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柯山梦
正当多尔衮心惊肉跳之时,负责右翼接应的后金兵冒着西官山的炮火在山下列阵,骑兵多达三千人,由豪格亲自领兵,他们列阵方向正对缺口方向,皇太极没有放弃两白旗,多尔衮和多铎都松了一口气。
收到中路的影响,两白旗防线也很快溃散,一直在攻击后金右翼的登州镇反应灵敏,近卫第一司和数个分遣队飞快出现在土墙和通道上,用拦马沟附近成堆的土袋填进后金的壕沟,然后开始在后金土墙后列阵。
登州的骑兵阵保持着阵形,以一局为正面,缓缓走向夹道之外。
。。。
陈新的帅旗出现在西官山,山下一片兵荒马乱,旅顺一片欢呼,许多红色的人影追在溃兵后面,一路射杀落后的后金兵,大规模阵战总所向无敌的建奴,在旅顺城下遭遇了一次惨重失败。
由于拦马沟和后金土墙的阻挡,登州镇的追击并不得力,杀伤也不严重,但这次后金主力尽在此处,那种溃败的情绪会传染给后金全军,使得他们以后面对登州镇的时候失去心理优势,而登州镇会占据优势,这种潜意识中的影响,比起训导官讲一千遍还管用。
“大人,其实可以让各方阵千总部出土墙列阵,刘破军是否保守了一些。”代正刚放下远镜,对陈新说道,“后金围城一月人困马乏,如今防线崩溃军心动摇,我军大可与之阵战。”
陈新细细看过山下一遍,微微摇头道:“后金兵真夷多达三万,我军在旅顺不过一万出头,其列阵的骑兵已过一万,我兵力上不具优势,拦马沟和土墙阻拦了投入兵力的速度,火炮通过也甚为不便,等我们列阵完毕,建奴溃兵早已回营,主要阵线就让各部分遣队和鸳鸯阵占据土墙便可,重点打击两白旗。”
代正刚看看几处后金骑兵的位置,北山脚下皇太极大旗下有三千左右,两翼各有三千骑兵,还有西官山的北坡对面有两千骑,一旦登州镇步兵进入空旷地带,就将面临三个方向的骑兵威胁。代正刚也知道无法取得大胜,看看土墙上越来越多的红色身影,已经取得了振奋军心的作用,也放弃了开始的建议。
山上六门火炮连续射击两轮,有半数击中了山下列阵的后金骑兵,给那些骑兵造成不小的混乱,山下的两白旗正在溃退,登州骑兵出现在缺口位置,第一个骑兵司开始冲击,后金兵也分散开来,其中一部防备那些越过土墙的登州步兵。
代正刚不断打出旗号,左翼登州步兵列阵完成后,便向前挺进,兵力为一个鸳鸯阵司和五个分遣队,分遣队部署在两翼和后阵;西官山上也派出两个分遣队,顺着东坡往山下运动,这两支步兵将牵制后金骑兵的兵力,不让豪格全力应付登州骑兵。这两支步兵的行动将豪格逼入被动局面,豪格也是早有准备,此时反应迅速,分别派出三个贝子领兵,三千人的骑兵分为四股,互相掩护着往后撤退,多尔衮和多铎也领了一百多白甲兵策应。
登州骑兵在两面步兵的掩护下,在缺口外展开成一个司的正面,四个骑兵司将进行四轮三排冲击,曾经遭遇过骑兵阵的多尔衮心惊肉跳,此时上万的溃兵阻断了战场中路,后金中路和东侧的两支骑兵都无法来援,西侧就只能靠豪格了。
豪格展现了不错的指挥能力,几名后金贝子经验丰富,在西侧不停运动,甚至往中路突然疾驰,逼迫那些追击的登州步兵回撤,掩护了后金整个右翼的逃离,本身的阵型依然保持得很好。
骑阵开始加速,向正面的后金骑兵冲击,两翼的步兵也主动向后金骑兵进攻,山下千马奔腾,陈新却没有第一次看骑兵交锋时候的激动。
