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我们的目的地在哪?”郝孝德的声音虽然不大,问的问题也很普通,却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就连陈瑞都严肃起来,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除了李风云,没人知道北上的目的地在哪,只知道先到河北北部的郡县,也就是赵郡、恒山、博陵和上谷四郡。这四郡是赵郡李氏和博陵崔氏的根基之地,是河北北部豪门世家的势力范围,也是联盟高层所认定的李风云背后的支持力量所在。之前李风云曾明确说过,只要过了邯郸,只要进入赵郡,联盟就安全了。但是,这种讯息只有联盟高层知道,而有关李风云本人的秘密,知者就更少。这些都属于联盟最高级别的秘密,不能泄露,而保密的结果就是联盟中低级别的军官和普通军民对未来一片茫然,不知道希望在哪,也不知道未来是否光明,于是士气低迷,很多人尤其是河北人思恋家乡和亲人,自然萌发了回家的念头。
这种念头实际上一直存在,过去迫于生存压力,一直被死亡阴影所笼罩,一心逃命,顾不上,现在生存压力小了,腰包鼓起来了,回家的路程又近,当然思乡心切。只是如今是人人喊打的贼,落在官府手里脑袋就没了,单枪匹马回家纯属找死,要回家也得抱成团一起回去,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军心就浮动了。
好在中低层军官还能辨别利益得失。中低层军官不像普通士卒那么单纯,他们想得多,背靠大树好乘凉,跟着联盟闯天下还是有希望的,人多力量大,与过去相比,现在忍饥挨饿的日子少了,被官军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日子少了,生命安全也有了一定的保障,不像过去每天都要担心自己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而更重要的是,豪帅们信誓旦旦地做出了承诺,他们已经找到了“咸鱼大翻身”的办法,未来即便成就不了王霸大业,亦能重回贵族行列,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个承诺对普通士卒没有意义,战争结束后,他们还是回家种田,但对中低层军官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鱼跃龙门,摇身一变为贵族,光宗耀祖,荫泽后代,如此大利,岂能不搏?如此机会,焉能放过?
中低层军官稳住了,整个军队也就稳住了,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李风云不在,联盟的最高统帅不在,联盟的灵魂不在,导致整个联盟高层现在都惴惴不安,都对前景一片茫然,可以想像,此刻郝孝德、孙宣雅等豪帅是怎样一种矛盾心理,如果北上失败,那就一无所有,反之,现在各奔东西,最起码还能分到不少“家当”,回家后还能恢复原来“单于”时的实力,还能挣扎着生存下去。
陈瑞知道人心散了,队伍难带了,当务之急是必须稳住这些豪帅,增加他们的信心,但他没有这个能力,李子雄也没有,只能寄希望于赵郡李氏和博陵崔氏这两大超级豪门,为此他请出了刘炫和孔颖达两代河北大儒,让刘黑闼保护着他们日夜兼程赶赴赵郡紧急“求助”。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郝孝德已经忍耐不了,率先发难,其“咄咄逼人”之锋芒,让陈瑞无力招架。
“我们的目的地在这。”关键时刻,李子雄站了出来,手指地图上的恒山,用力拍了拍,“恒山位于代、晋、冀、燕之间,可四方进出,非常有利于我们**休整。”接着他指指前方漳水河,“此处距离恒山有千里路程,我们快马加鞭,半月可到,如果再努力一些,日夜兼程,或许还用不到半月时间。”
“如此顺利?”孙宣雅提出质疑,“难道途中没有官军阻截我们?”
“现在河北诸鹰扬在两个地方。”李子雄说道,“大部分都在辽东战场,小部分去了黎阳,剩下的老弱病残不堪一击,能守住城门就难能可贵了。不过,考虑到远征军的回归速度可能超过我们的预料,而涿郡方面也有可能再派军队南下平叛,因此我们必须加快北上速度,以防万一。”
众人点头,同意李子雄所说。郝孝德眉头深皱,语气凝重地说道,“没有官军阻截,并不代表我们就能顺利北上恒山。恒山对于我们来说非常陌生,人生地不熟,如果没有当地势力的支持和帮助,我们即便上了恒山,也步履维艰、生存艰难,一旦陷入官军的包围和封锁,我们如何生存?靠山吃山吗?”
