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边草
所以说恢复当年之盛况只是早晚的事情。
像是杜伏威不管是去东来,还是如今回朝,就都要路过洛阳,洛阳官员们迎来送往,就能结识不少权贵,这样的优势可不是其他名城大邑能够比拟的了的。
…………
杜伏威一行在洛阳休整了三天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在他眼中,洛阳还不像个样子,和长安没法相比,就是洛阳的官员和将军们皆非等闲,值得他好好对待。
尤其是三位大将军那里,他都单独的和人家喝过酒,套一套交情。
大将军们都很给面子,陆续前来赴约,说话之间也很恭敬,在杜伏威看来比长安那群兔崽子强多了。
尤其是徐世绩,那可是皇帝的妹夫,如非杜伏威急着回长安,身边又没有钱财,不然准定要运几车财货送给对方的,人家吴王殿下结交于谁,从来不玩虚的。
杜伏威和徐世绩饮酒之时,也问了几句和刘敬升差不多的问题,想要从驸马嘴里探探口风。
徐世绩说的就又不太一样,他说殿下回京应该尽快见驾,陛下对殿下很是挂念,至于朝廷封赏,相比之下又有什么呢?
你说这话说的滑头不滑头,却正合杜伏威胃口,而且觉得驸马说的很对,只要皇帝拿他当异姓兄弟来对待,其他的还真算不得什么。
北雄 第1692章献捷
元贞七年三月二十八,吴王李伏威回朝。
因为他是押着高句丽官员回来的,算是班师大军献捷之举。
而且春光正好,朝廷上下也都想热闹一下,为元贞七年开个好头,李破觉得也正是应该。
去年大捷的时候,消息来到大唐,长安乃至于大唐各地得到大捷的消息之后,可以说是举国欢腾。
那会就有人提议想要大肆庆祝一下,被李破给压住了,主要是因为到了冬天,百姓的日子又开始苦巴巴了起来。
军事上的胜利确实值得大书特书不假,可战争对于普通人而言,并不友好。
元贞六年的冬天,不管是百姓还是大唐,其实日子过的都很紧凑,远不到朝中人们挂在口头上的盛世或者是承平时节的程度。
也就是内部没有了战乱,人们渐渐都能够专注于改善自己的生活了,却离着富裕还远,隋末战乱的后遗症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朝廷其实也不好过,北方大部分地区还在免税,进入国库的粮草,物资大部分来自于蜀中。
江南各道情况虽然比北方要好的多,可漕运未曾展开,运送粮草之事就比较困难,朝廷索性也不费那个事了。
江南各道交上来的粮食就近送往山东,河南,河北,供征朝大军以及驻扎在河南,河北的各部军旅进食。
蜀中也不愧是天府之国,粮产一年高似一年,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支撑着关西,西北各道的运作。
日子过的最好的其实还要数李破起家的晋地,粮产足够晋地的人们自给自足,而且北边的牧场还能供应肉食,去往突厥通商的人还是愿意走晋地到大利城这条商路,就是因为一个好走,也安全。
更为近便的朔方,榆林商路,则要差了许多,一个是驿站系统不够完善,另外就是那边走着走着就到了荒无人烟的地界,让商旅们比较担心安全和饮食饮水供给的问题。
不是走熟了的商人,绝对不愿意走这条路,成本上就和去往晋地差了许多。
当年李破收取流民到晋地的影响也慢慢展现了出来,加之商队来往,让晋地往北一路上的地方日渐繁华,北方除了京兆这一片,其他地方都无法跟那边相比。
每每看到从晋地送过来的表奏,李破都很得意,那是他起家的地方,若是他当了皇帝之后,那里反而过上了苦日子,岂不和老朱一样了?
