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兰庭问春归:“和柔的事,我来代劳辉辉可有异议”
春归自然没有异议。
她昨晚最愁闷为难的时刻,也没想过会纳李琬琰和柔任何一人为姨娘,更何况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且自私一段时间,不急着在这个时候就妥协让步。
“让和柔进来吧。”兰庭便对青萍交待。
和柔而今已是作妇人妆扮,却明明一双天足可以行走铿锵,偏要走得有如弱柳扶风,不过呢,秋波没有频传,礼仪仍然规范,兰庭由得她大礼相见做足一番过场,只当听这婢女说“望大奶奶恩许奉茶”时,才淡淡说道。
“不忙,老太太既已下令,赐你为我侍妾,那么你之身契总该奉上吧,可别再说老太太已经将你放良的话了,既是放良,未得我亲手写下聘书可作不得数。”
便是要让和柔讨来身契奉上就愿意接纳的意思。
和柔自然喜出望外。
老太太也的确没将她放良,她的身契确然在老太太掌握。
于是和柔又回了一趟踌躇园,老太太也十分痛快的交给了她身契。
第695章 送尔归去
和柔而今在老太太眼中的价值,比李琬琰还要远远不如,无非是为了恶心兰庭和春归而已,但她以为兰庭提出身契之事只是为了拖延,是兰庭料定她不肯舍和柔身契,丧失了把控操纵的把柄,老太太又怎会让兰庭如愿呢
身契就这样被和柔奉上兰庭跟前。
“奉茶的事留待明早吧,今晚你先歇在厢房。”兰庭收了身契,挥手示意和柔告退,便继续和春归把盏言欢。
这一点都不影响和柔雀跃的心情。
望穿秋水终于还是被她盼到了今日,就知道大奶奶再是如何貌美狡诈,只要没有那等幸运为大爷开枝散叶,迟早都挡不住大爷纳妾,相比李氏,她毕竟是处子之身,且又为朱夫人旧婢,大爷从前对她的厌恨无非是因为顾氏居中挑拨离间,但顾氏再是如何妒悍,成婚三载却不能有孕也是一桩铁罪,大爷还哪里会一再的姑息纵容
相比李氏,大爷当然更加青睐自己,大爷对她到底还是与众不同。
和柔开心得一晚上就没睡踏实。
次日因为要奉茶,想到顾氏不情不愿只能隐忍的模样,和柔就越发兴奋了,于是先就摆起姨娘的架子来,嘱令前来服侍她梳洗的小丫鬟为她盛妆打扮。
小丫鬟十分为难:和姨娘自己可没带着胭脂水粉,难不成还得问大奶奶讨要
迟疑了一阵只好向菊羞讨主意。
菊羞今日却格外的好说话,拿了自己的胭脂水粉不说,还捎带了几件首饰玉佩,当真乐意为和柔盛妆打扮。
嘴上还说着软话:“都是奴婢惯常用的物件,却是得大奶奶赏赐,姨娘莫嫌弃。”
和柔心下冷笑,嘴上却也不忘应酬:“有劳姑娘了,姑娘也莫说这些客气话,我与姑娘原本是一般的人,只望着能够服侍得大爷满意,为大奶奶分忧而已。”
“奴婢和姨娘可不一样,待姨娘今日奉了茶,就是奴婢半个主子呢,姨娘千万别这般抬举,自古尊卑有别,贵贱相异,奴婢懂得规矩,所以岂敢僭越本份。”
这有言外之意,奈何和柔已经听不入耳了,不过听不听得入耳这时也无关紧要。
春归今日甚至都不曾出面,她已经先一步去小沈氏屋子里晨省了。
兰庭看着盛妆打扮的和柔,不多搭理,只交待青萍:“把那牙婆叫进来吧。”
牙婆!
