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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柯山梦
“既然陈教习知道是王廷相所说,当然也该知道,后面还有一段:人灵于物,其智力机巧足以尽万物而制之,或驱逐而远避,或拘系而役使,或戕杀而肉食,天之意岂如是哉?物势之自然耳。故强凌弱,众暴寡,智戕愚,通万物而皆然,虽天亦无如之何矣。刘大人曾在军报拟文论之,汇为两句,便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八字。”
陈廷栋对刘民有引入泰州学派一向颇有微词,此时听了怒道:“休再提那刘民有。”
“不是陈教习说不提就不提,这八字在武学和职业校都是名言。武学中便有人说,不宜今者,京师素位餐尸之流;宜于今者,登莱陈帅治下,百业兴旺富民强兵,孰为强者。陈教习牛高马大,可以痛殴在下,想来可以去武学一展所长,将那些武学学子痛打一顿。”
“武学之中皆是些武夫,某没有心思去教化他们。”
姬子悦得意的道:“陈教习是打不过才对,武学一众赳赳武夫,陈教习也害怕去武学被人痛打一番,更怕在门口就被卫兵逮拿,所以只敢在文登大学堂欺负在下一介手无缚鸡之力之文弱书生,正应了王廷相弱肉强食之理。”
陈廷栋憋红了脸不去理会姬子悦。姬子悦却并不放过他,他仍是慢悠悠的:“陈教习不说话,就是认可在下言论。姬某便试问陈教习,以身作则,正己安人,学行并举,此乃为人教习者所遵之道,陈教习不以德服人,动辄对同僚学子饱以老拳,你揍的不是在下,是你的本心。当日我两人所辩之格物致知,千年来无有定论,何以陈教习便认为你心所思便为至理。”
陈廷栋气得猛地要站起,突然想起自己是个教习,站了一半又坐下去,对自己不停道:“只要文斗,不要武斗,以德服人。”
姬子悦此时又落一子,陈廷栋呆了一下,不由哼哼两声,他棋盘上颇为不妙,赶紧定下心思看棋。
姬子悦棋盘占优,笑吟吟的又要开口,陈廷栋一挥手制止道:“今日某不与姬兄争论,免得又生冲突。姬兄精研佛学,这定力是够的,某虽不才,佛家也是涉猎过。今日便不要理会那辩论,你我既比棋力,也比定力如何?”
姬子悦大笑一声,摇头晃脑道:“人人有生知,人人有佛性。天下至理殊途同归,佛道心儒皆可为我心所用。”
此时礼堂里面传来阵阵喧哗,姬子悦又笑道:“今日有辩论,陈教习这儒学干将不去,偏生要摆出一副从容定力的模样跟在下比棋力,可惜这心思都不在棋盘上,怕是两头都输了。”
陈廷栋哼了一声道:“天下自有公理,不是辩出来的,圣人之言并无错漏,必无输了的道理,交给那些后生放心得紧。某的心思就在这棋盘上,只需到时说一声‘小儿辈大杀贼了’便可。”
姬子曰悠闲的放下一枚棋子,“陈兄心浮气躁,这条大龙处境不妙,那边小儿辈也未必能杀得了贼,陈兄到时走的时候不要如谢安一般掉了鞋子才好。”
此时礼堂中已经大打出手,一群群的两派学生扭打着冲出来,很多人追打着跑进了树林中。
陈廷栋目不斜视,口中从容道:“不是风动不是人动,仁者心动。”
姬子悦举着一枚棋子恬淡如水:“心外无物,何来心动。”
两人便如此下棋,一群学生打闹着跑入树林,这些学子一改彬彬有礼的模样,互相厮打,各个学系中两派参杂,此时打将起来,又不断有学生去帮要好的同学打架,很多林中看书的学子加入战团,航海系几个做实验的学子也互相扭打起来。
其中几人就追到了两人下棋的石桌旁边,在地上翻滚扭打。
陈廷栋和姬子悦忍耐不住,各自吞了一口口水,眼睛往那边地上瞟过去。
周围几个扭打的学子也看到了下棋的两人,这两人分别是学校中儒学和心学干将,纷纷对两人招呼。
石桌旁边一名儒学的学子和一名心学学子滚在地上,那心学学子一边叫骂一边用指甲挖儒学学子的脸,儒学学子发出阵阵惨叫,他对陈廷栋大声求救道:“陈教习帮忙啊!”