…………
话说回来,李破感觉元贞七年该是到了庆祝一下的时候了,熬过了元贞六年的冬天,朝廷和百姓都能松一口气,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今年大军班师回朝,大唐各处就都会举行一些庆祝活动,当然了,如今正进入春耕时节,什么庆祝活动都不能耽误了春耕。
大唐上下都等着今年秋收垫底呢,朝中也估算过,今年夏秋时节,漕运会就可以陆续开通了。
这必须是得益于前隋杨坚父子的大量工程建设,只要稍微疏浚一下运河航道,南方的物产就会源源不断的顺利运送到北方,能够极大的帮助北方地区复苏的进程。
而且也有力的保证了朝廷对南北各地的影响和控制,这和修驰道其实是一个道理。
以前的分封制尤其无奈之处就是因为道路不能通畅,所以必须建立一些节点来控制全国。
于是一旦朝中出了问题,很容易便造成各地诸侯争霸的情况,而且诸侯们一旦自立,就很难平定他们。
如今道路和运河就像整个帝国的血管,可以比以前更为快速的到达各个角落,于是中央集权的统治方式也就可以得以实现了。
这就是基础工程建设的政治意义,到了千年之后,国家对于基础工程的建设其实也是传承于此,并非属于开创之举。
换句话说,中原文明不曾断绝,很多东西都自觉不自觉的继承了下来,这就是华夏文明的优势所在,有太多的教训和优良传统可以借鉴。
所以开通漕运对于大唐帝国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从元贞五年就开始准备,到了今年算是弄的差不多了。
正好明年北方大部分地区的免除税赋的政令到期,只要没什么意外,借助漕运和驰道,各处的官府备下的粮仓便会日渐充盈起来。
无论是基础工程建设,或是发生了战争,再有就是救灾等事,都会得到朝廷更为有力的支持。
而得到高句丽的人力物力之后,大唐的人口即将突破一千五百万,这和大唐立国时进行的人口普查相比,人口足足增加了五百多万人。
所以今年大唐还要进行一次人口普查,让朝廷更加清晰的知道人口增长的部分都来自于哪里。
百分之五十的增幅,当然是得益于这些年不断的对外战争所获,其余就是大唐自然的人口增幅。
其他的诸如蜀中归顺的蛮族,西北地区记录在册的羌人,吐谷浑,突厥等部族等等。
如果没有其他的意外,十年之后突破两千万人应该是轻轻松松,初生的帝国已经显现出了它那庞大的身形,而且其中蕴含了无穷的生机和活力。
…………
长安南郊。
吏部,礼部负责迎候献捷军将,太常寺,光禄寺负责来人的安置和饮食等各种接待工作,羽林军,屯卫军负责安全保障。
还有就是监门卫把守长安城门,三省六部,各个卫府全都派了人来,整个场面可谓是有条不紊。
朝廷这边也想好了,规格要小一些,最为隆重,也最为顶级的招待规格肯定要留到李靖班师回朝的时候举行。
而这一次也相当于一次预演,以后大军班师就要照这个例子来。
有点对不起去年回来的平灭吐蕃的将士,那会已经是隆冬季节,朝廷没什么准备,也就没闹出太大的声响。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东海战事进行了三年多,为大唐解决了一个百年大患,战果辉煌,功绩卓着,足以配得上朝廷高规格接待。
而且人们把喜悦之情憋在心里已经半年了,总不能一直憋着不是?那对身体多不好。
…………
长安城南门郊外,迎接献捷队伍的除了朝廷的官员们,聚集在这里的百姓也有不少。
只看到队伍的影子,百姓们不管那么多,顿时暴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这就是民心士气,军事上的胜利可不光是往皇帝和朝臣脸上增光添彩,同时也能够极大的提振军民的心气,增加帝国的凝聚力。
尤其是对外战争的胜利,就更是如此。
队伍来到近前,官员们上去接待,百姓们则看个新鲜,同时在欢呼声中纷纷施礼,以表对百战归来的将士的尊敬和钦佩。
数千人的队伍,在礼官的引领之下,从长安南门正门明德门进入,经朱雀大街,到朱雀门进入皇城,一直去到承天门前的广场之上。
