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长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嘉图李的猫
徐长安走两步,他们也走两步,徐长安停,他们也停。徐长安仿佛多了一群小尾巴。
此时,太阳高悬高空,远处传来了沈太守嘶哑而富有激情的声音。
徐长安懒得去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他要做的就是,待会他挑选人的时候 ,带着系上红丝线的扁担走上前去,这便行了。
可眼前这群孩子,着实有些愁人。徐长安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尽可能的低调打扮,会引来孩子们的羡慕,他也有些愕然,什么时候粗布衣服,都会成了别人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远处一阵阵车轴摩擦的声音传了过来。
孩子们的注意力立马转了过去,徐长安也看了过去。
他们此时离南凤大牢并不遥远,只需要走几百米,便能看到那漆黑的牢房门口,仿佛张大了嘴会吃人的怪兽一般。
那辆全身上下咯吱响的牛车便罕见的从那巨口之中缓缓的行驶出来。
破旧的牛车此刻仿佛变成了最诱人的东西,那些小孩见状立马放弃了徐长安这个“贵人”死死的盯着那辆牛车。
徐长安也有些诧异,遥看向那辆牛车,上面被一层席子盖上,看不到具体是些什么东西在里面,不过一股若隐若现的恶臭传到了徐长安的鼻腔之中。
牛车缓缓的朝着这里驶来,那些孩子们突然齐心协力起来,在原本平坦的砂石路上丢了很多尖锐的石头,仿佛路障一般。
徐长安正奇怪,思索着这些奇怪行为的时候。 那辆牛车已经到了跟前,车上是一个面色阴鸷的老头,仿佛鹰钩一般的鼻子,让他平添了几分狠戾之色。
那些孩子虽然畏惧,可还是战胜了恐惧。
一群孩子越过了徐长安,手牵着手拦在了牛车前面,阴鸷的老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只是那头老牛看到前方有人,停了下来。
徐长安靠边站着,看着这一幕。
老头斜靠在牛车之上,睁开了微闭的双眼,声音有些嘶哑。
“又是你这群娃娃,这里的东西你们不能碰,走开吧。”
说着便用鞭子打了一下牛,那老牛才想迈步,可那群孩子仍然手牵着手坚定的拦住了去路。
老头摇了摇头,冷哼一声,再度扬起了鞭子。
此时的鞭子不是冲着牛身上去的,而是那些拦路的,差不多总角之年的孩子身上打去。
鞭子并没有落在那些孩子身上,徐长安紧紧的抓住了那根鞭子。
老头使劲一抽,想把鞭子给抽回来,可徐长安稳若磐石。
那群孩子见状,随即四散开来,朝着车上涌去,老头立马慌张了起来,撒手松开了长鞭,紧紧的护住了身后。
可老头一个人,怎么能够护得住一整辆车
那些席子很快被翻开,徐长安一看,心里咯噔一声,这才发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老头见状,眼眶立马红了起来,只见车上放着六七具尸体全被翻了一遍,那些尸体全部穿着破旧的衣服,衣服不能遮蔽的部分都布满了可怖的伤痕,甚至其中几个人成了尸体之后,眼睛都睁得大大的,脸上,鼻腔里都有不少的白色虫子再蠕动。
那些孩子一阵摸索之后,把全部的尸体都翻了个遍,甚至之前有些藕断丝连的部分都被这群孩子粗鲁的扯了下来。
那群孩子似乎搜索到了自己满意的东西之后,便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第二卷 庙里庙外的江湖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君不见(一)
太阳正辣,徐长安很快回到了城南。
沈奉远早已坐在了一把椅子之上,两边放了两张桌子,手里捧着一杯茶,不时的咂了咂嘴,朝着四周扫视。
似乎之前的动员大会已经开完了,此时几个士兵正在人群中扒拉着,似乎是在寻找某人。
徐长安耳边响起了那个老头的话:“我这模样啊,长得吓人……”可徐长安却觉得他是个可爱的老头,喜欢说大道理,可又说不清楚;认为自己过得很糊涂,可徐长安觉得他呀,比谁都明白。
他看向了树荫之下的沈奉远,清瘦,长须,打扮得很是体面。
可徐长安突然觉得有些寒心,想了想,一把扯下了拴在扁担上红绳。
他低着头,顶着大太阳,趁着那些士兵不注意,走了过去。
一群百姓站在了外围,她们大多是妇孺 ,她们听不懂什么大道理,不知道什么家国大事,不想管什么民不聊生,她们只想争取到几个难得的名额,进去和自家的男人说句话。若是可以的话,劝他们回来好好过日子。
男人是她们的后半生,是她们的希望,此时她们都在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士兵。
那些不断在人群中搜索的士兵看都没看她们一眼,他们的目光都在几个为数不多的男子手上的扁担之上。
