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庭领许公教嘱,必不敢忘初心。”
于此,这场三位皇子角逐东宫储位的战役总算是尘埃落定,兰庭却暂时与太子“分道扬镳”,不过太子启程之前,吴王宫里又差点闹生一场不算风波的风波。
第687章 一手离间
对于陶芳林而言,周王得储着实不算多大一件惊喜,因为在她经历的前一世,周王也正是因为监政江南有功力压临淄王与秦王,尚在江南未归京城时便被立为东宫太子。不过当年陶芳林可没有随来南京,所以她根本不知周王及兰庭江南此行经历了多少波折,那时她一门心思都用在怎么铲除盼顾这件事上,一边痛恨兰庭一边焦灼于该怎么保住太师府长孙媳的地位,压根就没有关注过政事。
连袁箕获死,钱柏坡等等官员获罪,这些朝堂上的大事她竟然半件不曾留心。
在她看来,周王得储无异于理所当然的事,此乃命中注定,但与前世稍有不同的是,这回因她随来南京,总有相助太子一臂之力的功劳。
总之陶芳林不觉突然,却感雀跃。
尤其的洋洋自得,甚至认为等自己顺利生产,要能一举得男,理所当然便能得到上一世顾才人的幸运,太子也会为她请封个夫人的品阶。
怎知这日正打点着启程回京的事,却有一桩有若晴天霹雳的噩耗直接砸在了陶芳林的天灵盖上。
“殿下这是何意殿下真说了不让我回京”陶芳林难以置信,抓着赶来通风报讯的淑绢逼问不停。
淑绢也是犹豫在三,认为这件事还是应当知会陶才人一声,她瞒着陶才人太子已经对她生疑的事已然是良知不安了,若连这件大事也隐瞒与背主俨然无甚区别。
“殿下确然是这样交待奴婢,让奴婢负责打点行装准备启程,只留下几个可靠的仆婢,留在吴王宫照顾才人。”
陶芳林哪里坐得住这个时候她可顾不上暴露淑绢是通风报讯的人,忙不迭便找上太子质问,但态度当然不能强硬,是以哭诉为主:“妾身不知身犯什么过错,以至于触怒殿下,竟不许妾身随殿下回京,要将妾身弃于南京,望殿下直言相告,妾身若真有罪错,甘愿领罚,不过若只是误解,还望殿下念在妾身已经怀有殿下骨肉份上,予以宽谅。”
周王极其不耐地蹙紧了眉头:“你现在怀有身孕,经不得舟车劳顿,本宫正是为了你及腹中胎儿着想,才打算将你暂时留在吴王宫,日后待你平安分娩,再接你回京。”
陶芳林又哪里甘心
怀胎需得十月,又至少得等到坐完月子才能动身,这么长时间,和太子分隔在南北两地,万一太子把她完全抛之脑后该怎生是好更不说如今周王已经得储,那顾春归必然不会再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把太子往外推,要是她不在东宫,没人阻止得了顾氏,万一让顾氏得逞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且太子只以为得储之后就能顺理成章登极九五,殊不料还有阴谋诡计等着他,会害他功败垂成
只有她能阻止接下来的阴谋,不让太子再被顾春归这红颜祸水连累。
她必须要随太子回京
“殿下,相较于舟车劳顿,妾身更害怕孤身一人在这吴王宫里啊,必定会日夜不安坐卧不宁,又怎会适益安养殿下虽因奉旨,急着赶回京城,妾身也不敢拖累殿下行程,可与殿下分路而行,妾身一行可乘大船完全只走水路
,便不会受颠簸之累,还望殿下恩许。”
太子也料到陶芳林必然不肯独自留在南京,否则他还真有打算就这样把这女人“遗忘”在吴王宫里,省得她日后再兴风作浪,不过陶芳林既然下定决心要回京城,就算他不许,这女人想必也会通过圣慈太后达偿所愿太子很清楚,他虽然入主东宫,储位坐不坐得稳还不确定,圣慈太后又毕竟是父皇的生母,他的亲祖母,自古皇室奉行的是以孝治国,圣慈太后若开口让他接回陶氏,他就不能违抗。
