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作者:道德与观察
古代架空 江湖 淡泊神医X率直少侠 攻受不明 双向暗恋 少侠与神医相识游历江湖解决纠纷 开放式结局偏HE
高山流水 分卷阅读1
《高山流水》作者:道德与观察
简介:
其实这是一个武侠版法制在线节目
一、
周子峻辞别师门扬鞭上路的时节已是九月,秋高云淡,恰是登高放鹰的好时节。他一路上赶着车悠悠闲闲地走着,就不由想起若还在镖局,这会儿便该是和镖局的兄弟们出城打猎满山追着野兔跑了。去年他们一日猎了五只兔子三只山鸡,可惜让一头鹿子跑了。
他想到这就忍不住笑,便连最机灵的郑家小弟也没看出他是故意让那头鹿跑的。
那是头还未成年的小鹿,眼睛又大又润,就像两颗闪闪发亮的宝石。
他想起那双眼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垂落的车帘,想,那双眼睛和张先生还真像。
他所想的张先生,便是此刻坐在他车内的人,亦是他此行的雇主与任务。
他是川内三江镖局二镖头周冈的徒弟,三江镖局虽不算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在西南乃至中原也算小有名气。总镖头谭振声以豪迈闻名,虽做的保镖生意,却从不因财失义或是仗势欺压黑道上的朋友,又因为三江镖局素来不保不义之镖来历不明之物,是以江南江北绿林道上朋友也大多卖他面子,走镖二十余年,倒没出过什么大的乱子。他年纪大了之后极少出山,走镖的事便多由他的外甥周冈与大弟子谭重代劳。周冈出身蜀山,以快剑闻名江湖,人称“追风剑”,出师后应舅父之邀来到三江镖局,性格也和舅舅一样,生性豪爽爱交朋友,虽已年过四旬,但膝下无子,只有周子峻一个徒弟。月初的时候镖局接了宗大买卖,要运一批红货去并州,镖局里上上下下正在忙活,突一日却来了个人,要请一位镖师送他回乡。
那是个生的十分美丽的书生。
虽说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人有点奇怪,但周子峻觉得,只有这个形容才比较恰当。
比如师父生的就叫威武,谭师叔就叫粗犷,代夫子声称自己风度翩翩,谭二哥却说他那叫自命风流。而这个名叫张守墨的书生呢,从雨里走进来,在廊下收了伞微微一笑,就像代夫子房间里挂的那幅《太真出浴图》中的美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美人含笑,他却是含愁。
不但含愁,还带病,他从踏进镖局开始到离开,似乎一直都在咳嗽。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请人送他回乡的原因。
“小生去岁科考不中之后本是到川中来游玩散心的,不想月前竟在山中染上疫病,恐不能持。念及家严在堂十分不安,恨不能一日千里赶回家中以见老父最后一面。然而川中路险,小生又身体欠安,原本随我前来的书童前日又偷偷跑了,小生不敢孤身一人上路,是以前来求助于贵镖局,不知可否请一位镖师护送小生回到家乡?小生倘能于临终之前一见高堂,死而无憾,死后亦感贵局大德。”
他说得虽不如何凄楚,却自有一股动人之处。周子峻在一旁瞧着,忍不住便想代师父一口应承下来。
怎会有人忍心拒绝这样的人呢?他有些惆怅地想:可惜这般风流人物,听他所言竟是染上疾病不久于人世,上天真是何其狠心啊!所谓红颜薄命、天妒英才,诚不我欺。
他从未想过这个任务会落到他身上,他虽是周冈的弟子,这两年也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但论武功、排资历、讲经验他都不是单独走镖的最佳人选,但阴差阳错、机缘巧合,最后不知怎么的这趟镖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张守墨坚持提前付清了镖银。
“我信得过贵镖局,我也信得过周兄弟,我若不信,何必找上贵局?”
周子峻很感动。被人信赖的感觉比想像中更让人心情愉快,这种愉快让他看上去越发神采飞扬,以至一路上遇到的行人十个里倒有十个忍不住在心里称赞:好一个风华正茂的俊俏少年郎。
周子峻生得很俊,但并不是俗称小白脸的那种俊,他生得虽白,五官却颇有英气,特别是两道浓眉,又黑又长,剑一般斜飞入鬓,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顾盼神飞,只下巴的线条过于圆润,导致他整个人看上去仍是和气胜过硬气、稚气多过豪气。他虽然年轻也爱热闹,但这回独自出门,却谨遵师父的教诲低调克制,倒把平日里十分的放`荡不覊都尽数收敛了起来,让他的雇主大感意外。
“想不到周兄弟年纪轻轻,行事却这般老成,依我看来,二十年的老镖师也不过如此。”张守墨不但人生得美,话也说得动听,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含笑看着你的时候,让你几乎没心思去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病得似乎确实不清,还未入冬,他已裹上了皮裘,甚至在车上还备了暖炉,周子峻偶尔一揭车帘,三回里倒有两回要被那迎面而来的暖风熏得打两个喷嚏。
周子峻有时候忍不住想:其实张守墨是个女扮男装的千金大小姐吧?
