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噗一声轻响,瞬间瓷罐融化,瓷罐里的东西化为一道浓黑的烟,准准地扑在正低头看瓷罐的文臻和师兰杰脸上。
两人无声无息倒下,那火星也随之落地,落地瞬间便是一阵爆燃,立时便起了火。
屋内火一起,内室里一个黑衣男子满意地点点头,又等了一会,确认师兰杰和文臻都没动静,便出去,将文臻抱入内室,先闭了她的穴道,将她搜索了一遍,将一柄长剑和一柄匕首给扔了,才将她背在背上,随即卸下屋内一张桌子的一只脚,往榻上香炉里一插。
轧轧连响,两边相连的墙角忽然分开,现出一个洞口。
那黑衣男子轻捷地跃下。
他落下的瞬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然而回首只看见从隔壁弥漫过来的滚滚浓烟,并无人影,这火势显然已经无人能救。
入口在他身后缓缓合拢,他顺着地道前奔。
地道里明显有很多机关,因此他的步伐便显得很奇怪,跳跳蹦蹦的。
独自在地道前奔的时候他依旧很小心,不时地贴上墙壁,以验证背后是否跟着人,或者不时贴地,听听四周有无脚步声或者异常动静,有时候跑着跑着,竟然还会突然来个后空翻,将四面都看个清楚。
每次都毫无异常。
他也时刻仔细听着背上文臻的呼吸动静,文臻的呼吸断断续续,带着中了毒的人的特有特征。
他终于放心,直奔目的地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
他背上,文臻始终睁着眼睛。
她的指尖向下,原本透明的指甲,不知何时多了一点金光闪耀,每次那人跳蹦跃起,那点金光便簌簌抖落一点,在黑暗的地道里发着微光。
他还不知道的是,当他跳跃时,德高望重在他身后跳跃。
他忽然贴上墙壁时,容光焕发贴在他头顶。
他趴下时,言出法随静静站在他身后。
他后空翻时,良工巧匠在他前面。
……
前方渐渐出现光亮,文臻闭上眼睛装睡。
那人终于停下,前方却并不是出口,只是一间比较宽大的地下密室,一个和他同样装束的黑衣男子等着,无声接过他手中的文臻,再次仔细检查一遍,才点点头示意前一个人离开,自己把文臻又背在背上。
“原路返回,看见有人追上来,格杀勿论。”
“是。”
后一个人带着文臻,开启密室里的另一道秘密门户,继续下一程。前一个人则返身,准备回去守着密道,如果有人追下来,来一个宰一个。
他转身,忽然发现泥土里一点点金色的东西,立刻趴下去查看,脸一靠近,那点金色粉末忽然化为无数金色的小虫子,钻入了他的鼻子嘴巴和眼睛。
他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硬邦邦地倒了下去。
他倒下,意识犹自清醒,清晰地感觉到有人从密道里走了出来,靴子轻巧地踏过他的背,还把他的手着重地碾了碾,往下一条道走去了。
……
文臻这回随着第二个人是上行,看样子要到地面上去。毕竟地道的长度有限。
这个上行道尤其诡异,那人每爬上一截,脚下不知道踢到什么,洞壁便会自动弹出圆形横板,将洞整个堵死。
他一路上行爬了大概三丈,堵死了最起码五段。
而且这个洞口机关设置很绝,只能从下往上爬一次,机关开关在横板的上方。下头没有开启的地方,横板很厚,是生铁打制,露在外面的是一个不大的圆形,但文臻怀疑嵌在墙壁里面的可能是一整块大铁板。
铁板插入洞壁毫无缝隙,人想拉开也无处着力,想靠掌力击穿也是不可能的,几乎是有出无进的机关了。
她还是手臂垂着,这回指甲里不落金粉了,改滴一种透明液体。
她的衣袖经过特制,在连接的缝边里藏了一根极细的管子,一直延伸到手掌边缘,她的袖子比较长,几乎能覆盖到指尖,那两个人搜查的时候都只是翻开了她的衣袖查看手肘有无藏有武器,万想不到花样在衣袖里。
当然,她全身上下都是各种各样的花样,作为一个武功很难大成,又整天在阴谋诡计窝里打滚的悲催货,不把用毒用药练到极致她连睡觉都不安心。
现在那个管子里滴落的液体,落到那生铁和洞壁的边缘,洞壁不可能也是生铁,用砖块砌了,也算严实,但总归会长些顽强的草,年月久了也有一些地方斑驳露出泥面,有些虫子爬来爬去。
液体滴落,那些虫子忽然像受到召唤,爬得更欢,泥土里渐渐出现一些动静,似乎有些什么力气比较大的动物在土里翻滚,搅得腐朽的墙砖碎片和泥土不断簌簌下落,生铁和洞壁之间渐渐出现缝隙。
此时有人到了,站在洞下,仰头对上看了看。
