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秘闻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仐三
平儿听了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小嘴,但最终还是捏住了小拳头,说道:“那平儿乖,平儿不吃,留给大伯吃。可大伯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没有见过大伯。明天吗?是明天就要回来了吗?太好了。”
或许是孩子的欢呼声吵到了苏展的娘子,她也走到了房间之中,望着苏展温婉的一笑,从苏展怀中接过了孩子说道:“相公总是念叨着为大哥熬制药膳,可这也要等到大哥归来之日啊,怎么今天相公如此心绪不宁,怎么在半夜就开始熬制这药膳?不浪费了那些药材吗?”
听闻娘子的询问,苏展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的浮现出迷茫的神情,他有些歉意的看着娘子说道:“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大哥已经回来了,我再不赶着为他熬制这锅药膳,我怕他来不及喝上一口就又走了。”
在这一刻,聂焰差点哽咽出声,却还是狠心的转头离去,最后来到了竹风的院落。
竹风是所有弟弟妹妹之中唯一没有成亲的一个,或许是因为他负责整个暗部,收集情报等等,是聂家宅院中最忙碌的一个,所以也顾不上自己的婚事了吧,也是因为这般,竹风成为了聂焰最为挂心的一个,已经二十好几的年龄了,怎么能不成亲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聂焰来到了竹风的房间,却诧异的发现所有的房间都整整齐齐,透着一股冰冷之感,却偏偏没有竹风的身影。
“这小子大半夜的会去哪里?”聂焰暗暗地沉思着,却听见从房顶之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聂焰好奇之下,也轻轻的翻上了房顶,以他的功夫,就算房顶真的有人,也不会察觉到他的到来。
轻手轻脚的行走在房顶的瓦片之上,聂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终于在房顶的一个角落,发现了盘坐在房顶之上的竹风,正在借着月光摆弄着手中的什么东西。
“这小子学会了一手轻身功夫,不在房间里好好睡觉,倒跑到这房顶上来呆着,做什么呢?”聂焰暗暗思忖到。
仔细看去,却赫然发现竹风的身旁摆着一个锦盒,而手上正在雕刻着什么东西。
山海秘闻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沧桑
今晚的夜色并不明亮,除了一弯凉凉的月亮,整个院落之中并没有任何的光源,但这影响不了常年习武的竹风的目力,更影响不了聂焰的视线。
只是凝神一看,聂焰就发现竹风的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已经雕刻的有些轮廓的木头,他雕的似乎是一个人,而盒子里装着的也是四个已经完成的木雕,再仔细一看,那木雕活灵活现,惟妙惟肖,那不正是四个弟妹年幼时候的样子吗?就连他自己小时候经常流着的鼻涕也给雕刻了出来。
看到这里,聂焰的嘴角禁不住微微扬起,那一段贫困而温暖的岁月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在这时,竹风似乎有些累了,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雕刻,那雕刻不正是自己的样子吗?
“大哥,如果你看见这个礼物,会不会抱怨我独独缺了大姐啊?我不敢,是怕你看了心伤。”说话间,竹风轻轻躺在了房顶之上,很难想象,当年那个活泼的鼻涕娃,如今会是这副模样,有些瘦削,脸色稍许有些苍白,眉间有一缕化不去的阴霾。
毕竟,是暗之部的首领,气质大变也在意料之中,却这般细心如发,看来,心中的那一抹温情始终没有化去,甚至比当年更加浓烈。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竹风又拿起手边正是聂焰模样的雕刻,自言自语的对雕刻说道:“大哥,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回来了呢?可惜,这个想送给你的礼物始终没有完成,今夜睡不好,总是很想把它完成。可惜手笨,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天亮之前做完。”
说完,竹风有些自嘲的一笑,又继续说道:“在我心里,始终是想你和大姐在一起的,倘若你收到这份礼物,嫌弃没有大姐,那我再单独为你和大姐雕一对属于你们自己的娃娃,好不好?”
很难想象,在这聂家大院中,最神秘也最让人觉得冷血的暗之部首领,会有如此幼稚的话语,聂焰听得含着眼泪微笑,却忽然听得竹风放下雕刻,再次自言自语的说道:“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房顶之上坐着雕东西吗?之前就说过,总感觉你今夜要回来,我坐在房顶上,是不是就能第一个看见你回来?以前也常常这样坐着,因为能看很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远的到望见你?”