此时的长安城,万人空巷,长安城中的百姓们扶老携幼,好像参加元气灯会一样,都来到朱雀两侧,等候献捷队伍的到来。
这种热闹的情景,也就是当初隋末最后一个反王窦建德被牵来京师的时候出现过,因为那意味着十几年的战乱时节终于过去了,对于百姓来说,自然要额手称庆,大肆庆祝一番。
而这一次则是消灭了大唐百姓心中的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前隋数次攻打高句丽,死伤逾百万众,炀帝三征高句丽还撬动了前隋的根基,导致了隋末战乱。
别说朝臣官员,即便是大唐的普通百姓说起高句丽来都是咬牙切齿。
另外一个时空当中,李世民振臂一呼,唐人便纷纷自备兵器从军而征,说法上或有夸张之处,却也能说明中原人在对待高句丽的事情上的态度了。
在民间的说法上,高句丽人的形象一直都很猥琐,这根本不用朝廷引导宣传,完全是百姓自己根据各种传闻发挥想象力的结果。
不像突厥人那么凶恶,就是个猥琐,高句丽人反复无常,没有任何信用可言的操作,在其中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
没有什么鲜花铺路,可朱雀大街已经被倭人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洒上了清水,防止起了烟尘。
百姓们在街道两旁探头探脑,弄的把守在街边的羽林军以及屯卫军军士吆喝不断,心里也比较紧张,努力的和游走在各处的长安令衙,还有京兆尹的差役们维持着秩序。
在一座紧邻朱雀大街的宅子当中,一间小楼的二层,窦建德和曹氏夫妇相对而坐,窗灵开着,能够越过围墙一眼看到大街上的情景,位置选的是真不错。
窦建德老的很快,他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被押来长安,也就几年的工夫,人就以肉眼可见是速度老迈了下来。
没办法,掀起过风云的人物,如今落得个一败涂地,能活到现在就很不容易了,很多人都是在失去了权力之后,就算当时能活下来,过后也会很快因为精神上的原因而彻底崩溃。
窦建德之所以看着还成,主要是因为身边有妻子在身边不停的安慰他,外面还有个女儿值得他挂念……
北雄 第1693章酸楚
这人啊,心里一旦有了牵系,指定能多活几年。
精神力量的伟大之处,就在于此。
就像如今支撑着窦建德的不再是什么皇图大业,而是家人的安危了,这个转变对于老窦来说有点过于突兀,所以他老的还是快了些。
短短几年下来,不到六十的人,看上去已经是六七十岁的样子了。
现在河北已定,他的那些旧部们被杀的被杀,剩下小猫两三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河北降军大部分迁居河南,正在垦荒之中,于田间地头上做着重回顺民的努力。
拿起过刀枪的人,而且从其中得到了好处,那么他们就都很难再回归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了。
窦建德败亡之后,一连串的叛乱在河南,河北发生,就是这个原因。
只不过那些人再怎么闹腾,也不关窦建德什么事了,没有人会跑到长安来寻他做主,带领大家重新起事,那简直就和开玩笑一样。
和部下们彻底的失去了联系的窦建德,也不再做什么金戈铁马的美梦,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府中,表现还不错。
所以从近一年多以来,朝廷不再禁止他四处乱逛,只要身边跟着护卫,别跑出去太远,都不碍什么。
也不再有人嚷嚷着要砍了他的脑地,换句话说,朝廷对他的关注度正在下降。
…………
“你记得吗?想当年,那会俺才三十出头的年纪,被征发去军前效力,走到半路上就被冻坏了手脚,没去成……”
“怎么会不记得,看你一瘸一拐的回来,我那高兴的啊……也不就是因为这个,去偷偷弄了一只鸡仔,想给你和大娘补补身子,就让人打断了腿吗?”
