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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段达这话说得相当含蓄。无凭无据,“大帽子”不能乱扣,以免激怒了河北人。竟现在政局混乱,保守和改革的矛盾已经轰然爆发,两大派系已经大打出手血腥厮杀,西京和东都渐行渐远,决裂之期已越来越近,这种困难局面下,圣主和中枢若想迅速稳定两京政局,还得借助江左人和山东人的支持,联手两大贵族集团正面抗衡关陇人,以牢牢压制住保守势力的疯狂“反扑”。河北人做为山东贵族集团的核心力量,此刻只能拉拢,不能打击,否则不要说发动第三次东征了,恐怕最后连北疆镇戍都要出问题,毕竟河北才是北疆的大后方。
圣主微微皱眉,目露阴沉之色。
段达有些紧张,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年初白发贼在齐郡遭遇重挫,不得不放弃蒙山,逃亡通济渠,可见其已难以为继,只能苟延残喘,但杨玄感的叛乱救了他,给了他渡河北上的机会,从齐王的围追堵截中逃了出去,以致于有今日之祸。”
这话说完,段达更紧张了,心脏猛跳,口干舌燥,窒息难当。
圣主看了段达一眼,目光冰冷,有不满之色。
段达这句话说得就不够含蓄了,十分大胆,直言不讳,直接点明了齐王与白发贼之间有“默契”,这种“默契”从齐鲁一直延续到河北,而“今日之祸”的源头不在白发贼,是在齐王。圣主避重就轻,不在第一时间解决齐王的问题,却把怨气发泄到河北人头上,实在是本末倒置。
白发贼能有多大实力?一群乌合之众,从齐鲁逃到中原,又从中原逃到河北北部,几个月里奔行数千里,疲惫不堪,即便现在他在攻打高阳宫,但他同时还攻占蒲阴陉,完全暴露了其色厉荏苒的恐惧心理,尚没有看见卫府军,就先把退路准备好了,准备逃亡大山了,这有多大威胁?所以真正的威胁不是白发贼,而是齐王,但圣主显然有顾虑,不敢果断下手,毕竟齐王的支持者都是关陇人,在杨玄感的叛乱没有彻底平定,在东都与西京之间的谈判没有最终结果之前,圣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对齐王痛下杀手,以免激怒关陇人,进一步恶化两京政局。
圣主想了片刻,冲着段达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段达稳定了一下情绪,毅然做出决断,事已至此,干脆把话挑明了,免得引起圣主的猜忌,反而对自己不利。
“圣上,有时同样一件事,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去思量,利弊截然相反。就目前北疆局势而言,镇戍形势并不乐观,尤其燕北镇戍,更是危机重重,其中最棘手的便是南北走私,再次便是马贼盗匪横行。这两者之间有密切关联,马贼盗匪横行长城内外是为了混乱燕北局势,而燕北局势的混乱则有助于南北走私。南北走私不利于中土,却为大漠北虏所急需,所以我们若想稳定燕北局势,确保燕北镇戍的安全,首先就必须斩断南北走私背后的‘黑手’。但目前南北关系紧张,我们若公开断绝南北走私,必然进一步恶化南北局势,因此,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借刀杀人。”
圣主的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之色,显然,段达这句话所隐含的意思得到了圣主的肯定。
段达敏锐捕捉到了圣主眼神的瞬间变化,心中顿时一喜,紧张的情绪立即舒缓下来,随即便领悟到了圣主召见他的真实意图。
圣主不是没有看清复杂的局势,也不是没有对策,而是他需要一个能够正确领会其意图,并忠实执行其对策的人,而这个人,正是涿郡留守段达。
当前中外局势并不具备发动第三次东征的条件,而中枢内部也存在激烈的“主战”和“主和”之争,所以现在不要说制定继续东征的决策了,就连想方设法创造继续东征条件的共识都难以达成。
发动第三次东征的时间越早越好,明年春天最合适,如果以此为“节点”计算,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半年时间,所以对于圣主来说,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中枢内部无休止的争论上,倒不如先行动起来,默许、纵容和暗示朝内的主战派,想尽一切办法创造继续东征的条件,以此来向中枢施压,迫使中枢最终不得不做出继续东征之决策。
段达已经向圣主表达了坚决支持第三次东征的态度,但他到底是口头支持还是用行动支持?这次就是个证明的机会,如果段达有积极主动创造东征条件的意愿,那么他就应该能从齐王和白发贼“联袂北上”这件事中看出一些端倪,继而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实施一系列有针对性的举措,“巧妙”的帮助圣主发动第三次东征。
结果证明段达此人果然可靠,可堪大用。
燕北镇戍是涿郡留守府的职权所在,但现在燕北镇戍形势很不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中枢“主和派”故意以纵容南北走私来维持目前的南北关系,否则以主战派的强硬态度,早把走私断绝了,当然结果可能是恶化南北关系,不利于北疆镇戍,不利于东征。现在不论有没有第三次东征,中枢为了争取到更多时间去解决东都危机和西北危机,就必须有一个稳定的南北关系,为此必然向大漠北虏做出一些妥协,必继续纵容燕北的南北走私。这种情况下,做为主战派重要成员之一的段达,利用自己涿郡留守的职权,故意纵容白发贼祸乱燕北,甚至推波助澜“驱赶”白发贼出塞祸害北虏,行“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则中枢“主和派”必定是无计可施,一筹莫展,而大漠北虏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终只能“吃掉”白发贼以泄愤,但中枢主战派却赢得了时间,创造了继续东征的条件,如此一箭多雕,一举多得,可谓绝妙好计。
圣主故作沉吟,稍迟,语气平和地问道,“爱卿可有什么困难?”
