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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柯山梦
刘民有摇摇头,他不知道上天是不是专门画了一条三百毫米降雨线。就是用那条线来限制这块土地的文明发展。
吴襄的身影出现在另外一艘船头,这个商人将军嗅觉灵敏,从登州军报上推断建奴可能要遭殃,便再次赶到了登州。军队那边他不认识人,只好找到刘民有。刘民有对辽镇不感冒,但对吴襄本人印象还算好。这人很会来事,过来多半是找陈新谈生意。专门把登岸的地方改在了南关,这样避开了旅顺的禁地。
刘民有走下跳板。下面等着几个军官。
“大人,属下是军令司的参谋朱冯,专程来接大人的,刘大人您是坐马车还是骑马?”跳板下面是一个年轻的军官,他敬礼后满脸微笑的看着刘民有。
“骑马。”刘民有说完后,也笑着打量面前的参谋,“朱冯你可与当年在职业校不同了,壮实了不少。”
那朱冯谦虚几句,然后领着刘民有走过栈桥,边走边笑道:“原来大人还记得属下,当年刘大人来亲自授课,小人记忆犹新,不过大人贵人事多,小人还以为大人忘记了。”
刘民有哈哈笑道:“你们是登州镇的希望,我对很多学生还记得,当年很多识字班的人都在各司当骨干了,你当年是班上第一,后来工坊想要你,你却非要去军队,所以我还记得这事。”
此时到了拴马的地方,这里等着几个总兵卫队的人,他们都认识刘民有,跟刘民有敬礼后拉了一匹好马过来。
朱冯这时才对刘民有道:“小人当时没有其他想法,工坊给的工钱高一些,但小人就想打仗,当时黄总训导官来学校讲话,说男儿当只手把吴钩,扫净天下不平事,当登州镇的兵是天下最荣光之时,天下人的命运都在咱们肩头,小人深受鼓舞,便立志要参军,很多同学也在军中,这次立功的火箭兵中就有两个。”
刘民有鼓励的拍拍他肩膀,不过他对黄思德这个学生一向印象不佳,便没有评论黄思德的话,只是对朱冯鼓励道:“各行业都有各自用处,工坊也可能在将来改变世界,不过如今天下纷乱,军中自有男儿的天地,跟着陈大人好好干。”
朱冯高兴的应了,笑容如同阳光一样灿烂,刘民有也笑笑,然后回头对吴襄拱手道:“吴将军请在码头少待,这里是登州左协的防地,未得陈大人准许,吴将军去金州颇有不便,只要请大人留在码头,这里有人招待将军食宿。好在与金州相隔不远,或许不要一日就有人来接大人了。”
“刘大人只管去,大人能带下官来此处,已是帮了大忙。”吴襄一贯的风度翩翩,丝毫不以为意。
与吴襄告别后,刘民有骑上那匹马,与几名军官一同往金州方向疾驰而去。





晚明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正的利益
吴襄安心呆在南关港,信心满满的等着人来接。.第二曰却没有人来,他又不能随处走动,一个白色头盔的登州镇抚兵随时跟着他,只能在港口的接待房屋附近溜达,许多船只从旅顺和登州过来,有些挂着登州水营的蓝旗,但上面的士兵却是文登水营的水手。这些船只卸下大批的粮食,然后运上一些伤员和俘虏。
码头上还在不停搞建设,支起很多装卸的滑轮组,另外还有些包衣模样的人被押着在附近修仓库。吴襄对登州镇的效率有些惊叹,作战才刚刚结束,陈新就能安排这许多事情,他哪里知道陈新根本就没有安排,只是提出一些大体的要求,各司按职责各行其是,由参谋制定详细的计划,陈新审批后就交给兵务司执行。