可惜的是,扁担上并没有红绳。
徐长安也挤了进来,一脸哀求的看着那位搜寻猎物的士兵。
徐长安很快就被忽略了,他手中的扁担上并没有红线;而且不知道为何,今日来了的几个为数不多的男人,他们也是随身带着一根扁担。
士兵为难的看了一眼沈奉远,沈奉远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可下一瞬间,又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抿了一个茶,看了数十个拿着扁担的汉子,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们几个,全部跟着走吧。”
连同之前选好的六七人,接近二十之数的人便是今天最幸运的宠儿,因为他们至少能够去狱中看看久违的亲人。
那些没被选到的妇孺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
城南虽然大多为穷人聚集地,可偶尔也有几座稍高一点的楼在这城南一角傲然挺立。
和那些低矮的,不像房子的,穷人居住的地方比起来,那座楼仿佛鹤立鸡群一般。
今日,城南为数不多的一座高楼上来了三个大人物。
老板们都被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三位大人物磕着,碰着,特别是那位看似温和,坐在轮椅上白衣公子。
柳承郎,陆江桥和王汇海三人在房顶之上。
青瓦上没有青苔,轮椅很稳当的在房顶之上,轮椅上的白衣公子爷很安静拿着折扇微摇,看向了城南的那座监狱。
陆江桥拉了拉长袍,毫不顾忌一下子坐在了房顶之上,在柳承郎的身侧。
柳承郎瞥了一眼陆江桥说道:“你倒是不计较。”随即看向了远处的沈奉远。
陆江桥看看顶着太阳的柳承郎,看看在树荫底下抿着茶的沈奉远,随即回道:“我们俩什么人啊,能和这太守大人相比么看看人家的官服穿得多体面。”
柳承郎淡淡的回道:“你若想穿,恐怕穿得上补子是白鹤的官袍。”
陆江桥放开了撑在瓦上的手,拍了拍,随后抓了抓脑袋道:“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柳承郎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陆江桥也没有回话。
三人看着沈奉远即将带人入狱,陆江桥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说道:“果不其然,白来一趟。”
“白来你还来”
陆江桥转过头看着柳承郎“嘿嘿”一笑道:“你不也是早知道那个探子没那么笨,还不是来了”
柳承郎实在不想和他讲话。
陆江桥把手搭在了柳承郎的轮椅之上,王汇海神色立马严肃了起来,紧紧的握住了长剑。
屋顶有些斜,轮椅恰好卡在了瓦缝之间,若此时陆江桥轻轻一推,王汇海在,柳承郎虽然不会有性命之忧,可若摔到了哪儿,偌大个越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和他一般的人。
柳承郎挥了挥手,示意王汇海无碍。
陆江桥俯身附到了他的耳旁轻轻说道:“我和你一样啊,我们这种真小人总是想看看这伪君子,明知道恶心,可还是想看。你看看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当时匍匐在你轮椅之下求饶命的模样”
“我们呐,真小人,没达到目的之前绝对不会给你添乱。”
说着,两只手推着轮椅,柳承郎也没动,任由他推着,王汇海如同一头警觉的狼,只要陆江桥一动,他肯定出手会更快。
“以后,我来帮你推轮椅如何”陆江桥淡淡的说道。
“走吧!”柳承郎如同吩咐王汇海一般说道。
陆江桥推着柳承郎再房顶之上走了几步。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所言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可让王汇海不明白的是,这两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更加亲密了不少。
反而是自己,仿佛被排外了一般。
三人下了楼,便朝着城北赶去。
城北之外,战鼓擂动,犹如春雷滚滚。
柳承郎和陆江桥位于城头,满脸的凝重和不可理解。
面对敌人不可能不凝重,可为什么姜明会挑这个时候前来攻城
他们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那一定不会贸然攻城,圣朝地大物广,就是生生在城外和他们耗着,不出几个月,他们也南凤也会不攻自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君不见(二)
君不见(二)
