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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柯山梦
此时听了陈新的话,他的心结似乎打开了,一个个吹成无敌战将的后金将领被杀死活捉,甚至有牛录额真要投降,真正的战场上,皇太极那点名声管得什么用。登州镇就像升起的朝阳,正在驱散辽东的阴云。
陈新用远镜观察了一下,对面的后金炮兵都在撤离,他们没有固定是不能开火的,对旁边新提拔的侍从军官道:“把我的认旗竖起来。”
总兵旗升起,一丈六尺的红旗在海风中猎猎飘扬,旅顺南城的士兵最先发现陈新的大旗,他们大声欢呼,这里是战线的中段,所有士兵都能看到,整个登州防线欢声雷动,气势如虹。
陈新在大旗下享受这海潮般的欢呼,眼睛却看着远处的后金军阵,他眯眯眼睛,低声笑道:“皇太极,我告诉你我在这里,现在你总该拼命了吧。”





晚明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对策
轰隆一声巨响,山下爆起一团红色,闪耀的焰火中两个人影被抛上半空。**土墙上炮焰闪动,还有一些零散的火枪,然后有人从拦马沟往外扔火把,映出身形的后金兵被拦马沟中的明军射杀。
幸纳在地上趴着不动,山上传来明军一阵叫喊,几支火把升起来,在空中翻着跟斗往山腰落下,数百名后金猎人们安静的隐藏在黑暗中,没有人说话。
这里是西官山,实际上皇太极一直就在关注这个地方,但是他故意试探之后放过这里,希望让这山上的明军放松警惕。西官山上的三门红夷炮每日都对山下射击,每门每日发射炮弹近百枚,山顶能用炮火打击方圆两里多的范围,使得后金兵不得不将营地往北延伸,如果能攻克西官山,皇太极就能在山顶就近观察明军的防御和调动,兵营也不用放得那么远。
而白天要夺取这个山头几乎是不可能的,夜袭就放在这些能夜行的甲兵身上。他们都是最优秀的猎人。
幸纳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坑洞,上面覆盖着一层树枝的伪装,里面有两个伏路军,如果不是有一人在低声咳嗽,幸纳根本不会发现这里,现在一人变成了尸体,另外一人被他生擒,此时已经送往后方。
他给后面一人传话,无论明军怎么折腾,让所有人不得动作,后面的人一层层往后面传话,山下打得十分热闹,幸纳乘着这个机会,弓着身子往上小跑一段,脚下突然一痛,幸纳知道是踩到了铁蒺藜。他忍住疼痛,将那个四尖的蒺藜拔出来,然后停下后听着周围的动静,这里离明军的第一道壕沟只有二十多步,确定没有伏路军之后,他开始摸索着排除地上的其他铁蒺藜。
这时旁边突然一阵狗叫,幸纳心叫要糟,没想到明军连狗都用上了。
山上立即升起几个火星,一个明军的声音大吼着。那些火星腾空而起,幸纳还以为是个火罐,马上趴在地上,谁知那火星在地上腾了一下,又弹起来。从幸纳身边往山下落去。
“什么东西?”幸纳疑惑的想了一句。
“轰”一声巨响,那个火星炸开成一团火光,在黑暗中把幸纳的眼睛晃得一片白亮,紧接着其他的火星也炸开来。
上面一阵怒吼,一排火枪顿时鸣响,更多的火星扔下来。幸纳知道他们借着火光看到了,是否还要攻击完全不在他的权限内。指头后面一声喇叭响,后金兵齐声大喝,潮水般往山上冲去,他们攻击的那个点。是一个锐角的顶端。