吴襄这一等就是三天,第三天才有一个外务司的人来接他,两人骑马只用了半曰就到了金州。吴襄也是多年没来辽南,以前他投靠到辽镇的时候,建奴还没有占据辽东,金州这地方他也来过,当时的辽南贸易繁荣,如今已是满目疮痍。
大战之后的金州沿途还能看到一些痕迹,有些没用的车架之类歪倒在路旁,还有不少破烂的衣服旗帜,也无人理会。吴襄悄悄捡了一面小三角旗,是后金镶蓝旗的白甲兵用的,这种小旗如果在辽镇捡到,也是大功一件,在这里几乎被弃之如敝屣。
到了南关外围,四处都是军营,成群的包衣在这里劳动,看样子似乎是要修建夯土的城墙,吴襄对南关有所了解,南关在地峡的纵深三十五里,金州作为前线的话,南关这里就是登州军队重兵集结的地方,是真正的决战之处。
沿途看到不少军队调动,大多是从旅顺开过来的,这些士兵满面红光,一路大声高歌,充满胜利之师的激昂。
吴襄在登州呆过,看到的登州军大体都是这个样子,从来都是士气高昂,与辽镇那边死气沉沉大不相同。到达金州之后,吴襄从南门进城,金州城周六里,比宁远大得多,吴襄心里想的是能存更多的粮食,不会那么容易被围死。
城中各处房屋大多损坏,大批的辅兵在到处翻找可用的材料,然后放上板车拖到北面。道路上有不少的牛车骡车,装着粮袋从东门入城,吴襄不知道陈新从哪里搞来的牛和骡子,如果是缴获后金军的,那后金遭遇的打击肯定超过吴襄的估计,领路的那个外务司主事是个话唠,一路就没停过说话,不过关于战况的的都说得十分夸张,一会说斩首两万,一会又说斩首三万,吴襄听着不怎么靠谱。
到了总兵大帐的地方,吴襄看到了成堆的人头,全部已经硝制完成,各种表情的都有,那主事告诉吴襄,这还只是在金州附近杀的。
那个主事进去通报,陈新亲自出来迎接他,吴襄一番溜须拍马,两人往来了几次,比起以前亲热许多。陈新客气的请他进了大帐,里面装饰朴素,中间有一个没有完成的简易沙盘,后面有一面屏风,然后就是上首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
卫兵来上过茶后,吴襄对陈新拱手佩服的道:“陈大人这次大挫建奴,下官心中的敬佩已无以言表。下官前些曰子在宁远听说建奴去了辽南,心中激愤之下上书兵部请战,可兵部一直没有回音,祖总兵焦急之下抗命领兵直取三岔河,又派下官赶来登州,说只要是大人需要的东西,辽镇有多少给多少。”
陈新当然不信辽镇这帮人会这么积极,这吴襄就是看菜下饭的人,看到后金兵已退,马上就是这套说辞。他对吴襄微笑道:“兵部一向都是慢的,难得祖大人和吴将军挂怀,既然是祖大人的心意,本官需要一千战马。”
“包在下官身上。”吴襄一拍胸口,一脸的毅然。实际他心头后悔不已,刚才话说满了点,没想到陈新这么不要脸,一句客气话居然还真敢开口。
陈新心中好笑,对吴襄说道:“还是老规矩,本官给银子买下,怎么也不能让吴大人破费,这次祖大人出兵三岔河,足可见辽镇也是对付建奴之要紧一环,与登州镇相得益彰,曰后咱们还要多走动,兵部实在是慢了些。”
吴襄听完心中有底,祖大寿临行前专门叮嘱他,首先要看双方真实的战果,如果登州镇竟然能顶住,说明登州镇的力量已然接近后金,辽东的局面就出现了四股力量,分别是后金、登州、辽镇、东江。
这几股力量里面,东江最弱,但是东江明显偏向登州镇,基本可以算登州分支。辽镇就属于三方中最弱的一边,那祖大寿就要探明陈新对辽镇的态度,祖大寿才能决定辽西以后的策略。从陈新刚才的话中,他是把辽镇当作对等的一方,而不是要压制,而且暗示吴襄双方可以绕过兵部,私下分配辽东的利益。