陈廷栋额头流出点汗,瞟了对面的姬子悦一样,姬子悦正好也在看他,两人连忙又把眼光投到棋盘上。
地上那儒学学子嚎叫道:“陈教习,他们侮辱先贤,还说明日要去你课堂上质问于你,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呀,别挖我脸啊!”
那挖脸的心学学子也吼道:“你们还不是说要去扭打姬教习,啊呀,你敢用这招。。。”
陈廷栋手中拿着一枚黑子,他的一条大龙已经救无可救,额头上不停冒出汗水,眼睛余光留意着对面坐着额姬子悦。
旁边人影乱窜,呼叫声响成一片。两人就如木雕一般对坐,额头都流着汗水,用眼角互相戒备着对方的动静。
木雕持续了短短时间。
“呀。。。打!”一声大喊,比拼定力的两个教习同时拿起手上的棋盒,向对方的脸上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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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二百零三章 任重道远
<> 刘民有一脸不满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文登大学堂的校长低头站在堂中,陈廷栋口鼻流血坐在椅子上,身上青衿被扯掉腰带,还破了几个口子,脚上少了一只鞋,正对地上一人怒目而视。地上坐的便是衣衫破烂的姬子悦,他也是鼻青脸肿,手中还抱着一只鞋子。
刘民有冷冷问道:“都说说,有什么深仇大恨。”。。。
陈廷栋呼地站起来,对着地上的姬子悦怒道:“鞋子还我!”
姬子悦死死抱着鞋子,摇头晃脑的得意道:“某人自比谢安,不脱掉你一只鞋子,恐怕某人还得继续自以为是,这鞋子说啥也不还。”
陈廷栋粗粗的喘几口气,一把揪住姬子悦衣领,“还我!”
两人自说自话,根本没有搭理刘民有,那校长沉不住气了,赶紧上来要拉开陈廷栋,一边对陈廷栋道:“刘大人在这里,你干什么。”
“什么刘大人,陈大人亲口说过学堂里面没有大人。”
刘民有点点头,“没错,这里是没有刘大人,但校门的‘独立人格,自由思考’也是陈大人手书,自由思考是何意,你为何就没看进去。”
陈廷栋怒视着刘民有,“那刘先生的意思,白莲教和闻香教也可以在校中来传教,然后让学子们自由思考一番?”
刘民有指指地上的姬子悦,“你把姬教习类比白莲教,唯有理学才是至理。你的自由思考便是对不同见解的同僚饱以老拳不成,那地上这位姬教习的自由又在何处。”
陈廷栋冲到桌子前,“刘民有,你引入这些泰州学派,又在校中开设法家选修课,你可曾为这些学子的前途想过。登莱学子不习圣人之学。不尊孔孟之道,与建奴之辈何异,甚或你还自己刊文,鼓吹王廷相的弱肉强食之说,以人而效野兽之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民有嘭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那你可是还要殴打于我,这大学堂不是你恃强凌弱的地方,这里没有刘大人,只有一个刘民有。你若要打,咱们就在此屋中打一场,老子连人都杀了两个。今日还就不怕你,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屋中其他几人同时转头看来,都张大了嘴巴,他们都是多次见过刘民有,平日间说话都很和气。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陈廷栋正在气头上,一卷袖子冲过来,刘民有提起椅子就要迎战,那校长一声招呼,各个教授一拥而上,把那陈廷栋死死抱住。
陈廷栋大声喝骂。那些教习一起帮忙,拖着他出去了,刘民有气得呼呼直喘粗气。
地上的姬子悦摇头晃脑的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何柱乾一见张江陵,言此人必操天下权柄,偏又不见,后被张江凌捕杀于湖广,这陈廷栋糟糕啰。”
大门关上后。刘民有指着门问道:“这姬子悦是啥意思?”