每层横板都被土里的虫子拱出了一条缝隙,位置都差不多,透过五层的缝隙,可以看见洞顶漏下的一线微光。
这点缝隙自然不够人穿过去,甚至不够手指伸进去将横板拉开。
那人站定不动,手指微微掐起。
刹那间,他脚下一株细藤忽然猛地一震,随即像被吹了气球一样,膨胀、变粗、变长、茎叶扭曲,藤蔓摇摆,转眼间竟然粗如水桶,阔大的绿色叶面如蒲扇般几乎挤占了整个密室,一眼看去简直像个不存在于世界上的藤妖。
那藤嗖嗖上涨,见缝插针,直接穿过那点缝隙,靠那自然生长的天赋强大力量,硬生生将那横板给顶开。
整个洞都被那枝巨大藤蔓给顶开,望去高不见顶,仿佛可入云霄。
然后某人轻轻松松一路踩着藤蔓上升,看上去像个植物系飞升祖师。
明明可以把手伸入缝隙用力掰开的,然而人家嫌不好看,嫌泥土脏,嫌泥里有虫……宁可呼唤藤蔓小弟。
……
这回文臻被背到了一处小河边,然后还是老办法,换人,再次搜身,上船,进行下一途。
辗转到这儿文臻心中也是惊叹——对手心思细密行事严谨实在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今天不是她和燕绥合作,第一关可能就被甩了。
这个计划,从林飞白开始戒瘾第一天就定好了。
林飞白吃了福寿膏这件事不是小事,也绝不可能是孤例,一旦东堂朝堂被这个东西渗透,群臣被控制,东堂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所以揪出卖药人以及背后的黑手是当务之急。
文臻为此向皇帝上了折子,说明了林飞白的情况,福寿膏的害处,以及自己的想法。皇帝第二天秘密派人来带走了一点福寿膏,又过了几日,给她下了密旨,将这事交给了燕绥和她两人负责。允许他们在天京范围内以任何方式追查,并且打算拨龙翔卫给他
第八十四章 谁等谁求婚?
某著名电视剧里男主角用炮筒点烟都没他这么端得深沉。
文臻想要扎个马尾辫双手挥舞着拉花欢快地跳,“b王燕绥!b王燕绥!”
在b王浩瀚深沉的目光里,那个拉风的攻城车被拆解成无数部件,然后居然还可以折叠,收拢,装进一辆辆小车。
那么大的玩意,居然两辆特制的车就能装下。
这东西是后一步运到的,燕绥跟着文臻一路过来的时候,自然有精通土木工程的工字队推测出地面路线,随后将这车选择最简易的路送到。
那少年僵硬地站在包围圈内,那个泥娃娃大头罩无风自动,也不知道是在愤怒还是恐惧。
饶是如此劣势,他依旧一腿前一腿后摆出防备姿势。
燕绥却没让人攻击他,瞟他一眼,道:“交出名单,给你活命。”
那少年茫然地道:“什么名单”
“福寿膏。”燕绥言简意赅。
文臻虽然在一部分重臣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可疑,但是并不能确定,兹事体大,必须得有确凿的证据。
那少年呵呵一声,“什么膏你当我走街串巷货郎担子呢”忽然狠狠摔下头上面具,露出一张眉浓眼细的脸,年纪轻轻,居然是一头白发,难怪他要弄个整个包住头脸的头套。
白发少年一脸狠戾地道,“阁下何人为何忽然对我及我的护卫下辣手我们好好在此借居,我易家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
文臻心中赞一声——这少年虽然自大,倒也狡黠。他算准燕绥没有证据,怕在此地被燕绥灭口,干脆自曝身份。
没什么好遮掩的,燕绥能如此大手笔追到这里,就一定会知道他的身份。
易家,哪个易家西川易家,还是长川易家
无论是西川易还是长川易,两家的子弟想要随便杀都有难度。
然而宜王殿下什么人宜王殿下不是人,你们愚蠢的人类的思路,是摸不着宜王殿下的脑沟回的。
燕绥手一伸,那少年便到了他手中,他手指一弹,那少年哎哟一声下意识张开嘴,随即一样东西被弹入他口中。
那少年以为是毒药,面如死灰,却犹自撑着胆气,厉声道:“你以为用毒药就能……”
“不是毒药。”燕绥道,“一颗葵花籽而已。”
那少年愕然。
燕绥手指一弹。
那少年忽然“啊”地一声,惊骇地捂住了自己的咽喉,瞪大眼看着燕绥,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一颗葵花籽,在你咽喉种下。我想让它发芽就发芽,”燕绥道,“在你喉管里延伸,胃肠里长大,最后顶破胃肠,从你的另外孔穴里开出一朵葵花……这画面想起来应该很美。”
文臻直着眼睛,觉得一点都不美。
殿下你这样让我以后都无法直视葵花籽啊!
