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黎宝山!
难道是黎宝山回来了??!
枯云扔下了皮箱,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到了门口,打开了门。公寓外的过道上漆黑一片,不等他看清楚来人的面目,那门外的人就直接摔到了他的身上。枯云心里一紧,先将人拖进了屋,砰地关上了房门。
“宝山?!宝山!”他扶着那垂头软腿的男子呼喊着,他闻到了男人身上的血腥味,他的头发仿佛也是进血海泡了一遭,又臭又黏。他还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黎宝山,但起码他们的体格很相似,起码这个男人还有气,身上也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他愿意相信他是黎宝山,还活着,只是活得有些凄惨的黎宝山。
这时,那男子抬起了头,枯云的眼睛瞪大了,一抹他的脸,声音都闷了:“小徐?”
小徐颤颤巍巍地靠着他站着,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十来个字:“枯少爷,宝山哥让我一定要给你带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你说什么呢?!”枯云咬牙将身子死沉的小徐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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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沙发上,将他安置好,上下打量他,“你怎么回事?宝山呢?我问你,黎宝山呢?!!”
小徐干张着嘴喘气,他的右手始终捂着自己的腹部,有涓涓红流正从他的指缝里流淌出来。枯云忙去拿了杯水,一块毛巾过来。
“我问你!黎宝山人呢?”他扶着小徐的脑袋喂他喝水,又给他拿毛巾捂住腹上的伤口。那伤口似乎是个枪伤。
“枯少爷……”小徐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下一口水,眼睛半闭着,仿佛一条被强行拖上岸的鱼,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他要您……好好活着,他相信您一定能在上海……在上海活得好好的。”
枯云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的小徐惶然间变成了两个,四个,他在空中一抓,也不知自己抓到了个什么,就握紧了在手里,问说:“你什么意思……”
小徐看向他:“我们去太仓,中了埋伏,仓库大火,宝山哥把我推了出来,他说白白就要生孩子了,白白……我……!枯少爷……”小徐猛咳起来,枯云忙用力按住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小片的毛巾,他道:“我去找小广,我送你去医院!”
“不行……黎府不安全,我们会中埋伏就是因为手下兄弟有人泄露了消息。”
枯云道:“那你有没有信得过的医生?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过来!”
小徐想了想:“有倒是有……”
“别支支吾吾了,快告诉我怎么去找他!”枯云拿来了纸笔,小徐却低下了头,咬紧了嘴唇。枯云看着他:“小徐,宝山把你推了出来,他救了你,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活下去!”
小徐一抬头,眼里全是震惊,似是没想到枯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枯云又道:“你好了之后,我们就去找宝山。”
小徐抖索了下:“枯少爷……宝山哥已经,已经……”他顿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说,“死了啊!”
枯云盯着他:“他人呢?”
小徐想他是痛苦到开始无理取闹了,叹息着说:“人死了啊……”
“被火烧死的?”枯云问。
小徐不响,枯云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告诉我他死在太仓那里,我去抬他的尸体回来。”
出乎小徐的意料,枯云这个少爷没有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尽管他的双眼湿润到了极点,他的身体也在不停发抖,但他没有哭也没有闹。
受了枯云的影响,小徐振作了些许,他说:“去太仓找恐怕很困难,据我所知,彭苗青已经买通了太仓的巡捕。最可恨的是,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手下到底有多少彭苗青安插的老鼠!有多少人已经被他买!”
枯云不响,他问小徐要到了一位医生的住址后,立即出门将那医生给他找了过来。
小徐失血虽多,但万幸的是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伤到任何重要器官。医生在客厅替小徐处理伤势时,枯云钻进卧室,关上门好一阵才又出来。小徐看他还穿着大衣围巾,问道:“枯少爷您现在就要去太仓?”
