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专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吃书妖
但,正当对攻持续到了第十五秒钟的时候,我逐渐地品味出了一个相当恐怖的事实。
那就是这个“无面人”,他好像不会疲惫。
这无疑是相当异常的。有的武术家在全神贯注之下仅仅打出一击就会大汗淋漓,但是作为交换,这一击会蜕变得无比猛烈。这是因为训练有素的武术家懂得如何以快速耗尽体力为代价,使得肌喷吐出自己的所有爆发力。“化零为整”也同样是对体负担极强的招数,而此时都已经过去十五秒钟了,他却丝毫疲态不显,我则已经有了变弱的趋势。
如果是上次的“梦中梦中梦”的我,还能够凭借对于“化零为整”无比深入的把握,大幅度降低自己的负担,但在这里却根本没有这种条件。
我能够肯定他并非灵能者,他对于“化零为整”的把握也绝不会比我更高。那么,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非但如此,从刚才开始,他好像连类似于换气的动作都没有过!
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先后退,重整态势才可以。
我倏然抽脱离了他的攻击半径,并且进入了后方的杂木林里。他微微一顿,旋即宛如坦克发出来的炮弹一般向我突进而至。在我勉强避开以后,他的体轰然撞击到了不远处的草坡上。顿时大量的泥土和草根就好像反坦克地雷爆炸一般拔地而起,连我也难免被震慑住了。虽然我并非做不到这种事,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化零为整”还真不像是连半点灵能都没有的凡人所能够驱使的力量。
我趁机换了口气,然后看着再度攻来的“无面人”,继续思索战胜他的办法。
换而言之,就是如何战胜一个在力量和技术上都与自己完全一致,却在持续力上远胜于自己的敌人?
冷静下来好好想。这在我迄今为止遇到的所有危机之中,也不过是中等级别的危机而已。我绝不会在这种危机里折戟沉沙。千万不可以心慌意乱。
一秒后,我得出了结论,同时转冲入了更深的林间。
“无面人”死死地咬住我拖在后的影子追赶过来。转眼间,我便来到了自己当初埋藏换装衣物的地方,然后双手刺穿地面,同时抓住了两件物品。其中一件物品,正是我过去用来对付羊皮杀手的“黑色金属手杖”。与此同时,我的后方吹来了满怀杀意的疾风。
我紧紧地抓住黑色金属手杖,将其从地下拔出,带着纷飞的泥土扫向了后方的“无面人”。
他好像水中的落叶避开船桨一般滑开了,而在下一瞬间,我的第二击攻向了他。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武器的优势便在于能够在敌人攻击不到自己的距离攻击到敌人。在力量和技术对等的战斗中,这凭空多出来的攻击半径便是云泥之别。
他大约也料不到我会出这招。不过三个回合,我的黑色金属手杖便宛如长枪一般,打击在了他的膛上。我听到了骨头碎裂开来的动静,同时也用自己的双眼和手感判断了出来,他的骨被我击得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赢了。我如此确信。
然而,紧接着,我看到了更加恐怖的画面。
只见“无面人”的膛仿佛时光倒流般迅速地恢复了原状。他好像从未被我打中过一般,重新向我攻了过来。
这无疑是“超速再生”。
哪怕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我也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视觉。我这是在做梦吗?一个能够毫无限制地驱动“化零为整”模式的,不知疲倦不必休息的,会超速再生的“无面人”?
这个怪物,搞不好比“梦中梦中梦”的我更加强大!
无论再怎么动摇,时间都不会停止。我一边硬生生地咽下自己的震惊,一边强迫自己冷静地处理眼前的局面。会超速再生,很好,我知道了,但是那又如何。哪怕是会无限复活的敌人我以往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程度的异能在灵能者的世界遍地都是。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从嘴巴里喷出死亡光线吗?还是说能够空间转移?亦或是召唤出来很多与自己有着同等战力的分?全部拿出来给我看看,我会一个不留地克服过去。
我相当勉强地维持着即将瓦解的“化零为整”模式,用黑色金属手杖压制“无面人”,将他bi)到了不远处的树荫下。
忽然,他足底下的树荫突兀地加深了暗度,变得墨黑,宛如湖面一般,将他吞入了内部。
他还能够潜入影之中?
这一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徐盛星对我说过的话。他说自己在追击“无面人”过程中经过转角的时候,“无面人”却不翼而飞,而那里明明是个死胡同才对。
第二个念头,则是“既然他能从某处影里进去,就肯定能从某处影里出来”。
念及于此,我毫不犹豫地向前翻滚。几乎是同时,后方传来了疾风。是“无面人”的攻击。我重新站定,看到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本来位置的后方,并且再度攻击过来。
我也再度挥动黑色金属手杖反击回去。而就在这时,他的双手陡然膨胀,十根手指悉数刺破皮质手,化为了十把锋利的银色金属刀刃。他只一挥,我的黑色金属手杖就好像脆弱的卫生筷一样被切去了前端。
影转移的异能,双手十指都是刀刃……
我隐约意识到了他的真实份,旋即临时改变了黑色金属手杖的攻击路线,攻击他的短喙鸟嘴面具。
他被我用巧劲挑飞了面具,露出了真正的脸。确切地说,他根本没有常识意义上的“脸”。因为他没有五官,面孔像白纸一样平坦。
他是“无貌杀人魔”!
