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清风赊酒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我自听花
“我找苏澈,你们俩谁是”他问道。
苏澈目光陡然四下看去,然后便要飞身下楼--既然能认准自己两人,知道自己在二楼的位置,那想必对方离得并不远,而不管是谁,他都想知道是谁送的信。
即便,自己认识的人很少,给自己留过信的,从小到大也不超过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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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们都是在路上
信,是周子衿写的。
不长,寥寥几行。
字体娟秀,又透出一股独有的锋锐,笔锋之间,俱是如剑般的寒意。
只不过,此时苏澈看着,却有股亲近。
“离别本不需多话,但其实想想,将军府中二十余年,临走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那日黄昏下你问我,余心大乱,始知心意如何,也终是到了要走的时候。
吾心仇恨深埋,一日不敢忘,岂有闲心奢谈儿女情长。依你之身份、天赋、日后成就,必会找到更钟意的女子。她会对你一心一意,将心都放在你身上,而不是一个整日想着报仇,很可能便一去再也不回的人。
自你懂事一来,借考校之名教你不少,并非全然说教,只是尽可能将自身所得教训交付,免你少走弯路,更莫要变成如我这般的人。
你心性善良,久居府中,少见人心险恶,只希望你能常常想起我曾说过的话,遇事斟酌一二。良善之人易轻信于人,你须知人心似海,相交比练剑还难。不过,处世亦是修行,小心谨慎莫忘。
江湖虽然浑浊,但我仍希望你能永怀善意,清澈明朗。
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愿你我修行不负,终有再会之日。
莫来寻我,勿念。”
苏澈看完了信,只觉胸中堵了一口气,异常憋闷。
他将有些褶皱了的信仔细叠好,收好,倚在阑干上,久久无言。
这是周子衿的选择,想来此前一定与父亲说过了,就算他现在想做些什么,也晚了。
堂下喧嚣热闹,笑语交谈者俱是,只他形单影只,此时看着他人欢喜,更生一种莫名的孤单之感。
他尚有亲人,兄长、父亲,包括素月等亲近之人。
可他们与周子衿不同,对方的离开,是真真切切地让苏澈感觉失去了什么,心底出现了巨大的空洞,呼吸都发紧,让人忍不住流泪,忍不住嚎啕,忍不住想要将情绪宣泄出来。
却如若人坠深渊,只能沉沉地下落。
苏澈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的一幅幅,是与周子衿相处时的场景。
挨揍、学剑、考校,两人之间似乎少有那种闲谈,除却修行之外,私下里的话很少。
不只是因为周子衿有些冷,话少,还因为苏澈同样不是多话之人,或者说,有时他想说,而不敢说。
原来当回想起来,回忆中的美好大半都是在校场上。
苏澈低低一笑,眼角不知何时有了一抹晶莹。
……
有人从楼梯上来,是那此前出去买酒的寺人,他手里拎着泥封酒壶。
此时,他看了眼倚在阑干旁的身影,低了低眼帘,默不作声地去小心地敲了敲一旁的房门。
“小的打酒回来了。”他恭敬道。
“把酒给你身边那人吧。”房中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寺人一愣,他身边的人
“难道是……”他看向一旁同样看过来的苏澈。
即便心里很是疑惑不解,但这寺人还是没敢问,而是硬着头皮过去。
“这酒,给你了。”他说着,直接递到了苏澈的怀里。
说完,他便下楼去了。
苏澈看着这酒壶,没认出是什么酒,但他没多想,抬脚便朝那房门走去。
“酒既然给你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声音自房中传出。
苏澈脚步一顿,问道:“你我可是相识若不是,为何会送我酒”
“酒是给失意之人喝的,我看你现在失魂落魄,喝来正好。”对方没有邀请他进房的意思。
苏澈微微皱眉。
而此时,一旁楼梯走上一人。
“既然是贵人赐酒,你接着便是。”
来人是苏定远,他只是看了那房门一眼,便如此说道。
“贵人”苏澈心中一动,“父亲是知道他的身份”
苏定远未置可否,只是说道:“饭菜都上齐了,去吃吧。”
说完,他便朝此前定下的雅间走去。
苏澈看了看眼前的房门,也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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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放榜日的清早
三日后,武举放榜,春闱开考。
清早,苏府上下已经忙碌起来。
“二少爷,再多泡些时候吧。”
“不必了,药性都已经用上了。”
“可这时辰才刚过了一半呀。”
“这说明我武功进展飞速,修为越来越高了。”
房间里,苏澈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屏风后收拾药渣的素月说道。
素月摇头,“反正我也不懂武功,你说是就是吧。”
苏澈穿好衣衫出来,手上握剑,“我哥起了吗”
近年来的苏清隐隐又恢复了往年的恶习,比如说懒起,每每都要到早饭做好上桌,他才到场,而且有时还不洗漱。
“今儿是科举开考,他应该起了吧。”素月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随侍的丫鬟,边说着边走过来。
她走到苏澈面前,自然而然地伸手帮他整理领口,待看到他玉带上系着的佩玉时,眼中更有笑意。
苏澈道:“我得去瞧瞧,要是没起可得喊他。”
现在,红素和苏清是分房睡了,夫妻间矛盾有些积深,三天前的家宴似乎更激化了这一点。
素月拂了拂苏澈的肩头,满意道:“少爷今天若也参加科举便好了。”
“文武双全的人,只在话本里。”苏澈一笑。
……
苏清本来起得晚,但架不住家里多了个人。
已经随了苏姓的大帅正紧张地盘点着书篓里的东西,仿佛今日科举的是他一样。
“你急什么的”苏清拿盐漱口,有些睡眼惺忪,含糊道。
“师傅说过,读书是大事,出人头地,他只是个老童生,对那些秀才举人羡慕了一辈子。”苏大帅认真道。
苏清翻了个白眼,“合着你这是想让我替你师傅考呗”