陈瑞一听就知道豪帅们的意思了,但他没办法给予承诺,他和两大豪门之间还没有取得联系,再说他的承诺份量太轻,也无法赢得豪帅们的信任。陈瑞暗自苦叹,沉默不语。
“某可以向你们做出承诺。”李子雄浑厚而坚定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只要到了邯郸,就能见到你们想见的人,得到你们想要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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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四十一章 刚愎自用
六月二十九,黄昏,渑池战场。
郑元寿指挥城内守军,冒着从烟雾中射来的密集长箭,付出伤亡上百人的代价后,终于在护城河上成功架设了一座简易浮桥。接着他又命令选锋卫士把数百辆辎重车推过浮桥,以车为阵,成功建立了一座桥头堡。有了浮桥,有了桥头堡,又有坚固瓮城为后盾,城内守军进退无忧,便可以向城外的叛军发动牵制性攻击了。
郑元寿亲临前线指挥,明确告诉军官们,凭城内这数千军队根本无法撕开叛军防线,也无法接应西京主力军队突破叛军包围,若贸然出击,形成孤军深入之势,则有全军覆没之危,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摆出一副舍生忘死的架势,诱使叛军把更多兵力投到对渑池城的包围上,给西京主力大军突围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目标明确之后,军官们的怯战情绪随即缓解,本以为统帅们为了自身利益不顾敌强我弱之事实,要拿他们的生命做无谓牺牲,结果却是想错了,虚惊一场,于是士气也就来了。郑元寿要求他们,以团为单位依次出击,前后相连,互为声援,一旦前方阻力较大,叛军有可能从两翼展开包抄,遂急速后撤,不可冲动,不可延误,只要军队存在,将士们都活着,那就可以持续攻击,牢牢牵制住一部分叛军,如此就算完成了任务,至于能否帮到西京主力大军,那只能看上苍的心意,若上苍眷顾,则一切顺利。
城内守军严格遵从郑元寿的命令,在夜色和浓雾的掩护下,向联盟军队展开了攻击,而联盟军队依照既定策略,试图诱敌深入,围而歼之,但城内守军就像狡猾的狐狸,仿若看透了对手的心思,每次到了陷阱边上就果断后退,不给联盟军队以任何机会。几个会合之后,郑元寿的保守攻势也就暴露在李风云面前,无所遁形,但李风云没办法诱使郑元寿这个老乌龟掉进陷阱,只能看着他伸头缩头自个玩得不亦乐乎,一筹莫展,而尤其让李风云无奈的是,他被郑元寿牵制住了,现在不但围城的风云军“动弹不得”,就连从东线调来打算围杀郑元寿的联盟第五军也被“困”住了
东线的战事一直很激烈,西京主力大军在突围路上显得很坚决、很有耐心,面对一道道壕沟和一座座拒马阵,还有铺天盖地的箭阵,他们就像不知疲倦的“工蚁”,在死亡和血腥中顽强前进,他们翻过一道又一道壕沟,搬掉一座又一座拒马阵,不论伤亡有多大,都无法阻挡他们攻击的脚步。
面对这样一群无视死亡和痛苦的“猛兽”,联盟将士也是心寒,如果双方混战,贴身肉搏,估计联盟这边死伤惨重,好在李风云根本不允许他们与西京大军近身厮杀,李风云的命令很简单,竭尽全力迟滞对手的突围速度,想方设法杀伤消耗对手,只要坚持到明天晚上,这场决战就赢了。
午夜时分,甄宝车急报,西京大军已推进两里,但依旧没有暂停休息的迹象,对方诸鹰扬一直轮番上阵,这场突围之战越来越激烈了。甄宝车建议,现在刮的是东南风,如果点燃大道两旁的树木,发动一次火攻,可以迫使对手退回去,并在短时间内无法展开反扑,如此可给己方赢得更多防御时间。
李风云断然拒绝。火攻是把“双刃剑”,小范围火攻虽然可以暂时逼退敌人,但假如敌人抱着玉石俱焚之决心,到处点火以增大火势,偏偏天不遂人愿,风向又突变,大火借着风势烧向己方,则防御大阵必定毁于一旦,白白害了自己。李风云告诉甄宝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到迫不得已,不要用火攻。
不过依照西京大军的突围速度,到了明天联盟军队就不能再退了,双方就要贴身肉搏,联盟将士就要付出巨大代价,到那时如果风向合适,倒是可以发动一次火攻,虽然风险很大,但为了保存实力,联盟军队不得不行险一搏。
然而杨玄感的不信任给了李风云保存实力的更好机会。现在杨积善正带着上万军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横渡谷水,黎明前就能赶到渑池城下,然后进入渑池东线战场正面阻截西京大军,到那时就无需冒险发动火攻了,联盟军队只要通力配合杨积善就行了。
六月三十,凌晨,郑元寿的攻势迅速减缓,疲惫不堪的卫府将士轮番撤回城内休息,而在渑池东线,西京主力大军的攻势也缓了下来,刚刚休息了两个时辰的监门直阁将军庞玉带着麾下禁卫军将士再次杀进了战场。联盟副总管夏侯哲指挥联盟第一军奋勇阻击,震耳欲聋的鼓号声和厮杀声响彻黑夜。