枯云摇头:“如果像你说的太仓的巡捕已经被买,我现在过去也没有什么用,而且你的伤还没好,我亦个人,无头苍蝇一样能怎么找?还需要你带我去。”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找一个人。”枯云说。
他要去找尹醉桥。在他去给小徐找医生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黎宝山的那些兄弟身份都还不明,不知有多少人可信,要找黎宝山,他唯能靠他自己。既然太仓的巡捕他指望不上,彭苗青又有法国人做靠山,上海的警力他亦不可能有太多仰仗,那就只能去找不少老同学都在国民政府军队和警察部门做事的尹醉桥了。
他带着尹醉桥写给黎宝山的十万元欠条出发往尹公馆去。
第9章
到了尹公馆门前,枯云按响门铃,夜很深了,许久才等来一个年轻人给他开门。这位年轻人枯云见过好几回,他是平时给尹醉桥开车的司机,也兼作尹公馆的管家,叫做小六。枯云看到他便说:“我找大少爷,让我进去。”
小六扯了扯兜在身上的棉袍子,先是和枯云问了声好,接着说:“枯少爷,大少爷说了,睡下之后就不能去吵他,您也知道他的脾气……”
他干干地笑着,枯云不和他废话,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大把钞票,说:“大少爷的脾气,我想你肯定搞得定。”
小六瞅着手心里的好几百块钱,又看看枯云,他起钱,挪开了个位置,对枯云道:“那您随我来。”
夜晚中的大别墅格外地阴冷,小六没有开灯,手里拿着个银烛台给枯云引路,走步时还不忘提醒他放低足音,以过早地惊扰了大少爷,那样,他肯定是要生气的。枯云不光亲身体验过,亦常有耳闻尹醉桥的恶脾气事迹,他酷爱生气发怒,赶跑了不知多少佣人,现在尹公馆上下除了小六,再没别的下人可供他使唤了。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小六对于枯云所说的“搞得定”大少爷这桩事,颇有信心。他带枯云到了大少爷的卧室前,叮嘱枯云先在此等候,他这就去通报。
枯云站在门口,看他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四处的安静将小六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衬托得分外清晰,枯云听到他说:“大少爷,有件急事,十万火急,是黎宝山那里的枯少爷来找您。”
尹醉桥没出声,也不知是被叫醒了还是依然睡着,枯云好奇,遂从半敞开的门缝往里探望,屋中亮起了灯,小六站在床侧,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枯云立即走了进去。
尹醉桥穿了身丝绸睡衣,小六给他拿了件毛线外套披上,他的气色常年不佳,因而就算是半夜里忽然醒来也与往日里分不出什么两样,眼底依旧发青,神依旧不济,人还是那副冷冰冰,不近情理的模样。
“你到门口去候着。”尹醉桥坐在床上,对小六说。
小六点头哈腰,退了出去,替他们关上了门。枯云站在靠门的地方,没敢走得太近,一是怕尹醉桥又无缘无故抓了手杖打他发脾气,二来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见是见到了尹醉桥,可此刻他却有些犹豫,不知黎宝山的事到底该不该拜托他。
“你半夜不去找黎宝山,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尹醉桥斜着眼睛一看他,枯云打了个颤,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到了他床边,说:“黎宝山和你合伙开了公司,他要是出了事,公司恐怕不好办下去吧?”
尹醉桥眼珠一转:“公司缺了他确实不行,建筑上的事情很多还要仰仗他的关系,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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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云又问:“你和南京方面很熟吧?”
尹醉桥看着他,很不痛快:“有什么话就说。”
枯云道:“黎宝山在太仓出事了,下落不明,我想去找他,但我怀疑太仓的警察都被他的对头给买了,会碍手碍脚的。我想拜托你给我搞一张南京政府的证明,委任我做特派员去太仓调查这件事,我要是和南京政府有了瓜葛,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我要去太仓找黎宝山。”
尹醉桥拿起靠在床头的手杖,缓缓站了起来。枯云往后退开,一屁股坐在了张软沙发凳上,他攥紧了双手,道:“你在军部和警察部门有那么多老同学,这应该不是难事。”
尹醉桥问他:“你的意思是黎宝山死了?”
枯云瞪他:“我没见到人,也没见到尸体,我不知道!”
尹醉桥道:“我不懂我为什么要帮你,他一死,那公司……”
枯云笑了下,打断他道:“你别打他公司股份的主意了?就算你抢去了,能有什么用?你之前不也说了建筑上的事还得仰仗他的人脉关系吗?再说了,他是立过遗嘱的。”枯云的嘴皮子上下碰得飞快,“他的财产要传给谁,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尹醉桥挑眉,看了他许久,站着,轻蔑地说:“你这只兔子也未太过自信了。”
枯云从口袋里掏出了尹醉桥的借据:“你不相信?他就是对我很好,爱我很深,要不然你这张借据他也不会存在我这里。”
尹醉桥眼神一闪,伸出了手:“你给我看看。”
枯云撇嘴,将借据展开了拿在手里给他看:“你以为我傻吗?给了你我还能抢得回来?我现在可是在你家!你要看就自己走近了过来看好了!白纸黑字,是不是你签得那张借据?”