“他娘的,那些狗官真不是东西,俺还是府兵呢,竟还催逼不断,要不是他们欺人太甚,俺也不会带你们娘俩去高鸡泊投孙安祖……”
夫妻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念叨着旧事,人老了就是这样,喜欢说些以前的故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未来可言了。
窦建德今日出门到这里来,是来看个热闹的。
曹氏知道丈夫在想什么,又想要看到些什么,之前就不很乐意让丈夫过来,这会则一直在这里打岔,想让丈夫舒缓一下心情。
其实她更想说说女儿的事情,女儿在长安孤苦伶仃的,是他们夫妇挂在心头的一桩心事,不想女儿倒好,不声不响的给自己找了位……郎君嫁了。
还他娘的是个羽林将军,这个消息还不是女儿传过来的,是从护卫在他们身边的羽林军士口中得知。
两个人就很懵,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女儿在旁边开了个小酒馆,听说这些羽林军的混账东西们常去喝酒。
当时他们夫妇两个还很担心,生怕这些腌臜货色欺负了女儿。
他们做梦也没料到的是,一个下酒馆竟然成就了女儿的姻缘。
公孙安那人他们都见过,李定安的门下走狗,在羽林军中很有些名声,嗯,一个看着就想给他一刀的小崽子。
做了他窦建德的女婿,却来圈禁老丈人,真是见了鬼了。
…………
夫妇两个对此事都是避而不谈,就算是夜深人静之时,两人也不敢说及此事一句,怕的就是隔墙有耳,一旦被人听了去,害了女儿女婿性命。
这就有些苦闷了,两个人为此都快落下心病了,窦建德私下里偷偷安慰妻子两句,过上几年就好,等皇帝放了心,咱们就去槐花巷左近居住,即便不能跟女儿相认,时常见见面总是可以的。
曹氏每次都抹眼泪,埋怨丈夫不该想当什么皇帝,瞅瞅现在,连亲生女儿都不敢相认,何苦来哉?
窦建德觉得挺冤枉,他娘的那年月是你想不当皇帝就不当皇帝的吗?你不当头,有的是人想来当,那些心狠手辣的家伙可比李定安凶狠多了,那他们一家子还能活到现在?
只不过本就有些惧内的窦建德,现在都成落毛的凤凰了,就更不敢跟妻子作对,什么事都依着她。
但这一次却是打定了主意出来瞅瞅,其实就是想看看杜伏威。
杜伏威和他一样是反王,势力还不如他呢,可杜伏威这个软骨头一声不吭就降了李定安,把萧铣和他算是给害苦了。
要知道李破扫平李渊之后,剩下的这几位就通信不断,联合在了一起,只不过大家各存私心,到底是让李破当了皇帝。
杜伏威在他们三人当中势力最小,可人家比他们机灵啊,从来没有称王,就更不用说称帝了。
到最后一见势头不对,竟然扔下得来不易的基业阖家投唐,想到这个,就算窦建德满腹怨念,却也不得不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上一声你真是个人物。
最可气的是人家杜伏威这一步还就走对了,他窦建德是被人押解到长安的,杜伏威那会已经封了吴王,正在长安逍遥。
说不定他窦建德被押解回来那会,人家就在道边看着呢,心里想的什么窦建德都能猜得到,好在俺比这厮精明,不然说不定也得被人用绳子绑来长安献捷。
如今杜伏威就更让窦建德羡慕了,出去领兵不说,还灭掉了高句丽,回来的时候,你瞧瞧这阵仗,估计就差个皇帝亲迎了。
窦建德心里那滋味啊,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非要来此观看一番,看见人家得意洋洋的在他眼前走过去又能怎样?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也许大家同为隋末诸侯,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到些自家风光时的影子?
…………
护卫在周围的人津津有味的听着这夫妇两个说起当年旧事,这可是活生生的隋末大反贼,经历堪称传奇,听他们说上一句两句,那就是不错的谈资,也能长些见识。
夫妇两个则都有些心不在焉,曹氏看以前自诩英雄的丈夫一直在眼巴巴的看着窗外,心里也是酸楚难言。
他娘的,若非是杨广那个狗东西,说不定他们还在山东过他们的小日子呢,如今早已儿孙满堂,哪像现在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北雄 第1694章欢声
人心就是这样,总要有所波澜才能活的下去,一潭死水的那就没救了。
实际上活到窦建德这么大岁数,以及这个份上,还能出来瞧瞧杜伏威有多威风,是需要很强大的内心的。
队伍姗姗来迟,隔着几条街,还没看见人影呢,窦建德就知道大队人马到了。
因为小楼下面的百姓一下沸腾了起来,欢呼之声一阵高过一阵,有的人还把香炉桌桉摆了出来,拿着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在拜哪路神仙,还是想给杜大王立个生祠什么的。
反正这样的景象窦建德……见过,他娘的他被押送到长安来那次就和这会差不多,反而是在河北的时候,没有这等场面。
那会大家都吃不饱肚子,哪里还会走这个过场?而且也没那么多人捧场啊……
百姓是真的欢欣鼓舞,这个谁都能看的出来。
曹氏就在旁边都囔,“李……皇帝治理的好啊,比咱们强,你瞧他们这高兴劲……”
窦建德没吭声,他又怎会不晓得这个?而且李定安若没有如此的本事,也捉不住他窦建德不是?