满心雀跃的和柔这才惊愕抬头。
“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奈何你仍然执迷不悟,我对你的容忍也只能到此地步了,不管你寻死觅活也好,便是今日在此血溅三尺……我不会改变主意,要么你就寻死,要么你就接受被发卖的事实。”
“大爷,可是妾身,已经……”
“老太太抬了你作姨娘,但你仍是侍妾,我发卖侍妾不需要任何理由,厌恨二字即可。”
“大爷,妾身对大爷……”
“你对我如何并不重要,我不容你,才将你发卖。”兰庭不再多说,拂袖而去。
和柔到底没有寻死,哭哭啼啼随那牙婆而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踌躇园。
今日不管是小沈氏,还是春归都没再来这里晨省,因为兰庭已经代替老太太宣扬,老太太好清净,免了诸位晚辈问安,闭门谢客——这是将老太太又再重新幽禁起来。
斥鷃园里倒是青萍不忘打趣菊羞:“明知和柔要被发卖,你竟舍得下你那多首饰”
“是大奶奶的交待。”菊羞道:“大爷也没有那般绝情,说是把和柔发卖,实则早就交待了牙婆替她寻户可靠的人家,不是别人,正是临安娄氏,和柔若是想通透了,靠着一双手不愁养活不了自个儿,有那些首饰傍身,日后就算更多一重保障,总之大爷和大奶奶算是尽了主仆一场的情义,日后如何,就看和柔自己怎么想了。”
“和柔也真是遇着了善主,若换别的门第……”青萍摇了摇头。
别的不说,就说她的旧主恭顺侯府,对于和柔一类不安本份的婢女可从来不会这样宽容,发卖苦役是怎么也免不了的,也不能说主家苛厉,谁让奴婢毫无自觉呢一而再再而三的抗逆主家,这样的奴婢谁也容不下。
“说起来还是因为朱夫人,和柔成为现今的模样,和朱夫人不无关系,大爷能怎么办呢,朱夫人再怎么说都是大爷的生母,生母造的孽,也活该大爷收场。”菊羞也叹了一声。
“所幸的是沈夫人虽只是大爷的继母,还不曾那样的凉薄。”
“要不是沈夫人,大奶奶也不会嫁进太师府,大奶奶可记着沈夫人的恩情呢,我们大奶奶就是这样有良心。”菊羞得意洋洋说道。
“只和柔这桩虽然解决了,还有另一位。”青萍很是忧心忡忡:“这一位怕会更让大奶奶为难了。”
“放心吧,大奶奶可不是那样软弱的脾气,李氏从前可曾在大奶奶面前占得便宜更别说如今,连舅太太和几位舅少爷都容不下她,要说起来,李氏比和柔更加可耻呢,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要贪图荣华富贵,大奶奶又没欠她什么,她竟然恩将仇报,闹得众叛亲离,我就看她能落着什么好。”
而虽被幽禁,却仍然听说了和柔已被发卖这消息的老太太自然是满腹怒火,不过她明知李琬琰近日就会依计行事,到底又暂且忍下了心头的怒气,等着看兰庭如何身败名裂。
老太太确然不需久等,就在次日,李琬琰就从江家到了顺天府推官衙门外头。
但她还没进去,就被一个熟人拦住了去路。
汤回,连李琬琰都知道了这位是兰庭的心腹。
“大爷相请李娘,私下一会。”
“私下”二字已经足够让李琬琰心跳如擂了。
也是望穿秋水终于才等到今天。
李琬琰虽然心怀孤注一掷的决心,但因为这一讲划对她存在的风险莫测,说到底心里还是几分迟疑犹豫的,突然听说兰庭竟然请她私下一会,又怎不心生期待
毕竟是个人都会规避风险,愿意选择捷径,安安全全的就能达偿所愿。
说是私下一会,地方却仍是选择在太师府,外院,兰庭婚前当作居院无异的书房。
谈话地点自然不会是屋舍,就在廊庑底下。
“我
就直话直说了,不管李娘子今日去推官衙门是何意图,赵兰庭绝无可能纳李娘子为妾,李娘子如若一定要听从舍祖母的阴谋……看在内子的情面上,赵某不会让李娘子自寻绝路,总之呢,李娘子今日是不可能再得自由了,赵某会行非常之法,送李娘子去铁岭卫,从此李娘子,在铁岭卫可以衣食无忧,但再也不能离开铁岭卫一步。”
李琬琰:
她是被威胁了么!!!
兰庭像能读出李琬琰的腹语:“这不是威胁,也不是和李娘子商量,我只是告诉李娘子只有这个结果。”
“你……我已经和马家子和离……”
兰庭这才看了李琬琰一眼,一笑:“赵某与马郎性情甚是相投,视马郎为友,如李娘子如此无情无义的人……赵某深深以为,马郎与你和离也好,总不能赵某为解自己之忧,不顾马郎的美满吧所以李娘子放心,送你去铁岭卫,并不要把你送回马家。”
“这可是顾春归的奸计”李琬琰发也尖厉的质问。
“李娘子已经不是李家人,与内子更加毫无瓜葛,不过赵某深知内子,明白她对于李娘子到底还是心怀宽容,不忍见李娘子自寻死路,所以才多此一举罢了……也罢,我就和李娘子坦言,我知道李娘子今日去推官衙门意欲何为,是意图谤陷我与内子,逼得我们妥协,李娘子也太小看赵某了,以为凭你一面之辞,就能让赵某身败名裂
这件事一旦张扬,大舅母和大表兄绝对不会坐视不顾,只要他们出面澄清事实,试问李娘子会落得什么下场那时候无论舍祖母,抑或江琛,他们可不会袒护李娘子说出实情,李娘子只能承担千夫所指,自受身败名裂下场。”
这样的剖析让李琬琰胆颤心惊!