当然不是。
只是周子峻很乐于这样的胡思乱想,特别是坐在车驾上赶车的时候,这让他时不时地自己笑出声来,惹得车内的张守墨出声询问。
“并没有什么张先生。我只是在想刚刚跑过去一只兔子似乎只有三条腿~”他往往就这么胡言乱语随口乱答。
幸好他虽然热衷于在脑子里天马行空,行事却绝不引人注目。这几日顺顺当当,不紧不慢,渐渐地便出了川。眼看着人情风貌渐变,他闲来与车内的张守墨说起沿途所见,兴致倒越发高涨起来。
这也是少年人的天性。试问这世上有哪个二十岁的少年在
第一回独自离家远行途中不是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呢?又哪有二十岁的少年会在这样的旅途中伤春悲秋、怅然慨叹呢?就让他们在变为饱经忧患阅尽沧桑的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之前肆无忌惮不知节制地高兴一下吧!毕竟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且一去不返了。
张守墨像每一个早已与那段日子挥手作别的成年人一样既宽容又羡慕地看着他。
“总觉得看着周兄弟连饭也可以多吃一碗似的。”
张守墨这么说的时候,他俩正坐在路边一家小饭馆里打尖。这条路虽是官道,这路边的小饭馆修缮得却并不大好,若非当道,只怕极少有人会进来歇息用饭——掌柜的显然并不想做大。
来往的旅人显然并不在意掌柜的想不想做大,但张守墨显然很在意这家饭馆的厨子手艺。因为他虽是这么说,面前碗里的饭却几乎没怎么减少,店家的米很糙,让这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颇感难以下咽。
但周子峻却吃得津津有味。
张守墨很有点好奇,但他掩饰得很好,以至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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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峻有那么一瞬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
幸好只是一瞬。
“作一个镖师。”他的师父周冈总是这样教导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身边环境是必须的,而另一方面,察言观色、揣摩他人的心思也是必修的课业。不管是雇主还是一路上遇到的人,你都要注意他们的言行,分辨他们的意图,这样才能制敌于先、消灾于前。人心可比天地复杂多啦!”
“那师父,我怎样才能分辨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其实师父也不知道,所以师父自创了一个笨办法。”周冈说,“那就是认定一个人,要么把他的话全当成真话,要么把他的话全当成假话。”
周子峻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那师父说的话我是当成真话还是假话?”
“这还用问?当然是真话!否则你怎么用师父这个办法?”
周子峻笑逐颜开:“太好了师父!你昨天说只要我帮你哄师娘说你只喝了二两黄酒就给我二十个铜板我还怕你说的是假话呢!师父~哎师父!”
真是遗憾,周子峻想,连师父那样的人都会说谎,何况其它人呢?
但张守墨既然这么说,他也并不揭穿,只冲着张守墨笑笑,问:“张先生怎么不吃?不饿?”