“为何要冲!”幸纳在心中叫着,前面的三十步可能布满陷阱,是最危险的路段,他眼睛被晃花了。根本看不清东西,此时往侧面滚开。好让后面的人通过,这一番滚动下,他又被几个没有排除的铁蒺藜刺中。
密集的人群冲过幸纳的身边,山上连连丢下火把和那种火星,将后金兵的身影照亮,山顶响起明军的喇叭音,他们也开始召集援军,山下还有一种军号在回应。
火枪一轮轮的鸣响,后金队列中连声惨叫,扔下的爆炸物接连爆响,密集的后金兵被炸得血肉横飞,后面的人还在继续涌上,他们队形混乱,爆炸的火光同样让他们产生炫目,很多人辩不清方向。
“不要冲!”幸纳终于忍不住,用满语大声叫喊,借着那些火把光,他终于能看到前面的后金兵身影,那人的身下突然爆开一团火光,将他抛向空中,后面的后金兵哗哗倒下一片。
又是万弹地雷炮,进攻的喇叭声还在吹着,一群群甲兵踩着战友的尸体前进,短短时间他们损失过百人,但还不能阻止这些甲兵,因为后面有同样凶恶的巴牙喇,所有退后的人都会被杀死,又踩响两个地雷炮之后,甲兵们冲到了那道壕沟底部,先下去的很多被里面的铁蒺藜刺穿了脚,他们嚎叫着用力砍伐里面的尖木桩,随后到达的甲兵开始想办法攀爬。
两侧也有火枪开始齐射,后金兵的人群中随时都有人倒下,而且他们无法找到死角。一排排登城梯架起来,甲兵们冒着火枪网上冲击,上面不断扔下火罐灰罐,壕沟里面烟尘弥漫,不断闪动着爆炸的火光。
山下的后金兵开始牵制作战,红夷炮也在对明军的土墙开火,旅顺爆发了最大的一次夜战。
幸纳的前方杀声震天,一架架登城梯被掀翻,然后架起来,敏捷的后金兵拼命往上攀爬,后面的甲兵开始用弓箭掩护,往明军防线胡乱抛射。第一批甲兵攀上山上的土墙,明军的长矛在上面伸缩,被刺中的后金兵惨叫着跌落下来。
后续的甲兵源源而上,壕沟中的甲兵越来越多,他们拥挤在里面,上面却迟迟没有打开缺口,幸纳心中一种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那道壕沟里面绝对不会只有尖木桩。他希望能找到指挥作战的济尔哈朗,劝说他扯下来。
黑暗中他刚走了几步,壕沟处突然一连串的爆炸,将那一段壕沟全部淹没在火光中,无数石块和废铁片横扫壕沟,几乎所有的登城梯都被炸塌,翻到在壕沟里面,惨叫声冲天而起,壕沟中的士兵几乎无一幸免。
明军的拉发雷,也是万弹地雷炮,他们用竹筒埋在土墙中,绳索穿过竹筒,竹筒也是火龙经中设置地雷的方法,从土墙后面就可以拉发壕沟中的万弹地雷炮,专门等着后金兵填满壕沟。
幸纳沮丧的听着鸣金响起,此时已经损失了两三百的精锐甲兵,其中半数是在最后的一轮爆炸当中。面对那些壕沟后面的登州兵,幸纳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
后金汗帐中灯火通明,里面围满了各旗旗主和固山,皇太极手中拿着一个竹篮一样的东西,就是明军从山上扔下来的东西,这个没有爆炸。里面的火药已经被掏出,桌上摆了一排小石子和铁蒺藜,都是从这个竹篮子里面找出来的。
这是万人敌的一种,昌黎的明军曾经使用过,莱州的朱万年也曾经用过。登州镇收集到这些情报后,便开始试验,这种竹筐式的万人敌里面是火药和铁蒺藜,外满用布包裹一层,然后是一个竹筐。竹筐外面再用麻绳捆绑,扔出去后不易破碎,里面自带铁蒺藜碎片,比起石头万人敌的威力并不差。尤其适合在山上扔下,竹筐的弹性能让它跳出更远。登州镇实验后便采用了这种方式。这个万人敌可以在前线制作,后方运来篾条便可,火药也可以用朝廷提供的种类。