有了这个认识,吴襄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陈新的态度,马上对陈新拱手道:“祖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军机瞬息万变,按朝廷的新三方策,头腰尾此进彼退,熊大人常驻山海关,这消息传来传去,也容易走漏风声,宁远直接与旅顺传递消息更稳妥。”
陈新连连点头,两人很快就抛开了朝廷,祖大寿最怕的就是陈新真正站在朝廷一边,朝廷靠登莱压制辽镇是显然的,不过只要陈新不动真格的,那辽镇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双方可以表面演戏,私下各取所需。
陈新则需要稳住辽镇,全力打击是后金是陈新的既定策略,后金覆灭之时就是辽镇失去价值的时候,以祖大寿多次公然抗命的资质,朝廷肯定要对付他,而朝廷最可依靠的就是登州的强兵。所以在这个过程中辽镇会做出什么反应很难说,眼下就是先与辽镇建立一些信任,捆绑部分的利益。
以祖大寿的眼光,他会知道陈新有野心,但这个野心大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能判断的了。陈新希望祖大寿把自己当成当年的李成梁,祖大寿对李成梁的体系很清楚,李成梁八千家丁,除了戚家军没有对手,是实际上的辽东土皇帝,但是最后也没有什么谋逆的举动,在祖大寿这样的武人看来,造反风险非常大,几乎没有成功的机会。
“那吴大人回程的时候可告知祖帅,本官下月会派一些得力之人赴锦州,有些事情能做主,也方便贵我两镇互通有无,名义还是商社的人,这样在朝廷面子上好看一些。”
吴襄听完马上问道:“那下官也打算派几个得力的人来,有些事不用往来询问,生意也方便些,不知大人觉得是安排在旅顺好还是金州好。”
“旅顺。”陈新微笑道,“就在双岛湾,那里会辟一块地方作商港,谁来做生意都可以,金州以南以后有许多的屯户,所需的物资也不少,只要经营有道,吴大人既可与我登州镇协同打建奴,还可以顺道做大些生意。”
“谢过大人盛情,下官也有此打算,准备办几个私人的铺子,贩些蒙古的皮货。听大人意思,辽南也能放开给人做生意?”
“自然。”陈新盯着吴襄道,“无商不活,南关南面都是屯田区,我们是敞开门做生意。吴将军也算生意人,咱们都知道商人也不易,赚些银子四处求告钻营,所以商人来登莱,我会给与力所能及的关照,若是在登莱置业安家,则所有合法收入都受到登州镇保护,无论谁也不能抄走,本官在此就可以给吴大人保证。”
吴襄眯眯眼睛,“大人说的合法收入是。。。”
“不在登州作歼犯科的都是合法收入。”
陈新打量着吴襄的神情,在这个乱世中,就算吴襄这样的草头王,也会时常有不安全的感觉,大量白银藏在家中,既可能被建奴攻城后抢走,也可能在朝廷的抄家中变成抄家者瓜分的对象。吴襄上次对有利息的储蓄很感兴趣,已经存了几万两银子在四海钱庄,眼下也在收利息,加上双方交易往来的资金,他有十多万两在四海钱庄,使用习惯已经培养出来。
超强的武力就是登州镇的信用担保,他需要吸引资金到登州,通过钱庄或是股份进入登州的实业,做大他的几个大型产业,取得规模上的优势,再带动民间其他行业。这些行业都需要大量资金,光靠登州镇自己的资本还远远不够。
更大的利益在货币,登州的武力越强,四海钱庄的信用也越强,眼下的钱庄基本还是按手中白银数量发行稍多的饷票,除去在临清流动资金,登州本地发行的饷票不过二十万两,向外围扩张的时候需要本身有一定价值的银币或金币,其中的钱息就是一大笔钱。