这位富家公子自然不会如徐长安进城一般四处乱转,他直接到了城南,进了一个小巷子。x
居住在城南的,大多是些穷人。
这位富家公子没有过多的顾忌,他风风火火的朝着城南赶去。
偶尔也有人驻足,看向这位富家公子,奇怪他怎么会去城南的贫民窟,可也没有人会问上一句。穷人都自顾不暇,哪里会关心他人;富人们大抵知道南凤终会告破,开始自危了起来,更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人。
富家公子朝怀里掏出了一张地图,上面画的是南凤城布局图,一张四四方方不大的纸,自然不能将各个街道都画出来,上面能大致看得出方位就不错了。
富家公子拿着这张纸,有些头疼。
他恨不得自己拿出笔墨来重画一张,他叹了一口气,看着纸上的红点,看看面前破旧的茅草屋,有些狐疑。
“死老头,你又偷老子的床板。你让老子以后睡哪隔三差五的就来锯老子床板。”一个穿着极脏麻衣的老穷酸走出了门,走向了另外一侧的房间,那里就是他口中死老头的卧室。
紧接着,一阵阵吵闹的声音传了出来,最后以穷酸儒生捂着鼻子骂骂咧咧的走出门而告终。
“你等着,老子改天一定要把你那紫楠木偷了丢茅厕里!”
穷酸儒生身子往后退,生怕那老头再出来给他一脚,不过嘴上却是不饶人。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小腿微曲,准备见势不对就溜,一方面嘴上却骂个不停。
富家公子看着这一幕,心底暗暗好笑,大概这就是典型的“怂可恶”。
不过他轻笑一声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位,可地图画得再丑,也是指向了这里。
穷酸儒生看到了这个少年人,立马喝道:“哪来的富家公子,别以为穿得好我就不敢揍你!”这穷酸似乎是被老头欺负了下,心里面正憋屈呢,正好看到了这个瘦弱的少年人嘲笑自己,便更加的生气,正好散散自己的火。
这穷酸儒生挽起了袖子,便朝着富家少年人走来。
“我是来讨杯酒水喝的!敢问此处有么”
穷酸儒生一愣,随即说道:“水没有,只有酒,快走快走。”
“不知道有些什么酒呢”此言一出,穷酸儒生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烦,立马说道:“我这儿啊,有富水春、若下春、土窑春、石冻春、松醪春、竹叶春、梨花春、罗浮春不知道你要哪一种”老穷酸有些紧张,手指不停的抠着手心,手心里微微冒汗,他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位少年富家子。
后者摇了摇头道:“这些酒,寻常店家到处都有,我又何必来你这!”
“那你要什么酒”穷酸儒生反问道。
“这些酒啊,名字里总带一个‘春’字,华而不实。此番前来,只为一种酒!”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要一壶思乡的梅子酒!”
老穷酸心砰砰直跳,有些激动,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等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缓了一口气。
“思谁的乡,思何处的酒”
“思万千百姓的乡,思长安的酒!”此言一出,老穷酸也顾不得脏兮兮的手,一把拉过了少年人,走进了屋里。
随后他立马拉来了老头,对着富家少年人齐齐拜下。
少年人扶起了两人,这才仔仔细细的审视着两人。
那老穷酸穿着麻衣,袖口上还有不少的油渍,一张嘴便露出了一口大黄牙,穿的是学子的衣服,发髻也弄有模有样,只是这气质倒像个泼皮无赖,哪里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质。
另外一个老头倒是很寻常,就像邻家老爷爷一般,不过他那一个鹰钩鼻显得有些阴翳。“就你们两”
少年人有些不敢相信。
穷酸儒生点了点头道:“我们二人负责南凤城情报,不知上使是”
穷酸儒生想确定少年人的身份。
富家少年人把包袱放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几截银色的枪杆,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了过去。
穷酸儒生和老头看到那块写着一个“姜”字的令牌时,顿时大惊,齐齐一拜:“属下参加将军!”
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此番前来,不知是为何,将军若有吩咐,随意排个人来就行,何故亲自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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