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至于朝廷怎么宣传,或者是如何在史册上记录这场战事,反正听听就好,没有身临其境,你是无法看到战争真实的一面的。
李靖把中军设在了高句丽王宫东侧的一处府宅当中。
高句丽王城中的建筑大多都是仿魏晋之风而建造,和此时中原的建筑已经有了一定的区别。
大军当中少有人会去研究这个,李靖作为大军主帅,也无心关注于此,只是让手下人找了一处方便统领各部的地方落脚而已。
高句丽人的王宫就在旁边,李靖令羽林军看守,负责人就是羽林将军公孙安。
俘获的高句丽贵族,都被送到了王宫之中看管。
李靖自己没进去过,陈圆,赵世勋等身有显职之人无事也不会进去看什么新鲜,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国之主的宿处。
你个大将军进去算怎么回事?落到有心人的眼中,说不定就能传出你心怀叵测的谣言。
约定俗成的规矩,不遵守的人谣言说不定就成真了呢。
听闻真我王金德曼到来,李靖率人迎在了外面。
大局稍定,伤亡多少,缴获几番,都大致上统计了出来,李靖正在琢磨着怎么向朝廷报捷。
攻灭高句丽可不是什么轻劳微功,自魏晋以来,高句丽窃取辽东,屡屡攻伐不能除之。
前隋那么强盛,攻打高句丽死伤近百万众,却还是拿高句丽没有办法。
今日大唐完成了前朝未能完成之伟业,论功之时,前方将士皆有殊荣,朝中震动也可想而知。
所以报捷的文书要好好琢磨一下,既要显出众军之荣,又不能太过,让朝廷产生军将在外,持功自傲的感觉。
李靖跟陈圆,赵世勋等人商量了几次,也没商量出个什么,这两位大将军胸中墨水不多,出不来什么好主意。
李靖自己的意思是等一等李年那边的消息,未靖全功之下,就这么报捷于朝廷,若是李年那边出了什么差错,大家的脸可就掉在地上了。
赵世勋,陈圆两人虽然抓耳挠腮,觉着身怀锦绣,却不能马上示之于人,很是难受,却也只能忍住,因为大都督说的有道理。
人家是国丈,都这么小心谨慎,他们这些人还能说什么?
李靖则暗叹自己是个劳碌命,领着一群张牙舞爪的家伙,却没一个能帮他出出主意的人,不由思念起了远在江陵的李大亮来。
李大亮心思通透,知晓情理,两个人在江陵配合的极为默契,那会不管他做什么,报上朝廷的文书一定会被李大亮弄的周周全全。
可惜他领兵出海,不可能把李大亮带在身边,李大亮已经展露出了才能,将来的仕途肯定不在军前。
他不能觉着人家好用,就耽误了人家的前程。
说起来,军前能跟他商量这事的人还真不多,即便是杜伏威,估计也给不出太好的意见,多数还是要他李靖自己来把握分寸。
可李靖心里是真没底啊,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把大家的功劳都弄没了
嗯,不得不说,李靖李药师还是很有些自知之明的。
金德曼来的正好,鸿胪寺少卿崔敦礼陪同着她一同前来,过两天户部侍郎张公瑾也会来到平壤城。
张公瑾现在正在海上,和杜伏威在一处。
九月的时候,唐军水军就都出了浿水河道,去海上停驻了。
之前李靖和杜伏威商量好的,冬天水军还要往来与大唐和半岛之间,为大军尽可能的多运些粮草过来。
突厥人南下的消息也传报了回去,可想得到朝廷的回信,就现在这天气,估计还得等些时候。
到了也没用,突厥人已经跑了,是能显些军前将士的功劳,还是让朝中上下担心一场,迁怒于他李靖,也不得而知。
长安离着太远,确实不利于对东海的管控,洛阳就算近些,其实也差不多少,可这会你想让朝廷迁都涿郡,那肯定是在开玩笑了。
中原王朝其实就是这个样子,都城在哪里都有优劣之处,都城就算真迁过来,那你对西域,甚至是关西地区的影响力也会迅速衰减下来。
“德曼代新罗上下恭贺大都督一战功成,除此大患,今后三国归一,尽属唐土矣。
此等功勋,实在令人称羡啊。”
李靖不敢怠慢,深施一礼,他可是从公孙安口中听说,这位女王殿下在洛阳很受宠幸,至于宠幸到什么程度,公孙安只是听人说起,却也不会故意在国丈面前搬弄是非。
李靖身份比较尴尬,心里更不想干预皇帝的私生活,只要女儿不说话,他就当看不见,听不到了。
“殿下谬赞,全赖将士用命,三军齐心,才得胜果,靖哪敢居功?”