“他皓首穷经大半生,最后只能去说书,我可不想你也考到白头。”苏大帅笑了笑,“科举就像是吃酒赌钱,会上头的,你要是上了头,谁来请我吃清蒸鳜鱼”
苏清听到这个就来气,一连三天,这小子每次晚饭都要来一道清蒸鳜鱼,属猫的这鱼就那么好吃,吃不腻呢
苏澈走到小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拌嘴的一大一小,一脸无奈的苏清和在堂前收拾书篓的苏大帅,这两人,倒更像是父子。
“你怎么来了”苏清将书篓拎了,问道。
“来看你起没起床。”苏澈笑笑,“不过现在看来,府里的下人不敢喊你,但还是有人敢的。”
苏大帅闻言,只是乖巧一笑。
他也算是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世面,眼前的兄弟两个,虽然苏清不着调,是个纨绔子弟,但还是很相处的,私下里也没什么脾气,嘻嘻哈哈的。
可这苏澈不一样。
怎么说呢,看似与人为善,可话不多,文文静静的,倒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性子,但苏大帅却下意识不敢招惹他。
并非是因为他武功高,而是那身上自然而然流露的一股气势,和总是平静而透着疏远的眼神。
苏大帅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人就像是一把剑,除了被它认可的人,都不能碰。
在周子衿离开后,他好像更冷僻了些。
苏清打了个哈欠,“还是待会在马车上眯会儿吧。”
“你不吃饭了”苏澈问道。
“路上吃。”苏清说道:“包打听他们肯定都买好了。”
他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他们也快到了。”
说完,他便招呼着苏大帅往外走。
“大帅也跟你去”苏澈有些意外。
不只是苏大帅现在要上私塾,也因为他可是见识过苏清的那几个朋友,他们的‘真性情’可能不适合让苏大帅看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小,心思没有长全,很可能会被教坏。
苏清不知道他担心的是这个,只是道:“他现在不也读书了嘛,以后也是要科举的,先随我见识见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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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昏头
此时的天还算早,而街上却满是行人。
自并非全然为了武举看榜,还因为科举的开始。
当今世道,习武修行虽人人神往,可这天赋和银钱都不能缺,所以仍有大半的人会选择科举来出人头地。
其中,寒门子弟总会占了多数。
苏澈骑马过长街,一旁拍马跟随的是苏大强。
此时,这貌相憨直的汉子看着街上来往的考生,啧啧有声,“现在这些人,怎生的如此细皮嫩肉,都不做体力活的么”
苏澈看他一眼,“许是家中颇丰,一心只读圣贤书,无需从事生产。”
苏大强却不以为然,“少爷这是给他们开脱,您明显知道我说的是谁。”
他说的,自然是那些从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是出身寒门的子弟,本身家庭就不富裕,还要供他们读书,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只不过,这些读书人的做派可不像是寒门出身的样子,努力要做出一副天子脚下人的派头。
“你管那么多作甚。”苏澈没理他。
苏大强只是嘿嘿笑着,看着某些考生,自是眼神不屑。
武举的榜单,自然还是在此前的考场。
校场之外,长街之上来人很多,不少竟是义愤填膺。
苏澈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想来是关于自家父亲之前所说的择选一事,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听说未答新题的都不录取”
“凭什么”
“就是,凭什么,这武举是朝廷的武举,还是他苏定远的武举”
“想他苏定远位高权重,竟也如此欺我寒门子弟!”
“莫不是为了让其子中举”
“苏定远不当人子!”
人啊,总会在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时丧失理智,或是昏了头,而不管对方曾做过什么。身份、地位、品行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在乎的,只是对方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他们不去计较其他,只是能骂就骂,仿佛这样会给自己壮胆,会改变什么。
“这些竖子!”苏大强两眼一瞪,就要去把那叫嚣最盛的给打一顿。
苏澈却拦下他,“先看那些官兵怎么说。”
而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
“那是苏定远的儿子!”
“哪呢”
“那骑枣红马的就是苏澈!”
呼啦,一群人就这么围了上来。
“苏定远取答新题者是不是真的”
“你爹此举目无王法,你们父子都是一丘之貉!”
“苏定远呢让他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我们要个说法!”
苏澈静静看着这些人,一旁的苏大强脸色阴沉,手已经摸上了挂在马鞍前的熟铜棍。
而不远处,那驻守在校场内外的官兵没有丝毫动静,仿佛这边的事情他们未曾听闻一样。
距离放榜,还有不到一刻钟。
苏澈没有说话,围上来的那二三百人却不干了。
他们其中不乏有江湖某些小门派小家族的出身,想要投身朝廷,搏个出身,而更多的则是大梁的百姓子弟,为的还是出人头地,能换一场功名富贵。
当然,这事闹得这么凶,其中自然也有浑水摸鱼,煽风点火之人。
“你下马,把话说清楚!”有人喊道,“你坐在马上,莫不是瞧不起咱们”
那人这么一喊,顿时群情激愤,有离得近的竟然打算直接过来抢他的马缰。
远处,那会馆的二楼临窗,尹莲童看着这边,面无表情。一旁,万花楼和宇文晟同则是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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