后金骑兵也知道没有退路,不顾伤亡的与登州骑兵对冲,登州镇四个骑兵司连续四轮冲击,虽然将正面击穿,却无法摆脱后金骑兵的侧翼牵制。几名后金贝子久经沙场,对于骑兵战运用灵活,轮番攻击登州骑兵侧翼,又不断派出小股游骑直入步兵阵之后,逼迫步兵停止前进。在西官山北坡列阵的千余后金骑兵来援后,刘破军鸣金收兵。
陈新在山头摇摇头,看看战线其他地方,溃兵已经远去,东侧的后金骑兵派出骑兵在战场游动,利用骑兵优势的战术机动力威胁分散的登州追兵,红色的小点都停止了追击,正在退回土墙。陈新对代正刚笑道:“这些野人有几把刷子,咱们的骑兵被他们找到了软肋,没有足够的数量的话,牵制两翼就能让骑阵停止前进,陷入混战的话丝毫不占优势。”
代正刚低声回道:“此处出口狭窄,步骑不便协同,加上土墙阻拦了炮兵,后金才能堵住这个地方。”
陈新微笑道:“不错,不过也可见豪格用兵灵活,若是今天我有五千骑兵,皇太极匹马不得回辽东,今曰就是这样了,保留骑兵的战力,追击还要用。”
“那晚间是否要夜袭?”
“当然要,从现在开始,到建奴撤回复州止,我们不能让他们有片刻清静。今晚也该让黄台吉看看咱们的新玩具了。”
。。。
夜色降临,激战一天的双方偃旗息鼓,登州镇派出部分分遣队驻扎后金土墙,后金兵挖掘的壕沟在土墙北面,土墙被登州镇占据后,旅顺相当于又多了一道防线。
此时在后金土墙西段的北面,上百名的战兵正在悄悄集结,在最前面的是陈瑛。他现在是近卫第一司的一个百总,钟老四曾经想把他调去第五营,但王长福没有同意,所以陈瑛一直留在近卫营,曾在旅顺驻扎过一段时间。
他虽然升官没有中老四那么快,但军中一般认为近卫营战力更强,级别比一般的同级军官高一些,体现在待遇上,他的月饷比普通百总多一两,近卫战兵则比普通战兵多五钱,一年算下来还是高出不少。更重要的是,提升的机会也更多,每当有新的营头组建,抽调最多的就是近卫营军官和士官,陈瑛以后到新的营头,当个把总或副千总是可以预期的。所以陈瑛呆在近卫营也十分安心。
近卫第一司在旅顺一直担任战术预备队,多次与冲入土墙的后金兵交战,今曰又在土墙外列阵与后金骑兵交锋,总的损失已经高达三成,陈瑛这个局剩下六十多人,虽然损失惨重,但因为连续获得战术胜利,士兵的士气很高,除此之外,还有打鞑子保家卫国的朴素思想,这些都让登州士兵比为抢掠而来的后金兵更坚韧。
没有了后金土墙的阻挡,登州便可以对后金营地进行搔扰。今曰登州镇一改下半夜袭击的做法,挑选的能夜行的士兵,每支分队一百五十至两百人不等,共十五支分队,
这些人缩编为三个火枪小队和两个鸳鸯阵小队,今曰晚间安排在后金土墙待命,天黑后千总部来了命令,他们这个小队加强千总部分遣队,合计约一百五十人,要进行夜间的搔扰,同时出动的还有其他营的十多支小队。
陈瑛对这么小规模的夜袭效果不太看好,而且多半在半路就会被建奴的伏路军发现。不过副千总说得很坚定,就是持续动摇建奴的军心,让他们在撤退途中更容易发生崩溃,而且交给陈瑛的任务不是直接攻击营寨,而是掩护一队奇怪的人,这一队只有二十人,抬着些长长的东西,似乎是几根放平的木架子,不过黑暗中视线不清,也不知到底是些什么。他们后面还跟着一队守备队的人,两人一组扛着一根长长的东西。领队的是一个年轻军官,陈瑛看他年龄最多十七八岁,给属下下令的时候十分干练,。
土墙后传来一阵竹哨声,陈瑛往身后传令出发,后面的几人往后一一传递,口令传到队尾,再返回传令完毕的信号,一直传到陈瑛这里结束,他起身往前走去。
