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专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吃书妖
“是那个因为不小心阅读到忌知识,而变成了植物人的井上光?”我问。
“对。她最近躺在郊区的私立医院里。那是个由某些本地富豪出资运转的医院,医疗条件未必比正规医院好到哪里去,但是胜在幽静,有更多特权,而富豪们也更加喜欢这种调子。只是住院费用相当昂贵。我父亲在两个月前将她转入了那家医院,但他现在已经死了,并且因为他那些人体实验的丑闻……”他言又止,“总之,现在我只能将母亲转回正规医院里。而且钱也不多了。”
“井上仁太没给你留下多少钱?”
“他本来有很多钱,但为了运转人体实验,非但把自己的钱赔了进去,还欠了不少债务。如果他把公款挪用到实验里那倒是好说,不过那也不是好让明面上的资金流进去的项目。”他说,“现在的我既没有继承他的遗产,也没有继承他的债务,全部都得靠自己。母亲在医院里的费用也必须靠我自己解决。”
“你看上去倒是洒脱了不少。”
“差不多吧。”
三言两语过后,我们进入了正题。
“我追踪到了蚁群藏在郊外的总部。”他郑重地说,“蚁之主有两个亲信,留守在那总部里。”
“蚁之主自己呢?”
“他自己从来不去总部。”他摇头。
“这也能叫总部?”我反问。
“总而言之,如果一定要说哪里是总部,那就只能是这里了。”他说,“如果能够设法逮住这两个亲信,我就能够以灵媒技术强行从他们的脑子里挖出报来。前段时间我对那些蚁群基层成员就是这么做的。”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为什么?”他愕然。
“你以为他们就没有设想过自己有可能会被灵媒摸到吗?蚁群可不是上次的‘神秘组织’那样的新手犯罪组织,而是在河狸市潜伏了足足八十余年,在此期间从未被摸索到过领袖份的黑暗地下组织。我实在无法认为事能够那么顺利。”我一边说,一边想到:但换个角度来说,蚁群作为组织的强度依然是有限的。如今更是被某些“大人物”从白名单中移除,估计已经陷入低谷期了。不管再怎么强盛,终究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帮派。即使效仿黑暗河狸无视规矩地膨胀,也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而已。
“那该怎么办?”他问。
我思索了几秒钟时间,然后说:“我有办法。”
“你要怎么做?”他好奇地问。
“很简单。”我说,“拷问。”
*
井上直人对我的思路并不看好。在他想来,蚁之主的亲信必然是能够忍耐任何拷问的专业人士,“水刑”也好,“睡眠剥夺”也罢,这些连业余人士都能够知晓的所谓“酷刑”也很难指望得上。除非我的专业程度凌驾于其上,否则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的看法自然是正确的,如果亲信无法忍耐拷问,蚁之主肯定也无法对其放心。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我从某处藏匿物品的地点,取出了自己的“拷问工具”,然后坐上井上直人的汽车,前往蚁群总部。
说是汽车,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档车,就是一辆看着就很廉价的白色面包车而已。井上直人说是租的。据他补充,他自己没有车子,而他父亲收藏的几辆高档车则都判给债主了。河狸制药的公子如今落魄至此,想来他的熟人们看到了,八成都会大跌眼镜吧。他自己也窘迫,上车以后变得沉默了。我本来想要安慰他,但是作为无面人,却很难说得出口。如果是以徐福的份在活动,倒是可以用鼓励的口吻这样告诉他:打起精神来,你可是河狸市难得一见的灵媒,那些所谓的公子哥跟你比起来,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你当时为什么会以为徐全安就是蚁之主?”他忽然这么问我。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也是因为无貌杀人魔的刺杀活动而怀疑起徐全安的。不过,这确实相当可疑,如果徐全安等于蚁之主,为什么蚁之主还活着?如果徐全安不等于蚁之主,那么无貌杀人魔又为何执意刺杀徐全安?它最初又是如何追踪到蚁之主,并且实施刺杀的?它刺杀蚁之主的动机又是什么?
谜团,谜团,尽是谜团。
“徐队长也跟你一样猜错了。如果只有一人猜错也就罢了,但你们两人都猜错了。我怀疑事没那么简单,搞不好徐全安真的是蚁之主。”他说,“或许他并没有真正死亡,只不过是以某种方法转生了。”
“你的意思是,他像是奇幻故事里的反派一样,有着被杀死以后,在远处复活的办法?”
“是的。”
“这种方法的确是存在的。”
“真的吗?”他精神振奋。
“但是”我说,“‘转生’的难度虽然比‘起死回生’略低,但依然是相当困难的。要么必须发动强大的力量,要么必须满足苛刻的要求。徐全安为一般人,只能去满足后者。这你是否明白?”