登州镇的体制优点,就是可以不断学习和改进,这些都不是陈新提议采用的,而是兵务司根据情报或军队意见组织试验,把试验结果告之侍从室。最后是联席会议上确认后,就可以加入大纲,或是在前线推广。
“大汗,奴才无能!请大汗责罚。”济尔哈朗跪在地上。他带领的五百多巴牙喇和甲兵损失过半,大部分连尸体都没有抢回。
“你说他们壕沟前面还有狗?”皇太极沉声问道。
“是,路上的伏路军都被悄悄杀死,镶白旗的幸纳已经摸到了壕沟二十步外。突然就传来狗叫,然后上面扔下火把和这种万人敌。”
其他后金贵族都皱着眉头。平时守屋倒也罢了,他们没有想过狗还能拿来干这事,现在想来,如果真有狗守在壕沟上,那晚上摸营几乎不可能。
岳托对皇太极道:“大汗,咱们能夜行的人不多,这一批损伤如此之重,还是白日硬攻为宜。”
“大汗,奴才请战,明日攻打那西官山。”
皇太极转眼看去,正是那个多铎,他似乎对登州兵没有任何惧怕,反倒十分想去试试。
皇太极在心里否定了多铎领兵,打仗不是儿戏,那么身经百战的将领都没办法,他多铎这个最小的贝勒如何能让他放心。多铎手上的牛录是努尔哈赤最强的牛录,最大的有五百多丁,远远超过其他旗,皇太极一直想削弱他,但不是这个法子,真满洲毕竟是后金的中流砥柱。
“额尔克楚虎忠勇可嘉,若攻那西官山时候,定然让你领兵。”
多尔衮听了,就知道皇太极放弃了攻打西官山的企图。
皇太极看向阿巴泰,这个庶出的兄弟其实打仗更靠谱,算得上有勇有谋,不过他似乎也没没有什么好法子,闷在那里不出声。
“阿巴泰!”
“奴才在。”
“你是工部尚书,如今旅顺尼堪修建的土墙难以攻克,你可想出了什么法子?”
“奴才。。。没有。”头发花白的阿巴泰无奈的回道,他一听这个工部尚书就无比郁闷,他是努尔哈赤第七子,不过是正经的庶出,偏房生的,一向就不守努尔哈赤待见,好事没他的份,找李永芳当女婿这种事,就轮上他了。
就算阿巴泰军功赫赫,还是只封了个贝勒,好不容易混了镶白旗的固山额真,结果皇太极即位,两白改成两黄,他的固山额真也丢了,爵位上比各个旗主的和硕贝勒也低了一个档次,其中的岳托、济尔哈朗都是晚辈。尤其是连多铎这个十三岁的都当了旗主,他年近四十,征战多年还比不上这个小弟弟,吃饭排座位都排在晚辈后面。
而且他连表达一点异议都不行,皇太极刚刚即位不久的时候,连投靠的两个蒙古贝勒都排位在他之前,阿巴泰心头不爽,借口没有皮衣穿,不来参加宴会,被皇太极发动群众批斗了一番,后来不敢再违逆。最后皇太极给他安了一个工部尚书,阿巴泰根本不知道这个尚书是干啥的,开始还去办事的地方坐坐,后来干脆去都不去,又被皇太极骂作不学无术,心头那种郁闷可想而知。
皇太极神色平静,语气平和的道:“阿巴泰你大胆说说,你觉得该如何打?”
阿巴泰看皇太极没发火,想想说道:“大汗,咱们这样每日打一个地方不成,尤其西官山到黄金山之间,尼堪有道路相连,我们调兵列阵慢,他们调兵却快,奴才仔细看了,他们土墙后面必有大道,片刻功夫就从他处调来火炮,我等调兵之时或许只有五六门炮,等到跟前,就是十多门炮,这如何打得下来。若是要打一处,便攻老虎尾那个堠台,无论死多少人,终究能断起退路。若是要全线打,咱们就拉开架势,一次摆出几万人,全线一起攻打,不要怕死伤,务必让他们腾不出手来。”
一众人听了都犹豫起来,他们都知道旅顺不好打,现在的小规模进攻在可控范围内,伤亡不会太大,一旦全线进攻,可能会造成重大伤亡。
皇太极看向岳托,“老虎尾的堠台,可好攻打?”