张守墨微笑。他不笑的时候似笑,这一笑,反倒生出一种芒刺来,就似蔷薇上突削的刺。他轻轻咳嗽了两声道:“周兄弟胃口真好。”
周子峻笑道:“咱们走镖的没那么娇贵。不瞒张先生说,一趟镖走下来,十停里倒有四五停没得正经客栈住,有时遇到天气不好误了行程得抄小路或是迷了道,两三日遇不到一个馆子也是有的,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自是有得吃的时候就得放开肚皮来吃。张先生你莫嫌弃这荒山野地饭菜做的不好,真到了穷乡僻壤,连米都没得吃呢。只咱们往下是走官道,倒也不怕。”
张守墨再度夸他:“周兄弟年轻轻,却是个老江湖。”
周子峻哈哈一笑道:“什么老江湖!不过是跟我师父多走了几回,横竖是些‘遇林莫入’、‘女人小孩僧道莫惹’、‘财不外露遇事要忍’‘装聋作哑闲事莫管’,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不瞒张先生说……”话未说完,突听得旁边有小女孩嚎哭之声,周子峻住了口,转头朝边上望去。
只见门口桌上坐的是个黑瘦的中年汉子,掉梢眉、三角眼,长得有些凶恶,身边带了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生的却十分水灵。他二人显是刚进来不久,桌子上还是空的。那小姑娘满面泪痕,不住口地只要阿娘,那汉子恼将起来,在那女娃身上一阵乱掐要她收声,那女娃吃痛不过,只得停了叫嚷,只呜呜咽咽哭个不住。一时酒菜来了,那汉子也不理她,自行吃喝起来,那小女娃似也是饿了,眼中噙泪战战兢兢地想去摸个馒头,那汉子觉了,狠狠一巴掌打在她手上,劈头盖脸地又是几下,那小女娃痛得直躲,却终是不敢再叫。
列位看官,虽说常言虎毒不食子,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这天底下父母虐待儿女的亦不在少数,特别是女娃,往往待之比猪狗还不如。有说前世冤孽的,亦有说父母狠心的,但王法不管家事,是以旁人看着纵是不忍也无可奈何。偏今日遇到这周子峻,因他年轻心热,又有幼年的一段往事,见这女娃可怜,忍不住便道:“这位兄台,孩子还小,何必下手这么狠毒。”
那汉子似是也没料到会有人多事,直眉直眼地先朝他瞅了一回,呲了一口黄牙骂道:“老子我管教自己闺女,要打要骂,与你何干?要你这小兔崽子多嘴!便是几巴掌打死了扔出去喂狗,那也是老子高兴!干你屁事!”说着污言秽语,冲着周子峻家祖宗一顿问候。
周子峻原本只是随口一劝,不想这位非但不听,姿态又如此蛮横粗鄙,倒不由生起一点教训他的意思,当下双眉一扬,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奇道:“怎么?这小妹妹竟是兄台的姑娘吗?”说着将那父女二人左看右看仔细打量了一番,不觉连连摇头,道,“不像不像!兄台形容猥琐,獐头鼠目,一脸早夭之像,这小妹妹却大眼睛小嘴巴天生的美人胚子。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似兄台这副嘴脸,断然是生不出这般可人的闺女来的!若非兄台头上生了双角,那便是兄台在信口雌黄,不过依我看来,以兄台这副尊容,头上若要长角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讽刺那汉子讨不上媳妇想当王八也当不上,旁边人自是听得明白,都一齐哄笑起来。那汉子气红了脸,突然站起身来,抄起倚在桌旁的一根棍子便朝周子峻打来,周子峻将身一让,笑道:“兄台好大的火气!小弟可不是你家姑娘,由着你打死了拖出去喂狗,倘有个三长两短,兄台可是要偿命的。”
那汉子狞笑道:“小兔崽子,你也不打听打听你大爷我是谁!你在我天杀帮的地头拿你胡三爷开涮,你是不知道鬼门关几时开!别说打死那小丫头容易,便是打死你,也不过是打死一条狗!”说话间挥棍毫不留情,记记打向周子峻要害,周子峻一面闪避一面连叫“哎哟”,道:“说来小弟确不知鬼门关几时开,但兄台这真当小弟是狗呀?哎哟好险好险!”
周子峻是习武之人,那汉子却不过是寻常地痞,棍棒挥得虽凶,哪里沾得到他衣角?一时只追得他气喘吁吁、狼狼不堪。旁观众人看得热闹,有的鼓掌叫好,有的哈哈大笑,有些更扯开嗓门荒腔走板地唱起小调来。只有掌柜的叫苦不迭,急忙叫了小二哥来劝架。那汉子也是累了,得个台阶气哼哼地停了手,周子峻笑笑,正待归座,突听那小女娃哭着叫道:“大哥哥救我!他不是我阿爹,我是被他拐来的!”
小女娃这一声叫得不大,却让周子峻心头一震,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他听得清楚,那汉子自然也听得清楚,他本就一肚子火没处撒,这小女娃这一喊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棍子便朝那小女娃身上打去,还未落实,手上一紧,棍子已给牢牢抓住了。他斜眼一看,抓住他棍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与他追逐那个少年!
只见那少年目光如电,脸上带煞,本是张稚气未脱的面孔,如今却凛然生威显出几分杀气来,他心中有鬼,一时不觉心虚,抖抖索索地喝道:“你……你做什么?”
周子峻沉声道:“拐卖人口是我朝重罪,按律当斩,你知是不知?”