“圣上,臣兵力不足,需要支援。”
“善!”圣主一口答应,“如你所愿。”








战隋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不加掩饰
八月初三,上午,圣主下达了两道诏令,涿郡留守段达、果军虎贲郎将阴世师,立即率军南下剿贼。又命令齐王杨暕,立即率军北上驰援高阳,与段达联手围剿叛贼。
八月初三,午时,燕北重镇怀戎急报涿郡留守府,有一支数万人的叛军突然攻陷了祁夷水下游的长宁城,接着横渡桑干水,在桑干水北岸的齐德一带烧杀掳掠,其首领自称白发帅。怀戎鹰扬府紧急出兵剿杀,但叛军人数太多,怀戎鹰扬卫寡不敌众,只好撤回城池坚守。
怀戎鹰扬郎将打探到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说这支叛军来自河北,经常山关翻越太行山,先后攻占了灵丘和飞狐,接着由飞狐陉杀至祁夷水,横扫祁夷水一线的蔚城、平舒和东代诸城。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完全出乎段达的预料。如果白发贼在太行山南北两麓都有数万大军,实力就不容小觑了,其目的也就很复杂了,而“齐王北上”恐怕也远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了。
段达急奏行宫。这次“通道”畅通,段达的奏章第一时间送到了圣主手上。圣主也很吃惊,形势的发展出人意料,白发贼太猖狂了,不仅在河北为祸,还突然杀进了燕北,这要是处理不慎,则必然影响到北疆镇戍和南北关系,影响到中枢的未来决策。
圣主急召纳言苏威,黄门侍郎裴世矩,内史侍郎虞世基和萧瑀,御史大夫裴蕴,尚书左司郎骨仪共同商讨。
右候卫大将军赵才也奉诏参与议事。赵才是河西酒泉人,出自西北官宦之家,卫府老将,功勋累累,但他人生转折点却是起自晋王府。当晋王夺储,再登基为帝后,赵才“水涨船高”,一路升迁,迅速进入卫府高级统帅行列。一个多月前,兵部侍郎斛斯政叛逃,兵部群龙无首,惶惶不安。六十七岁高龄的赵才临危受命,由左候卫将军升任为右候卫大将军,暂代兵部,主掌最高军事行政权。
赵才代表兵部,率先从军事角度分析和推演了白发贼祸乱太行山南北两麓对北疆镇戍可能造成的重大影响。
苏威等中枢重臣望着赵才在地图上所画的一个大圈,一个个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那个“大圈”就是以灵丘、飞狐和蔚城为“点”,以飞狐陉为“线”所构成的一个锋矢形区域,处在太行山、恒山和桑干水的交汇处,也是代、晋、冀、燕、幽的交汇处,崇山峻岭,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的确是叛贼理想的藏身之所,但更重要的是,它的攻击性也很强,它可以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展开攻击,可以频繁骚扰雁门、太原和河北北部郡县,也可以在代北和燕北的边疆地区制造混乱,这才是让人倍感棘手之处。
对策实际上很简单,四面围剿,从代、晋、冀、燕、幽五个地区抽调兵力进行剿杀,乘着白发贼立足未稳,尚未对北疆局势造成冲击之前,将其彻底抹杀,但这一计策实际实施起来,难度很大,很复杂。
首先就目前中外局势而言,诸多危机一起爆发,圣主和中枢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精力实在有限,再说事有轻重缓急,最严重的危机要优先解决,当务之急是解决东都危机和西北危机,其他危机的解决只能放在后面。
现在白发贼刚刚祸乱太行南北两麓,对北疆局势产生的影响还很小,如果及时围剿,便能把可能存在的危机扼杀于萌芽之中,反之,燕北爆发危机,继而连累到整个北疆镇戍,引发北疆危机,那就麻烦了。
既然要围剿,那就要从相关联的五个地区调动军队,但河北鹰扬府基本空虚,北疆镇戍军也大量抽调到东征战场,目前代北、燕北乃至幽州的镇戍力量都很薄弱,不能再抽调了,再抽调就必然危及到镇戍安全。如此只剩下太原军队可调,但太原是两京的屏障,承担了卫戍两京的重任,同时太原又是代北的大后方,时刻准备抵御外虏,考虑到目前剧烈动荡的两京政局和日益恶化的南北关系,太原军队还是不调为好,以防意外。