而且他也没想过当真能把陶氏弃于吴王宫。
“罢了,你既执意如此,我就随你心意便是。”
太子既然松了口,陶芳林才终于如释重负。
可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让陶芳林震惊的事。
太子竟然没让淑绢和她同行,反而是调拨了阿丹暂时跟从,这让陶芳林极其的不安。
难道她竟然看走了眼淑绢那样普通的容色竟然能够博得太子的厚宠不,这绝无可能,太子若当真不重女色,怎至于这一世明知顾春归已经嫁给了赵兰庭仍然不肯罢休,甚至宁肯为她,担当天下人指责德行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或许是淑绢将她的密隐告诉了太子,太子才至于这样“信宠”
想到这里陶芳林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别的也还罢了,就怕淑绢告诉太子,她曾企图加害顾氏的行为,难道正因为太子对她已经生了疑心,才打算把她弃之吴王宫不管不顾
越往这方面猜测,陶芳林越是坐卧不宁。
虽然太子到底还是改变了主意,但也许是因为对圣慈太后还有顾忌的原因,方才因她的争取哭求没有坚持。
是她太过于相信淑绢了
那一世淑绢对她的确忠心耿耿,但那一世的情势和如今又怎能同日而语那一世赵兰庭可根本正眼都不曾看过淑绢,她就是淑绢唯一依靠,而这一世,她却亲手把淑绢送到了太子的床榻之上
要那小蹄子因此存了野心,以为没有她提携靠自己也能博得荣华富贵,更甚至大可以出卖她,踩着她上位将她取而代之
陶芳林越想越不安心。
于是交近阿丹,企图从阿丹口中刺探实情就成为顺理成章之事。
“真是没想到会劳动姑娘废心来照顾我一场,我且以为,殿下会让淑娟与我同行呢,毕竟淑绢乃我旧仆,姑娘从前却是在圣德太后跟前得脸的人,在殿下心目中,姑娘地位远非我与淑绢能比,没想到淑绢竟然有此幸运,只是服侍了殿下些时日,竟能赢得殿下如此看重。”
阿丹仍是寡言少语的模样:“奴婢厨艺还算过得去,所以殿下才让奴婢暂时照顾才人。”
陶芳林只好把话说得更加明显:“这回我随殿下前来南京,因突然有了不便,未经太子妃允可便擅自安排了淑绢服侍殿下,虽我非有意僭越,实有不得已处,这些日子以来却仍有不安,担心日后回了京城会受太子妃责怪,姑娘可是殿下的跟前儿人,行行好给我一句准话,究竟殿下对淑绢是个什么安排,日后太子妃问起来我才好应对。”
“殿下看重绢娘是为性情稳重,本份细致,也正是太子妃看重的品性,才人大可放心,太子妃不至于因此怨责才人。”
阿丹一个字不说淑绢的坏话,却反而让陶芳林越发惴惴不安了。
她当然知道阿丹是太子心腹,要若淑绢当真出卖了她,阿丹怎会泄露实情不过阿丹既然说了太子对淑绢颇为看重的话,这应当不假,因为太子就没有掩饰他对淑绢的看重,可淑绢何德何能得太子看重
不能再吊以轻心了陶芳林暗下决心。
淑绢于她而言已经是无用之人,与其养虎为患,不如
但不管陶芳林多么忌惮淑绢这么个隐患,而今的她都是鞭长莫及,也只好暗暗计划着如何不露痕迹的斩草除根,但交好阿丹却是有益无害的事,所以从南京至京城这一路之上,陶芳林都在兢兢业业笼络阿丹,终于在某日,从阿丹的言辞里发觉了蛛丝马迹。
“娟娘女红虽好,不过不知殿下尺寸,所以殿下里衣鞋袜仍得靠梧栖裁制,才人身边固然缺了擅长针线之婢,还是另择人选为好。”
这话就很值得玩味了
陶芳林相当了解淑绢,她有一项才能便是针凿女红,且在吴王宫时曾经还提起过正因为做的鞋袜很得太子嘉诩,总算博得了太子几分恩宠,把她调离霁泽院至主院服侍,但据阿丹透露,淑绢却根本不知太子的尺寸