金德曼抿嘴一笑,心里却在嘟囔,果然如此,咱们新罗的功劳在哪?你都不提一句,好在我来了,却是不能让你把功劳全都占了去。
得,一句话的工夫,李靖就把人小小得罪了一下。
北雄 第1554章去留
来至宅中厅堂,室内很是暖和,金德曼打了两个冷战,寒意略去。
高句丽人在冬天的取暖方式和新罗差不多,都是“地暖”,至于是谁发明的,已无从考证。
所谓的地暖,就是在室内挖出长坑,盖以瓦片,上面再铺上木板,将柴禾填入其中,燃烧取暖,烟气则由通风的烟道引出室外。
宿处也差不多,后来的火炕可能就是起源于此时。
好处是确实室内暖和,坏处就是很容易失火,有时还会把人熏死。
当然了,这玩意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用得了的,尤其是高句丽人受到中原魏晋风俗的影响,瓦片这东西只能用于佛寺,神庙,宫殿,以及富府,平民的家中若发现有人用了,立即拿问治罪。
阶级固化的手段,是九品中正制的内容,从生活的方方面面来维持贵族的统治地位。
只不过高句丽工艺技术不够,连瓦片都不让平民用了。
李靖将金德曼,崔敦礼让入厅堂,又令人端上热汤。
“军中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先饮些汤水暖暖身子。”
两人也不是为了些汤食而来,道了声谢,饮了几口,金德曼便笑着道:“听说大军在平壤缴获了些粮草,看来今年大军应该能够安度冬日了吧?”
李靖点头道:“都在预料之中,高句丽西部平坦,东边多山峦丘陵,以平壤为都城,好取水陆之利。
只是这里漫无遮拦,若无强敌也就罢了,不然易受袭扰,今一旦城破,却是便宜了咱们”
女王殿下眼珠转了几许,心说新罗,百济非是强敌乎?他娘的,高句丽人还真是自大。
这话听着不很顺耳,可她也反驳不得,多少年了,新罗和百济最强盛的时候,能威胁到平壤城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
对于高句丽人来说,南边的两个小国确实算不上什么强敌。
崔敦礼在旁边道了一句,“一如洛阳,承平时方便,战时便为四战之地。”
李靖道:“不错,而且高句丽人先失辽东,大略之上而言,已无回旋之余地,再失平壤,东边那些部族躲在山林之间,也如落日余晖,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金德曼笑了起来,她也是这么想的,没了平壤城,高句丽人已是头脸着地,想再爬起来哪那么容易?
崔敦礼却有见识,微微摇头道:“俺记得当年魏晋之时,曹军曾破丸都城,慕容氏也曾联合百济攻高句丽,大军进击安平,带方,虏获甚众,高句丽王听说还在跟百济人的战事当中重伤而死。
可几次大败,不出数载,高句丽人必定卷土重来。
陛下曾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所谓除恶务尽,都督万万不可大意啊。”
金德曼彻底不想说话了,说了半天,竟然没有出现新罗的字眼,实在有些心塞,只能默默念叨,多少年前的事了,亏得崔师还记得这般清楚。
然后就看李靖脸色,在新罗这么说话,就算不被主人赶走,也要进行激烈的反驳,闹着闹着准定不欢而散。
李都督和崔师为人都还不错,一会得劝一劝。
只是她不会理解,中原人一旦到了李靖这样的位置,讲究的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了,听到逆耳之言后的反应,即便不喜,也要表现出自己的度量和城府来,哪会如新罗这样的小国之民那样展颜露色?