尹醉桥扫视两番,确是他自己签字画押的借据原件。这时枯云又说:“这个忙我不会让你白帮,你要是搞到了那张证明,这张借据我就撕了。”
“撕了?要是黎宝山给你找着了,你撕了他这十万块,他会同意?”
枯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掉进了钱眼里?他要是能找回来,活着找回来,比十万块,一百万块都强。”
尹醉桥不响,转身回到床上坐下。枯云说:“这笔买卖你怎么都不亏。”
尹醉桥将手杖包在掌心里慢慢转着圈,他问枯云:“你给了小六多少钱让他放你进来?”
“我也没数……抓了把钱就全给他了。”
尹醉桥一转身,按响了床头的一个电铃,他长按不停,电铃声刺耳且吓人,枯云捂住了耳朵,直到小六跑进来,尹醉桥才停手罢休。
“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小六弓着背问。
尹醉桥看着他:“你走吧,尹公馆用不着你了,现在就滚。”
小六和枯云俱是一惊,小六更多的是迷茫,他结巴着问尹醉桥:“大少爷……我这是,我……我……哪里让您不满意了?我……”
尹醉桥冷笑:“我问你,我是不是和你定过一个规矩,我睡下了,有任何事都不能来吵我。”
小六眨巴眼睛,指着枯云:“可是枯少爷是急事啊,他半夜里过来我总不好意思赶他走吧,大少爷我……”
尹醉桥抬手:“别说了,要你走就走,遣散的用我看也不用我出了,枯少爷给的已经够多了。”
小六还杵着没动,委屈地瘪着嘴,枯云看他可怜,帮着说了句:“大少爷,小六也是看我着急啊。”
尹醉桥挑起眼角:“我教训我的人,你插什么嘴?”
枯云一气,窜起来推着小六往外走:“走就走,小六别和这个人计较,刚才不说这事现在反倒赶起了人,你到了外面,满大街都是比他更好的东家!”
尹醉桥没出声,枯云就这么拽着小六下了楼。尹醉桥说一不二,小六知道自己是无可挽回在尹公馆的位置了,灰溜溜地回了房间拾东西。枯云吃了尹醉桥的白眼,气归气,但一想到拜托他的事还没个准信,他站在尹公馆的双旋楼梯下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小六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背了个行囊出来,他将车钥匙大门钥匙一并留在了摆花瓶的圆桌子上,仰起头看着二楼道:“大少爷,钥匙我都留这里了,那我就走了。”
枯云跟着仰起头看去,尹醉桥已从卧室出来,正站在二楼走廊上俯视着他们。小六和他招手,他不动,不响,默默看着小六走出了尹家。
枯云嘀咕了句:“就是要把人都赶跑了才开心,看以后谁给你这个瘸子臭王八开车。”
这话约莫是被尹醉桥听见了,他高声喊:“小兔子,你嘟囔什么?”
枯云低着头:“我找你商量的事,你到底干不干?”
尹醉桥拿拐杖敲楼梯,咔咔咔地响,枯云皱着鼻子半抬起头,很不愿意地往他那里看。尹公馆里的灯全都打开了,柔淡的灯光照在尹醉桥的身上,没有照出他的任何柔软,温和,只是将他身上的绸睡衣照得愈发冷清,那衣服的褶皱就好比湖面上的涟漪。湖水是冷的。
尹醉桥说:“你下午再来一趟吧。”
枯云得到尹醉桥的答复后立刻就离开了,他在尹公馆这一进一出间,天边已翻起了鱼肚白。霜冷雾冻,枯云将围巾往脖子上又绕紧了一圈,他埋头走着,脑袋里想的尽是黎宝山的事,如果是彭苗青害死了黎宝山,那彭苗青下一步会做什么?刚才走得匆忙,小徐又很虚弱,他也没能好好问一问事发的经过,这个彭苗青是自己也去了太仓还是一直都留在上海远程操纵所有的阴谋诡计?他会不会想将黎宝山的产业全吞为己有?毕竟他们是青帮里的师兄弟,他大可打着替师兄处理残局的幌子行强取豪夺之实。
枯云在一处十字路口驻足,路灯下,一个少年郎正扯着嗓子兜售今日的报纸。
“卖报啦,卖报啦!大家看一看买一买啊!太仓港大火!黎宝山,徐正午惨死火灾啊!卖报啦!卖报啦!”