这说明什么说明淑绢说了谎话。
她也许根本就未得太子宠幸,否则怎能连太子尺寸都不知可太子却佯作厚待恩宠
淑绢必然通过别的手段成为太子心腹。
不过阿丹同样也是太子心腹,对她却并未严防慎杜,这说明淑绢虽然别怀居心,应当还没有告密对她不利。
是的,她虽然曾经暗中加害过顾春归,但与惠妃心腹太监接头的人却是淑绢,淑绢明知太子看重顾春归,透露这一件事,她自己就会先行引火烧身。
那淑绢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向太子投诚呢
陶芳林绞尽脑汁也解不开这谜题,不过通过阿丹的态度,让她稍觉安心的是淑绢并没有针对她背叛出卖,也是,淑绢如若真对她暗藏祸心,就不会通风报讯让她得知太子有意把她留在吴王宫了。
可淑绢毕竟瞒骗了她,陶芳林仍然认为曾经的心腹此时已经成为一大祸患。
得先下手为强。
又说春归,她和兰庭、兰心一行是陪着两位舅母一同扶柩往汾阳,虽不像太子一般疾行,途中也没有过多耽搁,而春归这回来汾阳,除了协佐舅家治丧一事,还有其余目的。
便是潘存古,曾经因为外祖父主张改革矿务,提醒外祖父提防奸小陷害,且外祖父正是因为欲来汾阳说服潘存古相告当年的“奸小”是谁,才遭遇不测之祸,潘存古一定是矿务案的关键人。
但外祖父已然遇害,为保舅母及表兄安全,春归当然不会赞成李牧一再建议由他暗中接触潘存古的计划。
兰庭也持反对意见。
就在这晚,当抵达汾阳居宅后,三人之间还发生了一场争执。
第688章 拒绝吊唁
李牧自然有他坚持的道理:“祖父、父亲与叔父三位亲长遇害,元凶首恶必与矿务之案密切相干,如此血海深仇,我怎能只图自保而置之不顾”
“表哥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怎能不替舅母及英妹妹考虑魏国公郑秀就是那元凶首恶,这些年来他私蓄不少死士,若他察觉表哥还在暗中接触潘公,必定不会手下留情!”春归焦急不已。
兰庭悄悄伸手,握了春归的手加以安抚,也劝李牧不可轻举妄动:“外祖父与潘公为故交,当时却也并无十足把握说服潘公如实相告当年隐情,而今外祖父及舅岳已然过世,便是表哥执意去见潘公,潘公也未必会将那奸徒相告,但只要表哥有此行动,郑秀必会引以为患,这绝非明智之策。”
“迳勿可已经有了计划”李牧并没有被完全说服,但他承认贸然接触潘家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我们非但不能主动与潘家接触,甚至当潘公听闻外祖父及舅岳丧讯后,我们还要拒绝潘家人登门吊唁。”兰庭道。
而春归就这计划,已经在途中和兰庭商量过了:“如此一来,潘公必会生疑,当他打听得知外祖父及舅舅是因何事遇害,便会知道我们拒绝他的吊唁是为潘家着想,太子殿下已然在潘家安排了耳目,郑秀一直未曾对潘公动手,直接将潘公斩草除根,应当并未察觉太子殿下的行动,但潘公当然会因此事不安,因为不安,便大有可能泄密。”
“我们需要的并不是潘公出面指控,而是需要察清那一关键人,顺籐摸瓜掌握郑秀的确实罪证,才能举告其大逆之罪使其伏法获诛。”兰庭亦道。
虽然说华霄霁、楚楚已然先后认罪落网,兰庭也早察清了那些游说贪官行枉法之事的中人,可这些人都与楚楚直接联络,压根不知他们效忠者竟然是魏国公郑秀,相较于华霄霁和楚楚,也唯有窦章的指供或许还有一些作用,但窦章的态度,他是绝无可能供出郑秀的。
东宫位定,周王大获全胜,皇上必然不肯再深究这接连的案件,牵连诸多皇子,这个时候还不是指控郑秀的时机。
也唯有察实郑秀私造兵器意图谋逆的罪凿