后金兵最近的营地离西官山足足五里,他们每天来回要走十里,就是因为西官山上火炮的存在,让后金处处缩手缩脚,所以他们第一次选择攻击的地点就是西官山,不过西官山的防御太过严密,加上山地的影响,他们无法使用厚重的盾车掩护,蒙古人和汉兵的战斗意志都不足以完成山地攻坚,只能出动真夷,预期中惨重的损失,让皇太极无法下定攻击的决心,造成后金在攻击中一直被动。
一个杀手队越过大队,在前方担任开路的任务,黑暗中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陈瑛不时回头观察队伍,特别是那些扛架子的人,千总交代又交代,一定要把那些人保护好,掩护他们进入预定地方。
这样走了两里后,陈瑛下令停下整队,又点了一次人数,有两个守备兵掉队,不知跑去了哪里,他只得让卫兵回去寻找。
在等待的时候,东侧响起了几声响箭,尖锐的鸣叫声传得很远,往着后金营地方向一段一段接力,后金前方营地很快响起号角声。
陈瑛低声骂了一句,知道是其他分队被后金的伏路军发现了,后金兵已经做好准备,要直接攻击大营不会有什么很好的效果,不过后金新败之下,应当也不敢出营攻击,只会固守营盘。就算他们来夜战,陈瑛也不惧怕,因为夜战骑不了马,后金兵也没胆子晚上打火把出来。
那个年轻军官过来对陈瑛低声道:“陈百总,再走一里就可以了,咱们还是快些,不要等掉队的人。”
陈瑛点点头,再次传令出发,这次又走了约一里地,途中驱逐了三伙伏路军,这些伏路军一般两三人一道,哪里挡得住这么多明军,他们发射响箭后,就往后逃走了。
陈瑛在这里停下,那年轻军官认为距离够了。陈瑛观察后金兵的营地,估算着大概距离两里多,后金靠南的营地下的是暗营,灯笼上都包着黑布,偶尔能看到一点点漏出的微弱光亮。
那队人停下后马上开始忙活,在地上挖了一些坑,然后将他们扛着的木架子支起来,固定在那些小坑中,陈瑛睁大眼睛,发现木架子顶端是叉子模样的东西。
接着那些辅兵就把扛着的长长东西架在叉子顶端,陈瑛看着那个长长的东西,再看看远处的后金兵大营,不禁有些惊讶,他十分怀疑这个长东西能打那么远,两里的距离,连野战炮也打不到。
这里总共有五个架子,每个架子只有一个长东西,那个年轻军官看到准备完毕,就让掩护的战兵隔远一些。
陈瑛躲到二十几步之外,那些士兵一组组报备,然后便没有了动静,陈瑛能看到他们有人打开火种罐,点燃了一种慢燃的火绳。
等了片刻,中路嘭一声升起两枚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明亮的红色,陈瑛眯着眼睛看着那两朵烟花,估计是这些奇怪士兵的信号。
旅顺城外的原野上,突然几十道明亮的红色焰火,在陈瑛惊讶的注视下,它们发出尖啸,拖着长长的尾焰迅速升上天空,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如同流星雨一般扑向两里之外的后金营地。(未完待续。)
晚明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双边
数十枚火箭照亮了夜空,它们弯弯拐拐的飞行,尾部飞洒的火花在漆黑的底色上留下明亮的轨迹,迅速的飞越三里的距离,杂乱的飞向后金营地,尾焰逐渐消失,片刻后那块黑色的营地中炸开五十多团火花,沉闷的爆炸声传遍远近,并引起了多处火头。