听到这一句,聂焰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之前就压抑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滚滚落下,当年相遇时,竹风最小,对自己和碗碗最是依赖,在他心中,自己和碗碗是她的父母也不为过。
碗碗离开他们已经快二十年了,自己这一消失,记不清多久的岁月了,大抵也有四五年了,竹风心里该是多么苦涩?况且,他总是一个人,还没有自己的家。
再是心疼,聂焰也不能上前出言安慰,那若有似无的窥视感,就如同聂焰心上一把悬着的锋利利剑,让他早已不敢去表达自己的任何感情。
寂静长夜中,聂焰终究是轻声跃下了屋顶,朝着自己曾经住过的院落走去。
在黑暗中,聂焰收拾着自己的屋子,就像整理着一份份遗物留给自己的弟妹,可是又有什么值得留下的呢?除了他的人以外。
在弟妹心中,大概会如此想吧,这样想着,聂焰忍不住在黑暗中磨墨提笔,想要留下书信一封,可提起笔来,分明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最终,只在纸上钢筋有力的写下了六个名字,再加上了一句,有生之年,幸得相遇,不胜感激。
写完这一句话,聂焰就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千言万语已经表达,此时该是离去之时了。
走出聂家大宅时,多变的秋夜终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之前那一弯不算明亮的月,早已隐去了身形。
聂家大宅本就在郊外人迹罕至处,出门便是一片山林,此时更是渺无人烟。
聂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山林响起,野兽的嘶吼让他的身影更加寂寞。
在攀上一个山坡之时,聂焰忽然就如心有所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大半个聂家尽收眼底,却望不见究竟哪一处才是弟妹们所居住的院落,只是聂家大门前,那苍劲有力,硕大的‘聂宅’两个字,深深地印入聂焰的眼里。
分明,感觉不到有什么清晰地危险,却为何觉得这一别就像是永诀?聂焰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色一片一片的破碎,却变成了当年那个破落的城墙,从城墙之后翻出四个瘦弱的小孩看着他,其中一个牵着一个流鼻涕的娃娃,另外两个拿着弹弓…
“二十几年了啊,我怎么还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聂焰的声音有一些疑惑,却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最后一滴泪,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行去,身影终于彻底的没入了山林之中。
这一去,归来是何时?还是他已经不能再一次自己骑着那一匹已经老迈无比的黄骠马儿,就这样回来了?
想到这里,聂焰禁不住轻轻摇头,说起来,自己也已经很多年没有骑着那黄骠马出行了,不过在聂宅,它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晚年,不用自己担心吧?
低头沉思间,忽然有一个像小牛犊一般的身影,从山林中窜了出来,一口轻轻咬住了聂焰的衣袖。
聂焰的反应是如何的敏捷?在稍微一愣以后,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由那个身影咬住了自己的衣袖。
“看来我在宅院中行走,瞒过天,瞒过地,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一个二傻子。你怎么跟来了?”说话间,聂焰的手轻轻的放到了二傻的头上。
这正是他当年捡回来那一条小狗,如今严格的说来,算是彻底的凶兽,与它的离别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它竟然追了出来。
二傻就算再聪明,也是不会说话的,面对聂焰的询问,只能摇头摆尾,讨好的舔着聂焰,却不能发出任何的言语,只不过,在这讨好间,二傻似乎也有些伤感一般,不时的咽呜着,就像在哭泣一般。
俗话说,猫狗对人的生死总是最敏感的,但聂焰大抵知道那不过是猫能看见人的魂魄离体,狗能嗅到魂魄的气息罢了。
那在凶兽的狗妖算怎么回事儿?这样也要追出来跟着自己,莫非还能嗅见自己身上有死气不成?