岳托摇摇头,“明国的水师众多,尤其是那文登水营,打起来特别准,老虎尾位置狭窄,人马尚未列阵,两边的明国水师就开炮发火箭,奴才两次尝试,尚未开始攻击便阵形混乱。”
久未发言的代善开口道:“顿兵城下终是不妥,要打就宜早不宜迟,若是知攻不下,或撤兵或围困,也比如此要好。”
皇太极微笑道:“二哥说的是,那咱们该当如何攻打,却要议一议。”
多铎听了全线进攻,兴奋的跳起来道:“那便修葺盾车,一次便出动千余,总要推到那土墙下,然后便是挖塌那土墙。”
莽古尔泰怒道:“到土墙下有何用,昨晚一通篮子扔下来,一下炸死上百,你正白旗人多,那你便去。”
济尔哈朗也劝道:“小贝勒,攻到土墙下实际并无作用,登州兵不惜火药,那万人敌如下雨一般,人马堆在壕沟中,其壕墙两边埋设万弹地雷炮,一拉发之下,壕沟中石弹横飞,甲兵无一幸免。”
多铎不满的道:“打仗怕死人怎行,那你们说怎么打,七哥你打仗厉害,你说。”
阿巴泰沉默一下,对皇太极道:“大汗,若是要攻,咱们也要挖壕沟才成,实际也如大汗在大凌河所做一般。”
皇太极眉头扬扬,“你细说一下。”
“每日我等攻那土墙,白日填好坑,被打退之后他们又把坑挖出来,白日一切皆成无用功,第二日再来一趟,平白死些人手。皆因那登州兵火炮厉害,盾车抵挡不久,还是要在那里挖沟守住,土挖出来就是一道土墙,那炮弹再厉害,总把土墙打不穿,如此人马就能留在土墙后,省去第二日又白挨一顿炮。”
多铎疑惑道:“就这么一路挖过去?”
“正是,咱们也学那登州镇,一路弯弯绕绕挖过去,他登州火炮便打不到沟里,晚间派包衣去拿壕沟里面,把那些地雷炮一一踩掉,拉发的,便把石子火药挖了,就算尼堪炸了,也不过死些包衣。”
多铎问道:“你方才不是说到壕沟中无用,那咱们到了那壕沟里面,还是一样。”
“小贝勒忘了一点,明军的土墙高不过一丈余,壕沟宽也只有一丈多,攻法自然与攻城不同,咱们不从沟底攻城,直接搭木板过壕沟,再架短的城梯便可,携带甚为方便。我大金的人数占优,自然要四处攻打,只要千百城梯竖起,他们的火器自然就不够用。”
莽古尔泰大笑道:“这个主意好,那就请老七明日领先锋。”




晚明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军歌嘹亮
随后后金兵消停了两日,双方的散兵在夜间互相搞些骚扰,没有大的战斗发生。
登州的哨骑说后金兵正在从各处砍伐树木,出动的包衣多达两三万,连余丁都派出制作土袋,军令司认为建奴将发动一次前所未有的进攻。
陈新看皇太极动真格的,急调第一营第一千总部赴旅顺,第一营第一总和近卫营都在登州集结,随时准备填补损失。
旅顺所有的人员都动员起来,包括在旅顺的所有文职人员,还有船上非要紧岗位的水兵。水师船上的那些弗朗机也搬上岸,由水兵操作,部署在第二道土墙上,五门登州最大的十二磅红夷炮搬上旅顺北墙,战斗工兵连和辅兵加班加点的布设陷阱和地雷炮。
七月二十八日,陈新的援军还未到达,后金的攻势便开始了。在旅顺的八万后金军全体动员,天色未明就升火早饭。这样的进攻准备无法瞒过对手,一直在监视对方的登州镇随即通报各军,旅顺防线响起阵阵号角,辅兵和火兵也开始煮饭,以应付后金兵的攻势。
陈新在旅顺的北门城楼住宿,得到警报后便立即起床,中军吹起唢呐,几个主官迅速来到城楼碰头,陈新将防线分为三段,安排刘破军在旅顺北门总制全局,直管近卫第一司,作为第一线的预备队,代正刚驻守左翼,下辖第二营两个千总部、一千辅兵,其中一个总驻守西官山,朱国斌镇守中路土墙。下辖第四营步兵千总部、旅顺守备队、战斗工兵连、一千辅兵,郑三虎守右翼。下辖第三营两个千总部,其中一个司驻守黄金山。龙骑兵驻守第二土墙防线。骑兵营归属陈新管辖,是总预备队。