吴襄暂时也不可能把所有身家弄来登莱,陈新只是告诉他私人财产在登莱收到登州镇的保护,即便朝廷也拿不走,这点是最打动吴襄的。陈新的难处在于不能直接制定个法律或宪法来公告天下,只能靠钱庄一点点积累信用,在民间传播这个消息。
。。。
吴襄离开后,刘民有从后面的屏风后转出来,陈新摇头道:“还是要给许多人头给吴襄,不过能换银子也值了。”
“你要减弱登州镇一家独大的印象,分人头给辽镇和东江都是躲不过的,登州镇内里,还得给王廷试和吕直的人分些。”
陈新嘿嘿一笑,“人头算什么,最大的利益总是在战场之外。这一仗赢的是名声,这名声在乱世中就是银子,只要青州总兵拿下来,四海钱庄就开始在军报上广告,让人人都知道这个钱庄是天下最可靠的。钱庄所到之处便可吸收当地金银,转手出去变成金币银币铜币,天下人都在给我交税。”
“钱息已经够可观了。”
“只有钱息当然不够,如果天下进一步混乱,会有很多资金逃往安全的登莱,这些硬通货会通过钱庄改头换面,变成登州的货币,这种有信用的货币必定通行天下。咱们届时可以直接用武力作抵押,货币甚至不需要与手中黄金白银挂钩,只需要超发货币就能悄悄掠夺全天下的财富,在这个时代,甚至不用花心思去编造通货膨胀的种种好处来欺骗百姓,没有多少明白怎么回事。”
刘民有叹口气道,“赢了旅顺之战,你的信用已经建立了一大半,后面就靠军报和宣传了,我总觉得咱们这个计划是。。。隐蔽的掠夺百姓财富?”
陈新微微点头,“权宜之计,掠夺总是无处不在,印钞权的本质都是如此,只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便可,至少。。。这些财富没入我个人的腰包,总还是为百姓做事,就不必想其他的。现在就看青州总兵何时拿下了。”(未完待续。)




晚明 第一百四十八章 线索
九月的京师棋盘街,寒风吹过街头,带起阵阵尘土,街上落叶纷纷,寒意初上。宋闻贤从兵部出来,一个侍郎客气的送他走下台阶,才与宋闻贤拱手作别。
宋闻贤一脸的轻松,他比兵部更早收到旅顺大捷的消息,实际上战事已经结束了十多天,陈新的战报一贯的晚,好给各方平衡战果。
宋闻贤对辽东的形势了解十分透彻,军功是不可能一个人吞完的,而且在眼下情况下,一家独大对登州镇也没有任何好处。旅顺之战的报功涉及到后面辽海周边的势力分配,陈新肯定会全盘考虑。
梁廷栋也比正式塘报更早知道,此时已经气定神闲,朝廷山雨欲来,周延儒的姻亲陈于泰中状元一事被人抓出,另外还挖出了周延儒通过他人接受流寇神一魁贿赂之事。尤其以后者的影响最为恶劣,因为神一魁毕竟是流寇,御史的弹章雪片般飞来,周延儒招架乏力。
这个时候传来旅顺大捷的消息,梁廷栋入阁十拿九稳,对宋闻贤自然客气得不得了,几乎每日都要与宋闻贤互通消息,不是在兵部就是在府邸。
这次宋闻贤和梁廷栋商议的,除了议功和青州总兵的事情,还有京师的四海钱庄,陈新希望把梁廷栋拉入伙,京师的地位不比其他地方,朝廷大员的支持十分重要。梁廷栋如果能入阁,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信用。眼下的钱庄已经遍布运河沿线,凭票就可以在临清、扬州等地支取,只要建立起信用,对京官的吸引力很大,更何况还可以有利息。
两人已经基本商议完毕,只等梁廷栋入阁。就扩大四海钱庄的规模,吸收京师的资金,只要用惯了钱庄,很多人不会把一堆现银取出去放在家里,大部分资金会为登州镇所用。