聂焰不知为何心中会冒出如此不祥的念头,可偏偏挥之不去,在雨夜之中,二傻不停地舔着聂焰的手,又时而轻轻咬着聂焰的裤脚,抬头眼中尽是乞求之色,它是如此聪明,表达的全是这一路要跟随聂焰的决心。
聂焰心中自然明白,在聂家大宅这么多年,从始到终二傻都只把当年救下它带走它的自己当做唯一的主人,这一次更是铁了心,想到这里,聂焰再次轻轻拍了拍二傻的脑袋,叹息了一声说到:“也罢,一个人总是有些寂寞,这一路就你陪着我罢。”
聂焰从此消失在了聂家大宅,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只叫做二傻的狗。
再萧瑟的秋季也总会过去,冬季的脚步从来不会迟缓,总是如约而至。
长安,作为唐时盛极一时的都城,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火,即便依旧繁华,也再也不复当年的巅峰了。
长安近郊的一座矮山,常年常有文人墨客登山作赋,也曾游人如织,到了如今,这个初冬却是人迹罕至,只因这个初冬太冷了,才堪堪入冬,便已连续下了两场大雪,即便今日这第二场的大雪都还未曾停下。
整个矮山早已雪白一片,从这里能远望长安这个昔日的都城,也早已是银装素裹,加上不断落下的片片雪花,竟然有了一种天地一片苍茫的沧桑之感。
在这矮山之巅,有一座凉亭,昔日是游人来此登高望远,最好的观景之处,因为坐在这座凉亭当中,就能望见大半个长安。
所以,这座偌大的凉亭,放在平日总是有着三五成群的人们,热闹非凡,但在今日,却显得空旷,寂寥了一些,只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披着奇异黑色皮草的修长身影坐在其中。
他似乎兴致很不错,在凉亭之中准备丰富。
一张小桌,两个团凳,一个篱炉,上面温着的是酒。
小桌上摆着的竟然是冬季难得一见的瓜果,还有两样小菜。若是早春,坐在这凉亭之中,温酒赏景,自斟自饮,倒也是一番雅致,也有一番滋味,可是这苦寒之冬,谁会坐在这里而不觉寒冷呢?
可这白袍人似乎丝毫不畏这寒冷所冻,只是耐心的自斟自饮,仔细看去,他的面貌绝美,姿态优雅,但再仔细一些看,凌厉的眼角也有了浅浅的痕迹,唇上的一缕胡须多少显得有些沧桑,很难想象此人少年时相貌是多么的惊艳出众。
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可是在这样苦寒的天气之中,他等待的人会到吗?
而此时的山脚之下,一片素白之中,却真的出现了两个黑点正朝山顶走去,那速度看似缓慢,却是在一转眼,就会发现他们已经行进了长长的一段路。
这就是白袍人要等待的人吗?
山海秘闻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饮
此时的山巅大雪依旧在下,就连那偌大凉亭的边缘,也已经堆积起了浅浅的积雪。
白袍人似乎有些困了,举着酒杯,却是微微闭上了眼睛,耳边已经传来了‘咯吱咯吱’脚踩在雪地里特有的脚步声,直到听见这个,他那始终有些高傲冷漠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动容的神情。
来者也是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子,虽然没有蓄须,但一张脸却显得比白袍人沧桑了更多,他穿着浅灰色白边的短袍,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斗篷,身旁跟着一头比狼还大的狗儿,一进到凉亭,便解下了身上的斗篷,一把抖掉了斗篷上的雪,这才坐下静静地看着白袍人不语。
在这时,白袍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睁开了眼睛,眼神颇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的来人,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一人前来,却不想,还带着一头凶兽。聂焰,别人都以为你是追魂夺命,剑下无情的火聂,在我看来,你怎么如此喜欢和妖物凶兽纠缠不清?”
听闻他的话,聂焰只是笑,却并不解释,这世间最讲不清楚的便是缘之一字,最不能掌控的便是命运二字。
命该如此,缘分到了,那纠缠自然不能避免,谁还顾得上究竟是妖还是凶兽?即便是一棵树,一棵草,也有它们自己的缘分吧。
“童帝,你还是不留胡须的好。”在聂焰面前坐着的自然就是童帝,聂焰见惯了他不留胡须的模样,这么多年再见,他蓄上了胡须,聂焰自然是不习惯的。
童帝也不言语,只是抓起了桌上已经温好的酒,给聂焰倒上了一杯。
酒还温热,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入口正好,滑入喉间,便在腹间化作了一股暖气,也驱散了不少寒冷。
面对童帝,聂焰也不客气,一杯酒下去,便就着桌上的小菜瓜果吃喝起来,反倒是童帝心事重重,看着聂焰再次端起之前那杯酒,却迟迟不喝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聂焰已经吃完一个苹果,半碟花生米,顺便又喝下五杯酒以后,童帝这才把手中那杯酒再次重重的放下,他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只是看着聂焰说道:“你之前的信我收到了。”
“那就好。”聂焰抬头看着童帝微微一笑。
“可我不喜欢那信里的语气,感觉你在说出了一个秘密的同时,也在吩咐着我为你做事。”说到这里,童帝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
又是那么多年岁月过去,童帝的气场越发的强大了,只是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便足以让一个普通的修者都喘不过气,可是聂焰却丝毫不受影响一般,还是那样的笑容看着童帝:“怎么?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来的,你不愿意帮我做事吗?”
