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槛露华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夭九
战功赫赫皆是水中花镜中月,世间历来重文轻武,文人治国,只有战时才用得到武将,每次大胜归来也不过得些夸赞赏赐罢了,兵权上缴,闲作天下太平时的摆设,这就是纯将,6家走的就是纯将之路。可奉阳王就不一样了,得了这爵位,就得了虎符,不出意外,直到他死,虎符都在他手里握着。只要兵权在手,皇帝敬着,皇子拉拢着,真真一个红得紫的权贵。现下他屁股还没坐热了,就不明不白地死了,真是巧得很。
他不是毒伤了脑子,失了记忆,过往的一切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应该是“她”,出身现代高门,因一个女人被枪杀,一枪射进心脏,一枪射进脑子,终年三十岁。那枪不是普通的枪,很难弄到,内地向来管得严,那人一直守在香港,等她下了飞机,没给她丝毫喘息之机,直接致命的两枪。她应该死得透透了,却得了这具半死不活的身子。
男人的身子,真好。
她总以为,世间男子皆妙物,可攻可受。忍不住低笑几声,不料外头的丫鬟耳朵忒尖,竟听到了,急忙推门进来,问怎么了。
6华浓装作闷声咳了几下,道:“倒水!”
小刀连忙倒水,服侍他饮下。
湿了嗓子,6华浓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刀笑道:“申时了。”
6华浓朝窗户看去,“日头快落了,灭了熏香,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罢。”
经他一说,小刀也觉得房里的气味不好,熏香药香混合在一起,闻得人头昏脑胀的。她想着外头无风,总不会着了凉,遂听话地打开窗户,灭了熏香。窗框上早糊了一层薄纱,就是开了窗户也能挡住蚊虫灰尘。不过片刻,房里就清新了许多,倒像是个正常人住的地方。
“以后别点熏香了,本王不爱闻那味儿。”
“是。”小刀并未生疑,6华浓的确不喜熏香,若非药味太重,又夹杂了毒血的腥味,她也不会点熏香驱味儿。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还是那个沈太医。如今太医院里他最年长,医术也是最好的。
沈太医倒没有大惊小怪地让人关窗,衬着亮仔细瞧了瞧6华浓的面色。卧床一个半月,每日只能灌些流食,6华浓消瘦了不少,面色也有些泛黄,不过比刚中毒那会儿的惨白好得多了,至少像个人。
诊过脉,知6华浓已无大碍,沈太医也松了口气,圣上那里天天问起,偏人又不醒,他也怕被圣上的怒火波及啊。
“毒素排了大半,王爷的身子已无大碍,只需再针灸十天半月,这毒便能去了七成,日后仔细将养着,剩下三成也能驱掉六七分。”
6成低声说道:“沈太医,王爷初醒,似是不太记得过往……”
此时,6华浓突然睁眼,打断他,道:“本王只觉昏昏沉沉的,往事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似有颠倒错乱之感,稍作休息便好得多了。沈太医,可是这毒所致?”
沈太医闻笑道:“无碍的,王爷久卧,又多日不曾进食,头昏眼花是有的,歇息一段时日就好。”见6华浓颔,沈太医便起身告退,今日上午他已经来为6华浓针灸过了,一日一次,他明日再来。
6华浓朝6成看了一眼,道:“本王听管家说,自本王中毒以来,皆是沈太医来回奔波,劳烦沈太医了。6成,你替本王谢谢沈太医。”
沈太医忙作揖道:“王爷严重了。”
“沈太医客气了。太医日前说过,本王此次亏损了身子,少不得要调养一两年,日后恐怕还要劳烦太医,还请不要推辞。”6华浓说罢,也不等沈太医再,直接闭了目,挥手让6成送沈太医出去。
送走沈太医回来,6成惊疑地看向闭目养神的6华浓,久久没有语。
6华浓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也不睁眼,只冷声道:“怎么?”
6成一怔,连忙低头道:“王爷以前从来不管这等事。”他说的是实话,6华浓自幼专注于习文习武,心思纯净,又性子偏冷,并不善人往来。以前,这等小事皆是6成自己酌处理的,并不汇报给6华浓知晓。
“你做便是应当,本王开口便是施恩,施恩没有坏处。”6华浓睁眼看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本王不是永远不会做这等事的。”
春风拂槛露华浓 4王爷下床了
6成想到方才6华浓所,心中一喜,连忙问道:“王爷可是想起来了?”