几人都知道今日必是大战,谈完后互相敬礼,匆匆赶往各自的防区。陈新将指挥权全部下放给几个营官,自己领着卫队向西官山走去。
防线上所有人都在忙碌,一批批的万人敌和轰天雷从后方运来,辅兵再分发到各段土墙,用竹筐放在土墙的反斜面。吃完饭的士兵喊着号子前往阵线,各级军官在给到位的士兵训话。一些士官在安置防箭布帘,充满紧张的气氛。
到山顶的时候天还未亮,旅顺北面后金营地灯火漫野,远远的延伸出去,犹如天上的繁星,其中不断传来阵阵的号角声,显示后金兵已经在集结军队。
陈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灯海,股股炊烟冒起来,飘散在空气中。给那片敌营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那里就是他最大的敌人,也是他最大的压力,虽然现在登州镇发展顺利,但实力还远远没有达到不可撼动。预知历史的那种优势。有时又是一种内心的惶恐,他不知道推背图上的预言是不是不可更改,如果不可更改。那么他就必然是失败的一方。
未来始终在一种迷雾之中,就如同眼前炊烟中的敌营。总像能看到。却又看不清晰。这种压力他无法对人言,即便是刘民有。他也没有提起过,陈新的心中预想过无数结局,还有无数种可能的变数,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被一发不知何处来的炮弹打死,然后登州镇解体,变成各级官僚瓜分的蛋糕,最终烟消云散在大明的潜规则中,甚至变成一股乱军也很有可能。所以刘民有提醒他要保持登州镇团结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同意了,如果要让登州镇始终具有凝聚力,除了利益的捆绑之外,还需要一个能取得共识的接班人,在他有意外的时候能够继续保持主体的稳定,避免四分五裂的情况发生。
陈新转向看向东边,海天交接处现出鱼肚白,朝阳即将升起……
薄薄的晨曦之中,远处的后金兵源源出营,一股股的人流汇入营外人群的海洋,数不清的盾车在包衣的推动下往前线而来,从山顶看下去,就如同无数移动的玩具,他们一改往日做法,成群的盾车顺着北方山脚往黄金山方向移动,后续梯队就直接在大小孤山的南坡列阵。
后金兵在各色旗号指挥下,沿着旅顺的防线展开,西起西官山,东至黄金山,排出一个长长的阵形,密集的盾车如同一道移动的木墙,各部还排出了后续的梯队,从西官山上能看得十分清晰,可见他们会发动持续的进攻。
“大人,他们确实是要全线攻击。”代正刚用远镜看完后静静说道。
陈新吁一口气,虽然他早早做好准备,但真正面对如此多的后金兵,那种感觉依然很震撼,后金能组织起这样的攻势,也显现了他们征战体制的有效,虽然它很原始。
“皇太极小心思还是多了些,你看看两黄旗的位置。”陈新指了一下方向。
代正刚举起远镜看过去,正黄旗在西官山下,他们正往山脚而来,镶黄旗在黄金山方向,他们前面也摆着少量盾车,但显然不是强攻的姿态,经过前几日的夜袭,傻子也知道靠一旗打不下来西官山,更不用提黄金山,他们只是牵制两山的守军,不会爆发jilie的攻防,最惨烈的战斗只会在中路。
代正刚受了陈新的提醒,仔细观察后金各旗的部署,两翼分别是两黄,从西依次是两白旗、黑旗、蒙古左右翼、两红旗、两蓝旗,满洲兵大多在后阵,前阵是衣衫各异的外藩蒙古和包衣,最奇怪的是,中间黑旗的部分还有一股镶黄的人马。
“大人,中间有一股镶黄旗,会不会是豪格?”