黎明之前,睡梦中的李风云被李密喊醒了。杨积善到了,其所率大军正在进入渑池城下。
李风云当即下令将此消息遍告诸军,以鼓舞士气,激励精疲力竭的将士们奋起余勇,再战一天。
杨积善见到李风云的时候,虽然表现得还算客气,但高傲摆在脸上,联盟军队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阻御不了西京大军。对此李风云毫不在意,杨玄感的不信任让他很失望,但从联盟立场来说,这是好事,可以最大程度的保存实力,说起来李风云还占了大便宜。杨积善就是这么想的,双方之间的合作,自始至终都是李风云占便宜,杨玄感吃亏,这让杨积善极度不满,而这种不满情绪随着他进入渑池战场代替联盟军队正面阻御西京大军后越来越严重,以致于他向李风云提出了指挥权的要求。
李密吃惊了,他万万没想到杨积善竟然嚣张跋扈到了此种不可理喻的地步,你是来支援的,不是来抢夺李风云指挥权的,你还有没有大局啊?
李风云也很吃惊,被杨积善那自以为可以凌驾于一切的傲慢惊呆了。杨积善如此,可想而知杨玄感、杨玄挺兄弟,还有那些兵变同盟成员了,估计他们都是这种不可一世的把世界踩在脚底下的傲慢。怪不得这些人在条件十分不利的情况下都敢于造反,原来还有这种妄自尊大的心理存在,不过想想也正常,这群高踞权力顶端的食利者如果不是目空一切,如果不是认为自己神圣不可侵犯,又怎敢改天换地?
李风云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突然破灭,他知道自己错误解读了这段记忆中的历史,杨玄感的失败固然有各种各样的复杂原因,但“人”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因素,杨玄感及其追随者因为“高贵”而“高贵”,结果一败涂地。
在李密忧心忡忡的眼神中,在杨积善咄咄逼人的眼神中,李风云平静如水,微微一笑,“越公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某也一样。某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其二,你老老实实去你该去的地方,否则某先砍了你,再砍了卫文升,最后剁下越公的头颅买一条离开东都的路。”
李密骇然变色。
杨积善勃然大怒,目露森厉杀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李风云。
李风云目光冰冷,神色冷漠,就像看一个死人,“你可以试试,只要你的手握上刀柄,某就砍了你。”
杨积善的手正要握上刀柄。李密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杨积善的胳膊,低声哀求道,“大局为重,请淮安公务必以大局为重,切莫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杨积善怒瞪双目,睚眦欲裂。
李密担心出事,冲着杨积善身后的几个卫士连使眼色,大家心领神会,连拖带拽,转眼就把杨积善拖出了军帐。
李密再进军帐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他知道杨氏兄弟彻底激怒了李风云,大好形势丧失殆尽。
“杨积善还没有愚蠢到如此地步。”李风云冷笑道,“杨玄感做过了,他以为胜券在握,卫文升已是囊中之物,要对某下手,对联盟下手了。”说到这里,李风云连连摇头,苦笑不迭,“杨玄感到底想于什么?他还有没有大局?他当真以为某的联盟大军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李密无语以对。的确,杨积善还没有愚蠢到如此地步,这肯定是杨玄感的授意,而杨玄感之所以做出如此危险的“试探”,显然是对李风云和联盟军队动了杀机。当然,此刻杨玄感尚不会做出自相残杀、自我毁灭之举,他的目的是吞并,是胁迫李风云带着联盟军队与其一起西进关中。
李密苦叹,不得不极力掩饰,“你误会越公了,此事肯定与越公无关。你不了解杨积善其人,如果你对他有所了解,知道他狂妄自大刚愎自用,对刚才的事就不会在意,更不会做出许多荒诞的联想。”
李风云笑了,无意纠缠。决战结束,他就要离开东都,从此与杨玄感再无瓜葛,所以当务之急是赢得决战,而不是与杨玄感自相残杀。
“杨积善就交给你了,由你居中协调。”李风云果断说道,“你了解某的防御之策,迫不得已就发动火攻,切切不要因为杨积善的狂妄自大而丢了防线。”
李密松了口气,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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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四十二章 绝地反击
黎明之前,卫文升召集诸军将军议。这次军议关系到这场决战的胜负,关系到西京大军的存亡,是以气氛非常凝重。