“美妙的焰火。”陈新在西官山上喃喃道。这就是陈新在复州跟刘破军说过的铁壳火箭,远离与中国的烟花相同,采用两个分隔的舱室,一个是推进部,一个是战斗部,到预定时间便会炸开,最大的区别,便是它的重量更大,采用铁质外壳,用比枪管更薄的铁皮做成。战斗部使用两种,在旅顺使用的这种战斗部三斤九两,整个火箭重二十七斤,外径三寸,尾杆十五尺,射程三里。
后金营地中有三处燃起熊熊的火炬,陈新可以想见那里一定是一片混乱,火箭的飞行高度和尖啸会极大的打击后金兵士气,因为这种袭击无法防备。
又等了片刻,山下再次升起红色烟花,又一轮火箭升上天空,同样是杂乱无章的飞行,但庞大的营地依然保证有八成命中。
代正刚和刘破军也在山顶,两人看着壮观的景象正在发呆,虽然场景没有架火战车灿烂,但距离也是架火战车无法比的,架火战车的射程最大两百步,眼前这个大火箭却达到了三里,在夜里是很难防御这么大的范围的,也就意味着只能挨打,营地中会失去安全的感觉。这样就会加重士兵的心理压力,体力也无法顺利的恢复。
这一批火箭只有三百枚。陈新已经发射了一百,他不打算全部用完。两轮之后便没了后续,按照刘破军制定的计划,那些火箭兵将现行撤退,掩护的十多个分队会继续执行骚扰。
这次夜袭一直进行到下半夜,后金大营附近四处响起喇叭和竹哨声,还有乱敲的铜锣,后金各营紧守营寨,几处火头先后被扑灭,大军没有出营迎战。只是派出少量能夜战的白甲,在黑暗中与对方互相暗算。乱战到天亮前一个时辰才结束,登州镇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双方死伤不足百人。
陈新就在山上第二营的营部帐篷休息了两个时辰,他在帐篷里面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忍不住盘算此战的得失。此次获得的真夷人头还不到两千,蒙古人也是将近两千,对峙时期很多尸首不在登州军控制范围内,被后金兵抢回按他们的风俗火化。
但给后金造成的损失远远超过这个数字。陈新估计真夷损失大致在三千五百在四千之间,集中在两次主要进攻和两次夜袭。蒙古人因为被逼着填壕,恐怕损失还比真夷多,陈新很怀疑下次后金再招呼蒙古人一起。蒙古人还敢不敢往辽南一步,天佑军和乌真超哈也遭到两次重点打击,这两支人马在登州镇面前毫无战心。几乎是一战即溃,后来又被逼着进行了最后一次总攻。他们损失可能超过半数。
至于那些包衣,陈新不他们作为战斗力量。这次他们的损失上万,另外有约五百人投降,陈新打算挑选三百意志坚定些的新包衣参军,作为典型培养,另外一些则送回登州,在建设司集中改造。
昨日的土墙攻势又收集到三百多真夷首级,蒙古人二百多,投降的蒙古人有三百余人,包衣投降多达上千,现在都由辅兵看押在水城旁边。
这些辅兵大多是原来东江的军户,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战场考验,最后又获得了胜利,他们心中的信心已经建立起来,经过一年多正常粮食供给的补充和基础训练,这些士兵已经可以整编为战兵,其他各营扩充后的新兵也得到了历练,这近两万有经验和信心的士兵,是陈新这次旅顺之战最大的实质收获。