*
我所在的这个世界,代表着超自然力量的,不仅仅是灵能者,还有亡灵,而亚人也算是沾边。除此之外,还有神祇和精灵等等。
且不论神祇为何,精灵的定义倒是很好说明。
如果说亡灵在本质上是由死者的思念所形成的,那么精灵就是由生者的思念所形成的。生者的思念可以说是灵魂的“电子信号”,若是积少成多,那也是一股力量。因此在理论上,即使是流传在都市之中的怪谈,也有可能在现实世界中获得实体。而处理这种对社会有害的精灵,也是联盟降魔局的工作之一。
我第一次听说“无貌杀人魔”的怪谈,是在无面人事件中,从无面之影的口中得知的。在这个怪谈中,无貌杀人魔的特征就是没有面孔,双手十指都是利刃,能够自由地出入于影的世界。
因为这个怪谈的原型就是“无面人”,也就是我自己,所以我后来也在网络上对于这个怪谈做过调查。这个怪谈显然没有那么知名,否则我很可能早已听说过了。而且没过多久,有关于这个怪谈的消息越来越少了,连本来记录着这个怪谈的网页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处理过了。
理由很简单,既然怪谈容易孕育对社会有害的精灵,那么联盟肯定会限制怪谈的宣传。若是乡村乡镇也就罢了,河狸市好歹是都市,自然不会那么粗心。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这个无貌杀人魔八成是从怪谈中诞生出来的,但,既然“无貌杀人魔的怪谈”已经被消灭了,那么它为什么还会诞生出来?
我的大脑全速运转着,同时处理着眼前的危机。而无貌杀人魔的进攻则越来越快,它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连续削减我的黑色金属手杖的长度。转眼间,手杖就短到仅仅从我的虎口处探出来一点点了。它终于抢到了我的近处,利爪一挥,便在我的膛处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而我与它不同,我没有超速再生的异能,只能默默咬牙忍耐伤痛。
但我依然留有反击的手段。
就在它对我做出最后一击的刹那,我不退反进,并且陡然拿出了刚才从地下取上来的第二件物品短刀。
正是安息镇事件中,二重徐福用来自杀的,之后从梦境中追出来,出现在我边的那把短刀。
前些天,因为我不方便将其放在家里或者随携带,所以就与其他物品一并藏在了这个公园里。而此刻,这把短刀则成为了我最后的反击手段。
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使用短武器的战斗风险更高于长武器。但是胜在隐蔽,突然,迅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怕是无貌杀人魔也无法料到我能够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绝地反击,我顺势把握住了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
刀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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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杀人魔(八)
以往的惨痛教训告诉我,越是接近胜利的时刻,越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当你以为将敌人bi)入绝境的时候,或许反而是将自己推入了绝境。然而无貌杀人魔看上去似乎并不具备这种“最后一刻的战斗智慧”。正因为它在这最后的一击之中,毫无保留地倾注了所有的力量,所以才无法对我的绝地反击形成足够完美的回避。随着雪亮的刀光陡然一闪,它只能险之又险地保全自己的头颅,却丢掉了一整只右手。
血光暴起,断手落地。
我看也不看它的断手,而是立即上前,发动了快速的连续攻击。
它一扫方才的强势,陷入了捉襟见肘的窘境。无限续航,超速再生,这两者都是无法立刻以攻击形式表现出来的异能,因此单手的它完全无法与双手的我对抗。而我则必须在它完成对右手的超速再生以前,设法瓦解它的所有行动力。
值得注意的是,它哪怕受到了如此的伤害,也没有丝毫消极的表现。再结合这拒绝任何交流的态度,我无比深切地感受到,它作为精灵,比起某些具备智慧的同类,更加像是没有智慧的自然现象。仅仅遵循着某些事先设定的程序活动,没有任何自己的主观思想。它在上次出现的时候也是这样,若是徐盛星不去攻击它,它便当徐盛星不存在。而在杀死徐全安以后,哪怕徐盛星锲而不舍地追杀它,它也毫无反击的意思。毫无疑问,它对于该杀之人和不该杀之人,有着一自己的评判标准。
说不定,在它看来,徐盛星就是不该杀之人,而徐全安和我则是该杀之人。
那么,它的基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杀徐全安?我和徐全安在哪里是相同的?
难不成它其实是个遵纪守法的心市民,因为徐全安和我都是违法者,所以它都要予以惩戒?