仿佛她这才意识到面前的男子,不仅仅是学富五车连中三元,城府手段更是高深莫测。
所以更加不甘,更加不舍。
“妾身可为赵副使驱使,探知江家阴谋。”
兰庭已经厌恶得深深蹙起了眉头:“凭李娘子的头脑,我还真看不上。”
李琬琰:……
“至于人品,就更加毫无可取之处了,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我是因为内子心怀不忍,才愿意给李娘子一条生路,又或许你更加愿意留在江家好吧,那我也不妨坦言,江琛很快就要获斩身死,抄没家产满门流放,你真要和他们共走这条绝路”
李琬琰:!!!
她好像完全不用怀疑赵大爷的警告。
可为什么她就只有再回铁岭卫唯一选择
“妹夫施恩,容我留在京都……”
“我可不是李娘子的妹夫,再者说让你留在京城,距离太近,我与内子都会觉得不甚愉快,铁岭卫是李娘子熟悉之地,若非家族遇赦,李娘子也只能在铁岭卫消耗余生,李娘子既然已与家族绝裂,那就不应再享家族益处了,回去铁岭卫,不用劳作之苦,也能衣食无忧,李娘子还有什么不满足”
人心不足蛇吞相,这都是你应得的。
兰庭起身离去:“长路漫漫,也足够李娘子深思熟虑了。”
第696章 清理门户
当将李琬琰送上归途,兰庭去了魏国公府拜访。
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直接被请进了郑秀的书房。
“别来无恙啊,副使大人。”郑秀并不曾起身相迎,他歪靠在一张罗汗床上,雪白的罗祙,和鲜红的袍裾形成极具冲突的对比。
“兰庭今日来,是多谢魏国公数回手下留情。”
郑秀听闻这话也不掩饰:“那是,要不是我出手相救,野狼岭前,赵副使伉俪可都会为而今的太子殿下陪葬了。”
“既为宿敌,兰庭着实不解魏国公为何网开一面”
“当然是,惜才。”郑秀这才垂足而坐,这样的天气,他却只踩着一双木屐,可大袖长袍,雪白罗祙,及那简朴的木屐竟然也能相得益彰。
“不过迳勿你却一点都不领受郑某的美意啊,下手半分不留情面,郑某好容易布下的两着妙棋,居然都被你连根拔除,窦章也就罢了,楚楚可是我在江南一员大将,迳勿你当真是……无情无义得很。”
这样的坦言无讳,不得不说还是出乎了兰庭的意料。
“魏国公辅佐者真是八皇子”
“当然不是,是秦王。”郑秀露齿一笑:“我说什么,迳勿就相信么”
“信。”
两人无声对视良久,郑秀才收了牙齿:“这真是,搞得我都不好再假话相瞒了,又不能用实话告之……不如迳勿还是言归正题,说说今日来意吧。”
“江琛。”兰庭直言一个名姓。
“迳勿要收拾江家,应当不难吧”
“让魏国公动手,不是更加省力么”
“那么迳勿给我什么好处呢”
“没有好处,只问魏国公愿不愿代劳”
郑秀把兰庭盯了一阵,才道:“我知道了,如果迳勿自己动手,必定会牵连上我吧看来也只能我自己清理门户了。”
“告辞。”兰庭干脆了当举揖,后去。
郑秀踩着木屐,绕过屏挡,看向自己正在专心致志发愣的长子:“还没回魂呢”
郑世子方才如梦初醒,连忙起身,但仍是一脸的困惑:“赵
兰庭这是……已经得知窦章、楚楚乃我们指使”
“你还不傻。”郑秀又踩着木屐回到外堂,往罗汗床上一倒:“窦章、楚楚尽管口硬,华霄霁却一定会供出我来,纵然只凭他的口供无法定我罪凿,但事实如何赵迳勿一定心知肚明了,若他直到这时还糊里糊涂,我岂不是看走了眼连这也能看走眼……我还是隐退罢休,把这家主之位拱手相让给你好了。”
当爹的一派玩世不恭的姿态口吻,当儿子的却惶恐不安,愧窘得结结巴巴手足无措。
“你坐下来,别跟我眼前晃颤了。”郑秀抬手捏了捏眉心。
郑世子找了一张玫瑰椅坐得端方笔直,好半天才稳定好情绪:“衡愚钝,不解父亲何故受胁于赵兰庭。”
“你当江琛当真向我投诚折腰他唯一让我还肯正眼相看的无非是那满腹野心而已,可江琛着实自作聪明,当我没看出他只不过是想利用我,助他江家复起,他以为废妃江氏虽死,只要十皇子还在他就仍有权倾朝野的机会,而我,在他眼里就是助他逐兔的走狗,用来射鸟的良弓。
他和沈皇后在筹划的事我一清二楚,看似无论成败都不会牵连我郑氏一门,只一但败露,江琛务必会把我供出以求活命,而我为防他狗急跳墙,那时也只能想方设法保他不死。”郑秀唇角斜倾,笑意悬危:“可是江琛啊,自以为算无遗策,却不料他的那些阴谋诡计,早为赵迳勿所察。”
猜你喜欢