那是没文化的表现,要被人看低的。
上数几十年,中原胡风肆虐的时候,外族们占了上风,行事就很蛮强,也就谈不上什么礼仪文明,一个个王朝和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
所谓刚不可久,柔莫能守,形容的就是两晋南北朝汉胡两家的风气。
李靖气度俨然,抚须而笑,“元礼所言甚是,未靖全功之前,确实不能疏忽怠慢,那渊盖苏文引突厥人南来,颇有计谋,又乃高句丽东部大人,统领东方部族,盘踞于山林草莽之间。
若不能尽早剿除,大军一去,定有死灰复燃之忧。”
崔敦礼拱手为礼,“都督胸有机谋,不骄不躁,看来早有所料,是俺失礼了,还请都督莫要责怪。”
李靖微微欠身,“忠直之言,自当用心倾听,何来怪罪之说?”
一来一去,文武之间,胸襟气度尽显。
金德曼眨巴着眼睛左右看看两个,心里一阵羡慕,这就是唐人书上所说的气度啊,什么时候新罗人也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人讲道理?
“明年粮草之上,新罗怕是有心无力了我想趁都督向长安报捷,一起到长安再去觐见陛下,请陛下念在新罗之功,垂怜新罗上下,能予以援手,您看成吗?”
说了说当前的战事,金德曼直接表明了来意。
李靖看了看崔敦礼,见他垂头无语,知他出使新罗数载,估计是有了牵绊,说不定这个主意都是他出的。
于是笑道:“殿下不必自外于人,新罗如今已是大唐藩属,你我皆为唐臣,有了难处,大唐定不会置之不理。
说起来,此战新罗助我良多,靖还未称谢呢,些许小事,靖自当成全。
殿下准备何时启程?俺也好派兵护送,这天气路可不好走啊。”
这话说的有点晚,难免让人多想,尤其是最后一句,还有劝阻之意,别说金德曼了,连崔敦礼也抬头看了李靖一眼。
都在琢磨着这位大都督向朝廷表功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的打算?
金德曼咬了咬牙,冬天是冷,可这一趟看来真是不得不走了,尤其是时隔数月,肚子也没什么动静
所以这次前去,还得多待些时候。
“我想趁着天气还成,尽快成行,明年还有战事,到时怕会走不开。”
李靖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他只想着对方估计是意浓情热,想去与皇帝相聚,才会这般急切,想到这些,他还有些尴尬。
只是有着和李秀宁相处的经验,对于他来说倒也不算事,就是在心里对女婿招蜂引蝶的本事埋怨上几句而已。
“既然如此,那殿下回去做些准备,俺这里尽快派人护送殿下去长安,哈哈,陛下见到殿下,定然欢喜。
再加上捷报,长安也不知会是怎样一个景象”
金德曼嘴角抽动了几下,心中颇为羞怯不假,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崔敦礼尬笑一声,他觉着李靖作为国丈,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倒也正常,于是知机的扯开了话题。
“唉,说起来俺也数载未归矣,不知朝中人事几何,长安元夕灯夜还是那般璀璨夺目否?”
金德曼笑道:“崔师动了思乡之情,不如与我同行?也好让我在路上请教一二。”
崔敦礼笑着摇头,“为官之人,多身不由己,没有朝廷诏令,俺哪能说走就走?都督这里怕是也不能答应吧?”
李靖这回没掉链子,“战事未休,贤弟想走可是不成,不过说起来,若不能让贤弟荣归长安,就是俺的不对了。
放心吧,不出一载,等咱们平了高句丽,俺与贤弟一道回京述职,到了那时,高官厚爵,取之易尔。”
崔敦礼笑着连连逊谢,出使新罗已有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又能加上平定高句丽之功,他适逢其会,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没什么好埋怨的。
转过话头,崔敦礼道:“还要跟都督说一件事,前些日张弘慎传信过来,说吴王殿下有了归意,正逢战事在紧要关头,俺们也未敢打扰都督”
李靖心中一惊,“哦?竟有此事?”