“我第一次听说。”他老实地说。
他恐怕只学习过对自己有用的灵能知识吧。我一边想,一边说:“一般人能够发动的转生仪式,通常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转生体必须是自己的直系血亲;第二,转生体距离自己必须很近,至少不可以超过十米远。还有就是必须消耗大量的昂贵材料,用以布置转生仪式。”
换而言之,徐全安当时如果要转生,就只能够转生到同样在场的徐盛星和我的上。徐盛星为特级灵能者无法被一般人当成转生体,我就更不用说了。更何况当时徐盛星和我距离徐全安都超过了十米,周围更是没有任何布置转生仪式的迹象。
“对了,你上次说过,蚁之主最近有两个与蚁群利益无关的项目正在运行,到底是指什么项目?”我问。
他直接回答了,“其中一个,是向一家叫‘缄默’的地下科研组织,出高价购买某些产品和服务。但具体是什么产品,什么服务,我也不知道。至于另外一个……”
说到这里,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
“另外一个是什么?”我追问。
“是买人。”他说,“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从某些地下商人的手里,像购买小白鼠一样,买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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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杀人魔(十一)
也难怪井上直人会有这种反应。当初的井上仁太就是从地下商人手里购买人类当成小白鼠使用的,甚至还主动地绑架无辜居民,投入了人体实验之中。若非如此,恐怕井上直人也不至于能够下定决心,去弑杀自己的亲生父亲。而如今的蚁之主也有了相同的动作,难不成蚁之主也在秘密地运转人体实验?
至于井上直人所说的“缄默”组织,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那是个到处绑架科学家和灵能学者的地下科研组织,好像还与地心教会有着不小的勾结,被联盟所有地区全力通缉。规模之大,绝非蚁群这种拘泥于河狸市一地的“小型组织”所能够比拟的。若是联盟学术界有谁忽然陷入缄默,那就有可能是被这个组织悄然地掳走了。
井上直人继续说:“蚁之主还有一个已经结束的私人项目,也是与缄默组织有关的。似乎是请求缄默组织为自己维修某个机器,为此耗费的资金甚至超过前两个项目的总额。”
“什么机器?”我问。
“这个只有在抓到他的亲信以后,才能够问个水落石出。”他摇头。
说到这里,他逐渐地降低车速,最终停了下来。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我们已经来到了河狸市郊外的某处山脚下。
我们下了车。他从车子对面绕过来,对我说:“蚁群的总部就在这上面。”
我对着山的方向看了看。没有那种方便旅客登山的步道,尽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非但如此,山脚与公路之间还被铁丝网隔离开来了。或许在其他地方有入口吧,只是他故意地挑选了平时不会有人进去的地带而已。对我们而言,即使没有步道,想要爬山也非难事。
事不宜迟,我们轻易翻越了铁丝网,开始爬山。
“名义上,这座山是某个富豪的私有地。即使是公安,也不可以毫无理由地涉足此地。”他一边在树林中前进,一边回头解释,“上面确实有座度假别墅,但那是烟雾弹。总部就在山上的某处,只有巡逻队和亲信等少数人才知道具体位置。其他成员在出入的时候都要蒙上双眼,用专门车辆接送,连总部在哪座山上这种层次的事都被瞒在鼓里。”
“你知道具体的位置吗?”我问。
“我用灵媒技术调查过从这里离开的成员的记忆。”
“不是说从这里离开的成员都不知道总部的具体位置吗?”
“我在观看他们记忆的时候能够切换成第三人称视角。”他说。
灵媒也方便过头了吧。难怪当初那女人要想方设法地利用他。
我一边感慨,一边随手在边的树干上做了个记号。虽然有他在,应该不至于迷路,但也必须小心谨慎。树林这种东西无论面积多么小,一旦迷路了,那就等于是无穷大的。
在沉默中,我们快速地前进。大约十几分钟以后,忽然,远处传来了人的动静。
是两个穿着黑色保安制服的巡逻员。我们同时停止前进,屏息观望。这两个巡逻员的上都挂着枪械,是那种能够连的冲锋枪,在穿过树荫的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钢铁光泽。我反地感到不适。枪械,我前世便是死在枪械下的。尽管枪械早已无法对我造成威胁了,我却依然残留着反的畏惧。这使得我反而产生了尽快杀死那两人的**,但我强迫自己克制住了。
我藏在灌木丛的后面,对井上直人打了个手势,示意绕开。我们的目标是偷袭蚁群总部,在这里对巡逻员们下手,只会打草惊蛇。
他慎重点头,然后借助灌木丛的掩护,缓慢地移动。
咔嚓。他踩断了路上的树枝。
说来也是,这家伙虽然是个特别好用的灵媒,但也是实战方面的菜鸟。
那两个巡逻员正好走到了距离我们大约十五米的地方,此时听到声音,其中一人陡然看了过来,“谁?”