“我可没有你这么愚蠢的朋友,当初为了一个妖女,几乎坑害了自己大半辈子,而如今,自以为守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便能独自一人在天地间寻得线索和契机,一个人力挽狂澜,就算你是神仙也做不到。”童帝的语气微微的讽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深处不那么痛快的想帮聂焰做事的根本原因是聂焰在那封信上交代的事情就像遗言。
“我很愚蠢吗?还是你觉得这些年来,你轰轰烈烈的猎杀了这么多大妖,到底还是没有跟上我的步伐,又在愤怒了?”聂焰望着童帝笑容中有些调侃的意思,从相遇道如今,在这世间,聂焰不敢说自己是最了解童帝的人,但了解二字也是当得起的。
“你…”童帝的语气并不严厉,但双眼却已完全睁开,他斜睨着聂焰,原想淡定,但眼中终究有了一丝怒气。
聂焰说中了他的心事,原本以为自己说不定已经走在了聂焰的前方,到头来谁知竟然真的只是一场笑话,他早早的就已把自己抛下走的更远,看的也更多。
而自己终于看清他的方向时,他的来信一封,却也隐含了另一层意思,他或许要离开这个世间了。
“是谁把你堂堂火聂都能逼到如此地步?休书一封,竟像遗言。虽然我觉得你愚蠢,但倘若真的如此,你我再度联手一次又何妨?我童帝倒也想见识一下,到底有谁有这般厉害?”童帝言谈依旧高傲而尖锐,事实上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表明了心迹,若聂焰真的遇见了什么不可解决的麻烦,他愿与聂焰联手。
“没有谁,只是预感罢了。”聂焰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若无其事,却有一丝莫名的沉重在两人之间蔓延:“你我修者,偶尔能预感天命也是本能,我只是预感到了天命。”
说完,聂焰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依旧是笑着望着童帝,仿佛他感受到的并不是自己必死的天命,而是别人的。
“那你还笑什么?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厌烦。”童帝莫名的愤怒,明明聂焰还在自己的眼前,为何却已经感觉在他离去以后这世间会有多么寂寞?
“如果能笑,那为何要哭?是不是你要见到我大哭才会痛快?”聂焰调侃着问了童帝一句。
童帝冷哼了一声,却不言语,之前那杯被他放下了两次的酒终于第三次被他端起,一口灌入了喉间。
“你所吩咐的事情我会去做,倘若你真的要面对必死的命运,那么这个秘密…”童帝是想说,自己会承担下来,代替聂焰去追寻,聂焰却是在这时摇头说到:“大劫并不会发生在我们所生之年,这世间的猎妖人总还需要一个领头的人,而这世间的妖物总也要有一个能震慑他们的存在,才不至于胡作非为。而我若是真的死了,那火聂家就如同被抽去了脊梁,会很快倒下,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照顾着,更何况,还有我在信中与你提起的事情,我怕火聂家会因为这件事情更加支撑不住,你知道的,那些妖物并不是我们人类,他们的报复可没有人类这么多顾忌,还管你老弱妇孺,还管你无辜之人,你不守着,火聂家被杀了个干净怎么办?”
说话间,聂焰轻松的看着童帝又是调侃的说到:“当然,我不在,你该不会肆无忌惮的绑架我的弟弟妹妹们吧?”
童帝又是冷哼了一声,当年偏激而荒唐的往事他怎么可能忘记?
从喝了那一杯被再三放下的酒以后,童帝似乎已经停不下来了,一杯接一杯的不停喝着,不停地给自己倒酒,很快,那壶中的酒就被喝了个干净。
幸好,篱炉上还温着一大壶酒,不至于让两人坐在这凉亭之中无酒可喝。
“接下来,你会去哪?”在喝了快十杯酒以后,童帝这才停止了继续喝下去,酒能醉人,酒也能让人暂时的逃避痛苦,但酒自始至终不能做到的一件事,就是替人消除寂寞。
从刚才心底蔓延出一丝寂寞以后,童帝就再也无力阻止那一丝寂寞在心底无限的扩大,直至蔓延他的整个灵魂,他觉得从心底到嘴角都有些发苦,也觉得自己骄傲一生,强势一世,终也不能阻止眼前这个好好端坐着的这个人的命运,明知他必死,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听着,所谓天意,所谓红尘弄人,锤炼灵魂就是如此吗?