崔敦礼见他真不知情,便说道:“张弘慎的信上说的也不太清,只说吴王殿下有意等此战之后回京述职,其他的也未多言。”
李靖听了就有些纠结,杜伏威执掌水军,领兵的大多都是他的旧部,可以说是非常得力,一点也看不出这人是曾经割据一方的诸侯。
与杜伏威搭伙,李靖感觉非常舒服,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现在仗还没打完呢,人家就说想要回朝述职,是他李靖哪里做的不对吗?还是因为功小,心里有了怨言?
思量再三,说道:“过几日张弘慎回来平壤,俺问问他吧。”
崔敦礼把事说了,也不再多言,杜伏威领兵出海已经有两三年了,在他看来,此人深谙进退之道,此时自己想要主动上请回朝述职对大家来说是好事。
降唐之诸侯,常年在外领兵,也就是当今陛下心胸广阔,不然换个人,都不会有这等事发生。
而李靖竟还有些不舍,这等心事若是被崔敦礼知道,一定会觉得非常惊讶,恐怕要道上一声,你这心是真的大,不愧是皇帝的老丈人。
李靖存下了心事,也不能说他错,他只是纯粹从军事角度出发,觉着杜伏威要是走了,不好找人相代。
怎么着也得等战事过后才成,便也在心里琢磨着找人去劝一劝,不能让杜伏威就这么撂挑子走人。
大唐元贞六年十月间,征朝大都督李靖命苏定方率军护送新罗真我王离开了半岛,同时传捷报于长安。
北雄 第1555章深化
长安和平壤城一样,已是一片银白。
只是这里祥和而又繁荣。
大唐元贞六年就要过去了,十月间,朝廷各衙署便都清闲了下来,很多人已在整理公文,记录入档,等到了十二月,就可以报上去,然后便可歇衙回家过年了。
当然了,这是对于大部分衙署的官员来说,如今兵部和户部就不成。
攻打高句丽的战事只要没有结束,就算年关到了他们也闲不下来。
太极殿偏殿当中,被召入殿内的臣下们施礼入座。
十多人,对于一个小朝会来说人可不少了。
匠作监的几个主官,以匠作大监窦师纶为首。
少府的人,由少府监韦节,少监段纶为首。
还有就是太常寺的官佐,是太常卿宇文儒童领着。
太常寺,少府的官员属于内臣,工部和匠作监的人则在外臣之列。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大唐的工业部门,掌握着大唐的工业技术,几乎社会中的方方面面都和这些衙署脱不开干系。
像太常寺,涉及的东西就很杂,满足宫廷内外贵族的艺术以及信仰需求,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
李破的声音清晰传入臣下们的耳朵。
“朕登基已有六载,天下渐安,也算不负众望。
前隋亡后,纷乱十余载,百姓流离失所,亡于战乱者数不胜数,种地的人少了,拿起刀枪的人越来越多。
卿等眼见于此,估计也不会无动于衷,只是卿等可知如此乱世意味着什么吗?”
李破环视一圈,没人说话,嗯,量他们也不敢在此时胡言乱语,打断他的思路,遂继续道:“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秦末乱世,众人揭竿而起,诸子百家剩了几个?
汉有天下四百余载,到了如今,典籍技艺存世者几何?
王朝兴衰,短则十余载,长则数百年,朕自觉还算英明,不过最多也就这几十年,太远的事朕也顾不来”
皇帝口出不吉之语,殿中一下就热闹了,几位主官纷纷开口,就差祝皇帝长命百岁了。
李破摆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才笑着道:“生老病死,天意也,朕不在意这个,但朕只要在位一日,那就得做好这个皇帝。
卿等常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一谈生死,尽都变色,看看,这都说到哪里去了?”
臣下们很是不适,僧人,道士好谈生死,不算什么,皇帝能一样吗?享尽人间富贵,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死字。
而每一位帝王的老去,都关乎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就算您不在乎,咱们这些人能不在乎吗?
臣下们心中腹诽不已,可皇帝语气轻松,还带着些玩笑的意思,众人不得不赔笑连连,不少人都想着过后要饮点酒水压压惊才好。
李破哼哈两声,摆正姿势,接上之前的话题,“召卿等前来,不为别的,卿等身上的官职,手中的权责,皆关乎匠工之事”
说到这里,李破顿了顿问了一句,“何氏工物已然刊行天下,诸卿都拜读过了吧?”