…………
杜伏威行在队伍之中,他的位置必须是醒目的,旁边不论是护卫还是陪同的官员,高官会落在他后面,身边左右的人都下马步行。
身后则有人举着两杆大旗,一杆是有着唐字的日月星辰旗,这是大唐的国旗。
另外一杆则是属于杜伏威的王旗,同样是日月星辰旗的式样,只不过一面有着一个大大的李字,另外一面则写着吴王二字。
此刻杜伏威是真正的主角,所到之处,人们纷纷拜倒,欢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整个长安都产生了回响一般。
杜伏威在马上左顾右盼,千万人瞩目,万千人礼拜,他心里自然是得意非常,只是脸上紧着收拢表情,摆出一副威武状。
他对朝廷的这番安排是非常满意,也没有其他回京述职的人有那么多的想法,他非常享受此时此刻的大场面。
当年他在江都时也得人拥戴,每次出征归来属下们都会组织一下百姓夹道欢迎什么的,可那跟这会完全没有可比性,大多是求个热闹高兴,荣誉感则低的可怜。
于是杜伏威的情绪在这止不住的欢呼声中升华了一下下,对大唐的归属感从没有这一刻那么强烈,这也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
没人再拿他的家世说事,也没人说他是乱臣贼子……
阿娘临去时的话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之中,大儿自小懂事,算命先生也说了,以后是个当官的料子,千万莫要去做那偷鸡摸狗的营生,让阿娘和你阿爷在地下看着你能过上好日子,咱们也就心安了。
杜伏威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此时他似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
街边都是人,旁边的屋舍楼台也都是人影,可一座没什么人冒头的二层小楼还是挺独特的,窗前坐着一人,探着头正在看他。
杜伏威眯了眯眼睛,一张大圆脸,胖的很,还留着大胡子,须发花白,不是窦建德又是哪个?
他和窦建德当年都算是隋末诸侯中的一员,没见过面,却书信来往过多次,只是窦建德被捉来长安的时候,他才终于见到这位河北王的真容。
如今也几年没见了,窦建德看上去老的厉害,若非那张脸确实长的很特殊,他也不能一眼就认出对方来。
两个人隔着人群,屋墙,眼神对到了一处。
倒也没什么火花四溅的特效,就是心情都挺复杂的。
窦建德是有些羡慕,却又藏着些鄙夷。
杜伏威则是有些怜悯,又有着感怀和庆幸,他到底没有落到老窦这个地步,一世英雄,最后过的却和平民百姓差不多,换了他杜伏威肯定是受不了的。
隋末群雄仅存的两位,遥遥对视,那种奇妙的感觉就不用提了。
杜伏威率先微微点头,在马上拱了拱手。
楼上的窦建德在楼上起身郑重回礼,随着一声叹息,转身便走了,曹氏瞅了瞅窗外,鼻孔里哼了一声,追着丈夫也走了。
杜伏威微微一笑,心说老窦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服气呢,哪天别掉了脑袋……
两个人虽然没有说上一句话,可对望之间,却好像已经说了千言万语,就像碰到了前世的老情人一个模样。
因为虽说他们如今境遇大不相同,可他们以往的经历却大差不差,地位也是相彷,当世之中,也最能理解对方在想什么。
窦建德知道杜伏威见到他肯定要想,还好咱聪明,不曾落到老窦这个地步,不然还不如去死。
杜伏威也能猜到窦建德正羡慕的眼睛发蓝,心里肯定要骂上几声你个没骨头的东西,如今给人当了鹰犬,也不知在得意个什么?
杜伏威收回目光继续前行,心里却在想着过后是不是去看看老窦,老窦定然不想再见到他,他还就去显摆显摆,气不死这老贼。
…………
对于杜伏威来说,这只能是一个小插曲,以前的故事也才过去几年,可不管是杜伏威,还是窦建德,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过去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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