“去一趟明阳门,我该有此行的,也正好故人相约。”聂焰轻松地说到。
“恩。”童帝含糊的答应了一声,也不问聂焰明阳门究竟是什么?故人又是谁?他们各自的人生都有数不清的秘密,却又奇怪的交错在一起,彼此早已习惯了,他始终有些恍惚,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家伙怎么会感应到自己必死的命运?他怎么可能死?不说别的,就算是童帝本人也亲眼看见过聂焰一次次的处在死亡的边缘,却又奇迹般的挺了过来,这样的人会死?绝对是不敢让人相信的,甚至童帝曾经以为,老天爷也收不了他。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各自喝酒,过了许久,童帝忽然问到:“明阳门,就是你最后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了吗?我倒是很高兴,在这之前你会再次修书一封,约我在此相见,说明你这一生倒也把我看得不轻啊。”
聂焰喝下一杯酒,再次笑了看着童帝说到:“七万八绕的,到底你是想说什么?”
童帝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到:“你…你不去见那妖女吗?既然连我你都会来告别一番,甚至厚脸皮的要求一番,你就舍得不去见那妖女?”
“你就怎知我没见过?只不过我与她相见,注定只是擦肩,已不足以与外人道也。”聂焰放下了酒杯,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抓起之前已经抖掉了积雪的斗篷,站起身来一把披上。
“酒多了,人易乏,可我在这最后的时日内,却不想困乏,所以酒差不多了,菜也吃好。”说话间,聂焰冲着童帝一个抱拳说到:“童帝,聂某告辞了。”
话语刚落,聂焰转身便走,二傻亦步亦趋的跟在聂焰身旁,风雪之中,转眼一人一狗已渐行渐远。
童帝却端着一杯酒,又一次的久久不能放下,却也久久不能喝下
山海秘闻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后路
风,似乎更冷了,雪也似乎更大了,面对聂焰离去的背影,童帝几次也想学着聂焰一般潇洒的抱拳,道一声‘离别且珍重’,可事到如今,童帝却发现他竟然对着聂焰说不出一声再见,是还舍不得自己的生命中这个人就这样彻底的消失了吗?
时光总是无情,带给人生无数的经历,也给人生留下无数的回忆与画面。童帝终究是喝下了那一杯已经冰冷的酒,半醉之间,仿佛回到少年时。
初见那个雨夜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最后定格在那个身影刺剑抵住自己脖子那一幕,也许就是这一瞬,把那个身影深深地刻入了自己的灵魂,定做了超越的目标。
“但…”童帝站了起来,缓步的走到了凉亭的边缘,望着整个飘雪的长安,沉默了很久,“你终究是不肯给我一次真正战胜你的机会吗?”
雪花飘落在童帝的肩,童帝的发上,像一瞬间就已老去,就已白了头,而这一丝聂焰走后的寂寞,到底是不能散去了。
冬日的雪,总会让人分外的想念春季时的青山绿水,但可怕的是,很多老人都会熬不过严寒的冬季,此生也就再也盼不来下一个春天了。
而熬过了冬,意味着很多老人又可以再活一年,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定律,但聂焰心中却有一股悲伤,如今自己也是那个需要熬冬的老人吗?
柴火燃烧的火焰,带来了丝丝的温暖,二傻就依偎在聂焰的脚边,火焰的温暖让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忍不住轻轻的用头拱了拱聂焰的手。
说是要去明阳门,这一路却忍不住看山观雪,走得很慢,如果人生是一个个驿站,明阳门就是那接近终点的又一站,聂焰还舍不得那么快就去。
前几日见过了童帝,他心中那股死亡的预感越发的强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聂焰喝了一口温热的酒,将火上烤好的肉撕了一大块给二傻,二傻高兴地接过,啃得香甜。
聂焰却是想起,应该是从那一晚,他强烈的想要看弟弟妹妹们一眼那股冲动开始,死亡的阴影就开始笼罩着他。
而童帝之前有问他,为何不去见碗碗一面?聂焰又喝了一口酒,难得的有一些微醺,谁说他没见过碗碗?就在一年前,明阳门的人通过天算一脉的那个疯子,推断出他的下落找到了他,嘱咐了聂焰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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