这个时候,聪明一些的已经明白皇帝召他们觐见是为了什么了。
韦节如今年近五旬,可看上去还是那么风度翩翩,在少府大监的职位上,过的很是逍遥自在,白白净净的精神头也不错,有点活到老帅到老的意思。
此时率先捧场道:“何公大才,著述当中字字珠玑,妙言佳义,承前人之智慧,启后人之未觉,实乃旷世之作也。”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何氏工物是皇帝亲自诏令颁行,是正经的官方读物,其中又大多涉及匠工之事,这些臣下们确实都拜读过,称赞起来也并非为了拍马屁而泛泛言之。
李破满意的点了点头,“朕只愿治下能多些何稠一样的国之栋梁,卿等也不必羡慕旁人,都是才能之士
如今百废待兴之际,卿等掌管天下技艺,大唐之兴衰,百业之繁荣,皆系于此。
农人在田中耕作,日子过的好不好,看的是手中器具好不好用,商人们往来交易,贩卖的货物越是精巧,获利越多。
就算是世族权贵,饱学之士,也要衣着得当,方显不凡。
所以朕有意以工为体,以商为用,工商并举,再行举措卿等也不忙说话,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反正已到冬季,各衙轻省,想好了便上奏于朝中,各省再商议一下。
凡有助于工商之事,朕都可诏令各道施行。”
臣下们很激动,嗯,没那么夸张,这几年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
皇帝治政态度非常开明,愿意接受新鲜事物,以儒治国,以农为本,工商并用已然成为大唐的基本国策。
今日殿上这个说法只是更为明确,想让各个衙署通力合作,进行进一步的改革罢了。
至于细节之处,还是皇帝的一贯做法,先给大家吹吹风,给大家留出很大的余地和发挥的空间,实际上心里估计已经有了些主意。
之后就是让他们各陈己见,有好的主意便会采纳,给出的条陈有所错漏也不怕,也就是搁置一边,不来理睬而已,不用害怕被追究罪责。
皇帝之前处理国政多数是这个流程,臣下们心里有数,自然也就不会认为皇帝总是一拍脑门一会一个主意。
这用后来人眼光来看,其实就是一次全面的工业会议,是要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前奏。
按照后来人总结出来的历史规律,优点和缺陷都十分明显。
优点就不用说了,文明的进步最根本的是生产力的进步,生产力是什么?工业和农业就是生产力的主体,商业就是润滑剂。
以当世的情况来看,中原文明已经初步具备了向更高阶段冲刺的条件,文化认同度高,比如文字,语言,以及国家层面上的统一等等,以此为前提,能调动的国家资源就极为庞大。
再加上政治,军事等方面的集权,对于社会生产力的进步而言,都属于极为有利的条件。
缺点也极为明显,当世这种封建王权下的小农经济,在土地兼并并不严重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开展大规模的工业改革。
还有就是中原文明的核心,是从春秋战国,乃至于秦汉时期形成的哲学思辨体系,工商是被压制的阶层。
无论从文明层面,还是从现实角度来说,像后来那样轰轰烈烈的工业改革是不可能在此时实现的。
所以臣下们才会形成以儒治国,以农为本,以工商为用的认知,但这在当世以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经属于非常开明的思想了。
等群臣退下,李破又在殿上溜达开了。
有很多话都没跟臣下们提起,也没办法说的很清楚,众人皆醉我独醒?说不定醒着的那个才是喝多了。
开通海路之后,迎来的是一个新的局面,中原王朝必然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整个大陆,甚至是整个世界的中心王朝。
大唐在这样变局到来之前,要做好内功,就是要比别人发达繁荣,才能兼收并蓄,把自己的影响力扩展到更远的地方去。
让远人来朝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值一提,他要的是用外来的人口,弥补战乱给大唐造成的伤害。
光靠战争掠夺,实乃下策,平定了吐蕃和高句丽之后,在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像这样大规模对外用兵了
李破默默的想着,心里又有点担心高句丽那边的战事。
前些时军前传到京师的奏报可不太乐观,突厥人南下了,阿史那多闻还真是选了个好时候。
没去跟自己的主人龇牙咧嘴,而是返身想给大唐来一下,真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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