枯云急喘了两下,快步过去,买下一份报纸便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日报的正中央赫然是黎宝山死于太仓的新闻,报纸上写道,黎宝山与自己的亲信徐正午携数位兄弟夜赴太仓,从事倒卖军火的黑色交易,不料他们屯藏军火的仓库突发大火,将他们一行数十人活活烧死,尸骨不留。至于起火的原因,介入调查的太仓警方怀疑是由于看守仓库的管理人员在周边吸烟而不慎引起的。枯云再往后翻,报纸后一页上明晃晃地登着一篇讣告,悼念的不是别人,就是黎宝山,而那投递讣告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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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青。
枯云抓着报纸,讣告上写黎宝山将在三天后自黎府出殡。他想了又想,决定往黎府去看看。
枯云紧赶慢赶地到了黎府,失去了主人的府邸门口洞开,门外更是停了不少乌黑的小车。枯云人先跨了进去,扫了院里一圈,望见数位黑衣黑帽的兄弟,都很面生,怎么都见不着小广的踪影。他挥舞起了报纸,高声道:“小广!小广人呢!!你们谁见到了小广??!!”
他大呼小叫地走到了院子中央,亦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中,那群陌生兄弟面面相觑,都很警觉,二话不说就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个似是领头的,一口夹生的上海白话,问他:“你是哪一个?找小广做啥?”
枯云道:“你知道小广在哪里?你喊他出来,他知道我是谁。”
那几个兄弟不买他的账,推搡着他要他出去,枯云急得跺脚乱蹦,捏着嗓子尖叫:“你们想干什么?!我是黎宝山的人!!我要见小广!!报纸上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歇斯底理一通发作,还真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那人双手背在身后,笃悠悠的从黎府漫步出来,他不是小广,而是枯云许久未见过的彭苗青。
彭苗青脸色红润,光脑袋上油得发亮,脸色却很悲痛郁闷,神情和姿态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他的眼神扫过枯云,喊停了那群兄弟,叱道:“干什么呢?没听到这位少爷说自己是宝山哥的人?都下去!下去!”
兄弟们闻言,作鸟兽散,枯云还气咧着嘴,努力拍整衣服,不无抱怨地瞪彭苗青:“那些是阿青哥的手下?怎么这么野蛮,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我赶出去,我以前再怎么说也在这里住过一阵子……”
彭苗青打量枯云一番,看到他手里的报纸,陡然很是沉痛握住了他的手,道:“枯少爷,您有心了。”
枯云愣怔了瞬,眉目敛,轻声说道:“小广呢,他人在哪里?前些天他去看我,还和我说宝山会平安回来的,怎么这就出了这么大件事!”
彭苗青说:“小广去了小徐家慰问白白了。”
枯云问说:“现在这家里是你管事?”
彭苗青一指屋里,道:“宝山哥的其他朋友都在,我们正商量要怎么处理后事,揪出凶手!”
“揪出凶手?”枯云卷弄着衣角,在彭苗青眼前做戏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将计就计了,遂问道,“报纸上不是说是一个没熄灭的烟头引起的吗?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扔下那个烟头的?!”
彭苗青不响,唯是嗟叹。枯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种可能,宝山的事业做得大,我听说最近还在和外国人抢一块地皮,难道……?”
彭苗青忙问:“枯少爷还听说了什么?宝山哥和你说过什么?”
枯云苦笑,摇摇头:“他还能和我说什么啊,你瞧,我都不住在黎府了。”
彭苗青一拍他,道:“枯少爷还是很重情义的,这大清早的,您可是第一位过来慰问的。”
“我重情义有什么用?现在人都没了,”枯云说到这里是动了真感情的,眼眶发红,看着彭苗青,楚楚可怜,凄凄惨惨的,“报纸上还说他的尸体都……都没有了,阿青哥,这也不是真的吗?”
彭苗青看着他,道:“火烧得厉害,确实没能找到尸体,就连小徐……”
“小徐也烧没了啊?”
彭苗青道:“现场倒是找到了宝山哥的鞋子衣服,就是小徐,什么都没找着,或许他运气好,逃了出来。”
枯云心里一紧,道:“小徐不可能丢下宝山逃跑的啊!”