校长有些尴尬的道:“他说的何柱乾就是泰州学派的何心隐,张江陵就是张居正。据闻张居正在当翰林时,曾在京师拜见何心隐,何心隐避而不见,友人问之,何心隐说他远远看到张居正,便认定此人能操纵天下权柄,所以他有点害怕这人,因此不见。或许因此得罪了张江凌,结果后来果真是张居正传令逮拿他,于武昌斩首,但这也是世人口中传说,当不得真。姬子悦的意思就是。。。其实他只是狂生,并无恶意。”
刘民有一屁股坐回椅子,闷了半响,校长嚅嚅的站在刘民有面前,“刘大人,属下也没有想到,这陈廷栋跋扈到如此程度,竟然连刘大人都敢打。校中师生对他颇有微词,要不要把他逐出大学堂。”
刘民有闭眼舒了口气道:“方才我也是激动了,不要赶他走,这里不是民事部,大学是让人说话的地方,我与他见解不同,是个人之争,无关乎他教习资格,但这打人是不妥的,再是自由之精神,也不是胡乱打人,这校规中还是要有所惩罚,过往不究,但再犯的就要按校规严处。。。不是严处,是按校规所定执行。”
校长诺诺答应,好一会才道:“其实校中信奉儒学的学子已是少了很多。”
“那校中如今还有其他什么学说。”
“诸子百家都有人在研习,亦有信奉耶稣会之人。其他一些教习,嗯,主要是陈大人聘的,有些以前是训导司的,在校中传播的,又是效忠陈大人之类的,或是一律以军为先,王廷相的弱肉强食之道也是其信封者。方才听说,他们召集了一批学子,要去寻儒学学子的晦气。”
刘民有以手支头想了片刻,“让他们去,武学天天打架,但人家还不是这样乱打。也该给这些儒学学子一些教训,别把江南士子那种恶习带到这里来,儒学这种排他性与自由思考格格不入,但咱们追求百花齐放,我亦不想把儒学排除在外,就让他们内部解决。不过你要带些中间的教习去盯着,不要闹出人命来,学校军训的火枪要看守好了,实在不行就先寄放到外边屯堡的武库去。”
校长偷眼看看刘民有的神情,忍不住劝道:“大人,属下还是觉得应该劝解为主,不宜再打来打去。”
刘民有平静了一会才道:“那你就阻拦他们吧,这里毕竟是大学堂,不是武学。”
“属下明白了,这校中的学说方面,大人认为属下应当做些什么?”
刘民有瞥他一眼,这校长也是一脑门子的汗,衣服还不知被谁扯烂一块挂着。刘民有本来不想说自己的想法,免得这校长划出一个大圈,但今日这事一出,他还是觉得应该做一些引导,也让校长心中有个底。
刘民有想想道:“其实我并非要针对儒学本身,其理气之说自成体系,有其可取之处。心学有自由思考的精髓,却无科学之方法,同样需要继续改进,但其‘百姓日用是道’和‘圣人与路人一’的思想也非常可取,这是平等思想的基础。那些学制器的学生,我已经给他们引入了一些科学方法,你可以引导他们创立自己的学说,这些思想可以相互交融,比如儒家有一句格物致知,这句话解读千百种,但我认为儒学、心学、制器都可以从这句话延伸,而得出一种广为接受的学说。”
校长点头道:“属下稍稍明白了。”
刘民有叹口气道:“其实当如今的要害不在于某一学说的内容,而在于兼容并包的思想。便如你方才所说的耶稣教会,在欧罗巴,其初始之时于民间秘密流传,带着进步之姿态,后与欧洲封建纠合,以教会形态为欧罗巴之主,从此一切其他宗教皆被视为邪魔外道,钳制百姓思想,与如今的理学何其相似。我所愤怒者,非对陈廷栋其人,而是儒家自相标榜,自立门限,再为帝王之术所用,体现出的是一种排他性,非我理学者,必为歪理邪说,自由思考从何而来。如今红夷从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古书中吸取了营养,文艺复兴已成,随之便是宗教革命,教权衰落在即,思想的牢笼正在打开。澳门红夷所制器物你亦见过,虽是制器之术,却源于自由思考之道,你记住一点,文登大学堂虽有航海、机械、制酒等制器之科系,其所研习者,得器只是标,科学方法方为本,但科学方法也非文登大学堂的精神所在,精神更高于方法,任何时候自由思考才是文登大学堂的精神根源。陈廷栋这个搞法,实在,实在过头了些。不过我还是不会要求你开除他,让他们说话,但他们的自由不能影响到别人的自由思考,要辩论就要有个辩论的样子。”
校长有些佩服的道:“刘大人这肚量,非常人能比。大人说的意思,属下也明白了,以后校规中也会有些规章出来。”
刘民有长长出一口气道:“你们以后办个报纸吧,要吵架的就在报纸上面吵,跟军报一样的往外发。”
校长迟疑道:“那,那有些激进的论点,或是辱骂重臣的,又当如何?”
“那种不能发,只能是学术方面的。让外边百姓看看,百姓不是傻子,就当启发百姓,让他们也有个思考。”
“那这报纸是何时办理为好?”