另外一人更是果断,他不假思索地从上摘了个手雷,然后往这边投掷了过来。
不对,这很古怪。如果是直接往这边开枪还能理解,直接扔手雷过来就过火了。难道他们没有怀疑过踩断树枝的是路过的小动物吗?与此同时,我还注意到,在扔手雷过来的时候,两人仿佛不担心自己会被手雷爆炸波及,没有任何的规避动作。
井上直人看到手雷,顿时脸色剧变,一脚便将落在近处的手雷踢飞,然后冲了上去。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就看到他用拳头击中了其中一人的腹部。而另外一人则拿起枪开火,但攻击全部被井上直人用灵能护盾弹开了。于是这人立刻改变应对方式,急急地后退,同时从怀里拿出了步话机,似乎是要通知其他单位。
我毫不迟疑地投出了短刀,短刀瞬间穿越中间十五米的距离,宛如子弹般击碎了他的步话机,并且将他的掌心钉在了后面的树干上。下一瞬间,我自己也来到了他的前,将其头颅击得粉碎。
井上直人也制服了他的对手。转眼间,战斗就结束了。而那两个巡逻员一开始扔出的手雷则根本没有爆炸。
他回头看了看那手雷,沉默了下,“难不成……”
“那是哑弹。他们故意的。”我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藏在灌木丛后面的是人还是动物。你如果足够冷静,哪怕实战经验不足,也能够用灵媒的本事判断出来。而我们本来也有机会悄然离开。”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懊悔地说。
“没有下次了。”我说。
“是。”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他不久前还在过着普通的生活,也无法要求更多了。我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而且没有他的话,我也难以独自走到这个地步。
我转向了被制服的巡逻员。他看着大约二十多岁,足够年轻。此时正在用凶狠的眼神瞪视我们。
我问:“你们每隔多久联络一次?”这决定了我们的入侵还有多久会被发现。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然后露出了冷笑。
“蚁群成员都被洗脑得相当深入,连公安也很难撬开他们的嘴巴。”井上直人在旁边说,“还是让我来吧。”
我点头,让开位置。他伸出手,按住了巡逻员的头顶。
才过去两秒钟,巡逻员便忽然昏迷过去。而井上直人则抽开手,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灵媒若是擅自查看他人的记忆,也容易对自己的精神造成冲击。他或许能够设法消化,但肯定也是不好受的。片刻后,他终于把手放下来,叹了口气,对我说:“我们还有二十五分钟。”
说完,他看了看昏迷的巡逻员,又是叹息。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吗?”我问。
他犹豫了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我说。
他顿时被噎住了,然后无奈道:“一边前进一边说吧。”
*
井上直人之所以叹息,是因为他看到了巡逻员过去的经历。
巡逻员的人生,在蚁群内部并非稀奇古怪。相反,井上直人之前也数次看到了差不多的过去。坦白说,若是将其单独地拿出来,未免过于无趣。但若是将其当成所有蚁群成员的缩影,那就具备了珍贵的参考价值。
蚁群的主要组成人员都是一般人,巡逻员的父亲和祖父也是如此,曾祖父也是如此。
在他曾祖父如他这般年纪时,蚁群仅仅是个普通的地下组织。然而在河狸市,这种一般人所组成的地下组织是没有前途的。因为黑色地带居民总是更加倾慕于强者,所以由灵能者担任领袖的地下组织更加容易聚集部下。强大的力量本就自带强大的魅力。若是特级灵能者在河狸市担任地下组织领袖,那么瞬间就能够形成巨大的势力。就如同我曾经与之为敌的黑暗河狸,出道之际便能一呼百应,而历史悠久的蚁群则只能屈居第二。
既然部下们肯定都更加乐意效忠于灵能者,而非一般人,那么问题来了,蚁群要如何才能够控制住基层的人心呢?
按照一般逻辑,蚁群要么是把领袖变成灵能者,要么是把领袖换成灵能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最终,蚁群却是走出了一条奇葩的道路。他们开始模仿起了某些迷信团体。
他们以花言巧语去劝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们加入自己,然后将其软于封闭的场所里,全面止场所外的书籍杂志报纸等信息载体流入内部。而内部的人们失去了一切获悉外界变化的渠道,只能够阅读蚁群指定的读物,只能够讨论蚁群许的话题。随着时间推移,场所内部又出现了激进的标语,开始播放起了含有激进内容的广播。并且止成员们的窃窃私语,也止毫无理由的独处。鼓励告发违反规矩的伙伴,在场所里装满了监视器和窃听器。还要定期上交自我鉴定报告,同时定期举办反省会,灌输大量对蚁群有利的思想。
如此经过一段时间,蚁群便多出了一批“忠诚”的成员。以此为基础,他们又花费大把时间精力在河狸市郊外建立村庄,在拷贝上述模式的同时,也经营农业。在自给自足的同时,偶尔也运送农产品到城市里出售。并且严格限制村庄的人员流动,让成员的子女们在这里成长,接受封闭式的教育。等到子女们成为了合格的“工蚁”,便让他们去城里执行组织上的任务。而为了防止他们被城市文化所“腐蚀”,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必须返回村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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