“并未记起往事。***”
6成顿时有些失望,“那方才……”
6华浓挑眉,“你说过,本王是被人下了剧毒。按理说,本王应该知道下毒人是谁,至少该知道些蛛丝马迹。此事本王知晓,那下毒人也知晓。如今本王没死,那下毒人必然害怕本王将他揪出来,将惶惶不可终日,或会孤注一掷,再害本王一次。本王忘记往事,必然也忘记了下毒人,若下毒人知道本王忘了,便会安下心来,他不动,本王又如何抓他?”
“王爷所甚是。”
“此事暂时别声张出去,府里也瞒着。”
“是。”6成想到6华浓“诈尸”那日偷跑的几个下人,连忙请示该如何处理。
“审一审,无论问不问得出话,都打死了,对外称暴毙。”
“是。”
6成出去之后,6华浓虽闭着眼,却睡不着,他还在思量,到底是谁要害他。
这卫国皇帝刚过天命之年,在位二十多年,说励精图治有些过了,尚算勤勉。心机倒真有些深沉,当年从自己嫡出兄长手里把这个皇位算计了过来,不过做皇帝的嘛,心机深沉已是共性,还有些疑心病。有个好美色的小毛病,不过还没到后宫干政的地步,也只能算是小毛病。近些年,他越老迈,行事上难免荒唐了些,有时还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也一直不立太子,明知几个儿子有争夺之心,却只冷眼看着。
当今圣上的子嗣并不艰难,共育有八个皇子。
大皇子十年前就殒了,过世时不过二十有一的年纪,刚刚娶了妻,连儿子都没来得及生,更没封王,还是后来追封的安王。好在有个侍妾怀了遗腹子,生了个女儿,养在安王妃膝下,如今一府人是安王妃领着过日子。
二皇子卫承凌,淑妃所出,今岁恰是而立之年。安王死后,他就被封了弘王。他嫡亲的舅舅李信正是当朝丞相。
三皇子卫承珏,惠妃所出,今岁二十有九,被封了敏王。他倒是没有亲舅舅,可他那做礼部尚书的外祖父顾占很会生女儿,五个女儿中,一个做了惠妃,一个做了昭仪,其他三个都嫁了当朝显贵。
四皇子卫承乾,先皇后所出,今岁二十有七,被封了敬王。皇后早逝,他虽是嫡子,却并未占得多大便宜,还好有做帝师的外祖父王太师和做兵部尚书的舅舅王维梁可以依仗,否则地位怕是不比明王高多少。谁都知道当今圣上是庶出,还抢了嫡出的皇位,对嫡出的有心病。
五皇子卫承庚,顾昭仪所出,这位顾昭仪与惠妃是亲姐妹,生的很是貌美,一直很得天子的喜欢。可惜五皇子自小就不上进,长至如今二十五岁却还耽于玩乐,连闲王的封号都是自己向皇帝求的,在诸位皇子中也算奇葩。
六皇子卫承运,德妃所出,今岁二十有二,虽得天子喜爱,却自小就是个药罐子,看了多少名医都说活不过而立。天子怜惜,给了他一个寿王的封号,寓意很明显。他自开牙建府就闭门休养,难得出门。
七皇子卫承曦,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的生母原来是淑妃身边的宫女,得了幸,一朝生了皇子,被封为美人,天妒红颜,没两年就香消玉殒了。他没有仰仗,又太过文弱,并不得天子喜爱,虽被封为明王,却未在朝中供职,诸位皇子之中他过得最是艰辛。
八皇子卫承璧,季贵妃所出,虽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却聪明伶俐,是天子的心头宝。皇后薨逝后,天子没有再立后,如今后宫妃嫔就属季贵妃位份最高,也是她代为执掌凤印。
安王早逝,闲王醉心玩乐,寿王先天不足,明王出身卑下,八皇子太过年幼,如今有能力角逐皇位的只有弘王、敏王、敬王三人。这三人,据6成所说,弘王和敏王对6华浓素来客气,而敬王与6华浓自小一块儿长大,6华浓曾是他的伴读,二人少年时谊很是深厚,直至6华浓上战场才疏远了些,后6华浓战功赫赫,敬王更要避嫌,如今见面也就点个头的交,不过6华浓重义,私下是向着敬王的。
无论如何,皇子们都应该拉拢6华浓才是,没有杀他的理由。如果是为了兵权,他死了,兵权自然是回到皇帝手里,没有战事,皇子们就碰不到兵权。
或许,6华浓无意中得罪了哪位皇子?