“现在先等等,最近东厂和锦衣卫有人来文登听记,你知道就行了,让学生和教习都少出门,那些没有腰牌的人不要放进来,免得多出些事端。报纸若是投稿的少,可以一月一发,以后投稿多了再加,里面的内容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不限于学说之争,也可以对外征文,有些制器方面的,向民间招募之类也可以。”
“明白了。”
“这学说之争,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这个校长权力有限,首要的还是要做好服务的工作,给教习和学子好的条件。这次闹成这样,若是有想要离校的儒学教习和学子。。。你尽量挽留,实在要离开的,也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走了再说。”
两人说了半个时辰,刘民有才出门,两人准备一起去食堂吃饭,到了食堂正门,正有许多学子进出,几个扫地的役工看到校长过来,都躬身行礼,那校长顾着给刘民有说话,刘民有却停下来,对着那几个役工躬身回礼。
校长呆了一呆,突然想起刘民有说的心学中的平等思想,连忙也给役工回了一个礼。
刘民有低声对自己道:“任重道远,慢慢来。”





晚明 第二百零四章 潜入
登州水城衙门中,一名挑夫模样的人却坐在权威赫赫的吕直对面,语气平和的说着话。【r/>
吕直脸色柔和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没有表态,眼前这人是东厂的大档头之一,名叫姜月桂,年纪约在四十余,年轻时候便是骆养性他爹手下干将,骆养性上台后继续在锦衣卫当值,后被提升到东厂。
这次东厂和锦衣卫共派出十批人赴登莱各地,其他档头陆续被登州镇收买,这姜月桂却颇有心机,从济南府往南,装作衮州府的棉花商人,经沂州潜入青州府,摆脱了登州镇的监视来到登州府。
他这一路所见颇为惊人,登州镇在青州府都已经立住脚,大批的屯户进入那些屯堡,很多屯堡还在操练兵马。平度州等地只言称某司某屯堡,从无听闻州衙县衙如何。
有些地方他想去的,但最后没有去成,比如平度有一个大营区,他经过那日正好有大批士兵进入,只听闻是登州镇在河南损失了兵马,需要在平度征兵,但这一批就多达两三千人。另外便是大泽山附近有些大型的工坊,他未能进入其中,但道路上的车马往来众多,车辙印十分密集,各条河道上运货的平底船也成群结队。
他一路记听,但总觉得没有抓住登州镇最核心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不是那些屯户能知道的。作为情报人员的敏感,他认为若能发掘出登州镇的机密来,到了曹化淳那里绝对是大功一件,而吕直在内官监的时候正好与他相识,他便丢下几个随行的番子,独自化妆为挑夫进入了水城,在吕直官门亮出东厂腰牌求见吕直。希望吕直能给他提供方便。
但面前的吕直表面热络,一旦问到登州镇的核心问题,便言称不知或是并无此事,这让姜月桂心中有些怀疑。
他低声对吕直道试探:“吕老公,这次我等前来所为何事,想来吕老公也都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吕直连连点头,“不过也不是曹老公跟咱家说的,是其他太监好心提醒一下咱家。也让咱家给你们给予招抚。后又听闻曹老公不准咱家跟你们接触,所以这个嘛,你还是第一个过来,又是咱家的旧识,你说。这,咱家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姜月桂恍然,难怪吕直如此态度,他躬身道:“厂公确实如此说过,属下走之前去拜见厂公,说了属下的计划。厂公指点属下可以在适当时候来找吕老公。”
吕直眼睛眯起问道:“你空口白话,厂公行事谨慎,为何偏偏让你一人来此,万一非是如此。到时曹老公怪罪下来。。。”
“吕老公你听小人说,小人当时说了小人的态度,绝不会收取登州镇的好处,也不与其他档头一般入登莱。小人是扮作衮州商人过来的。所以曹老公认为小人能获得他想要的东西,特意让吕老公相助。”
吕直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他说完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毅然道:“既如此,那咱家也顾不得了,便先帮衬一下,你可把你带的番子一并带入水城,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你们行事也方便些。或是你告知咱家你们的住处,咱家布下耳目,一旦有什么误会冲突,本官也好及时赶来。”