殿下你为什么逼供都如此的不走寻常路啊。
“或者调换过来,自下而上,最后从你嘴巴里开出花,想来也颇趣致。”
那少年脸色好像那花已经开出来了,以血肉为壤,肌骨为藤,攀爬在自己眼珠上……
他激灵灵打个寒战。
“哎,换我是你,我就说了。”文臻笑眯眯接话,“你看看你那俩同伴,发现不对,早就溜了,留你一个人长葵花,多不厚道,凭什么你还要一个人撑着”
那少年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大概是燕绥没有继续发春,所以他又能说话了,“少来挑拨离间。”
文臻笑而不语。挑拨离间这种事,要看对象也要看时机,种下怀疑的种子,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拔掉的。
先前和这少年议事,然后听说他自作主张将她绑来便离开的两人,到底是谁呢,明显很了解天京的人事呢。
河岸那边,网已经收拢,挂在网上那些死鱼一样的人们,也如死鱼一样被收割了干净。
那少年望着遍地尸首,自己的手下一个不留,看向燕绥的眼神就像他是个阎王。
燕绥看也不看他一眼,也不看河岸上那一排排,他的属下们都不需要他下令,便自动将人全部屠戮,说明这本就是他惯常行事。
文臻心中叹口气,心想应该是长川来的土包子了,土包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就这水平还敢在天京这块地域搞风搞雨,在皇宫里做手脚想要坑她坑西川易家,用福寿膏蛊惑群臣想要争取支持夺得西川易家的地盘,真是心有多大操作有多骚。
也不想想天京作妖帝同不同意。
这易姓少年应该就是此次事件的主事人,在家族中应该地位不低,但凭他,凭长川易家,想要在这两次事件中主控,绝无可能,朝中一定有他们的帮手。
所以,燕绥会放他走。一方面,易姓少年此次行动手下损失殆尽,回去后无法交代,一定会把责任推到天京合作人身上,自然会分裂长川易家和天京这人的联盟;另一方面,此时动长川易家并无好处,两易相争,彼此消耗利益,实力大减,才符合朝廷的利益。铲除长川易家,相邻的易燕然一定会立即吞下长川的势力,平白便宜了他。
那易姓少年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咬牙半晌,恨恨道:“确实没有名单。”
“天京官员体系庞大,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一个外地土包子,对天京官场两眼一抹黑,仅凭口述根本记不了那许多,一定有个提词器。”文臻笑道,“给你两个选择。交名单,或者开花。”
“我发过誓绝不能主动泄露名单,否则我父母在天之灵不得安宁。”那少年抬起下巴,“有本事,自己找出来吧!”
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们能自己找出来,又放我走,我就老老实实回答你们一个问题。”
文臻瞟他一眼,哟,这时候了还想使坏。
不就是心里不甘心,希望那个天京合作人也倒倒霉嘛。
明明希望对方做的事,偏还要拿来提条件,这些世家子弟,没一个好鸟。
她目光在对方身上扫过,这少年穿得单薄,连配饰都没有,一眼看出身无长物。
名单不会短,因为还要多少说明一下对方的身份和能够发挥的作用,必要的时候还要拿出来作为钳制,但是也不可能弄厚厚一卷书带着。太不方便了。
所以……微雕
她在那琢磨,那少年说完,似乎十分颓丧,退后一步,干脆坐了下来,抚了抚靴子的滚边。
他坐的位置正在先前那两屋中间槅门的位置,燕绥正在喝茶,忽然目光一闪,劈手就把茶泼了过来。
茶水离杯而出,凝为一体,半途有如炮弹般呼啸,力道惊人。
那少年却已经哈哈一笑。
于此同时他身下有什么东西猛地一拱,他瞬间弹射而起,直飚上天。
平静的河水也哗啦一声,一条长长的套索飞出,霍霍一声,套住了他的腰。
然后河底那东西便飞快前行,速度又快力气又大,拽得那少年如个风筝般,一路向外飘去。
德容言工们纷纷搭箭,但对方飞太高,射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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