不对。若是如此,6成必会讲明,6成不说,必然是没有,就算有也不是大事,况且6华浓深居简出的,并不与人交往,难有机会与人结怨。退一万步说,就算结了怨,也是最近的事儿,可他被封为奉阳王不过几个月,此时死了,太过巧合,皇子们都脱不了干系,当今圣上的疑心病可不轻。没有什么怨非得这么快置他于死地,可以拖一拖,等一等,等皇上的新鲜劲儿过去了,等6华浓冷了那些巴结他的官员的心,等卫国安稳几年不那么需要6华浓,再等6华浓这水火不进的性子提醒皇帝注意到他的功高盖主,到时候不必亲自动手,就能不沾丝毫干系地将他除去。
或许,是皇帝的疑心病作祟?
也不对。皇帝若真忌惮6华浓,大可不必封他为奉阳王。太祖的规矩是军功赫赫,可到底赫赫到什么程度也没个标准,由皇帝自己定。6华浓确实出类拔萃,可与他父辈祖辈相比还是逊色了些,而且他还年轻,又毫无根基,皇帝完全可以赏赐些别的东西。皇帝既然封了他为奉阳王,自然是信任他或者说自有用意,绝不会区区几个月就想弄死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是皇帝,不是皇子,朝中官员还没这个胆子。莫非是别国?也不太可能。卫国近两年与陈国赵国并无战事,蛮夷刚刚元气大伤,腾不出手来对付他。
6华浓越想越糊涂,分析来分析去,似乎没有人有足够的理由杀他,实在很难找出那个人。可若不找出来,那人这一次失手,难保不会有下一次,真是伤脑筋啊。
事实上,那人已经得手了,可惜她来了,如今那人只得憋屈着。
天气逐渐热起来,随着进食的日渐正常,6华浓看起来终于不那么消瘦了,黄的肤色也白了些,只是依旧身子虚弱,使不上劲,只能躺着静养。
自他清醒之后,不但皇帝派人来慰问,几位皇子也亲自来了几次,官员们来得就更多了,打得都是关心国之栋梁的名号。6华浓一概不见,只作出昏昏沉沉的模样,让6成挡了。众人见他久不见好,终于信了沈太医的话,觉得他是伤了根本,要静养几年,便都没计较,只那珍贵的药材流水似的往府里送。
几位皇子后来都不亲自来了,每隔一段时间让下人送些补品,问问况,敬王也不例外。不过敬王倒是多了一份心,命人移了一棵树龄几十年的樱花树到6华浓居住的院子里,说是让卧床的6华浓换换心。卫国的贵族都爱赏樱,都京里到处可见樱花树,因着品种不同,花季各不相同,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敬王送来的这棵如今正值花期,6华浓房间的窗子一打开,便是铺天盖地的粉白,偶有风吹过,花瓣跑起来,打几个旋儿才落地,倒别有一番风,让躺在榻上的6华浓很是宽慰。
到了六月,樱花败了,6华浓已经能斜倚着床头看书了。那些书都是从6华浓的书房里搜刮来的,上面有许多小注,想来是6华浓以前看书时有感而写下的,其中不乏精妙之语。这个人,倒真是个奇才。
不过6华浓以前看的多是史书和兵书,史书还能当做小说看看,兵书就看得人头昏脑胀了。侍书那丫头今天送来的都是兵书,看得6华浓有些困。瞧瞧外面的天色,正是日薄西山。6华浓心思一动,命人在院子里摆上躺椅。
微微眯着眼,6华浓有些遗憾,要是再有杯茶就好了。可惜他现在脏腑虚弱,不宜饮茶。
侍剑和小刀正在为6华浓按摩腿脚,力度到位,让他觉得双腿热,于是脑子一热,让两个丫头扶着他站起来。虽是勉强站着了,但他的双腿并没有支撑力,全靠两个丫头力气大,直接帮他撑着。他使了使劲,却连踏出半步都不能。
有些气馁地捶了下腿,6华浓再度躺下。小刀一边为他捶腿,一边笑道:“王爷不必担心,现如今已是好得多了,想必再过半月就能正常行走了。”
“小刀说得极是,”侍剑跟着说道,“王爷的脸色瞧着红润多了,您不知道,刚中毒那会儿您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吓人得很。那日您从棺材里起来,那惨白的肤色衬着您俊秀的容貌,他们都说像个妖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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