彭苗青压低了声音,和枯云道:“枯少爷,你说得没错,可要是小徐有了什么别的心思,要是他就是那个不小心扔下烟头的人,您说……”
枯云捂住了嘴:“不可能吧,小徐对宝山一向忠心耿耿。”
彭苗青道:“可我听说小徐在外头欠下了不少赌债,他求了宝山哥许多回,宝山哥都不肯替他摆平,难说他是不是向洋鬼子寻求帮助啊,而且我刚才在黎家找了一圈,我怀疑小徐是卷了宝山哥的财产跑了!”
枯云不响,眼皮狂跳,彭苗青又道:“要是枯少爷在路上撞见了小徐,还望您来告知!”
小徐和彭苗青,他当然还是愿意信赖小徐的,因为他知道彭苗青之所没能找到黎宝山的任何财产,那是因为它们全都进了他的保险箱。至于赌债这回事,更是无中生有。
为了彻底获取彭苗青的信任,不让他对自己产生丝毫怀疑,枯云不停点头,说了好些小徐的坏话,假装是恨极了小徐的样子,又抖着声音道:“宝山人已不在了,我和他怎么说也好过一段日子,我想拿一块宝山的手帕,什么都好,留作纪念,不知道可不可以?”
彭苗青那对明的眼乌珠转了两圈,道:“那我陪着你上去吧,去宝山哥屋里。”
枯云跟着他走,他始终捂紧了胸口,看上去紧张且不安。这些情绪并不是他还在做戏,假装,他是真的十分紧张,惴惴难安。他当着彭苗青的面演了这么多戏,他也不知道会到怎样的成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几乎是一时冲动地在他面前那样表现,说那些话。除了这个法子,他也想不出该怎么摸一摸彭苗青的底了。
彭苗青没有给他太多自由,一路贴着他上楼,跟他进了黎宝山的房间。黎宝山的房间里有些凌乱,床上地上扔满了衣服。枯云对此不太满意:“怎么乱成这样?瞿妈呢?没给拾吗?”
彭苗青道:“是我弄的,想给大哥找件合适的衣服。”
“给他找衣服?可他的人……”枯云僵在个橱柜前,话说了半截就停下了,低着头拉开了一格抽屉。
彭苗青说:“话虽如此,不过我们还是想让大哥有个体面的葬礼,商量之下,打算替他做个蜡烛人。”
枯云抽了块紫灰色的手帕出来,压在心口,他再没和彭苗青多说什么,下楼路过客厅时,他往里瞥了眼,将那些坐在里面高谈阔论的一张张面孔全都记下,接着他便低垂脑袋,施施然地走出了黎府。
彭苗青对他似乎不存在太多的警惕,枯云起先还担心会否有人跟踪他,回家时格外留神,还特意绕了点路,可一路无惊也无险。他回到公寓时,小徐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响动,抓起手边的一把小刀猛地弹起,他看到是枯云,松了口气,扶着腹上的白绷带坐了回去,道:“枯少爷是您啊。”
“我给你弄点东西吃吧,我刚才去了宝山家里一趟。”枯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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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炉灶前忙活一边将自己在黎府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小徐。
小徐听说彭苗青在黎家翻箱倒柜,握紧了拳头,怒道:“个赤佬肯定是在找宝山哥的房契地契!没想到老富,阿关都跑去和他同流合污!昨晚在太仓,我和宝山哥到了仓库,进去点货的时候门被人反锁起来,我拉着他好不容易逃到外面,又遇到枪手!火光冲天正好让我看到了彭苗青!!我身上这一枪就是拜他所赐!他现在在外面不停抹黑我,是想拉我给他背黑锅。”
枯云道:“老富和阿关,我觉得你也不能这么武断,或许他们也去是探口风的?”
小徐看了看他,问道:“枯少爷,你昨晚去找谁了?”
枯云给小徐做了点清粥,拿了点榨菜,酱萝卜头配着,把小徐扶去餐桌边吃。
他说:“我去找尹醉桥了。”
“去找他??”小徐一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人才坐稳就是通乱咳。枯云给他顺气,道:“你先别着急,我有我的理由。我去找他是因为他许多老同学都在南京政府做事,我希望他能帮忙给我弄个什么名头,好让我去太仓找黎宝山的时候能震住太仓那些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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