姜月桂瞳孔收缩,他心中很快转过无数念头,有些后悔来水城,他很快便道:“回吕大人,眼下在登州就小人一人而已,随行的三个番子都去了莱阳等处听记,他们手上已经有了不少的消息,也都是小人的心腹了,行事都很小心,不会与登州镇起什么冲突。”
吕直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其实啊,你们听记就尽管听记,就算那陈新知道了,他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恶意,这可是连番重创建奴的虎将,一向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至于你们来这里的起因,咱家也听说了,都是那钟财生被辽镇鼓捣的,要查也该先查辽镇才对,你看他们都干些啥事,关宁粮价都涨上天了,吴襄与陈总兵比起来,那就是一狗才。”
姜月桂此时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他稳住心神对吕直道:“属下认为此次皇上其实也对陈总兵有些误会,小人觉得听记来的都不是什么大事,真要说吃空饷之类的,那个军镇又不是如此。”
吕直满意的点头道:“陈总兵是个领兵打仗的人,你要他老老实实如文官一般与人说话,那也是不合理的,有时虽是喜欢占点别人的地,那也是各镇都有,登州也不算过头的地方。”
“是,不过皇上的意思,是要维护朝廷威权,若是朝廷都没有威权,于大家都非好事,也不是一心要对付陈总兵,登州战功赫赫,也对付不了陈总兵。”姜月桂思虑片刻,还是抬出皇帝,尽最后一次努力说服吕直,提醒吕直他在登州的地位其实来自朝廷和皇帝。
吕直眼睛看着姜月桂,眼神变幻了几次才道:“登州镇这打仗厉害的人很多,互相都是伯仲之间,有些人脾气大点,得罪了登州有些大人,不过若是能调出去帮忙练练京营,或是更好些,便比如那个登州右协的副总兵卢传宗便是。”
姜月桂若有所悟,至少吕直给了他一个目标。
吕直送姜月桂出门,姜月桂在门口指指自己的衣服道:“小人这个挑夫打扮,就不劳大人相送了,免得落了吕大人的脸面。”
吕直知道他防备,避免吕直在门口给人暗号,当下哈哈一笑道:“那也好,那你便自己小心些。”
姜月桂在门口停下道:“那小人如何求见卢传宗?”
“他有个府邸在春生门外,其他的,你便自己想办法了。”
姜月桂道谢后离开,吕直回到自己的屋中,一直跟着他的小宦官凑过来道:“吕老公,若是为此得罪了陈总兵。倒有些不值。”
吕直转眼看看这个小宦官笑骂道:“你当咱家不知你每月收宋闻贤多少银子?还要来装作关心咱家。”
小宦官连忙跪下,吕直挥挥手道:“别装了,咱家的事儿你也知道,这事两边不能得罪。”
“那咱们如何做?”
“姜月桂来此之事,只有咱家和他知道,也无别人对证,你便去一趟宋闻贤那里,告诉他有东厂的人要去寻卢传宗,谁死谁活。就凭他们本事了。反正谁赢了,都领咱家的情。”
。。。。。。
青州府,青州总兵正兵营大帐。陈新坐在上首位置,旁边站着吴坚忠,下面站着一个便装壮汉。
“李二百。本官已经听吴坚忠汇报过了,你在青州干得不错。”
矮壮的李二百老老实实站在陈新面前,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猫,他便是紫金梁的义子小七,靠着出卖紫金梁入了登州镇麾下,被陈新带回登莱,在情报局的吴坚忠手下上班。负责青州府内压制缙绅。
他细声细气的对陈新道:“那是吴大人栽培,小人这个不敢居功。”
陈新微笑道:“做得不错就是不错,附近缙绅没有一户敢闹事的。”
“小人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诀窍,就是想咋干就咋干的。这些缙绅脸孔额也看得多了,以前紫金梁、八大王手下的时候,额们到了一处,那些缙绅便出来拿粮买平安。还跟八大王这些人称兄道弟,转头回来。若是咱们人少,他们便要上来打杀。所以小人对他们从不客气。”
陈新哈哈笑道:“按着你想的做就行了,这差事办得不错,吴坚忠跟本官建议了,让你以后管着趟地虎的那条线。”
“小人谢过陈大人提拔!谢吴大人赏识。”李二百马上跪了下去对着陈新和吴坚忠磕头,他来了登莱近一年,开始还不知道情报局是个啥玩意,以为是陈新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后来干着干着,发现这情报局居然权力甚大,行事作风也颇对他胃口。
管着他的吴坚忠比李二百更狠,把李二百压得服服帖帖,这李二百在青州府民间却干得雷厉风行,打击了不少乡间宗族和缙绅势力,让登州镇的屯堡逐渐站稳脚跟,如今青州府的屯堡书达到四十个,其中也有李二百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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