陈新看了半响摇摇头,他哪里猜得出来,他转头对后面的副官道:“把那个巴克山带来。”
断了腿的巴克山关在水城外的营房,由情报局看守,几个卫队士兵很快就把他抬过来。陈新已经接见过他一次,安了他的心。巴克山现在见了陈新十分恭敬。
陈新递过远镜,指着中间的镶黄旗问道:“那中间的镶黄旗会是谁?”
巴克山小心翼翼的接了远镜。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好一会才习惯了这个神器,看了片刻就道:“约五六个牛录,必定是阿巴泰的。”
巴克山细细的给两人解说,实际上那是阿巴泰自管牛录,阿巴泰最早在镶白旗,有六个自管牛录,皇太极一改旗色,他就成了镶黄旗。旗主是豪格,这次皇太极为了表示两黄并未躲避责任,便顺着莽古尔泰的话,把阿巴泰顶在了中间。
阿巴泰也是有苦说不出,后金有三种牛录体制,分别是自管牛录、公中牛录,包衣牛录。自管牛录就是各个贵族自己管辖的,比如不是旗主的阿济格、萨哈廉、德格类、杜度等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牛录。各旗固山额真也是如此,连后金汗也不能随意剥夺,即便有错需要罚没,那也是在他们自己的传统亲友之间调整。莽古尔泰在大凌河被罚了两个牛录,就是交给他的本旗弟弟德格类,而不会直接被罚到皇太极的两黄旗去。这是后金一贯的规则,也是八旗制度的基础之一。
牛录部分私有的体制下。皇太极不可能完全做到大公无私,其中的斗争十分jilie。就如同镶白旗的阿济格和多尔衮,多尔衮虽是旗主,但平时管不了阿济格的自管牛录,两人的实力其实不相上下,连莽古尔泰这样粗暴的,平时也拿正蓝旗有些牛录没法,旗中的德格类和固山额真,他们都有几个自管牛录。这种私有制如同明军的家丁。在对上更腐朽的明军时候,大家的伤亡都不大,好处却不少,耍心思的时候不多,很多时候还争着去打,以获取军功,现在对上强悍的登州镇,后金这种体制的弊端便开始显现出来,阿巴泰就是代两黄旗承受损失,而实际上,皇太极的核心力量并无损失,又可以封其他旗主的口。
陈新和代征刚听完,心中对后金的原始部落体制都有些不屑,代征刚连连摇头,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明军会在这样的部落军队面前一败涂地。
旁边的三门红夷炮开始怒吼,面对下面成片的目标,早已标定好炮规的红夷炮精度尚可,每次总能砸到几个人。
这点伤亡对后金七万多的基数来说,连皮毛都算不上,皇太极的大氂出现在北山岗脚下,各部后金兵顶着山头上的炮火,进入各自攻击地域,一片片的后金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号子。
陈新打发走巴克山,对身边的代正刚道:“建奴孤注一掷,我要回旅顺南城坐镇。正刚你要守稳土墙左翼,西官山在万不得已时,可以放弃,后金兵炮火不强,关键是旅顺城池和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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