后金军军无战心,撤军在即,陈新除了要追击外,就是要确保金州不被拆毁,这一战后金军丧胆,他们以后兴不起进攻登州坚固阵地的胆子。陈新已取得辽南地区的战略优势,下一步就该封闭金州地峡,在此地屯田,在这个没有掣肘的地方进一步发展实力。
但到底要发展到什么程度,陈新还没有想好,如果登州镇在辽南过于强大,会引起整个辽海周边局势变化,东江已经换过起来,而朝鲜肯定是更加走向后金对立面,蒙古在这次之后会颇多犹豫,又与登州没有直接冲突,属于可以争取的对象。
朝廷的动向可以很快掌握,那里就如同不设防一般。辽西祖家军的动态就不好估计,后金势弱对辽西是可以的,毕竟他们干不过建奴,但若是弱到一定程度,辽西的心态就会有些变化,一个适度强大的后金,是维持辽西地位必不可少的外因。
陈新就这样在心中推演,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海狗子进帐来叫醒陈新,陈新坐起来搓搓脸,才听清海狗子说有后金使者来了,被伏路军抓到,据他说身上有后金汗的亲笔信。
“天亮前跑过来,跟做贼一样,肯定是来搞私下交易的。”陈新扁扁嘴,他估计皇太极无非要来说一些兔死狗烹之类的话,希望安全撤走。
不过陈新跟皇太极没什么好谈的,即使谈也是互相瞒骗,谁也不会信。正想让海狗子传令把几个使者击杀,那海狗子突然说道:“大人,建奴是不是怕了,想来求饶了。”
陈新停了一会,抬头对海狗子笑道:“你是这么想的?”
“是啊,建奴死了那许多,现在想走了,求咱们饶他们一命。”
陈新哈哈一笑,拍拍手站起来,出帐叫过副官道:“抓获的后金使者在哪里?”
“还在第一道土墙处看押。”
“叫巴克山过来,让黄思德通知各部训导官到看押处集合。每个连都抽几名基层军官来,半个时辰后全部到齐。”
那副官忙不迭敬礼去传令。要传令到各部,还要抽调人员赶到那里。一个时辰并不充裕。
海狗子笑嘻嘻的道:“大人要黄大人他们都来看后金求饶不?”
陈新在他脑袋上用巴掌一拍,“你当后金真来投降的,人家还剩几大万军队,咱们这两万人真打还差得远,你带几个人下去,把那几个使者绑了,问清主次后把嘴巴都堵上,带到离土墙远点的地方,等刚才说的那些人到齐了再领进来。”……
“登州镇将猛兵强。我建州部实难抵敌,然我大军多于贵军数倍,胜负仍在伯仲之间,两国征伐生灵涂炭,请登州陈总兵大人念在上天好生之德,勿要追逐我军多添贵我无益之杀戮,我建州部已见识过登州镇之雄威,不敢再兴兵征明,只请陈大人向大明皇帝转达议和之意……”
巴克山站在一堆土袋上面。拿着那张纸大声念着,实际上皇太极的信是写的汉文,陈新专门叫巴克山写了一封假的夷文信,拿来在所有训导官和基层代表面前念。进一步提升登州的军心士气,这一次是连训导官都骗了。
几名送信的使者都穿着汉服,此时双手被反捆着。脑袋上帽子都被取了,露出那根可笑的金钱鼠尾。嘴巴还被堵了一团棉布。他们听到这不着调的求和信,与黄台吉写的亲笔信完全是两回事。纷纷呜呜的企图反驳,却都说不出话来。
黄思德等到巴克山念完,才对下面几人冷冷道:“老子是登州镇总训导官黄思德,陈大人让我转话给你们,他见到你们就生气,见到皇太极的信也生气,所以就不见了。你们此时想起来议和了,老奴自神宗时便四处为恶,手中杀人无算,铁岭、清河之时为何不求和,萨尔浒时为何不求和,你们杀无谷之人时为何不求和,你们举起屠刀时候,可给了那千百万冤魂求和机会。你们几人忝为炎黄之后,甘为蛮人之走狗,辱及汉人先祖,来人啊!”