,这是绝对不能宽免不究的重罪,那时皇上才会明白若不重惩居心叵测之徒,社稷国祚将有后患无穷!无论哪位皇子被牵涉其中,都不能轻饶放过。
但时机未至,仍需等待。
李牧的性情虽然相比李司、李放要更加老成持重,但他这时也毕竟是个热血青年,又遇家中三位血亲尊长同时遇害,而今已知元凶首恶,急着察实罪凿为亲长报仇血恨实乃情理之中,所以虽然听闻了兰庭这番剖析,仍然胸臆难平,握着拳头久久沉默。
所以兰庭起身,抱揖致意:“庭情知外祖及舅岳遇害,乃我难辞其咎,而眼下虽明知郑秀为首恶,却仍不能立即将其绳之以法,告慰亲长英灵,连‘愧错’二字都无颜再提,更无资格恳请表兄谅解……但庭仍然要求表兄三思,因若是再因庭之过错,连累舅母及表兄再遭不测,兰庭当真是万死不能赎罪。”
李牧总算动容,连忙相扶:“这哪里是迳勿的过错我只恨我懦弱无能,不能手刃血仇为父祖亲长平恨,只能依托迳勿与表妹与那巨奸恶极确斗。迳勿苦心,牧敢不领受牧答应迳勿与表妹,忍一时之恨,绝不轻举妄动。”
春归见终于说服了大表哥,才舒了一口长气,又提起一事:“大表哥得空,还需多多安抚二表哥,因为华霄霁的事,二表哥亦觉愧疚难安,这些日子以来,我看二表哥因为自责以至于形销骨立……说起来这件事,都是我们失察,并不能怪二表哥交友不慎。”
因为华霄霁认罪,李司当然意识到正是他当日多嘴,才导致华霄霁知闻兰庭正召集众多僚客议事,结果将父祖汾阳之行泄密,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李司固然痛恨华霄霁助纣为虐害死了父祖,但更加痛恨的是自己轻信了他,从南京到汾阳的一路之上,李司都在忏悔自责。
“表妹放心,李家儿郎没有这样脆弱,二弟知道哀毁自责若使身损体衰,也只是让仇者快而亲者痛而已,他只是需要时间平复愧恨。”李牧倒反过来先安慰春归宽心。
再说潘存古,他是当真不知李公已然遇害的事,盖因李公父子三人是从南京回汾阳的途中便被劫杀,根本就未与潘存古谋面,直到这日听长
子说了李家正在治丧,才惊闻噩耗,连忙备下丧仪准备登门吊唁之事,还没出门,已然老泪纵横:“怎会发生这样的惨事志唯父子三人皆遭遇不测我听说志唯终于得赦从铁岭卫放归的幸事,还打算着待他一家回到汾阳安顿平定后,赶去拜访叙旧,怎能想到与同窗老友再无相见的缘份了。”
长子心下却有狐疑:“听父亲说与李公可谓通家之好,但李门遭遇如此痛事,咱们却并没未收到讣告……就这样前往吊唁会不会太过冒昧”
“毕竟志唯父子三人尽丧,主持治丧的是志唯孙辈,他们未曾知事时便随志唯流放至铁岭卫,或许并不知道李、潘两家乃故交旧朋,所以才没有送来讣文,但我们既然已经听说了此事,哪里能够当作未闻,这样便不是冒昧了,是无情无义。”潘存古叹息连连。
他和李公是同窗,更是同年,且两家也一直便有交谊,甚至曾经酒谈时还口头约定了要做儿女亲家,若不是他没有女儿,当时李公的独女又许定了亲事,这会儿子已经是姻亲了,而当时李公的孙儿孙女还小,就因矿务改革一事被革职流放,导致孙辈也没有缘份结亲。
突然听闻老友一家遭此厄劫,潘存古哪里还在意李家送未送来讣报。
不过让潘存古没想到的是他虽然对李牧说明了两家的交道,却仍然被客客气气婉拒了。
“先父祖乃是遭遇横祸过世,故治丧一事本无意大办,唯只讣告亲族而已,潘公之意,李牧心领,还望潘公体谅。”
这下连潘存古心里都产生了疑惑。
纵然李家有意治丧从简,婉拒友朋相送的丧仪也就是了,怎好连吊唁丧拜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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