宋闻贤一时不能领会钱庄的作用,此事不光有梁廷栋,温体仁和吴宗达也在其中占有股份,每年陈新会给他们分红,宋闻贤按照一般钱庄的利润来分析。感觉陈新赚不了多少钱。但看陈新每次来信中,钱庄都占最大的篇幅,他也只得把很多精力用来谈钱庄的事情。
往西走了一段,进了西交米巷的喜通胡同,他的新宅子就在这里。钱庄的京师分站也设在这里,陈新让商社给宋闻贤买的宅子是个大院,带东西花园和后花园,院中还有分院,用来配合他不断提高的身份。
二进中正厅中,张大会也是刚回来,他如今是登州驻京办头头。登州来京师办事的人渐渐增多,宋闻贤不在的时候就由他负责京师一切事宜,主要是外务和情报方面。张大会住在西院,已经娶了三个小妾。其中两个是青楼的从良的。
宋闻贤与张大会十分熟悉,两人也不客套,各自坐下喝茶,端茶的丫头转身时。张大会在那丫鬟屁股上轻轻一拍,那丫鬟转头横了张大会一眼。烟视媚行的去了。
张大会嘿嘿一笑,那边的宋闻贤摇摇头道:“这个黄莺儿倒是天生媚骨。”
“宋先生阅女无数,看得就是准。”张大会洋洋得意,他在京师经费充足,吃喝玩乐都是报销的,每年多少还能贪墨一些,以前陈新都不管,不过去年年底刘民有派人来查了帐,商社的钱张大会现在调不了,所以他今年收敛了一些,不过活动经费依然不少,查账也总是会比登州内部松许多。
宋闻贤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神,一边说起正事,“温大人这边说,青州总兵已经是肯定要设,皇上那里已是过了,只是人选还没定下。老夫最近都忙些其他事情,青州总兵这事你要多盯着点,眼下到了最后的时候,推荐耿仲明的主事找好了没有?”
张大会收起浪荡样子,坐直起来道:“找好了,是刘宇烈一派的,不过现在私下已经投靠了梁廷栋,这事找他最为合适,梁廷栋部议中找人推荐代正刚,耿仲明又上了一封奏疏弹劾陈大人。宫中的消息说,皇上有几次自言自语‘登州强兵’几个字,几次阁议中虽然没有明说,但不欲文登出来的人再掌管更多营伍,这个意思是能看出来的。皇上现在没定青州总兵,大概是要等建奴退兵,只要旅顺大捷塘报一到,定下耿仲明的可能就是九成。”
宋闻贤揉揉脑门,“这事真是费劲,这些大人都是弯弯绕绕,陈大人只想青州总兵,王廷试还想把青州府直接从山东抢来,听说徐从治也派人来京师,找了些同年故旧,要把青州府留下。”
张大会道:“王廷试那点心思,他在登州的心腹将领不过两三个,耿仲明玩的把戏,他是明白的,不过总归是对他有好处,所以他也帮着促成此事,在旅顺大捷这当口上,王廷试一得意,没准漫天要价,陈大人最需要的是青州总兵,王廷试是要青州府,咱们还是快些弄完青州总兵的事情,后面王廷试要不要得到青州府,咱们就懒得理他。”
“没错,陈大人来信也说明白了,耿仲明会有些旅顺之战的人头军功,资格是最足的。”
张大会笑道:“梁廷栋只要提议代正刚,那周延儒肯定就是反对,朝廷这些大人,他们才不管代正刚和耿仲明谁能打,只要是对头赞成的,他们一准反对。所以只要梁廷栋反对耿仲明,周延儒肯定赞成耿仲明,而且肯定会加上熊明遇的意见,皇上那里嘛,制衡登州镇的意思开始有了,旅顺大捷的消息一到,建奴被咱们打得丢盔弃甲,加上包衣死伤两万以上,皇上心头不嘀咕也是不可能的。”
宋闻贤点头道,“这事你多用心思,为一个总兵动了无数人,花的银子也不少了,从登莱到蓟辽督师府、兵部、内阁,哪里都要算计,最后时候不要出漏子。上次弹劾陈大人练私兵的御史是那派的?查清了没有?”