兵部侍郎明雅把昨日战况做了一番详尽分析。
自昨日午时开始,西京大军在渑池方向遭到了叛军的凶猛阻击,在小新安城方向则遭到了叛军的猛烈攻击。西京大军腹背受敌,深陷叛军东西夹击之中,而大军南边是湍急的谷水河,唯有北边山峦成了将士们唯一的生路。
对渑池方向的攻击由监门直阁将军庞玉和武牙郎将长孙无傲负责,两军伪做主力大军,打着诸鹰扬旗号,轮番上阵,经过浴血苦战,已经向渑池方向推进了两里多路。在激战过程中,随着大军不断向前推进,遭遇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至午夜,已基本上停滞不前,难做寸进,由此判断出叛军在渑池方向至少布署了两万大军,甚至更多。
“可以肯定,我们就算把全部兵力投到渑池方向进入突围作战,不惜代价,不计损失,也很难于今日午夜前突破叛军防线。”明雅语气沉重地说道,“另外,叛军在大道两侧的河谷、山林里都放置了一些易燃物,显然是最好了迫不得已情况发动火攻以阻止我们突围的打算,所以,此路不通,我们必须彻底放弃侥幸心理,倾尽全力上山撤离。”
“不过我们也有好消息。”明雅手抚长须,语调轻松地说道,“经过多个渠道证实,渑池还在我们手中,而且莘公k元寿)于昨日下午开始向城外叛军发动反攻,虽然战果有效,但帮助我们有效牵制了一部分叛军,这充分说明莘公有足够力量坚守城池。既然渑池城还在我们手中,还能坚守一段时间,那么当我们上山撤离之际,渑池城不但可以帮助我们牵制叛军,还能给我们赢得足够时间,让我们从容撤至陕城。”
此言一出,士气大振。此刻只要逃生有望,必能提振士气。
昨日在小新安城方向阻击叛军的是武贲郎将豆卢贤和武牙郎将梁元礼,两军携手作战,面对攻势如潮的叛军队伍,打得非常艰苦,损失较大,但好在杨玄感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只要团团包围,等到西京大军粮食断绝,胜利就唾手可得,所以为保存实力,他根本无意拼命,雷声大雨点小,看上去打得很热闹但实际上投入有限。
“午夜我们的斥候在谷水两岸均发现有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悄悄渡河赶赴渑池。”明雅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兴奋,“杨玄感中计了,对战局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以为我们要从渑池方向突围,为确保渑池防线的安全,他连夜调兵增援渑池,这导致他在小新安城方向的兵力就不足了。据某的估计,现在小新安城方向的叛军大约有三万余人,其中主力精锐也就是原东都卫戍军的人数,应该不会超过一万人。杨玄感如果判断今日渑池方向的战斗最为激烈,那么他派去增援的军队肯定都是主力,如此一来我们的获胜机会就大了,我们只要把杨玄感的这部分主力诱进包围圈,围而歼之,则大局已定。”
帐内气氛顿时热烈起来,军将们情绪激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明雅耐心等了一会儿,看到议论声音渐道,“从昨日午时开始休整的军队,还有从午夜前开始撤出战斗的军队,都是今日决战之主力。”
从昨日午时就开始休整的武贲郎将斛斯万寿、张峻、崔师和武牙郎将郭臻,以及午夜前撤出战斗开始休息的武贲郎将豆卢贤和武牙郎将长孙无傲,齐齐站起,轰然应诺。
明雅望着战意盎然的军将们,满意点头,接着他转目望向监门直阁将军庞玉,问道,“可曾准备齐全?”
庞玉急忙站起来,躬身一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明雅急忙摇手,笑呵呵地说道,“若上天相助,突起西风,对我们就大大有利了。当然,东风也不怕,也不会阻碍我们撤离的脚步。”
接着他又望向了武牙郎将梁元礼。梁元礼也急忙起立,恭敬施礼,“请明公赐教。”
“决战由你开始。”明雅笑道,“万事开头难,只要你把头开好,把杨玄感诱进来,某记你首功。”
梁元礼连声应诺。
“诸公务必全力以赴。”卫文升说话了,“我们能否突围而走,能否重创杨玄感,能否一战而定,都在于诸公能否一往无前,誓死奋战。”
帐内顿时诺声四起,气势如虹。
六月三十,清晨,小新安城外。
休息了一夜,精神抖擞的杨玄挺大步流星走进了杨玄感的帅帐,与杨玄感共进早餐。
席间气氛很好,兄弟两人都很放松,有说有笑,毕竟胜券在握了,而渑池方向又有杨积善赶过去增援,就算李风云有意保存实力不愿倾力死战,就算联盟军队战斗力不够,但有了杨积善这一万余精锐,足以加固渑池防线,足以坚持到今天晚上。今天子夜一过,激战一天的西京大军疲惫不堪,攻击力必须迅速下降,而到了明天,粮食断绝的后果就会显现,军心大乱之下,崩溃不过是早晚的事。
“我们全歼了西京大军,收降了数万俘虏,实力暴涨,西进关中再无阻碍。”杨玄挺意气风发地说道,“阿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如何处置白发?当真任其脱身而走?”