这样就剩下最后一个办法,停止东征,把远征军从东征战场上撤回来,一方面加强两京卫戍力量,确保两京局势的稳定,一方面加强北疆镇戍力量,确保南北关系的稳定,同时围剿白发贼,连根拔除。
然而,短期内,圣主和中枢不可能做出停止东征的决策,远征军不可能从辽东边陲撤回来。退一步说,即便中外形势继续恶化,中枢做出了停止东征的决策,等到远征军撤回来也是冬天了。北方冬天来得早,大雪纷飞,大雪封山,围剿难度太大,如此一拖再拖,白发贼便赢得了充足的“立足”时间,来年开春后再想剿杀他就难了,所以这要是远水解不了解渴。
好在还有齐王,齐王帐下还有两万大军。这两万大军可以做为围剿白发贼的主力,然后再命令相关郡县紧急征召地方乡团宗团武装给齐王以支援。
然而,更严重的问题就来了。
齐王和白发贼是“老对手”了,这两年双方从齐鲁打到中原,又从中原打到河北,你追我赶,连番厮杀,结果白发贼越来越壮大,如今竟然威胁到北疆安全了,而齐王也是越来越“胆大”,此次先是借杨玄感之乱“讹诈”圣主和中枢,接着又与白发贼“联袂北上”,目标直指北疆,其野心之大,不言而喻。
圣主也罢,中枢重臣们也罢,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绝不会给齐王胡乱扣“帽子”,更不会把猜测之言公之于众,毕竟这牵扯到激烈的改革和保守之争,涉及到残酷的皇统之争,更是对圣主家事的干涉,稍有不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齐王是当前中土政局中最大的“禁忌”,谁也不会、不敢轻易碰触这个“禁忌”,以免伤及自身,这是最基本的政治常识。
大家都闭紧“嘴巴”,都顺势而为,都顺水推舟,那么齐王就必然要北上剿贼,如此齐王的目的就达到了,而这又是大家所不愿看到的事。
齐王北上剿贼不过是其“据北疆而坐大”的开始。只要他进了北疆,性质就完全变了,剿贼就不是他的主要任务了,镇戍北疆才是他的最大使命,这是由齐王的特殊身份和当前紧张的南北关系所决定的,不以圣主和中枢的意志为转移。如此一来,事情就复杂了,齐王这股力量对北疆局势的影响太大,甚至可以控制北疆局势乃至南北关系的发展,继而直接影响到圣主和中枢的未来决策,这是圣主和中枢绝对不能接受之事。
棘手的地方就在这里。当前紧张的局势和人力物力财力上的窘境,导致圣主和中枢急切间难以用雷霆手段,干净利落一劳永逸地解决白发贼,而白发贼一旦赢得了“立足”时间,必然祸乱燕北,继而引发北疆危机,如此则东征肯定不能继续了。东征不能继续,恰恰是中枢主和派愿意看到的局面,北疆危机正好可以成为主和派阻止东征的最好理由。
为了继续东征,圣主和主战派无计可施,面对齐王和白发贼联手挖下的这个“坑”,只能忍气吞声跳下去,先利用齐王和白发贼来加强北疆镇戍力量,暂时稳住南北关系,以赢得继续东征的外部条件。如此齐王目的达到了,齐王在北疆“立足”了,齐王可以挟南北关系胁迫圣主和中枢,迫使他们做出更多的让步,继而给他充足的空间和时间发展壮大。
当然,只要东征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只要东都与西京达成了政治上的妥协,只要中土与西突厥的结盟取得实质性进展,圣主和中枢就能借助国内外局势的逐渐稳定,重建维权,巩固执政地位,迅速恢复国力,改善“大环境”,乐观估计的话,齐王这个“隐患”很快就不足为虑了。
这就是中枢重臣们集体沉默的原因所在。
在对外关系上,苏威、裴世矩和萧瑀都是“主和派”,他们不想继续东征的原因,就是担心北疆爆发危机,但现在即便不东征,北疆也有可能爆发危机,于是齐王就成了解决问题的“关键”,而这个“关键”是把“双刃剑”,齐王北上镇戍可以暂时稳定南北关系,却也可以帮助圣主和主战派创造继续东征的条件。
既不能阻止齐王上镇戍,又难以阻止圣主与主和派继续东征,他们还能说什么?无话可说。
虞世基坚决支持圣主,裴蕴和赵才也都是积极主战,但齐王的目的性太明显,一旦尾大不掉就麻烦了,而更严重的是,如此一个绝妙布局,神不知鬼不觉就成功了,这是谁的大手笔?显然易见就是河北人,就是河北豪门世家。
为什么河北人要布下此局?目的又是什么?