那汉子梗着脖子叫:“小兔崽子!少管你家爷爷的闲事!”他被抓着棍子挣了几下皆不得脱,心知遇到了练家子,口头立时又软了下来,道:“这位小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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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混吃了几杯酒,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我这闺女最爱胡说,你不要信她。”
周子峻道:“是么?却不知令爱小名叫什么?今年几岁?兄台家住何方,今日又欲往哪里?”
那汉子陪笑道:“乡间小丫头,哪有什么名字。小的家就住在县上,就是这忠州府人士。这是趁着天气好出来走个亲戚……”话未说完,那小姑娘突然奔过来扑嗵一声跪在周子峻面前抱住他腿哭道:“大哥哥,他骗人!我有名字,我叫双双,他这是要带我去卖的!你救救我!”
那汉子不待她说完抬起一脚便朝她踹去,口中骂道:“小贱`人!还不滚开!”周子峻看得分明,先行一脚踢在他腿弯,那汉子哎哟一声,扑地跪了下去。
周子峻道:“你说你是这忠州人士,这小妹妹说话却是涂州口音,你这父女俩隔的倒远!你往日在这地头上横行霸道也就罢了,今日遇到你小爷我,却是你的晦气!”说着脸一沉,喝道:“滚吧你!别再让小爷看到,否则有你好看!”说着抬脚在他屁股上一踢,那汉子大叫一声,张手舞脚地飞出店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他摔的虽痛,却也不敢久留,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旁观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周子峻便拉了那女娃回到自己桌上,拿了手帕替她擦脸,询问之下知道她是涂州人,两个月前被拐来此地,其间已被卖过两次,这回那汉子是准备带她再去转卖的,不想遇到周子峻。她一行说一行哭,周子峻见她衣衫单薄,拉起袖子看时臂上或破或整,尽是乌青,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恼怒,恨恨地道:“真是便宜了那拐子!”他见那女娃饿了,要小二添了碗筷让她先吃些东西。那女娃饿得狠了,这饭菜虽劣,却也狼吞虎咽般吃了下去。周子峻心中微酸,低声道:“慢点。”
他之前问话之时已有计较,待她吃完,请过掌柜的拿了一百钱麻烦他家娘子带这女娃去清洗一番换件衣裳,掌柜的愁眉苦脸地收了钱让伙计带这女娃往后院去了,一时又对他说:“二位想是外头来的吧?可要小心。那胡三虽然只是个地痞,却和这忠州府上的天杀帮有些瓜葛,这位小公子坏了他的事,他不寻仇便罢,倘要寻来,你们恐有些麻烦。二位还是赶紧走吧。”
周子峻道:“多谢老丈关心,待那孩子弄好咱们便走,绝不给掌柜的添麻烦。”
那掌柜唉声叹气地去了,周子峻这才回头对张守墨道:“张先生,实是对不住,让你受惊了。”
张守墨微微一笑,道:“无妨。周兄弟侠义心肠,自是好的。只接下来如何,想必周兄弟已有计较的了?”
周子峻道:“是。不瞒张先生,那小妹妹既说她家住涂州,我想着涂州本是咱们的必经之地,我的意思,留她在此定然不妥,不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她送回家里去吧。”顿了一顿,又道:“张先生放心,这是我做的事,自当由我首尾。一应开销,都算在我的帐上,绝不让张先生破费。”
张守墨道:“周兄弟说哪里话。想她一个小姑娘,吃穿能用得多少,又是顺路,有什么破不破费的。何况在下时日无多,也确是该趁在世时积些阴德,周兄弟今日所为,倒是成全了我。”
周子峻见他一面说一面咳,心中又是爱怜又是难过,忍不住道:“张先生,你人这么好,老天爷定不会让你早死的。”
二、
一时掌柜娘子送了双双出来,又包了几件衣服说是她家孩子家用旧的,执意送给双双不肯收钱。周子峻谢过掌柜娘子,结了饭钱,三人上了马车赶路。
张守墨有病在身,一路上都是在车厢里歇着。那小女娃双双却不肯窝在车里发闷,周子峻便抱了她坐在车驾上一边赶车一边问她些家里的情况。原来她是涂州思平县上童家村人,家中尚有父母并一个哥哥,她原是随母亲进城买东西的,不想人多走失,被拐子拐到这里,她只当此生再难回乡,不想却遇到了周子峻。她听周子峻说起她家乡话来有模有样,不觉大是好奇,问道:“子峻哥哥,你怎么会说我家乡的话?”周子峻道:“我跟着师父走了两年镖,南方北方也去过不少地方,你们涂州话又不难学,会说有什么稀奇?我还会说允州崇州扬州好多地方的话,你信不信?”他说得一本正经,双双如何不信?顿时对他崇拜有加,大眼睛忽闪忽闪,只差装满红心了。她想了一想又问他:“子峻哥哥,你会这么多地方的话,但你家乡是哪儿?”