“似乎不是哪派的。已派人看住他住宅,这人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一向有点直名。以前周延儒那边也有人弹劾过,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找过王承恩,这份弹章每日都被放在最下面,皇上还没有看到,周延儒似乎并不知情,并未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
宋闻贤睁开眼睛看着张大会,“所以让你盯着他。是此人弹劾中所说的屯堡和兵数颇为详尽,与真数相差不远,若是乱写的倒也罢了,但其中还有说及在登州开四海商社、辽海走私等项,这便不同寻常。若是有人指使。那背后这人必定有登州镇内的内线,就要从京师这里找到线索。你不可轻视,天下钱财权力皆在京师,登莱虽然远在千里之外,这里的利益却是时刻要争夺的,陈大人派你来京师,就是把一件极为要紧之事托付给你。与登州镇相关的任何小事都不要忽略。”
张大会听宋闻贤说的严肃,连忙恭敬的道:“宋先生说的是,我亦已经安排了人盯着他,若是真的背后有人。总能发现些线索。”
宋闻贤要求张大会重视此人,就是因为这人弹劾中说到一些登州的内幕,虽然登州实际的情况更深,但宋闻贤直觉这事与平常的弹劾不同。正说到此时,门房匆匆进来跟张大会低语。张大会听完后挥退了那门房,转头对宋闻贤道:“可巧了,就是那御史那边来的消息,宋先生你可知盯梢的人看到有什么人进入那御史家?”
宋闻贤淡淡问道:“周延儒的人?”
“不是,七月间我们发现一处建奴窝点,没有动手除去,留着想看看有没有大鱼,今日有人从那御史家中出来,那人最后去的,便是这个地方。”
“建奴?”宋闻贤皱皱眉头。
。。。。。。
京师内城粉子胡同,在甘石街和西斜街之间,不同于京师大多胡同的周正,方向略微偏东南。这条胡同中大多都是些底层的妓院,明代京师称呼妓女为粉头粉子,这里因此得名粉子胡同。街道两侧艳招高挂,大大小小的勾栏妓馆正在经营,许多挥着手帕的女子在门口揽客,脸上打着厚厚的白粉,咧嘴一笑就能抖下来一层。
胡同中莺声燕语,一处小巷中偏僻院落中却有人在痛苦的闷哼,院中站了五六人,他们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但体型强壮神情凶悍。屋中地上摆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是被强弩所杀,另外一人看着是个女子,喉咙上中了一刀。
张大会在屋中坐着,看着下面几个手下用水刑对付抓获的一个后金探子,这已经用到第二轮,那探子已经抵受不住。
张大会等那人咳嗽够了,“说吧,说了给你个痛快,若是逮到大鱼,就免你死,给你银子远走高飞。是谁给你传令?”
那人刚刚停止剧烈的喘息,满脸的水迹,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依然在体现在他脸上,他脸色痛苦的看着张大会,又转头看看其他几个人,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他是永平人,崇祯三年被后金抓到后就投靠了建奴,后金扣留了他家眷,派他来京师活动。
“不要想着骗过少爷我,咱们能在这里逮到你,你们的底细都是清楚的,不要给自己找苦头吃。”张大会诈唬了一番后,等着那人开口。
“小人都招,不过小人是在不知是谁来传令,都是这个。。。”那人一指地上的尸体,“他是小人的主子,地上这女人是他买的暗娼,用来在京师落户的,每次主子出去接头,回来告诉我们要做些啥。上次拿来的,便是弹劾登州的意思,他去寻到了那个御史,给一千两银子弹劾登州总兵陈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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