看看今日中枢最高决策层的成员有哪些人就知道原因了。苏威、裴世矩、裴蕴和赵才都是关陇人,虞世基是江左人。另外圣主最为倚重的宇文氏也是关陇人,而来护儿则是江左人。还有圣主留下镇戍两京的民部尚书樊子盖,江左人;刑部尚书卫文升,河洛人,而河洛人也属于关陇贵族集团。由此可见,山东人距离中枢越来越远,尤其三大超级豪门所在的河北人,其没落之势不可遏止。
关陇人是本朝之根基,江左人得益于圣主的信任,而山东人两头不靠,众矢之的,饱受打击,这对以中土正朔自居的山东人来说乃奇耻大辱。
所以对于圣主和中枢来说,可怕的不是齐王,而是山东人,尤其做为山东贵族集团核心力量的河北人,其“一举一动”对中土政治格局和未来大势的走向有着难以估量的巨大影响。
现在,河北人以齐王和白发贼为“一正一奇”之武器,以日益恶化的南北关系为目标,其目的何在,一目了然,那就是要挑起南北大战,借助大漠北虏的力量,给伤痕累累、元气大伤的圣主和中枢,以沉重一击,如此保守和改革必然大打出手,两京政局必然崩溃,国祚根基必然动摇,统一大业必然有分崩离析之危。
这就是河北人设此布局的终极目标,并且不加掩饰,明明白白告诉圣主、关陇人和江左人,你们欺人太甚,怨不得我们出手反击,大不了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这是阳谋,但问题是,现在你如何破我的局?你能不能破我的局h你破不了我的局,你就要付出可怕的代价。







战隋 第六百二十五章 出卖
目前局势下,维持一个和平的南北关系很重要,对“主和派”来说,迫切需要时间来解决东都危机和西北危机,这是稳定国内政局和恢复国力的前提,而对“主战派”来说,迫切需要时间来创造条件动第三次东征,只要赢得了东征,中土才能集中精力对抗北虏,才能在即将到来的南北大战中占据优势,一旦圣主和改革派赢得了南北大战,则政治危局必然逆转,所以双方在北疆镇戍上存有共识,都有意愿迅巩固和加强北疆镇戍力量,以武力来维持南北关系的暂时和平。
河北人对此看得很清楚,敏锐地抓住了圣主和中枢的“要害”,一击致命。
接下来怎么办?既然中计了,挡不住齐王和白贼的北上“脚步”了,北疆危机一触即了,那当然要妥协,“堵”不如“疏”,“对抗”不如“合作”,毕竟维持一个和平的南北关系对中外上下下各方势力都有好处,“合作”是势在必行,大势所趋。
但“合作”的结果是什么?能否遏制和削弱大漠北虏对中土的野心?和平的南北关系能够维持多长时间?