杨玄感笑而不语。
杨玄挺撇撇嘴,冷笑道,“韩相国因他而逃离东都,致使我们白白损失了数万人马,如今当然要拿他的军队抵数
“不可小觑此人。”杨玄感淡淡说道,“此人身份神秘,背后力量庞大,若能得其襄助,对我们称霸关陇十分有利。”
“一个无名小卒而已,阿兄高看他了。”杨玄挺目露杀机,忿然说道,“之前他一次次要挟我们,讹诈我们,甚至欺骗我们,某早已忍无可忍,这次如果他依旧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那就砍下他的头颅,一洗前耻。”
杨玄感摇摇手,“兔死狗烹,卸磨杀驴,未免薄情寡义了,还是劝服为上。以他的能力,做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还是绰绰有余。此乃小事,毋须再谈。今日你们兄弟一个在渑池阻截,一个在小新安城强攻,务必要配合默契。卫文升把主力都投到渑池方向,那边承受了重压,稍有不慎就会出意外,所以你这边一定不能放松,务必持续攻击,猛烈攻击,不要给对手以任何喘息之机。”
“阿兄宽心,某誓死也要砍下卫文升的头颅祭奠大人。”杨玄挺咬牙切齿地叫道,“不杀卫文升,誓不为人。”
渑池防线在天亮之后迎来了进攻**,西京大军全线扑上,声势惊人。
此刻守在渑池防线最前沿的是李密和杨积善,而联盟总管甄宝车已率军撤至渑池城下,与总管徐十三会合,联手包围渑池城,另外两位总管郭明和夏侯哲则率联盟第一、第二、第四和第五军布防在杨积善的后方。
上午辰时初,在惊天动地的鼓号声中,杨玄挺指挥大军向小新安城及其两翼战阵发动了猛烈攻击。杨玄挺更是身先士卒,亲自上阵,带着亲卫骑向河谷敌阵反复冲击,试图撕开敌人的防线,打开一道突破口。
上午巳时正前后,杨玄挺的一次次冲锋终于发挥了威力,敌阵被轻骑突破,面对潮水一般冲上来的叛军,西京将士无力坚持,战阵迅速崩溃,然后便是一哄而散,狼奔豕突而逃。
杨玄挺大喜,当即下令,衔尾追杀,乘着西京大军的主力都集中在渑池方向拼命攻击之刻,在他们的背后狠狠捅上一刀,如此便可冲乱敌阵,引发混乱,岌岌可危的西京大军必然会在围追堵截中轰然崩溃,于是杨玄挺就立下了头等大功,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乘此机会抓住卫文升,砍下卫文升的头颅,报仇雪恨。
杨玄挺带着亲卫骑如风一般席卷而去。
杨玄感的麾下将士如决堤洪水一般,一路咆哮着,沿着河谷向前发力狂奔。
这时候小新安城内的西京军队看到防线已毁,大势已去,应该弃城而逃了,所以杨玄挺根本就没看一眼小新安城,而紧随其后奋勇追杀的将士们也想当然地认为小新城已是囊中之物,且“油水”十分有限,理所当然无视了。
就在杨玄挺所率的攻击大军刚刚越过小新安城,而杨玄感所指挥的后续大军刚刚接到突破敌军防线消息,尚未来得及随后跟进之际,埋伏在城内的武贲郎将张峻突然率军从城内冲了出来,再度在河谷上建立起了一道牢固防线,于净利落地一口“吃”下了杨玄挺。
杨玄感闻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新安城内的西京军队负隅顽抗而已,只要自己一个冲锋,就能摧毁对方的防线。再说杨玄挺所率都是精锐军队,战斗力足以与西京军队抗衡,即便被围,西京大军也吃不掉杨玄挺,相反,杨玄感倒是非常乐意看到西京大军与杨玄挺纠缠混战,随着时间的迅速流逝,西京大军距离死亡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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