听得她这句话,周子峻却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望着前方发了一会儿呆,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
双双奇道:“怎么会不知道?”
周子峻摸摸她的脑袋,叹道:“说来我俩也算同病相怜。据我师娘说,我也是被拐子拐来的,那拐子打我,我便把那拐子杀了!”
双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周子峻哈哈大笑:“骗你的!”他揉着双双的脑袋笑道,“我那时只得两岁,连路都走不大稳,哪来的力气杀个大人?不过我说的也不尽是哄你,那拐子对我不好,我运气却好,遇到了我师父师娘。”双双道:“那我遇到子峻哥哥,也是运气好!”
双双聪明伶俐,周子峻又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些各自家中的趣事,倒颇有亲热之感。行了一阵,突然见得前边路上围了些人似是发生了什么事,周子峻好奇心起,虽明知师父嘱咐少看热闹,却仍是压抑不住好奇心,心想看一眼也无妨。于是往路边停了马车,叮嘱双双坐着别动,自行挤进人群里去看,不想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了一惊。你道是什么?原来是一个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面色发乌,已然断了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个被周子峻打跑的拐子!
这条路是过小盖山通往和益县的官道,这个时间路上人虽不多,却也围了不少,周子峻听得旁边人议论,说是人走到这里突然就踉踉跄跄地摔了下去,旁边人闻得酒气,只当他喝醉了,也没人去管他,直到有人嫌他倒在路中挡人去路要拖他去边上,这一拖之下才发现人早已死得硬了。
人人都说这人必是喝醉了酒自己把自己摔死的,周子峻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这拐子之前虽喝了两口酒,但绝有没喝醉,一个没喝醉的人,怎会突然醉死在路边呢?他心中既有了怀疑,便不理众人目光上前将那人翻过来仔细查看,那人身上却并无外伤,只脸色黑中带青,满嘴都是秽物。一旁有人道:“这人必是扑下去时吐出来的东西把自己噎死的。”旁观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周子峻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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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却也并不多言,回到马车上继续前行。双双问他什么事,他只说那拐子喝醉酒摔死了,小女孩皱了皱眉头,过得一会儿,突然问:“子峻哥哥,你说可有人为他收尸把他埋了?”
周子峻道:“他待你那么坏,你还关心有没有人为他收尸?”
双双就说:“他死了再不能去做恶,我自然高兴。但他既然死了,总得有人把他埋了才是。我家但凡死了一条狗,又或是遇到死老鼠,阿娘都要让我们挖个坑把它们埋了。阿娘说人也好,畜牲也好,死后都是要回土里去的。那拐子生前做了那么多坏事,阎王爷必定不会让他好过,但他总还得要回到土里去。何况他要就那么躺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看着岂不害怕?”
周子峻不觉失笑,心想这孩子说了一堆,原来不过是害怕,当下道:“你说得对。那里那么些人,少时必有官府的人过来收拾,不要担心。”
二人又说一会儿话,双双便有些乏了,靠在他胸前直打盹,他停了车将双双抱入车内让她睡在张守墨身边,顺口将适才所见说了。张守墨一边咳嗽一边道:“是么?如此也好,倒少了好些麻烦。”
周子峻一怔,道:“是。”一时出去打马扬鞭,想起张守墨的话,心中不觉有些不是滋味,心道我之前见那拐子死了,虽是吃惊,却又确是觉得松了口气,莫非真如张先生所说,我是觉得少了些麻烦?那老掌柜说他背后有天杀帮,那天杀帮是本地一霸,虽然未曾招惹过咱们镖局,但总归是个麻烦,若他回去说了恐要寻事,如今他死了,自是少了许多麻烦。周子峻啊周子峻,那人虽死有余辜,你这念头却不大光明。
至得天晚,三人投了店,双双便同他睡一张床。这孩子连日受了许多苦,之前虽已在车上睡过一觉,此时却早早地又困了,虽有张守墨在旁边咳嗽,却仍是一沾枕头便坠入梦乡。周子峻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心道若是我师娘看到这小姑娘,可不知得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