胡义肚子里的蛔虫,她此刻在一边若无其事地擦着她那支大眼撸子,让马良不禁朝她开口问:“丫头,班长怎么了?你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啊。”
她果然知道,马良立刻来了精神,催促道:“那你快说说!”
小丫头放下枪,清了清嗓子:“因为——”把个声音拖的老长,故意吊人胃口。
这一下,不只是马良,连罗富贵和刘坚强都放弃了继续扯皮,在桌边前倾了身子,伸长了脖子等答案。
“狐、狸、喜、欢、苏、青、姐。嘿嘿嘿……”一字一顿,两只小辫颤悠着给出了答案。
满桌子人一愣,刘坚强的念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罗富贵的念头是:胡老大本来就够冷了,苏干事来了劲头的时候更冰寒。姥姥的,这俩能人如果要凑到一块,那被窝里能暖和?他俩是不是得冻死?
原来如此!马良恍然大悟,脱口道:“怪不得!苏干事和那姓杨的一握手,咱班长就……”
吱呀——忽然门开了,胡义走了进来,一边将步枪竖放墙边,一边淡然问道:“就怎样?”
马良不得不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不知所措地回答:“呃……就……就回来了。”
咯咯咯——小丫头当即捂住小嘴笑出了声。
……
在独立团吃过了饭,立功心切的杨干事想要立即出发返回师里,丁得一没什么意见,准备安排几个警卫员护送,同时让他们把那个鬼子伤兵也一并送去师里。但是周晚萍身为医生,想要在走之前查看一下独立团的伤员,于是由苏青陪着,去团里的卫生队。
虽然刚刚接触不久,但是苏青发现,这个周晚萍不仅身高出众,性格也够鲜明的,与成熟艳丽的外表截然相反,外向爽朗没有心机,说白了就是有点大咧咧,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职业,打死苏青也不会相信她能是一个医生。
一进了卫生队,周晚萍就仿佛变了一个人,所有的说笑全不见,甚至连步伐的幅度都做了改变,变得脚步更轻盈,修长双腿迈开的间距更小,四平八稳到不会轻易剐蹭任何地方。她认真检查了全部伤员,细心专注地查看了所有的伤口,检查了全部的器械,最后给几个卫生员严肃地做出了指导意见。
这里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根本就不是医院,连病房都未必算得上。有几个伤员应该要动手术才行的,但是连基本的药物都没多少,更别说手术用具了,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手术,那和杀人没什么区别。
走出卫生队的周晚萍深深叹了口气,当初游说自己离开城市医院的地下党没说假话,现在见到的情况比他们所描述的更糟糕,这里真的是最需要医生的地方。
“嗯,干嘛这样看着我?”周晚萍发现身边的苏青一直目不转睛。
“哦,没有,我只是觉得,刚才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周晚萍忽然明媚地笑了笑,又恢复了状态:“那是在工作啊!当然不一样。”
苏青也莞尔一笑,随即换了话题:“周医生,以后,你的家人也会一起过来吗?”
曾经的工作习惯,导致苏青总会不自觉地要查根究源,她并不是存心的,只是想说点什么,就习惯性地开了口。
“家人?我没有家人了!”周晚萍的眼底忽然铺上了一层落寞,抿起漂亮的嘴唇,抬头看了看远山,还不待苏青开口道歉,继续道:“前任丈夫病故了,现任丈夫……嗯……投靠了日本人……嗯,也该算前任吧,对,就这样。”说完了话,周晚萍的嘴唇再次抿起来,精致的鼻孔不自觉地翕动两下。
“呃,对不起,周医生,我,不知道……”苏青很尴尬,周晚萍的回答很简短,但是内容却太过丰富,这让苏青始料不及,不禁暗暗后悔自己的冒失。
“这没什么,我只当他也病死了,就感觉好很多。呵呵……”周晚萍居然很快地又恢复回来,并且露出了一排美丽皓齿。
但是,苏青更无语了……




烽火逃兵 第114章 童言无忌
独立团派出了几个警卫员,抬了鬼子伤兵俘虏,护送着周晚萍和杨干事,向师里出发了。
当初,重伤的陆团长被直接送去了师医院,暂时还没有消息,丁得一只能暂代团长。现在,一三连都回来了,三连没伤筋骨,一连损失虽大,也算保住了本,正在恢复中。大北庄里的独立团,再次步入正轨。
老人说,春天,是仙子撒下来的,这话不假,仿佛只是一夜,到处就绿了,居然也有小小的花儿开了,这一切,怎会让人不信是天上落下的。
午后,阳光懒懒,连微微的风,也被照耀得暖暖的。大北庄南边,清粼粼的浑水河,依然静静的,沉沉的流淌,倒映着远山,那条连绵起伏的线,跃动在水面,仿佛是她,无法捕捉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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