如果南北大战迅爆,甚至在未来一两年内就爆,那么必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之局,对中外上下各方势力都不利,包括设此布局的河北人,也会深受其害。
说到底,现在中外上下各方势力,都在穷尽一切办法,借助“依稀可见”的南北大战,进行政治“讹诈”。
大漠北虏露出“獠牙利齿”来“讹诈”中土,以西京为“大本营”的保守势力“趁火打劫”讹诈改革派,而河北人、齐王、白贼等一伙“黑白大盗”则“背后捅刀子”公开讹诈圣主和中枢,甚至就连远在万里之外的西突厥人都乘机“落井下石”“敲”中土的“竹杠”。
未来虽然不确定,但圣主和中枢重臣们依旧信心百倍,根本就没有被眼前的小小挫折所打倒,相反,他们愈挫愈勇,暂时的妥协忍让不过是为未来的摧枯拉朽做准备,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圣主率先打破沉默,神色阴沉,语"冷肃,“一群不知死活的乌合之众而已,上谷、河间、燕北各地却草木皆兵,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众臣一听,顿时了然。圣主一如既往,杀伐果断,之所以把重臣们召集到一起,实际上不是商讨什么对策,而是他要定“调子”,下结论,让大家遵照执行,不要再有异议。
圣主对白贼祸乱太行南北两麓一事不以为然,“乌合之众”,定的“调子”很低,明显就是不相信地方上的奏报。实际上地方官吏为推卸责任,常常在奏报中夸大其词,谎报军情,掺杂大量“水分”。
既然是乌合之众,几个小蟊贼,不值一提,中枢不应该也没有必要插手过问,这本就属于地方事务,就应该由地方官府去处置。
圣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接做“鸵鸟”,把权力下放给地方,任由涿郡、上谷和河间三郡去处置,但实际上全权处置此事的就是涿郡留守段达。这背后的意思就很直白了,圣主有了对策,具体执行者是段达,其他人就不要“插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论你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都不要做无谓争吵浪费时间了。
看到重臣们并无异议,圣主于是继续说道,“诏令三郡火清剿盗贼,维护境内平安,若有贻误,严惩不贷。”
内史侍郎虞世基躬身应诺。
这件事就算处理完了,中枢核心决策层不再议了,但越是看起来很简单的决策,其背后的政治博弈越是激烈,接下来不要说圣主要密切关注燕北乃至北疆局势展,其他几位核心重臣也要从各自的政治立场和政治利益出,各显身手,各展神通,竭尽全力推动燕北乃至北疆局势向符合自己利益的方向展。
“东都那边再催一催。”圣主说道,“水师既然已进入东都,就不要再磨磨蹭蹭,诏令来护儿、周法尚两位总管,战决,不要再耽误时间。”
虞世基再度应诺。
“东都大局基本已定。”圣主转!望向裴世矩,语调渐转平和,“当务之急是解决西北危机,爱卿可有拯救之策?”
裴世矩躬身致礼,“圣上,西北局势复杂,牵一而动全身,不可轻易决策,以免操之过急,加重危机。臣有意亲赴西北,具体问题具体处置,确保万无一失。”
此言一出,一帮重臣们顿感惊讶。中枢核心重臣亲赶西北,这是国之大事,关系到国之利益,这才是真正的牵一而动全身。
瞬息之间,重臣们便对裴世矩西行有了各种解读,尤其纳言苏威,眼神立刻便起了“变化”,接着御史大夫裴蕴和内史侍郎萧瑀也是相顾无言,眼神极度复杂。但内史侍郎虞世基、尚书左司郎骨仪和右候卫大将军赵才却目露兴奋之色,显然他们从中看到了更多好处。
“亲赴西北?”圣主故作沉吟,良久,问道,“何解?”
裴世矩随即把自己西行之策详细告之,以赢得中枢核心层的倾力支持。
西行之策的核心目的是巩固和加强与西突厥的结盟,从而形成东西夹击大漠北虏之势,以迫使东。突厥妥协,有效缓解目前紧张的南北关系。
西行之策的真正目的是迫使西京接受东都有条件有限度的妥协,以有效缓解保守和改革之间的激烈冲突,赢得两京政局的暂时稳定。
若裴世矩西行成功,则当前日益恶化的国内和国外局势都能得到有效的遏制甚至是逆转,如此便能给中土赢得宝贵的休养时间,迅恢复损耗严重的国力。只要国力恢复,中土就能在南北大战中占据优势,而西突厥人一旦遭到波斯人的攻击,尾难以兼顾,则中土就能集中力量北伐,横扫大漠,成就千古伟业。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不论是结盟西突厥,还是两京“言和”,都是建立在“资源”向西疆大量“倾斜”的基础上,如果没有这个基础,没有大量“资源”的供给,裴世矩西行即便完成了目标,来之不易的局面也无维持,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接下来必定面临更为严重的危机,因为中土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东都也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裴世矩说服圣主一个人没有用,他必须说服整个中枢核心层,让所有核心重臣都能以中土和王国利益为重,为此不惜牺牲自身及其所属集团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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