这也未免过于荒诞了。
忽然,我留意到,它右手的再生进程,比我预想中的更加缓慢。
不,不是缓慢,而是没能继续再生。它断腕处的血虽然正在缓慢地蠕动,但就好像也在犹豫是否应当继续再生一样,丝毫不见恢复的势头。
为什么?因为它的双手是特殊武器,所以再生的难度比起骨更加高?
还是说,我这把脱胎于小镇噩梦的短刀,看似一般,实则具备克制超速再生的特殊功能?
现在甚至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我的“化零为整”模式随时都会崩溃,必须速战速决。我像是只能在水中屏息一分钟,却在濒临窒息之刻,还必须要求自己再屏息一分钟的人一样,穷尽一切手段去攻击它。它终于被我压制到了极限,在我即将再度得手的瞬间,它陡然后撤,仿佛投于湖泊一般,跃入了后方的树荫之下。
与此同时,我的“化零为整”模式也迎来了结束。
它逃跑了?
我一边粗重地喘息,一边警惕地扫视周围。它再也没有出来,估计是真的逃跑了。地上的断手也崩溃成了大量黑紫色光线粒子,宛如漫天火星般随风逝去。
远处传来了警车鸣铃的声音。
此地不可久留。我拖着疲惫的体,去取出埋在公园林间的换装衣物,免得到时候被检查现场的人们搜走。还有,膛上的伤口也必须做好消毒止血和包扎。伤得这么严重,绝对不可以在家里徐盛星给看到了。我记得绷带也跟换装衣物放在了一起,好像是在……
就在这时,我猛地发现一件事,立即将注意力从周围抽回来,放到了自己的膛上。
我的伤口消失了。
*
我避人耳目地来到了距离公园有数里远的公共厕所里,然后掀起自己的上衣,无比细致地查看起了自己的体。
三十分钟以后,我总共确认了三件事。
第一,我的伤口的确全部恢复了,连疤痕也没有,残留下来的仅仅是幻痛而已。若非这满的鲜血,恐怕我会怀疑这所谓的伤口,是不是我在无貌杀人魔的强烈杀意下所产生的幻觉。
第二,伤口之所以会恢复,很可能是因为在上次的血祭仪式中,出现在我体里的“血之力”。
证据是,在我的感知中,流淌在我血管中的血之力的总量,出现了明显的减少。
为了证明这个推测,我准备亲手为自己制造一处伤口。起初我想用那把短刀,但想到短刀或许有克制再生力的功能,便去附近的文具店购买了崭新的美工刀,在指头上划了一刀。结果是,当我将注意力集中在指头上的时候,血之力加速了在血管中流淌的速度,并且令人怀疑是幻觉地,极其微小地减少了一丝,而伤口则瞬间闭合修复了。
血之力的用处是超速再生?我也可以像无貌杀人魔一样快速修复伤口?
简直就像是灵能一样。当然,灵能办得到的事要多得多了。虽然没有任何光彩夺目的效果,也谈不上什么帅气,但这依然是我以往所追求的超自然力量,而它如今就在我的体里。这实在是意外之喜,当初选择血祭仪式果然是正确的。我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然后强行忍住激动,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得意忘形,徐福,你乐极生悲的时候还少吗?冷静下来,必须冷静下来。要像是把冰水混合物浇到头上一样。越是快乐的时候,越是需要冷静。
然后,我冷静下来,发现了第三件事:血之力的使用,似乎会加深“完形崩溃”的症状。
最近的我已经习惯了生活中的完形崩溃症状,但从刚才开始,这个症状的程度和频率变得更高了。因为没那么明显,所以我还以为这仅仅是罕见的间歇高峰而已。但如果这与使用血之力有关,那就具备说服力了。无论是完形崩溃也好,血之力也罢,都是随着血祭仪式的使用而出现的产物。
加深就加深吧,我想。血之力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救命的力量,这个代价我能接受。而且完形崩溃症状并不是只涨不跌的,随着时间推移,也会缓慢地减弱下来。
*
我将破破烂烂还染血的衣服找个地方处理了,然后回家休息。次早晨,我在晨间新闻里看到了自己与无貌杀人魔的战斗现场,整个公园就像是被两头巨大怪兽当成跳踢踏舞的场地碾压过了一遍。去外面买了报纸,《河狸晨报》上也刊登了大同小异的新闻。
公安那边应当会安排灵媒来查看事真相,但想来是困难重重的。对于与精灵相关的事件,灵媒无论是回溯还是预测都非常困难。因为精灵在本质上,是由很多生者的思念所交织形成的产物,存在本就会对灵媒形成巨大的干扰。在这方面,亡灵也有着原理相近的特征,但若与精灵相比较,却也有所不如。
徐盛星一大早就去上班了。临走前,他对我说,最近几天都不会回家了。
“突然有了工作。”他说。
“是新闻上说的事?”我问。
他瞥了一眼正在播放新闻节目的电视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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