黄思德一番话铿锵有力,那几人嘴巴被堵着,也无法争辩,显得黄思德形象高大威武,围观的那些训导官纷纷拍手喝彩,大拍这个上官的马屁,周围驻守的战兵也在土墙上看热闹,听到似乎要杀那几个汉奸代表,也纷纷鼓掌。
七八个镇抚兵走过来,将几个后金代表一一按倒在地上,黄思德没有指定行刑的士兵,而是在那些底层训导官中挑选,因为陈新最近感觉训导体系偏软,要求他培养训导官的血性,黄思德近日都挖空心思的想办法,除了打算招一批凶悍点的训导官之外,就是让现在的训导官更接近前线,连他自己也勉强算上了一次火线。
在黄思德挑选侩子手的时候,后面不远一座堠台的二层炮口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高鸿中没想到登州镇这么野蛮,连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都不讲究,上来就要砍人。皇太极临来时还想只派一个低级汉官,是高鸿中坚持要高级别的官吏,而且保证明国不会斩杀使节,他现在是后悔不已,这完全是自己出主意送自己上断头台。
高鸿中转过头,屋中没有士兵,而是一些穿黑衣劲装的人,高鸿中一路上看到的登州士兵虽然强壮,但大多神态和说话颇为憨厚淳朴,但接手的人却都是一脸凶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两伙人似乎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偏偏又是同一伙的。
堠台下层的梯子响着,先后冒出几个人来,当先一人神态温和,脸上始终带着舒服的笑容,看着高鸿中的眼神也十分友好,后面一个则带着如同来自地狱的阴冷,后面几个穿军服的似乎是卫兵,他们强壮而精悍,给高鸿中的感觉更好一些。
“你叫高鸿中?”当先那人也没找座位,直接站着就对高鸿中问着,声音低沉而温和。
“不才正是,现忝为大金国刑部承政,受大金国大汗委派,前来拜会陈大人,大汗临行时专门叮嘱不才,见到陈大人要代他问候,陈大人是少有能让大汗钦佩之人,不知可否让不才见一见陈大人。”
“本官就是登州总兵陈新。”陈新微笑着说道。
在周围十多双凶悍目光注视下,咋听到陈新这两个字,高鸿中下意识的就要下跪,突然想起自己是使者,又马上忍住,只对陈新躬身为礼,“原来是名动天下的陈大人,小人眼拙,请大人见谅。”
“不知者不怪,旅顺现为战乱之地,高先生不在大营好好呆着,带着几个人这么到处跑,是很危险的,不知所为何来。”
高鸿中总算说到正事,连忙对陈新道:“大金国大汗派小人来,一是想与大人谈如何共保辽东太平,并修有亲笔信一封……已经被贵属搜走了,二来是想与大人商议互通有无。小人现为大金国使节,但小人到此,大人未发一言,便先抓了小人的属下要斩首,有道是自古两国交战……”
“高先生说得不错错。”陈新微笑着道,“那是‘两国交战’,今日正好却不是两国,你我征战十余年,所为不过辽东一块土,辽东乃我大明之国土,你口中的大金国不知在何处地方,可有跟我朝廷交过国书,可有被册封?可有进贡?”
高鸿中也不慌乱,低声争辩道:“此事的说法自是给为其主,无论你们称呼大金为何,大金如今也在辽东之地,此乃天赐……”
陈新收起笑容,声音不大但坚定的打断道:“努尔哈赤祖世受我大明册封,我大明皇帝准予建州部从通古斯迁徙至辽东,让他们在此落地生根,努尔哈赤不思大明养育之恩,杀戮辽东汉人数百万。在本官眼中,你们和几百年前那个金国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你们就是建州部挟裹了其他女真蒙古各部马贼而成的一股叛兵,在本官面前,你只能自称建州女真来员,否则就不用谈了。”
高鸿中张口结舌的看着陈新,而陈新的神态异常坚决,高鸿中不禁感到有些头痛,如果承认了这个双边关系的定位,他后面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他们作为叛军没有任何道义上的理由可以要求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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